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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无轻重,致之大辟。购募巫祝不肯止者,刑之无赦,肆之市路,不过
少时,必当绝息。所以令百姓杜冻饥之源,塞盗贼之萌,非小惠也。”
“妖伪转相诳惑,久而弥甚,既不能修疗病之术,又不能返其大迷。
不务药石之救,惟专祝祭之谬。祈祷无已,问卜不倦,巫祝小人,妄说
祸祟。疾病危急,唯所不闻,闻辄修为,损费不訾。富室竭其财储,贫
人假举倍息。田宅割裂,以讫尽箧柜倒装而无余,。。财产穷罄,遂复
饥寒冻饿而死,或起为劫剽,或穿窬斯滥。丧身于锋镝之端,自陷于丑
恶之刑,皆此之由也。”
“第五公诛除妖道,而既寿且贵,宋庐江罢绝山祭,而福禄永终;
文翁颇破水灵之庙,而身吉民安;魏武禁淫祀之俗,而洪庆来假。”
此外又说:
“诸妖道百余种,皆煞生血食。”(微旨篇)
“巫书妖妄,过差之言。”(同上)
“诸虚名道士,既善为诳诈,以欺学者,又多护短匿愚,耻于不知。”
(同上)
祛惑篇说:
“余数见杂散道士辈,。。或有偶受体自然,见鬼神,颇能内占,
知人将来及已过之事,。。或长于符水禁祝之法,治邪有效。而未必晓
于不死之道也。。。问以金丹之道,则率皆不知也。。。此等与彼穿窬
之盗,异途而同归者也。”下举古强、蔡诞、项曼都、白和诸杂散道士
伪惑之事。结尾说:
“长生之道,真人所重,可不勤求足问者哉!然不可不精简其真伪
也。余恐古强、蔡诞、项曼都、白和之不绝于世间,好事者省余此书,
可以少加沙汰其善否矣。”
可知原始道教的分化,是高贵的金丹与廉价的符水的对立,是神仙与巫祝的
对立,是真人与杂散道士的对立,是封建名门与依附农民的对立。而葛洪则
站在名门豪族的阶级立场,把道教的金丹派从理论与法要上确立起来,使在
俗则为名门贵族,入山则为神仙贵族,永远和农民为死敌,而长寿而富贵永
享!
第二节
葛洪生平及其道教思想的传授
研究葛洪生平,最可宝贵的史料是抱朴子外篇自叙。自叙作于东晋元帝
建武年间(公元三一七年左右),时洪“齿近不惑”(约四十岁)。自叙中,
对壮年以前的生活及其性格思想,有详细说明。至壮年以后的生活,晋书卷
七十二本传,有简略记载。现在根据两文,对葛洪生平试行综述。
葛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句容人。祖系,吴大鸿胪。父悌,吴平
后,入晋为邵陵太守。关于葛洪的出生年岁,自叙及本传都无记载。但从自
叙中,我们可以间接把近似的年岁推断出来。自叙说“今齿近不惑”。又说
“今将遂本志,委桑梓,适嵩岳,以寻方平梁公之轨。先所作子书内外篇,
幸已用功夫,聊复撰次,以示将来云尔”。又说“洪年二十余,乃计作细碎
小文妨弃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创子书。会遇兵乱,流离播越,有所
亡失。连在道路,不复投笔。十余年,至建武中乃定,凡著内篇二十卷,外
篇五十卷。”又说“晋王应天顺人,拨乱反正,结皇纲于垂绝,修宗庙之废
祀,念先朝之滞赏,并无报以劝来,洪随例就彼。庚寅诏书赐爵关中侯,食
句容之邑二百户。。。昔仲由让应受之赐而沮为善,丑虏未夷,天下多事,
国家方欲明赏必罚,以彰宪典,小子岂敢苟洁区区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
故遂息意而恭承诏命焉。”外篇吴失篇说:“余生于晋世。”
根据上引资料,可知以下数点,即:
