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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父亲和母亲并不完全赞同这种变化,但却很坚决地要求儿子“将来不要留在这个城市”。此种“摆脱闭塞摆脱贫穷”的愿望虽然简单而且原始,但它给予一个人的内在冲动之强烈,不身临其境是难能体会的。童欣就是这样考进了江南西子湖畔的浙江大学计算机系。在杭州一呆6年,由本科而硕士,一直在实验室里研究计算机图形学。
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他又开始思念北方。“在一个实验室呆久了,想出去。”他后来说。住在北京的奶奶爷爷,也整天写信要他回到北京去。他就抱着这样简单的念头考取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系,读博士。他想继续他的计算机图形学研究。“研究最纯粹的图形学,比如计算机绘画,还比如动画。”他对导师这样说。导师是国内“可视化”领域的权威,有60多岁。他说他从来没做过童欣说的这个东西。不仅如此,整个清华也没有人做这个东西。既无前人研究的基础,也没有人能够指导,童欣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好在他已长大成人,知道中国导师和外国导师不一样:“在外国,导师最怕你做不出新鲜的东西;在中国,老师最怕学生的论文不能通过。”日子稍久,他又发现,“中国的研究者中,绝大多数人都清楚,他们做的研究不是世界一流的。但他们没有办法,没有资金支119持,成功之后很少有使用的前景。”看来他的脑袋里面不再只有一些简单的念头,而是在设想自己的将来。周围一派“出国气氛”,一个在加拿大的朋友说,那里需要一个做图形学的学生,可以接受他去读博士后。但童欣并不是那种义无返顾的人,他对周围的一切又恨又爱,虽然不满却又舍不得离去。1998年的秋天,他是在“出国”
还是“留下”的犹豫中度过的。就在这时候,他的一个同学告诉他,微软在中国成立了研究院,要招聘专做图形学的研究员。童欣知道微软的图形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还听说全世界这个领域中最优秀的人在过去几年里几乎全都去了微软。他不禁心驰神往。当天就向研究院发出一个电子邮件,送去自己的简历。
越是优秀的人,越往外跑吗?这些年,出国潮流一点也没有减退的迹象。名牌大学里的毕业生--学士、硕士和博士,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出国”。清华大学的老师们感叹:最好的学生都出国了!你如果到美国的硅谷和微软总部看一看,就会发现那里的确有一堆又一堆的清华大学毕业生,那里的人们都说:“清华是硅谷的预科班”、“清华是微软的预科120班”。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坚持说,留下来的也有优秀的,出去的也有不优秀的。
在北京兴思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从事的一项调查中,有86%的大学生反对“最好的学生全都出国”的说法。微软公司的研究员芮勇有一次谈到这个问题,觉得这两方面的看法似乎都有道理,但却不能说明何以会存在那么多相反的证据。还纵坐标为学生的优秀程度,越往上就越优秀。横坐标为出国者的百分比,越向右比例越高。阴面部分为出国者。阳面部分为留下来的人。
说,国内就这个问题发布的那些统计数字,并不能平息人们的忧虑。芮勇毕业于清华大学,现在则在微软公司雷德蒙总部供职。他认为,把两个方面的结论综合在一起,就有可能更加符合事实:首先我们有足够的事实证明,从大学中出来的学生的确有优劣之分;其次我们也有事实说明,优秀的人当中,出国的比例较大,留下来的比例较小。将芮勇的“一家之言”以一个简单化的图来表示,如前图。
芮勇属于“阴面”中人,而现在我们所叙述的这几位却在尝试留在“阳面”。这里所谓“阴”和“阳”,完121全是为了理解问题的方便,一点也没有褒贬之意。事实上,人才去留的原因极为复杂多样,完全不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那种道德界限所能划分。1998年冬天,这几个人没有像他们的同学那样首选出国之旅,而宁愿留下来,说起原因,也不是记者们习惯于要发掘的那一类爱国主义的主题。陈正说:“我不想出国,因为我比较懒,这和性格有关。”张高说:“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想过出国。不过,还没有联系好。”蔡东风是一个已经出国却又回来的人。他说:“日本不像美国那样开放。”况且他的妻子在渖阳航空工业学院有一个很不错的研究室,所以他和妻子回来了。
