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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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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将晚也不是愚钝的人,但他自觉还在壮年,又觉金蟾宫、小星星还年幼,不能那么早卸甲归田,得撑着等金蟾宫翅膀硬了,才能退下,“家里三房没甚出息,又隔了一层;二房更是靠不住。你祖父已经退下了,我再退下,万一错估了圣意呢。虽说我退下,圣上一定会下旨封赏蟾宫,以表隆恩,但若是他只给蟾宫一个虚职呢?”

    “从来家族兴盛都在与推陈出新。岳父当知道,金家一个阁老一个将军,才是妨碍蟾宫前程的根源。哪怕他考科举,有岳父在,他也休想有个好前程。难不成,皇上会答应叫金家又文又武,把持半个朝堂?岳父退下来,皇上才知道岳父不像那些轻狂武夫,得意一时,就忘了自身斤两。”玉破禅手上绕着线,亏得有金将晚在,玉将军的风头被抢,玉家虽是将军世家,却也不甚惹眼,“指不定皇帝培养蟾宫带兵用那些新武器打仗呢。”

    “正是,才说朝廷背着老臣研制新武器呢。父亲当那些新玩意是朝廷想拿出来就拿出来的?拿了新玩意,多了见识,皇帝眼界开了,野心就也上去了。既然有了野心,上至朝廷律法下至军中将士划分乃至军规都要随之改上一改。如此动了多少人盘子里的美味佳肴,反对的人多了去了。咱们家一向忠君爱国,况且既然早得先机,为何不干脆一早就站到皇帝那边去?”金折桂手上不动地翻动,早一步站过去,那可就是早早地跟皇帝投诚了,比千方百计地防着皇帝猜忌强多了。

    金折桂想的又比玉破禅远了一些,玉破禅见她冰雪聪明却又不自持聪明,不由地心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金将晚低头望着金折桂右脚垂在炕边一晃一荡,心叹金蟾宫虽没长大成人,一切还没定数,但想来将来不如金折桂多了,若是金蟾宫小心谨慎一些,至少他能含笑九泉了,“如此看来,我还是退了的好。”

    沈氏也想叫金将晚告老,年纪一把动弹不得了再告老还乡,有个什么意思?暗暗佩服金折桂、玉破禅两个能说服金将晚,活动了一下筋骨,有些藏不住欢喜地问:“那几时退下来?”

    “我如今上折子请求卸甲归田,只说旧伤复发、事事力不从心。皇上必要挽留我一二,我再上折子,他必会派来他中意的接任之人,叫那人来试探我。等那人来了,我便把西陵城诸事悉数交托,如此皇上知道我是真心告老没有丝毫藏私,我再上折子,皇上前后见到我三道折子如今又用不上我,便会将我调回京城。如此成了个没兵的将军,渐渐我与那些老将们疏远了,只管领着你母亲游山玩水。”金将晚望向沈氏,嗟叹道:“没两年,跟老臣老将们远了,又没实权,就连家中二弟都能骑在我头上,皇上看咱们家来头大却又没跟老臣老将们有什么纠葛,就能放心用蟾宫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沈氏心知金将晚那句“游山玩水”心口不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如此也好,咱们两口子能好生照看星儿了。这西陵城,我琢磨着,还要在这待上两年。”金将晚转瞬又笑了,他对金折桂、玉破禅信赖得很,对朝廷研制新武器的事笃信不疑,又觉樵夫多得一把新柴刀,家里都要变上一变,又何况是朝廷,是以对朝廷将来的变革,也深信不疑。

    “说起来”

    小星星三个字立时吸引了众人注意,大凡说出这三个字的,后头难免会跟着长篇大论,于是眼瞅着小星星伸着手指头挨到金折桂跟前,众人都等着看她要说什么话。

    “说起来什么?”金折桂盯着小星星黑黝黝的眼珠子。

    “说起来”小星星指手画脚,最后揪住金将晚的胡须,“尤儿爹”一伸手,又指向玉入禅光滑的下巴,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最后紧紧地靠在沈氏肩膀上,“老。”

    “星儿这是什么意思?”金将晚激动地问,虽觉得小星星十分有长进,一下子说了那么一串话。

    “嫌你老呢。”沈氏笑了。

 第163章 习惯性叛变

    “浑说。”金将晚嗔道。

    小星星的心思十分浅;那就是她身边年纪相仿的小孩儿的爹都是下巴光滑的青年;唯独她爹是个老头子;因此心里疑惑不解;被嗔说了一句,只能继续疑惑不解。

    金将晚一直不曾把毛裤脱去,此时穿着有些热了;就叫金折桂、玉破禅回房歇着去;眼瞅着金折桂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他们玉家还不得好。”再三摇头,只说玉家配不上金折桂。

