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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免受外人杀价的保护,这就意味着其他那些境遇更坏的人遭到排挤,不能在这
个相对地比较繁荣的受控制的工业中分享一份。每一种对进入某个行业的自由的限
制都会减少行业以外的人的保障。并且,由于其收入用这种方法得到保障的那些人
日渐增加,对收入受到损失的人开放的可供选择的机会的范围就受到限制;对于那
些受到任何变动的不利影响的人,想要避免他们收入锐减的机会也相应地减少。日
益增多的事实证明,如果许可每个情况改善的行业的成员排斥其他人,以便自己的
获得通过较高工资或利润表现出丰盛收益的话,那些在需求下跌的行业里的人就无
路可走,而且每次变动便成为大规模失业的根源。毫无疑问,基本上最近几十年来
用这些方法来争取保障的结果,才大大地增加了大部分人的失业和从而引起的无保
障。
在这个国家,这样的限制,特别是那些影响到社会中中等阶层的限制,仅在较
近的时期才获得其重要性,我们目前尚难认识它们的全部后果。在一步变得严酷了
的社会里,一些人被摈弃于有保障的职业范围以外,并且有一个鸿沟把他们同那些
有工作的幸运者隔离开来,而后者的无人与之竞争的保障使他们没有必要稍为退让
一步以便为那些无保障者留出一席之地。无职业保障者之地位的完全绝望以及他们
同有职业保障者之间的鸿沟,只有亲身经受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这不是幸运者放
弃他们的地位的问题,而只是他们应当通过减少自己的收入,或者往往甚至只是通
过对改善自己处境的希望作出某种牺牲的办法来分担共同的灾难的问题。妨害这样
做的乃是他们认为他们自己有资格享受“生活水准”的保护、“合理价格”的保护、
或者“职业收入”的保护以及在这种保护中他们所受的政府的支持。因而,现在产
生剧烈波动的不是价格、工资和个人收入,而是就业和生产。在一个阶级对另一个
阶级的残酷剥削中,从来没有哪种剥削比一个较不幸的生产者集团中的成员从一个
基础稳固的集团那里受到的剥削更恶劣、更残酷的了,而这是对竞争进行“调节”
所造成的。很少有什么口号比“稳定”特定价格( 或工资) 的理想为害更大了,因
它在稳定一部分人的收入的同时,却使其余的人的地位越来越不稳定。
因此,我们越试图用干涉市场制度的方法来提供更充分的保障,有些人就越缺
乏保障;并且,更糟的是,在作为一种特权而得到保障的那些人的保障和没有这种
特权的人日益增加和无保障之间的对立也变得越大。并且,保障越具有特权的性质,
而没有特权的人所面临的危险越大,保障就越为人们所珍视。随着有特权的人数的
增加,在这些人的保障和其他人的无保障之间差别的增加,就逐渐形成了一套全新
的社会价值标准。给人以地位和身份的不再是自立,而是有保障,一个青年人拥有
领得年薪的确定权利比对他怀有飞黄腾达的信心更是其结婚的资格,而无保障则成
为贱民的可怕处境,那些在青年时就被拒绝于受庇护的领薪阶层之外的人,要在这
种处境下终某一生。
※ ※ ※
由国家默认或加以支持的、以限制性措施来寻求保障的普遍努力,随着时间的
进展已经产生了进步性的社会转变——在这种转变中,像在其它许多方面一样,是
德国人领先,而其它的国家则继而仿效。这个发展已由于社会主义教育的另一种影
响而被加速了,这种影响就是轻蔑一切带有经济风险的活动,以及对那些值得冒险
去争取但只有少数人能得到的利润,加以道德上的诽谤。当我们的青年人喜欢薪水
稳定的职位而不喜欢企业的风险的时候,我们不能责怪他们,因为他们从小就听人
说过,前者是高级的,更不自私和更公平的职业。今天这一代的青年是在这样一个
世界里成长起来的,即无论在学校中或在报纸上,都是把商业企业精神看成是不名
誉的,把赚取利润说成是不道德的,把雇用100 个人视为剥削,却把指挥100 个人
说成是光荣的。年纪大些的人也许认为这种对当前情况的说法未免言过其实,但大
学教师日常的经验无疑证明:由于反资本主义的宣传,在英国价值标准的改变远远
地走在迄今已发生的制度改变的前面。现在的问题是,在通过改变制度的方法来满
足新的需要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并非不知不觉地把我们仍然估价较高的那些价值标
准毁灭掉呢?
