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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萧山在野外安营扎寨,周宏金胜两人越到镇江,心中便越忐忑,生怕萧山在邵宏渊面前告状,倒不是害怕邵宏渊处罚自己,而是担心功劳要被萧山一个人独揽了。
萧山也知道这两个人近来越发对自己客气是为了什么,他当做不知,在周、金二人试探自己的时候,只是顾左右而言它。萧山并不想要那些虚名,要了对自己也没什么用,他只是听取了虞允文的意见——在合适的时机卖两个人一个人情,顺便再从两人那里捞回点什么。
当晚萧山安排好所部之后,只觉得背后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人一直在观察自己一般。
这种感觉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他这一路来,总有着自己被人在暗处窥探的感觉,但是当他转身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些自己抓获的俘虏,并无异状。
今天他巡查完自己所部,准备回营歇息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就在他的脚步准备跨入帐中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怯怯的声音在其背后响起:“萧将军”
萧山转头,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跟在自己身后,看那少年的装束,是这次自己抓到的俘虏。
在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萧山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下子就明了起来,他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那个少年,只觉得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那个少年小心翼翼的看了萧山一眼,又怯生生的道:“小人,小人能够跟将军单独说两句话么?”
萧山点头,走入自己的帐中,将周围的亲兵都遣了出去,道:“你有什么事情?”
那少年有着尖尖的下巴,身材削瘦,一双眼睛却水汪汪的,有些胆怯的看着萧山,小声问道:“将军是不是临安人士?”
萧山心中即刻警惕起来,手不自觉的就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上,问道:“是!你怎么知道的?”
那少年道:“将军,不记得小人了么?”
萧山摇头:“我应该没见过你!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那少年便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又重新抬起来,似乎鼓足了勇气:“小人小人姓伍,以前的花名叫霓裳”
萧山搜肠刮肚,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么样的一个人,便道:“我不认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少年咬着唇,隔了半晌才道:“将军曾经在临安的时候,睡睡过小人。”
萧山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男人,不是想不起来,是根本没有过!
霓裳见到萧山的反应,些微有些失望,低着头道:“将军当天还给过小人一锭银子,说那些事情不是男人该干的。小人一直铭记在心,却没想到将军已经忘记了”
萧山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几年前的小馆。那次是他奉了赵瑗之命,前去跟踪秦熺的,秦熺去了妓院,他也叫过一个小馆打掩护。
萧山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少年,似乎有当年的一点影子,但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了妖贼,还做了自己的俘虏。想必这些天一直在暗中窥视自己的,就是他了。
萧山见霓裳胆怯,便招手示意他走进一些,道:“过来坐!原来是你,你长变了很多,我一下子没认出来。你怎么跑到宣州去了?”
霓裳并不敢坐到萧山身边,只是上前走了两步,站到萧山身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自从那天萧山走后,他就一直不忘,也不愿再当男妓,瞅了个空偷跑了出来,想要去找萧山,却根本不知道萧山在哪里,又是谁。
他一路出城,拿着萧山的银子倒也避免了沿路乞讨,他想要过江回到故乡,但又不能渡江,只能往南返。中途被王不破抓了去,充作士卒,就这样过了两年,直到萧山率兵破城,这才见到当年的恩人。
霓裳本来不敢相认,但听说俘虏被抓到镇江府后,会被发配到别处充军,他数次想要找萧山问一问,但终究不敢,眼看明天就要抵达镇江府,所以今夜鼓足了勇气,前来请求萧山,不要把自己丢到别处去。
萧山听完眼前的少年所述,知道他吃了不少苦头,听到对方这样恳求自己,就先跟他透了个底:“你不用过于担心,我没打算把这次收缴的俘虏给别人。不过这件事情你要保密,不要跟别人说。”
霓裳用力的点头,跪下磕头:“萧将军大恩大德,我一定好好的报答!”
萧山笑了笑,这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也谈不上报答,便道:“不必了,你以后好好努力,上阵杀敌,就是报答了!”
霓裳却又看了萧山一眼,咬着下唇,低着头道:“知恩莫忘报。小人有礼物送给将军”
萧山有些诧异,他看到霓裳身无长物,衣服都穿的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他要献什么礼物,便道:“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
霓裳低头,声音都在颤抖:“不敢就这样献上,请,请闭上眼。”
萧山在这里遇上故人,这些天也心情很好,虽然觉得这一套很老土,但还是闭上眼睛,笑道:“金银就不必了,最好是你老家的地图。”
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萧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响动,便猛然睁开眼,这一睁眼,差点想要把自己的眼睛抠出去扔了。
只见对方竟然将衣物脱的精光,有些瑟瑟发抖的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捂着□,一双眼睛带着仰慕和害怕,两片唇几乎毫无血色,只是紧紧的咬着。萧山注意到他身上非常干净,应该是来之前洗过了。
萧山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道:“你做什么?”