最优秀的人永远不会恳求你11月5日上午,这几个人走进希格玛大厦来应聘的时候,研究院还没有正式成立呢。挂牌仪式要等到几个小时以后,办公室内装饰正在收尾,满地乱七八糟,空气中飘散着强烈的油漆味。面试的地点选在六层,那里是微软中国公司的办公地点,研究院最初的招聘,也是借助于公司的人力资源部。
从表面上看,微软公司人力资源部与我们国家的人122事机关相比较,仅仅是称谓上的不同,然则称谓本身也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实质。“人事”,也即关于人的事。“文革”结束已经多年,调查祖宗三代的来龙去脉不再时兴,但人事部门仍要花费很多时间考核政治表现,处理人的纠纷,调和山头冲突,其着重点在于人际关系和人的表现。微软的人力资源部则是将人作为“资源”来对待。
其管理原则,只在于聘用员工、确定既不太高又有竞争力的薪酬水平,以及培训。当日微软中国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名叫王瑾。按照她的解释,微软公司的人力资源宗旨是三个字母--“ADK”:A--Attract吸引最好的人。
D--Develop发展最好的人。
K--Keep保留最好的人。
三个词中,每一个都不离“最好的人”,所以王瑾说她惟一的目标就是“BestofBest”--“优中之优”。
那时候,在大学里的大多数学生心目里,还无法区分微软中国研究院和微软公司的差别。陈正在成为微软研究院的雇员之后,有一次很坦率地说:“微软在大学生123中的形象不是很好。”另外一位还没有毕业的硕士潘锦辉说,微软在大学生中,“老实说,总体上是一个负面形象。
毕竟,它比较霸道。“还有一位名叫谢旭东,清华大学电子系的团委书记,在学生中间颇有号召力,按照他的说法,”大学生中有人认为,微软公司是想垄断中国市场。“
当他率领400位清华大学的学生到希格玛大厦参观的时候,就有学生对他说,“研究院请我们来是为微软做宣传。”对李开复来说,更加要紧的是,无论诅咒微软的人还是崇拜微软的人,大多数并不真的了解微软。当然学校里已经很难再构筑政治斗争的舞台,学生们也不再热衷于口诛笔伐。他们不会像某些媒体,看到微软就说是“狼来了”。比如他们从来不说“振兴民族软件”,也不会大骂微软“霸权”。他们只是觉得微软在中国没有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说来说去,也就是把他们的产品汉化一下。”陈正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想的。他的一位同学在微软中国公司干过,就是在他现在等待面试的希格玛大厦第六层。“咳,不过如此”,同学以亲身经历告诉他,微软的待遇、技术、环境,还有将来的发展,都没有什124么了不起。这时候陈正恰在选择职业的关键时刻。他是外地人,按照北京市新公布的“广开门路吸引人才”的政策,他这样的博士是可以得到户口的,但必须提前找到工作。学校交给他一张招聘单位的名单,大部分是外企。至于国内企业,就连联想这样赫赫有名的,也不在这些清华博士的眼里。微软倒是挺出名的。但这种来自同学的“反馈”具有一传十、十传百的功效,有如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圈比一圈更大地扩张开来。不少同学听了都说,宁可去惠普或者国际商用机器公司。这几个博士走进希格玛大厦之前的几个星期,听到的就是这些。
按照这样的解释,微软非但不是“狼”,就连“羊”也算不上良种的。
然而那些真正了解一些真实情况的人,就不会这样简单地说什么“狼”或者“羊”。陈正的导师是张钹,“钹”
字音“伯”,几乎所有的人都念作“拔”,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中国计算机业的成就和名望。张钹了解李开复的学识,对李开复的品格也能洞悉。他把李开复的电子邮件地址给了自己的学生,鼓励他去找李开复。那时候,陈正已自购一台电脑,并且把自己和电脑一起放在校园外125面租来的一间房子里。当天晚上9点钟,陈正就给李开复发出一个电子邮件提出求职申请。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对这一类申请总是抱着“随它去吧”的念头。况且李开复是一院之长,日理万机,对于像他这种刚刚毕业的求职者,也许根本无暇顾及。