用一、二十年前还能够被人们看作是英国式社会和德国式社会的对比,来说明
保障的理想战胜自立的理想所必然引起的社会结构的变化,是再好不过的。无论在
德国其军队势力有多么大,如果把英国人所认为的德国社会的“军事”性质,主要
地归因于它的军队势力,那是大错特错的。这两种社会的差别远比能用那种理由进
行的解释更为深刻,并且,德国社会的特质,无论在军人势力软弱或很强的社会阶
层里,都同样存在着。使德国社会具有特质的,与其说是差不多在所有时期,在德
国比在其他国家有更大的一部分人民为进行战争而被组织起来,勿宁说是德国把这
一类型的组织用于许多其他的目的。
赋予德国社会结构以特点的,是和其他国家相比德国有更大部分的社会生活被
有意义地自上而下组织起来了,并且德国有那么多的一部分人民不把自己看成是独
立的,而把自己看做是被指派的官员。正像德国人自己所夸耀的那样,德国早已成
了一个“吏治国家”,在这种国家中,不但在公务员中,而且几乎在一切生活领域
内,收入和身份都受到当局指定的保证。
虽然自由的精神是否可能在一切地方都被强力所消灭是值得怀疑的,但是否任
何人都能成功地抵抗住在德国自由被慢慢窒息的那个过程也同样不是肯定的。在那
些想要获得荣誉和地位,几乎只有靠当一个国家薪给人员来实现的地方,在那些担
任被委派的任务比选择自己擅长的工作被认为是更应受到称赞的地方,在所有那些
官阶制度中没有一个被认可的地位,没有要求固定收入的权利的职业,都被看作是
低级的,或者甚至是不体面的地方,要想有很多人都长期地宁愿要自由而不要保障,
这未免是奢望。在那些除了从属位置上获得的保障外其它一切位置都很不安全,并
且处于其中的人,无论成功或失败都同样会受到轻视的地方,只有少数人才能抵抗
得住那种以自由的代价来换取保障的诱惑。事情一旦到了这种地步,自由在实际上
就差不多成了一种笑柄,因为只有牺牲世界上大多数的好东西才能买到它。在这种
状态下,难怪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感到,没有经济保障,自由就“没有占有的价值”,
并且,都感到情愿牺牲自由来争取保障。但使我们感到不安的是,我们发现拉斯基
教授所采用的正是同样的一个论证,这个论证比其他任何论证都更有助于诱导德国
人民牺牲自由。
防止出现赤贫的适当保障,和减少那些会把努力带到错误的方向上去的可以避
免的原因以及随之而来的失望,必须是政策的主要目标之一,这是没有问题的。如
果要这些努力获得成功而又不损害个人自由,那就必须在市场以外提供保障而让竞
争自然地进行而不受到阻挠。为了保存自由,某种保障也是不可少的,因为大多数
人只有在自由所不可避免地带来的那种风险不是大大的条件下,才愿意承担那种风
险。这虽然是我们决不应忽视的一个真理,但危害最大的是现在流行在知识分子的
领袖们当中的,以自由为代价来赞扬保障的那种风尚。重要的是,我们应当重新学
习坦白地面对这一事实:即只有花代价才能得到自由,并且,就我们个人来说,我
们必须准备作出重大的物质牺牲,以维护我们的自由。如果我们希望保存自由,我
们就必须恢复作为盎格鲁——萨克逊国家的自由制度之基础的那种信心;这种信心
曾经被本杰明·富兰克林表现在一个适用于我们个人的生活,同时也适用于一切国
家的生活的句子里:“那些愿意放弃基本自由来换得少许暂时保障的人,既不配得
到自由,也不配得到保障”。
第十章 为什么最坏者当政
所有权力都易腐化,绝对的权力则绝对地会腐化。
——阿克顿勋爵
我们现在必须审视一下一种看法,正是从这种看法中许多把极权主义的到来看
作是不可避免的人得到了安慰,并且,这个看法大大削弱了很多其它如果彻底了解
极权主义的性质,就会尽最大努力来反对它的那些人的抵抗力。这种看法就是认为
极权主义政权最令人讨厌的特点应归之于这一历史的偶然巧合。即这种政权是由流
氓和杀人犯的集团建立起来的。有人说,德国极权主义政权的建立导致了施特赖歇
尔和基林格尔、莱伊和海因斯、希姆莱和海德里希之流的当政,这或许可以证明德
国人性格上的邪恶,但并不能证明这些人的得势是极权主义制度的必然结果。如果
同样这种制度是为达到一些重大目标所必须的,那么为什么它不可能由一些正派的
人物领导,为整个社会谋福利呢?
