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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沉的声音和草原的晚风一起回荡在我周围。我偷偷打量他,夕阳的色彩一点点沉淀在的眼中,他的眼眸深处也染上了残阳的凄凉。
正不知如何接话,刘曜突然又笑了,这一笑扫尽了所有的郁郁之气,笑得飞扬激昂,“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还在乎那些干什么?”
天还未黑透,篝火就已经烧的通红,巨大的架子上,烤着各色猎物,油脂落在火中发出吱吱的响声,而那些靠得油亮的肉类,散发出更为诱人的香味。
这是庆祝丰收的夜晚,也是青年人互诉衷肠的节日。因为过了今晚,不久之后,草原就要迎来寒冷的冬季,而这些人就要离开这里,逐水草迁徙。
姑娘们穿上自己最美的衣服,各色裙装,镶着雪白的毛边,头上带着冠饰,还有长长的银链垂下,在火光中闪闪发亮,比这更美的是姑娘们的笑容,比这更亮的是小伙子的眼睛。
刘曜简单露过脸之后,就将我带到了远处的树林,我们在林子边缘席地而坐,也没有点篝火。
在这里我们如同隐身一样,能见到火光下欢乐的人群,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表达爱意的歌曲,却不会被人发现。
“做什么?”我看着黑漆漆的树林,心里有些发虚。
“放心,没有老虎。”刘曜的声音带着笑意。递过来一个纸包,我伸手接过,里面是一个烤的正好的黄羊腿。
我面上一热,装作没有听见,低头啃了起来。
“怎么知道后怕了?”刘曜显然并不打算这样放过我,又从马背上拿过酒囊,仰头就要猛灌。
“停!”我劈手夺过,曾经见他喝过,他囊里的酒那可不是一般地烈。“你就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就是穿肠毒药你懂不懂?”我恼怒的看着他,真是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这样下去就算他的胃受得了,他的肝也早晚出问题。
“好,你要喝了,我以后就戒酒。”刘曜挑挑眉,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有些犹豫,刘曜作势要抢:“不喝那就算了”
“我喝”我一仰头灌了下去,却不是预料中的火辣。而是十分清淡的酒味,正是这个年代常见地酒,浓度很低。
“这是?”我疑惑的看着刘曜,他什么时候改喝这么清淡的酒了?
“哈哈”刘曜放声大笑,拿过酒囊,猛灌了一通,又递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看我:“还要不要?”
我赶紧摇头,那上面沾了他的口水,我才不要喝呢。转念一想,那刚刚不也是有我的口水吗?刘曜的目光灼灼,我一时之间不敢抬头看他。
“有你在身边。我还要那些酒做什么?”刘曜低声说道。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银辉洒落一地,不用抬头,我也知道,刘曜的表情必然是极其认真的。
这样地月色撩人,气氛又太过暧昧,我心下又开始戒备。
“好了。”还是刘曜出声打破了沉默,“其实是想让你看看这里。”
刘曜重又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的火光。“我在这里长大。后来”刘曜微微顿了一下,甩甩头继续往下说,“前几年,我每年有空都会过来。那时候呀。就想什么时候能和你一起到这里”
“到这里干嘛?”我眼睛一瞪,打断了他的话。“让你天天对我扔死兔子?”
“不是。”刘曜竟然很认真的否定,伸手拉过我,“带你来看看我们的神树。”
“啊?”神树?我苦笑,这个刘曜也太愚昧了吧?
刘曜拉着我东拐西拐,我根本分不清方向,幸好很快刘曜就停了下来。
这是一篇树林中间的空旷地带,大约十米见方,在空地中间,长着一棵高大的树,月光下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树。
“这就是神树?”我不确定地问。
“是啊。”刘曜拉着我走到树前,虔诚的祷告一番。
“你在求什么?”我很好奇的问。
刘曜没有回答。
“这棵树管什么呢?”高大的树干上一些布带迎风招展,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电视中经常见到,那些有些年头地古树往往身上挂满红布条,为人祈福消灾的。
“这是姻缘树。”刘曜的声音有些低。
“啊!”我叫了出来,刚刚刘曜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个少女一样在祈祷,再联想到他的身材和表情,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小儿女态,我几乎忍不住爆笑出声。
“笑什么笑!”刘曜恼羞成怒,“再笑当心招狼!”
