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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从娃娃抓起”,还出示邓小平和李劲在一起的照片。然后又说:“那个娃娃如今就在这里。”比尔.盖茨笑道:“我希望你们找他来不仅仅是因为邓小平摸过他的头。”幸而李开复机敏异常,事先又不曾抱有任何侥幸之心,所以顺利地回答了比尔.盖茨提出的所有“尖锐问题”。关于这场对答,李开复本人着有专文予以详述,其中内容富有专业色彩,全无他常常表现出来的幽默调侃:我向比尔介绍了我们的人才策略和在这一年里我们所吸引到的国内外诸多优秀人才。比尔对这一节的介绍很感兴趣,在我已进入其他主题时,他还在认真地阅读我提供的有关人才方面的背景资料。
我告诉他,我们招收的人员绝大多数都很年轻,很有潜质,他们能够从事基础研究是大多数人都愿意看到的。我向他表明,我们从不主动到中国的高等学府或科研单位招聘资深人员,但如果有人主动来求职,我们一定会认真考虑每一份申请。比尔还详细询问了人员招聘可能面临的其他问题,诸如户口。我一面惊讶于比尔对434中国的了解,一面告诉他,中国在过去的几年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十几年前,人们想换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改革开放已使人们能把个人的发展需求放在首位。
我谈到了微软中国研究院非常独特的一个方面--技术原型。我向比尔阐述了其在基础研究中的诸多重要性。我认为技术原型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我们的研究成果,使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将前沿的高科技成果转化成为产品,造福普通百姓。
比尔对这套方法很感兴趣,他把那张幻灯片拿出来放在自己一边,并特别做了笔记。与我的想法一致,他也认为我们应该让每一位研究员做他们最擅长的事。一些公司,包括一些在中国开设研究中心的企业,雇佣基础研究人员做产品开发,我认为这是非常不合适的。
最后我谈到了微软中国研究院的研究方向:新一代多媒体、新一代用户界面和新一代信息处理技术。在介绍多媒体的研究方向时,比尔说道:“微软研究院已在音频技术方面取得了成功,以后在图像技术和其他多媒体技术方面,可要靠你们了。”435另外我着重介绍了中文输入方面的研究,谈到了不同的中文输入方法。我发现,比尔早已明白中文输入的困难所在,以及拼音和五笔等输入方法的利弊。我指出,如果中文输入的速度提高一倍,在每两个小时工作时间里,我们就可以帮助中国的计算机用户节省10亿个小时,比尔幽默地说道:“这比我们能节省的计算机启动时间还多。”看得出来,他对中文输入十分感兴趣。
我还向他谈到应该寻求一种革命性的方法,彻底改进计算机和信息家电的用户界面,最大限度地体现人类自然语言的发展。比尔非常支持这一想法,他深刻地理解世界不断变化的进程,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无穷商机。
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地实现产品兼容和获取利润并不是正确的做法。他深刻理解到要做出好的研究,我们的双手不能被现有的方法所束缚,我们必须有探索未知的勇气和自由。当我告诉他,我们认为类似的研究大约需要5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对主流市场产生影响时,他看起来非常有耐心。