    “可不是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沈氏只觉得有金折桂在省心得很,有她见微知著,早早地叫金将晚、金蟾宫调转舵盘,她也跟着清闲了许多。心里有些羡慕金折桂的嘴上能耐,心叹若是她劝说金将晚致仕,嘴皮子磨破了,指不定还要被他骂一句头发长见识短。

    金将晚打定主意要卸甲归田,心境须臾间就也变了许多。

    晚上的洗尘宴设在沈氏院子前厅里,众人听不惯西北的戏,就干脆拿了琴筝笛箫来,一家子在一起凑趣,也无所谓谁是取悦于人的那位。

    宴席过后,金将晚留柳四逋说话,虞之洲有意慢走一步,走出前厅的时候,听见了一句“举贤不避亲,趁着我还没回京,再提拔你一下。多在西北呆两年,等以后严邈之”因走出来了,那些话再听不见,又不能当着人面退回去,才进来,又去不得姬妾房中,只能进了金兰桂屋子,也不急着洗漱,先剪了灯芯,然后正襟危坐,不时握拳咳嗽两声。

    “王爷不睡下?”金兰桂对西陵城迎接虞之洲的规格很是不满——因为压根就没迎接,依着她的想法,总要有地方的官员乡绅跪地迎接,然后绞尽脑汁回落孝敬才成。

    “你跟你二姐姐关系如何?”虞之洲问。

    金兰桂嗤道:“能有个什么关系?若跟她要好,那才是我自轻自贱。如今她婆婆带着两个孙子还跟着我祖父祖母住呢。”不禁艳羡金洁桂膝下有二子,摸了摸肚子,后悔当初听了虞之洲的话用肚子里的孩儿去抢宅子。

    “你从明儿个起,跟她要好一些。”

    “这是为何?咱们过两日就去子规城,还不知几年后才能回来。”金兰桂又酸楚起来,眼瞅着玉破禅那边柴米油盐地带齐全了,可见那地方寒酸得很。

    “我瞧着,你伯父不信赖你大哥、二哥,却是十分器重你二姐夫。未必不是想扶持你二姐夫,叫他将来帮衬他儿子呢。”虞之洲心知自己皇家的身份什么用都没有,巴结上头的阁老、将军,只会叫人猜忌他,如此不如结交那些“无足轻重”的人。

    金兰桂不由地来气了,金朝梧是金家大孙子,金将晚不器重金朝梧,反而器重一个外姓的侄女婿了,“一准是个白眼狼,瞧着吧,等伯父不中用了,柳四还能记着他?到时候,还不是有事没事叫我大哥、二哥帮衬着。”

    就那点见识!虞之洲轻嗤一声,柳四逋的人品他不敢妄言,但柳家寄居金家多年,可见再没有其他亲戚,如此,柳四逋不跟金蟾宫抱成一团,互相扶持,难不成,还要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在宦海沉浮?“叫你去办,你办就是了。我瞧你二姐夫对你二姐姐也有八分真心。”

    金兰桂心中不服,虽一心向着虞之洲,但此时不免也腹诽:先前在家时,她何等的金尊玉贵,不说京中的一干女子,只说金家里头,金湘桂、金玉桂哪一个不要让她三分?如今竟然零落要讨好金洁桂,种种一切,都是从嫁给虞之洲开始的。

    “王爷,是你太和气了,人家才不把你当一回事。”金兰桂想起今日回来后,她跟虞之洲还没走,金洁桂两口子就先被金将晚打发了,认定了金将晚是欺软怕硬,“你好歹硬气一些,看看哪个敢不把你放在眼中?况且咱们要去的是龙蛇混杂的地方,你不硬气一些,人家还当你是流放过去的呢。”

    流放二字,戳疼了虞之洲的心

    “你懂个什么?”虞之洲气恼道,金折桂、玉破禅哪一个是他虚张声势两下,就能被他唬住的人?好说歹说,见金兰桂只肯跟金折桂好,只能气咻咻地自己去休息。

    金兰桂等虞之洲走了,也气他不争气,叫了丫鬟、奶娘过来,交代道:“早先是我身子不爽利,懒怠跟你们计较。从明儿个起,若是有人怠慢了王爷轻慢了我,我们不说,你们也得替我们出声指正那些个。”