我们决不应当自我欺骗式地相信,一切善良的人们都一定是民主主义者,或者
说,必然会愿意参与政府工作。很多人无疑宁愿把国事委托给他们认为更能干的人
去做。这可能是不明智的,但赞成好人的专政并不是坏事或不光荣的事。我们已经
听见有人争辩说,极权主义是一种可以为善也可作恶的强有力的制度,并且,运用
这个制度达到何种目的,完全取决于独裁者。那些认为我们应当怕的不是这个制度,
而是它可能被坏人来领导的危险的人们,可能甚至想通过确保及时地由好人建立这
种制度的办法来预防这种危险。
毫无疑问,一个英国的“法西斯”制度一定会同意大利或德、国的那种模式区
别甚大;毫无疑问,假使向这种制度的转变不足使用暴力来完成的,我们还可望得
到一种更好的领导人。并且,如果我不得不生活在一个法西斯主义制度之下的话,
那找无疑会宁愿生活在一个由英国人而不是其他人领导的这种制度之下。然而这一
切并不意味着,按照我们目前的标准来衡量,一种英国法西斯制度归根到底会大大
不同于它的原型,或者更容易忍受。我们很有理由相信,在我们看来似乎是构成了
现存的极权主义制度的最坏特点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偶然的副产品,而是极权主义
迟早一定会产生的现象。着手计划经济生活的民主主义的政治家很快就会面临这样
的选择:是僭取独裁权力,还是放弃他的计划,而极权主义的独裁者不久必定会在
置一般的道德于不顾和遭受失败之间作出选择。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些无耻之徒
和放荡不羁之火,才在一个趋向极权主义的社会里有更多的获得成功的希望。凡是
没有看到这一点的人,他就还没有领会到把极权主义和自由主义政体分开来的那个
鸿沟的全部内容,还没有领会到集体主义下的整个道德氛围和本质上是个人主义的
西方文明之间的全部区别。
当然,过去已经有过许多关于“集体主义的道德基础”的争论;但是我们在这
里要谈的,不是它的道德基础,而是它的道德后果。通常,对于集体主义道德方面
所作的讨论,涉及的是集体主义是不是为现有道德信念所需要的问题;或者是,如
果要使集体主义产生出预期的结果,需要一些什么样的道德信念的问题。然而,我
们现在的问题是集体主义的社会组织的将会产生什么样的道德观念,或者说,支配
集体主义社会组织的将是一些什么观念。道德和制度之间的相互作用很可能产生的
结果是,集体主义所产生的道德和导致人们要求集体主义的道德理想,将是截然不
同的。我们很容易这样认为,即然要求实行集体主义制度的愿望来自高度的道德动
机,那种制度就一定会是最高品德的源泉,然而事实上却没有理由可以说明为什么
任何一种制度都准能促进那些服务于这个制度原定目标的各种观点。那些起支配作
用的道德观念将部分地取决于引导个人在集体主义或极权主义制度下取得成功的才
能,还部分地取决于极权主义机构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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