汇报接近尾声时,雷斯特博士向比尔询问我们是否应该在一小时内准时结束会议,比尔说:“不,我还想听436听。我还有45分钟。”汇报结束时,他情不自禁地说道:“太出色了!”当会议结束大家一同离开董事厅的时候,比尔.盖茨余兴未消,他问李开复:“能够聘用那么多杰出人才并与他们一起工作,一定是其乐无穷吧!”对于这个似是疑问但却肯定的话,李开复当时并无明确应对,实际上他在心里想的是,“这正是我在微软工作所追求的。”最开心的是和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在一起从雷德蒙回到北京的第三个星期,李开复信心十足地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我给你们一个承诺,”他对一大群记者说,“每一次请你们来,都有一些研究成果演示给你们看。没有成果就不会请你们来。”希格玛大厦第五层的气氛一向宁静而又紧张,员工们不容丝毫懈怠,访客全都压低了嗓门说话。但这一天是个例外,那是1999年11月5日,星期五,也是研究院成立整整一周年的日子。京城淡雾薄云,天空灰蒙蒙的,但李开复的脸上却是一片灿烂。他把几十位记者请到希格玛大厦第五层来,又让他的那些最出名的研究员437全部停下手里的工作,和记者们坐在一起闲扯了至少一个小时。大厅里一圈一圈的人,笑语喧哗。天花板上吊满了彩带和气球,茶几的“白板桌面”不再有任何奇形怪状的符号,而是摆满了各种水果和零食。又过了一会儿,李开复笑眯眯地走进来,身上是那套只有最正式的场合中才穿的藏蓝色西装,就像一年前研究院开张那天的打扮一样。那时候,也是这群记者,一个劲儿地询问他到中国来究竟想要干什么,而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让他的研究院成为“世界一流,亚洲第一”,还要做一些造福于中国人的事情。
现在,他的口袋里揣着一大堆东西,这些东西全都在比尔.盖茨那里获得极高的评价,也赢得微软总部里那些行家的尊重,但在李开复看来,仅有这些还不够,他还要向中国人证明,自己信守了当初的承诺。他宣布,在过去一年里,研究院在国际权威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28篇;在国际著名学术会议上做了11个主题报告;提出9项专利申请;还在中国10所大学里和15000名大学生交流。首席科学家张亚勤接到美国总统克林顿的贺信,当他回到母校中国科大的时候,学生们趋之若鹜,438把报告厅的门槛都挤破了;另外一位著名学者沈向洋,在国际图形学年会上发表了新的研究成果,引起轰动。
在随后的5分钟里,王坚走出来,把他的曾经感动了比尔.盖茨的成果向中国记者们演示。“做研究不一定随大流。”他一上来就大有深意地说,“比如,报纸上每天都在说非键盘录入,我们仍然在研究怎样改进键盘录入。”经他改进的中文“界面”,在记者们中间引起一阵阵惊叹:拼音和文字不会再在屏幕上跳来跳去;你敲错了字母,电脑可以自动纠正;无须再按什么切换按钮,就可以让中文和英文混合录入……
然而李开复手里可不仅仅是数字、奖状和在电脑屏幕上活灵活现的那些新软件,他最得意的还是身边聚集了一大群既聪明又朝气蓬勃的人。他说他已经有了大约60个研究员和工程师,其中有5位同时也是国内10所大学的客座教授,又接着邓小平当年的话头,开心地说:“许多80年代的计算机娃娃,现在都给我们抓到研究院来啦。”他还有更加得意的事情要说呢:“我们又有了4位博士,有从中国来的,也有从美国来的。”他把这些人拉到台上一一介绍。先请王坚上台。李开复把浙江大学的439这位心理学博士藏在手里已经整整6个月,密不示人,心里总是担心人家指责他“抢人才”,现在看来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因为他接着介绍的另外3个博士都是从美国回来的。记者们要是说他在中国抢走了一个人才,他就会说,他从美国人手里抢回来3个。有张益肇,有郭百宁,还有朱文武。他把这些人介绍完毕,特别提到朱文武曾在贝尔实验室效力。接着摆出一副挺认真的样子冲着大家说:“朱文武博士是我们这里最有希望得到‘诺贝尔奖’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记者们有些茫然,就听见他继续说:“因为朱文武对‘贝尔’说出了‘No,Bell’,而离开了贝尔实验室。”他有意识地停顿一下,接着又说,“这是玩笑,过分了,即使对记者也不该这样开玩笑。”但大家还是笑成一片。这时候他显然是在试图让记者们想起他在一年前的保证。那时候,他声称要帮助中国吸引优秀人才回国,而报纸上还认为他是在大言不惭地吹牛呢。
那个下午,李开复的心情显然特别好,也特别有兴趣和记者们套近乎。他邀请他们参加当天晚上研究院成立一周年的庆典晚宴。见到熟悉的记者,就会笑脸相迎,440尽管西服革履,但还是忍不住要向一位他熟悉的记者插科打诨:“咳!你下个星期能参加我们的会议吗?”
“当然。”
“那太好啦!会‘拱猪’吗?”