一、自叙是在“齿近不惑”时写的,即近四十岁时所写。
二、那时已将子书内外篇撰次起来。
三、这个时候即是建武中。计上距年二十余草创子书之时凡十余年。二
十余,加上十余年,正合“齿近不惑。”
四、两晋建武年号有两个,一为公元三○四年秋七月,晋惠帝为成都王
颖所挟持,改元建武,至十一月,又为河间王颙所挟持,即废,未满半年;
一为公元三一七年,东晋元帝以丞相琅琊王,晋位晋王,改元建武,一年即
废。葛洪所指建武,当为晋王之建武。次年,元帝称帝。
五、由此可知在晋王建武初(公元三一七年),洪“齿近不惑”,那时
封侯食邑,而子书内外篇也已撰定。从这里上推四十年,为西晋武帝咸宁四
年(公元二七八年),吴主孙皓天纪二年,吴亡前二年。那末,洪之生年,
最早不应过武帝咸宁四年,而至迟也不会迟于武帝太康三年(公元二八二
年),也即是在吴亡国的前后一二年内(公元二七八——二八二年之间)。
又据外篇吴失篇“余生于晋世”之言,则葛洪生当吴亡国后一二年可知。
葛洪生当吴亡国后一二年内,他的家庭是吴国的世臣。自叙于此写得很
详细:“祖父仕吴,历宰海盐、临安、山阴三县,入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
庐陵太守、吏部尚书、太子少傅、中书、大鸿胪、侍中、光禄勋、辅吴将军,
封吴寿县侯。父仕吴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县令、中书郎、廷尉、平中
护军、拜会稽太守。未辞,而晋军顺流,西境不守。博简秉文经武之才,朝
野之论,佥然推君。于是转为五郡赴警。大都督,给亲兵五千,总统征军,
戍遏壃场。天之所坏,人不能支,故主钦若,九有同宾,君以故官,赴除郎
中,稍迁至大中大夫,历位大中正、肥乡令,。。以疾去官,发诏见用为吴
王郎中令,。。迁邵陵太守,卒于官。”其父晚年,虽随孙皓降晋,但家世
仕吴,吴士的亡国悲哀可想见是十分深重的。世说新语,载吴士入洛,如陆
机陆云,当年便受尽调侃。这在抱朴子书中,也可以找到些微消息。外篇卷
十五审举说:
“今普天一统,九垓同风,王制政令,诚宜齐一。夫衡量小器犹不
可使往往而有异,况人士之格而可参差无检乎?江表虽远,密迩海隅,
然染道化,率礼教,亦既千余载矣。往虽暂隔,不盈百年,而儒学之事,
亦不偏废也。惟以其土宇褊于中州,故人士之数不得钧其多少耳。及其
德行才学之高者,子游仲任之徒,亦未谢上国也。昔吴土初附,其贡士
见偃以不试,今太平已及四十年矣,犹复不试,所以使东南儒业,衰于
在昔也。此乃见同于左衽之类,非所以别之也。且夫君子犹爱人以礼,
况为其恺悌之父母耶?法有招患,令有损化,其此之谓也。”
贡士见偃以不试,乃见同于左衽之类,染道化、率礼教的吴士,几乎被
恺悌之父母视同化外,其悲哀的心绪,真是无可诉说了。然而悲哀也止于悲
哀而已,一般的吴士,却以学习“京城上国,公子王孙贵人之所为”为光荣
为时髦了。这又使吴士愤慨万千。外篇卷二十五疾谬说:
“无赖之子,白醉耳热之后,结党合群,游不择类。。。携手连袂,
以遨以集,入他堂室,观人妇女,指玷修短,评论美丑,。。或有不通
主人,便共突前,严饰未办,不复窥听,犯门折关,逾垝穿隙,有似抄
劫之至也。其或妾媵藏避不及,至搜索隐僻,就而引曳。。。要呼愦杂,
入室视妻,促膝之狭坐,交杯觞于咫尺,弦歌淫冶之音曲,以誂文君之
动心。载号载呶,谑戏丑亵,穷鄙极黩,尔乃笑。。。习俗行惯,皆曰
此乃京城上国,公子王孙,贵人所共为也。余每折之曰:夫中州礼之所
自出也,礼岂然乎?盖衰乱之所兴,非治世之旧风也。。。亦安以我之
不可,从人之可乎!可叹非一,率如此也。已矣夫,吾末如之何也!”