我当然不会害怕,刘曜毕竟已是皇帝身份,虽然不让侍卫跟随,也总是有人在远处保护的,索性大笑出声。
正笑得得意,刘曜突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同时仰天一啸。
“怎么了?”我靠着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没什么。”刘曜声音很平静,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将我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招来狼了。”
我脚下一软,仔细一看,果然不远处的密林出现了一双绿色地眼睛。
幸好只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我暗自松了口气,两人打一只狼应该有胜算吧。
刘曜神情异常凝重,“这狼出现的蹊跷。”却没有解释,伸手拔出弯刀,“你的刀,也拿出来吧。”
我摸索着也拔出弯刀,靠着刘曜忍不住有些发抖。
“别怕。”刘曜声音坚定,“有我呢。”
我轻轻点头,这样地话刘曜曾对我说过几次,每一次我们都能平安度过。
“白眉大侠,多关照啊。”我笑嘻嘻地说道。
刘曜突然将我抱起,身子一纵,朝着林子外面跑去。
我们一动,狼立刻跟着行动,它这一动之下,我才发现后面跟着数只狼。
刘曜虽然发足狂奔,狼群却离我们越来越近,而那些侍卫还不知踪影。
卷三 两国为后
第十七章 … 重返长安
曜单手抱我,另一只手一甩,一道光芒飞向狼群,朝只飞去。那是刘曜的那把弯刀,飞舞着扑向狼群,光芒闪处,狼的哀嚎声接连响起,血腥味在四周弥漫。
面对同伴的尸体,狼群只是略作停顿,又继续向我们奔来。
幸好不远处就是刘曜的那匹黑马容情,它正在喷着响鼻,长嘶不已,刘曜抱着我飞到马背上,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狼群追了过来,我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马载着我们狂奔而去。
远远跑来几匹马,那是刘曜的侍卫,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我正要松口气,之间刘曜突然一抖缰绳,避开侍卫的方向,斜斜向南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厮打的声音,狼嚎混杂着人的哀嚎,那是侍卫们和狼群混战在一处,不远处的篝火仍在燃烧,热情的歌声,欢乐的人群仍在继续。
刘曜一路疾奔,距离那些火光越来越远,“我们这是去哪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长安!”刘曜简短的回答,眉头紧皱。
我沉默不语,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蹊跷,秋季草原猎物众多,狼群为什么会到那个林子里去呢?那儿既然有刘曜族中的神树,想来平时人来人往很多,怎么会是狼群出没的地方呢?而且,刘曜一发现狼,就发出了啸声,而护卫们来的速度,却比预想的要晚一些,刘曜作为一国之君,身边的人不应该如此大意。
东方欲晓时,前方朦胧晨光中出现了一处城镇。刘曜唯一沉吟,放慢了速度,让马慢慢进入了城外的一处密林。
林中树木繁盛,晨雾弥漫,十分的安静,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传来水声。
刘曜翻身下马,牵着马来向着水源而去。
我跟在刘曜身后,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夜,昏昏欲睡,无意中一看刘曜的后背,不由瞪大了双眼。
他的蓝色外袍上面,血迹斑斑,昨晚他竟然受伤了!对了,昨晚我们马未起步的时候。头狼就扑了过来,应该就是那时候利爪抓伤的。
到了水边,刘曜放下缰绳,让容情自去饮水,我低声道:“你地伤口也该处理一下。”
刘曜微微一怔,无言的转过身去。
我用弯刀小心的割破他的外袍,看到里面的伤口,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那是一道狰狞的伤口,一道长长的爪印。从刘曜肩头一直延伸道腰间,尤其是肩头的伤口,十分深,几可见骨,而刘曜竟能咬牙忍着,骑了一夜马不说,竟然连呻吟也不发出一声。
“只是微微有些疼而已。”刘曜没有回头。声音还是平静镇定。