“当然会。”
“太好啦。敢钻桌子吗?”
“当然,谁输谁钻!”
“哈!一定!”
一个星期以后,李开复和他的同事们果然有一个通宵的“拱猪大战”。那是在连续10个小时的会议之后的一次彻底放松。那个夜晚的牌桌上,这些“世界级”科学家依然显出逞强的本色,赢了的兴高采烈,输了的就钻桌子。其间穿插着肆无忌惮的言谈笑语,让你觉得这些人就像我们身边那些最常见的顽童一样。
不过,在11月5日的晚宴上,这些人不曾这样放浪441形骸。晚宴地点的选择看起来既刻意又随意。那是京城中心西单路口南侧一座旧时的王府大户,大门漆以朱红色彩,门楣巨幅匾额上“四川饭店”四字,为郭沫若题写。京城轰轰烈烈持续多年的大拆大建,也还没有波及到这个地方。进门三重四合院,沿西侧长廊走进,雕屏画柱,大红大绿,华丽、尊贵、典雅、铺张。据说邓小平生前常来此吃饭。邓去世后,这后面的大厅扩建,改为中国会堂,实行俱乐部制,只有会员才能进来享受餐厅的菜肴和服务。微软中国研究院的庆典选在里院的宴会厅。长50多米,宽15米,上下全为木制结构,排满了巨大的餐桌。侍者无论男女,全部中式打扮。席间轻歌曼舞,妙语欢声,一派典型的中国味道。有人在数百来宾面前问李开复:“这一年来你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他走到台前,拿起话筒说:“在过去的12个月中,有机会和世界上最优秀的一群人在一起工作,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台下数百宾客睹面闻声,交头接耳,有人挺受感动,有人觉得夸张。就在这时,李开复所说的“世界上最优秀的一群人”全体起立,走上台去,在一片轻松而又凝442重的气氛中,唱起了张明敏的那首著名的歌: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歌声渺渺,余韵缭绕。宾客热烈鼓掌,台上台下互相道贺,都说一年来尽管千难万阻,历尽艰辛,毕竟万事如意。有如里克.雷斯特后来的赞叹:“非常优秀,非常出类拔萃!很少有人能在一年里面组织这么强的一个班底,写了这么多论文,参加了这么多很高级的会议。”里克.雷斯特还说,一年前建立中国研究院的时候,他曾有两个大问题:如果请美国和欧洲的人去,他们在当443地能够有效率地工作吗?如果在中国找人,能找到非常优秀的人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当时在美国的大多数人都担心,就连那些对中国最有信心的人也没把握。现在,里克说:“这两个问题的结论,都是肯定的。凭我自己的经验来看,我知道做到这些非常困难。就连比尔也很惊讶开复有这么大的能力!”这样看来,事态的发展果然如李开复所愿,他在第一回合中取得了中国政府的信任;然后是第二回合,他在大学生中树立了研究院的形象;现在,第三回合,他赢得了他的老板的赞扬。但是,也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无论从美国回到中国本土上来的人,还是从中国本土加入外国企业的人,全都在“澎湃着中华的声音”中融为一体。真是太平洋两岸皆大欢喜,就连那些在一年前最尖刻地指责研究院“抢人才”的记者,现在也不禁啧啧称羡。
第五章Deadline--“死亡”线回过头来看,信息技术对社会的改造是革命性的。
444--罗杰.瑞迪“我们这帮人就像一群狼”
在希格玛大厦第五层,沈向洋一向有“工作狂”之称。此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只要往电脑跟前一坐就不分白天黑夜,一边吃饭一边和同事谈论工作,甚至在走进洗手间的时候,也会萌发一个与众不同的念头。他通常每天的工作时间是14个小时,眼睛总是红红的,一看便知,那是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迹。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美国人不会这样,他们很在乎自己的时间,把工作和家庭分得很清楚。”他的妻子这样抱怨。按照她的叙述,自从她在1999年9月把家搬到北京来,沈向洋就没有按时回过家。他每天早上7点半离开家。晚上回家的时候儿子已经睡觉了。天天都是这样。有一段时间他赶写论文,夜里12点钟下班算早的。
有时候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