    “万一是将军、夫人他们”奶娘底气不足,毕竟人在屋檐下。

    “叫你们说,你们说就是了。要罚你们,还要先问过我呢。你们一心为我,难不成,我还会当真罚你们不成?”金兰桂觉得亲则生狎,近则不逊,就是自家太不把那郡王郡王妃的身份当回事,才叫金将晚等人对他们两口子不够尊重——比如此时住着的屋子,她就不信要是虞之渊两口子来,金将晚还敢叫人这么安排。

    第二天,虞之洲来瞧金兰桂的时候,明显地觉察到她身上多了一股子庄严之相,衣衫冠带整齐,好似等着人来给她请安一般。

    “既然起来了,可曾去见过你伯母?”

    金兰桂道:“君臣之礼”

    一听这话,虞之洲就觉很没意思,他也时常惦记着叫金将晚等人记起君臣之礼,但若是他当真惦记起来了,他敢受吗?若当真叫个封疆大吏对他毕恭毕敬,他哪里还有命活着?当即迈步向厅上,见金将晚打算带玉破禅去军营转转,就随着同去。

    金家里头金洁桂倒是想着叫金兰桂出来跟她们姊妹一起帮着沈氏料理西陵城各家送来的帖子,如此也免得闷着了她,去了两回,瞧着金兰桂宝相庄严,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张口闭嘴皇家的规矩如何、在太后跟前如何,就也懒怠过去。

    等晚上虞之洲、金将晚、玉破禅回来了,金兰桂才从房里出来迎接。

    金折桂眼瞅着他们两口子又好似闹了什么别扭,就对沈氏道:“如今城外景色好得很,母亲不走远,也去外头的草地上看看。父亲说了,明儿个咱们一起去城外转转。”

    “咳,六小姐,君臣之礼不可废。您进来了,还没见过王妃呢。”金兰桂的奶娘道。

    金兰桂忙嗔道:“浑说什么,自家姐妹,要什么见过不见过?”

    金折桂闪了一下神,只记得自己进来后冲金洁桂、金兰桂都笑了笑,“父亲挑了一匹温顺的马给母亲,蟾宫不喜打猎”

    “蟾宫说你不喜所以他才不喜。”玉破禅道。

    金兰桂脸色有些发白,她说一句浑说什么,金折桂好歹或玩笑地见过她,或生奶娘的气才是,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哦?我可是因为他不喜才不喜呢。”金折桂唯恐沈氏说不去,搂着她的臂膀,又低声在她耳边说:“父亲说带你游山玩水呢,这家门边的地方都不去,还游什么山玩什么水?”

    沈氏笑道:“知道了,去就去吧。”又催着众人去歇息。

    金兰桂心里不痛快,回了房窝在床上。

    奶娘少不得劝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六小姐素来如此,可自尊自重的人谁不敬着?三姑娘往后头看吧。”

    这劝说的话漏洞百出,金兰桂听了,就想看明日有没有人请她去城外。囫囵睡了一夜,一早起来梳妆打扮,来了个丫鬟来请,她心里稍稍好受一些,推辞不去,只等沈氏或者金折桂亲自来请,等了半天,却听奶娘说:“将军、夫人他们都出城了。原来不光咱们一家去,城里好几家都去。听说有几家除了男人骑着的马,还有几十个粗壮的仆妇也骑着马,一路上打着彩旗,煞是好看。”

    “好看个什么!要是打着彩旗来迎我们,那才叫好。”金兰桂气道。

    天光明媚,好景无限。城外一座低矮的山丘上,一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树,一面连接着一望无际的草原。

    在草地上,各家的帐篷搭起来,处处都是酒香、肉香,骑马的贵女身后,跟着数名仆妇。

    金将晚叫沈氏、小星星坐在马上,自己在马下牵着,漫步草地,心旷神怡间,更觉趁着还能动卸甲还乡好处多多。

    玉破禅、虞之洲替人相马,不时回头,就见金兰桂、金洁桂二人出门还不忘带着针线,此时她们二人手上不停,一群慕名走来的女子们便也围在她们身边。

    “这是什么织法?跟织布不一样。”一位夫人领着三四个仆妇过来。

    金折桂见她问,一时好为人师,就说:“这是京城流行的织法。”见那夫人不解,就慢慢地织了两针给她看。

    “这织法还寻常,这是什么线?”那夫人又去摸金折桂手上的狐狸毛,认出是什么,就道:“太暴殄天物了,虽说这边不缺这些皮子,但这么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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