“哦。”我含糊的应了一声,眼睛有些模糊,我能毫发未损,是因为在他地庇护之下。
取了些清水,为他清理伤口。又撕下裙边,为他包扎一下,在我做这些的时候,刘曜一声不肯,但是背部的肌肉紧缩了几次。
刘曜转过头来,面容有些发白,若无其事的笑着:“你的手艺熟练了不少。”
说完自怀中拿出了一只黄羊腿,“还算温的,将就着吃点吧。”
我象征性的咬了几口。又递了回去,路途还远,他又受伤了,应该多补充一下。
“唉”刘曜突然一声长叹。目光看着密密的树林。不知落在何处。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我们族里的人,只要在那棵树下许愿。肯定能够幸福。”刘曜地目光悠远,“昨晚”
刘曜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跟着沉默,刘曜路途迢迢的带我回来,就是为了一个心愿,而我却无法给他一个承诺,即使现在,他为我负伤流血,我仍然没有妥协。
再次上路,两人都有些疲惫,也就分外沉默。
清晨的官道上十分冷清,就在我们沉默前行的时候,前面突然尘土飞扬,最少有上百匹马。
刘曜停在我腰间的手臂一紧,放松了马缰,这一带的官路平坦,两旁连棵树木也没有,避无可避,因为刘曜索性不避,就这样立在大路中间。
“
拖累了你,你会怨我吗?”刘曜突然问道。
“就算怨我,也比我一个人好过。”没有等我回答,刘曜自顾自的接下话去。
我心情紧张,马蹄如同惊雷一样离我越来越近,这些人如果是叛军地,那么我们绝无活路,刘曜突然轻轻舒了口气,人也放松下来,“是游子远。”
我虽然看不出这队骑兵的特别之处,但我知道游子远是刘曜最为信任的一个人,此番遇到他,我们肯定不会有事。
来人果然是游子远,见过刘曜之后,我们继续朝着长安方向出发。
终于到了长安城外,刘曜遥望高大的城墙,良久叹息一声,才拍马进城。
进了这里,刘曜就是皇上。这里的刘曜,始终不如草原地自在,自然也不如草原的刘曜幸福。
我们返回的时候,石勒已经离开了,而这一场变故,就是他的杰作。
刘曜听游子远诉说原委之后,脸色铁青,最后终于下达了捉拿石勒的命令。
“我曾经把他当作兄弟”刘曜声音低沉,有愤怒,更多的是伤心,想当初是他带着石勒离开洛阳,又寻找石勒的母亲,不管对石勒本人,还是石勒一家,都是有恩无害,所以二人虽然多年不和,却始终不曾撕破脸面。
然而石勒却对刘曜忌恨如此之深,竟然选在刘曜离开的时候意图害他。
“圣上仁心宽厚。”游子远恭敬的说道,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我,“这是万民之福。”
我静静站着在刘曜的身后,唇角带笑,对游子远的目光视若不见。
游子远是个汉人,选择投靠刘曜必然有他的苦衷,只是对于我这个晋朝皇后变节却始终不能宽容,现在又有石勒谋杀事件,在他地眼里,我就是名副其实地红颜祸水。
但是碍于刘曜的面子和我现在地身份,他不能明说而已。
刘曜回头看我一眼,拉着我和他并排而坐,朗声笑道:“朕此次平安归来,都亏了朕的皇后。”
游子远面色大变,他刚刚的那番小动作,显然已经被刘曜发现了。
“卿家一心为朕,这些朕都明白。”刘曜收起笑,缓缓笑道:“不过,石勒少年受辱,寡恩多疑,刻薄记仇,这样的人,朕和他终是不能并存。是朕念着曾经的情意,才有了今日的凶险,这是朕的失误,与其他人无关,卿明白吗?”
游子远点头称是。
刘曜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坐在他身边,仍有淡淡的血腥味入鼻,然而即使如此,刘曜仍对我有诸多维护,即使是手下重臣,也不愿让他们对我有任何一丝的误解,所以才有了这番话语。
当日洛阳城破之时,洛水河边的一幕,游子远就是见证人,自然知道石勒对刘曜最大的心结就在我身上,石勒虽然为人偏激,但是用兵打仗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能够为刘曜所用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因为我的关系,现在石勒终于成了刘曜的敌人,游子远一心辅佐刘曜,自然对我不满意。
刘曜对我的这番情意,我很感动,然而更多的是愧疚。
“卿怎么知道事情有变呢?”刘曜调转了话题。
“是容月姑娘提醒臣的。”游子远略一迟疑说了出来。
我心中一动,是容月。从我第一次见到容月,她就是要杀掉石勒,再加上她一直关注时政,注意到石勒的异常也不出人意料;出乎意料的是游子远竟然听容月的。
游子远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