第二天早上,陈照例来到清华园,心里惦记着向什么地方继续提出求职申请。这时候手机忽然响起。他看看来电号码,从未见过,所以不予理睬。但那个号码却百折不挠地拨进来,令陈正心烦不已,终于强忍心头愤怒询问对方姓名,这一来,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就令他惊讶不已,以至一年之后还能念念不忘:那是陈宏刚,微软中国研究院的高校关系及营运部经理。他问陈正是否接到李开复的电子邮件。陈正转身冲出校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的时候还不能相信李开复的回复已在他的信箱中。一分钟后,他看到了李开复的信。
“欢迎你来微软,”李开复说,“也许我们可以见面聊聊。”仅仅这么一行字,便扭转了陈正心里积累起来的所有对微软的不快。“我觉得真是快捷无比。”他后来这样126说。
但还有更加令他料想不到的事呢。
陈正当天来到希格玛大厦,很快见到李开复,以为要面对一场严厉的审视,但李开复谈得很随意,他说已经看了陈的简历,还格外仔细地询问陈的想法。谈话结束时已是正午,李开复说要请陈正和他一起吃饭。
这是陈正迄今为止最难忘的一顿饭。他表面故作镇静,内心惊讶不已。按照中国人的思维习惯,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开复这个“既是大名鼎鼎的计算机科学家,又是老板”的人,会这样善待他这个还未出茅庐也从未显露才能的学生。
其实这在李开复说来,并不是一种礼贤下士的特殊举动。他这人喜欢美味佳肴,信奉“食不厌精”,尤其喜欢中国餐,但他的午餐和工作之间从来没有一个明显界限。然而更加重要的是,他从来不把向他提交简历的学生看作是来恳求他的,事实正相反,他来到中国就是为了寻找他们,追随他们。所以严格地说,是他在求他们,而不是他们在求他。
127老板是由于拥有好雇员才有价值,有如老师是由于拥有好学生才有成就。这一点在李开复刚刚进入卡内基梅隆大学读书的时候,便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感受。那时候这所大学的教授对待新学生的态度既友善又尊重,这完全不是出于礼节和客套,而是出于某种真诚。这令李开复惊讶不已。他后来无数次地向中国学生们讲起,他在进入卡内基梅隆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选择老师。
那一个月中,学校里100多个教授轮流登台演讲,向新学生展示自己以往的成就和将要做的事情。学生们凭着自己的兴趣选择教授,教授们则煞费苦心地寻找最好的学生,请学生吃饭,说服其归入自己门下。选择的权利在学生一边,如果学生拒绝,教授就没有办法。一个教授,如果连续多年没有成就,就不会具有吸引学生的力量;如果连续几年没有好的学生,其声望甚至饭碗都会受到影响。李开复在那个月里找到了他的导师)罗杰.瑞迪,*这成为他日后成功道路上的最重要的起点。
当然他的收获还不仅仅如此,他在那个月里还尽情地享受了一次自由选择的权利,第一次体会到师生之间、老板与雇员之间的一种美国式的关系。
128这种情形在中国人看来十之八九会不以为然。通常的情形是,越大的机构就越是傲慢。他们在嘴上说着“筑巢引凤”,其实还是等待人家上门恳求,碰到不愿意求他们的人,就会在心里说:“想来我这里的人多了,你不愿意干可以走。”这种说法看上去不无道理,但微软却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解释同样的事情:问题在于,最优秀的人永远不会恳求你。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也只会直截了当地问两个问题:你能让我做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
招聘规则:N…1这5个“考生”是从500个求职者当中挑选出来的,概率之低令人惊讶。但是坐在那里等候他们的“考官”
之多,更加出乎这些“考生”的意料:竟然也是5个。
陈正只是在电话里和陈宏刚打过交道。此外还有凌小宁,他现在是微软中国研究院总工程师和软件开发部经理;有沈向洋,他在两个月后成为研究院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