少年低下头去,小声道:“我我就是礼物我想没有什么好报答的”
萧山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气,但忍着没发作,只是觉得对方可能在妓院呆久了,三观有些扭曲。
霓裳抬头,看向萧山,袒露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还是慢慢的走上前,勾住萧山的脖子,声音中带着一丝荡漾:“小人小人愿凭将军处置,将军以前说过,很喜欢小人伺候”
萧山冷冷的看着怀里的少年,并没有伸手,还未说话的时候,忽然帐帘被人掀开,一个声音也传了进来:“阿猫,你”
那声音戛然而止,萧山抬头朝着帐门口看去,赵瑗就站在外面,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
萧山心中暗叫不好,赵瑗的脸上一刹那变得青黑,声音也变得有些硬邦邦的:“我有事情找你,你看起来你现在不是很方便,等会完事了过来找我!”
说毕,就转身而出。
萧山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想要追出去解释些什么,但似乎又不好解释。
他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是先解决面前的这个少年比较好。
萧山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他尽量不要让自己发怒,因为知道发怒也没用。
他只是用着平稳的语调,对还勾着自己脖子的少年道:“你记得我说过什么的吧?”
霓裳点了点头,萧山道:“这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我也不喜欢看到手下的士卒做这些。”
霓裳有些焦急起来:“小人小人不是我我只是想要报答将军。而且而且将军不是说过,我伺候的好么?”
萧山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他也不想记起来,只是淡淡的道:“把你的手松开,如果想在帐下充军,就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霓裳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的手收回。
萧山尽量让自己装作一视同仁的样子,坐在自己的榻上,语调平稳:“以前有过什么,我不想再提。我只收勇敢作战的士兵,不收欢场卖笑的小馆。”
少年一声不吭,萧山继续道:“如果想要被人看得起,最好自己能够自尊自强自立。我说过会收留你,说出的话不会反悔。但我的要求很严格,如果你不能合格,不要怪军法无情。当年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帮过我,所以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但类似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那少年眼中隐隐有着泪光,却只是咬着唇,点了点头。
萧山道:“你把衣服穿好,出去吧!”
那少年拾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的穿好,朝萧山行了个礼后,刚想要出去,忽然被萧山叫住:“你等一等!”
少年回过头来,看也不敢看萧山一眼。
萧山道:“如果将来有人欺负你,我不会帮你的!军中那种事情不新鲜,我不会对你特别照顾。男人应该流血流汗,而不该张开双腿等人操!”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却有着火焰在燃烧,他朝着萧山抱了一拳,语气中有着决绝:“知道了!属下决不会让将军再次看不起!”
说毕,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萧山自己在帐中独坐了片刻,整理了下思绪,这才走出帐去。
他刚刚面对小馆的时候,脑袋清醒的很,但现在一想到要去见赵瑗,就觉得大脑里一片浆糊。
他在赵瑗的帐外等了很久,如果现在有烟的话,他肯定要抽一支,但没有,他只能闷闷的站在外面,隔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便抬脚朝里面走去,却不料赵瑗正巧出来。
赵瑗看了萧山一眼,道:“跟我来!”
萧山一句话也不说的跟在赵瑗身后,一直走到一个土包上,赵瑗才止住脚步。
此刻太阳正在落山,天际一片红色,云层镶着金边,另外一边的天际,却呈现出宝蓝色,月亮出现在宝蓝色之中,将天空划分成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土包上长着一颗柳树,现在树叶都已经枯黄,不时落下,掉在两人身上。
赵瑗隔了一会儿,道:“我突然有些事情,不去镇江了,要赶回家里去。”
萧山知道赵瑗一定是在心中鄙薄自己的人品了,刚刚那种情形被撞见,自己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辩白。如果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少不得要把自己去嫖妓的事情抖出来,虽然什么都没干,可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事情。
他见赵瑗不提那件事,自己也不好主动提起,只能顺着赵瑗的话说:“是你家里出了事么?”
赵瑗道:“嗯,阿爹命人将我儿子送来了,刚刚家里派人找到我,我从未见过儿子,准备回去看一看。”
赵瑗找的理由也很堂皇,萧山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两人沉默了半晌,萧山才道:“终是血脉至亲,你心里一定很着急想回去。是打算什么时候走?”
赵瑗道:“归心似箭,现在就走!”
萧山拿脚提着土包上的尘土,道:“天已经晚了,夜里不安全,明天早上再走吧。”
赵瑗便也不说话了,两人沉默半晌,竟是谁也没说到正题。
萧山眼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落山,所有的光亮都已隐藏,他终于忍不住了,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瑗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萧山:“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萧山有些焦躁起来,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别装听不懂!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去,先前说好了的忽然中途变卦,但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瑗语调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萧山愤愤的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想,我是个到处乱搞的人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看不起我,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好歹能给人一个痛快!”
赵瑗看了萧山一会儿,并没有开口,萧山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个老婆,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似乎就算是找了老婆,也没法证明自己清白。
赵瑗道:“那是你的私事,我不想过问,况且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萧山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只觉得心里抓狂,却听见赵瑗继续道:“我只是知道了一件事情,有些人发誓做不得准!”
萧山有种想跳起来掐死赵瑗的冲动,声音不由得就有些抬高:“你乱污蔑我,我没有干过!”
赵瑗哂笑了一声,反问道:“是么?你说话不尽不实,我不想去分辨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冲我嚷嚷有什么用?”
萧山恨声道:“我从没骗过你!也没对你说过半句假话!”
赵瑗笑了一笑,盯着萧山,四周黑暗,一切都变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