又卷二十六讥惑说:
“丧乱从来,事物屡变,冠履衣服,袖袂财制,日月改易,无复一
定。乍长乍短,一广一狭,忽高忽卑,或粗或细,所饰无常,以同为快。
其好事者朝夕放效。所谓‘京辇贵大眉,远方皆半额’也。。。上国众
事,所以胜江表者多,然亦有可否者。君子行礼,不求变俗,谓违本邦
之他国,不改其桑梓之法也。况其在于父母之乡,亦何为当事弃旧,而
强更学乎?吴之善书,则有皇象、刘纂、岑伯然、朱季平,皆一代之绝
手。如中州有锺元常、胡孔明、张芝、索靖,各一邦之妙,并用古体,
俱足周事。余谓废已习之法,更勤苦以学中国之书,尚可不须也。况于
乃有转易其声音,以效北语,既不能便,良似可耻,可笑。所谓不得邯
郸之步,而有匍匐之嗤者。此犹其小者耳。乃有遭丧者,而学中国哭者,
令忽然无复念之情。昔锺仪庄舃,不忘本声,古人韪之。孔子云,丧亲
者若婴儿之失母,其号岂常声之有?宁令哀有余而礼不足。哭以泄哀,
妍拙何在?而乃冶饰其音,非痛切之谓也。又闻贵人在大哀,或有疾病,
服石散,以数食宣药势,以饮酒为性命,疾患危笃,不堪风冷,帏帐茵
褥,任其所安。于是凡琐小人之有财力者,了不复居于丧位,常在别房,
高床重褥,美食大饮,或与密客引满投空,至于沈醉,曰此京洛之法也。
不亦惜哉!”
引锺仪庄舃来勉励江表之人,亡国人的旧邦之思,跃然纸上了。然而这
不是单纯的对故国的忠荩,而是江东豪族亡国后,在中州豪族的欺侮调弄下
的哀鸣。而葛洪的幼年青年生活,便是在这种空气里面度过的,更不论他的
父亲曾官至晋室的卿尹了。
葛洪十三岁时没有了父亲,此后的生活,似乎很艰困。自叙说:“年十
三而慈父见背,夙失庭训,饥寒困悴,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畴袭。又
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荡尽,农隙之暇无所读,乃负笈徒步行借。又卒于一家
少得全部之书,益破功日,伐薪卖之,以给纸笔,就营田园处,以柴火写书。
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艺文。常乏纸,每所写,反复有字,人鲜能读也。”
我们要指出,这一没落的江东豪族少年,在被歧视的政治环境里生活,
自然不能跟祖父时代一样的豪华舒适,指挥如意。然而我们也不能看到“饥
寒困悴,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畴袭”等诉苦说话,便以为他真的穷到
连饭都没得吃,真的亲自下田去耕穑。实际上,他是并不亲自种田的,他只
是把自己的时间花在读书中而已,在田园里时,也只是就所营田园处,以柴
火写书而已。我们知道,一个中世纪农民,在时间与经济上是不可能读书的,
而葛洪则是写书与读书,这就判定葛洪所说的“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
畴袭”,至多是反映一个封建地主的亲自管理监督农事,并不是真的亲自下
田。实际的种田生活,决不是“承星履草,密勿畴袭”等字面所能轻轻写尽
的。
就这样,葛洪“广览”了许多的书本。自叙说:“年十六,始读孝经、
论语、诗、易,贫乏无以远寻师友,孤陋寡闻,明浅思短,大义多所不通。
但贪广览,于众书乃无不暗诵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经、诸史、百家之言,
下至短杂文章近万卷。。。竟不成纯儒,不中为传授之师。其河洛图纬,一
视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书、算术、九宫、三棋、太一、飞符之属,了
不从焉。由其苦人而少气味也。晚学风角、望气、三元、遁甲、六壬、太一
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计此辈率是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无急以
此自劳役,不如省子书之有益,遂又废焉。案别录、蓻文志,众有万三千二
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来,群文滋长,倍于往者,乃自知所未见之多也。江
表书籍,通同不具,昔欲诣京师,索奇异,而正值大乱,半道而还,每自叹
恨。今齿近不惑,素志衰颓,但念损之又损,为乎无为,偶耕薮泽,苟存性
命耳。博涉之业,于是日沮矣。”
从读书的经历上来看,葛洪是从汉儒所法定的儒家经典入手的,然而经
过汉末以及魏晋之际的学风转变,汉儒专一经守师法的严整烦琐学风已被扬
弃,所以他竟广览众书,自正经、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杂文章,无不暗
诵精持了。于是“竟不成纯儒,不中为传授之师”。这是两汉经济体制,所
谓汉法度的森严被荡决以后,在思想意识界的反映,这在上几章里我们已经
申说明白。在汉末作为转变学风的一个主要人物是郭泰,泰是精于河洛星纬
的,葛洪于此却表示不很留意,更不从事科学之类的学问。但晚年(也不过
是四十岁以前),对风角、望气、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的学习,虽
说后来又废弃,却使他仍与河洛星纬接近了一步所谓河洛星纬,所谓风角望
气,是燕齐方士集合了原始迷信在中世纪社会的演出,而这正是神仙道教的
胚胎素材。到齿近不惑的时候,素志衰颓,于是“念损之又损,为乎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