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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为其义法所迷,而应在这些地方探求才是。他说:
自夷变以来,帷幄所擘画,疆场所经营,非战即款,非款即
战。。。不能守,何以战?不能守,何以款?以守为战,而后外夷
服我调度,是谓以夷攻夷。以守为款,而后外夷范我驰驱,是谓以
夷款夷。自守之策二:一曰守外洋不如守海口,守海口不如守内河;
二曰调客兵不如练士兵,调水师不如练水勇。攻夷之策二:曰调夷
之仇国以攻夷,师夷之长技以制夷。款夷之策二:曰听互市各国以
款夷,持鸦片初约以通市。(“海国图志”“筹海篇一”)
所谓师夷,款夷,所师的是坚甲利兵与商业货币,所款的是通商互市。
这在当时仍持闭关自守禁用洋货(管同作“禁用洋货议”) 的空气中,是颇
为大胆的言论。在他的货币理论中可以看出想把“外强中乾”的老人,施疗
以货币流通的新血液,有商业资本主义的思想。由这里说,他批评古文学家
的汉学无用,就具有时代的意义了,“公羊”义法的本质便成为洋务和维新
的历史前行者了。
附论:汉代经今古文学和清代今古文学派
自汉代今古文经学分道扬镳以后,二千年来的学说思想,或多或少地具
有经学的标榜,各派学者皈依自己所信仰的门户,展开思想的论争。宋代道
学虽然专讲义理,与汉学有区别,但其义理之学正继承了前汉董仲舒微言大
义的传统;虽然附加了佛老之学,但其传统基本上还是儒家经学的笺注。在
中国,笺注周秦经书之为中古的思想,正与西欧笺注“圣经”的学院派烦琐
哲学之为中古思想,具有共通的历史性质。清初的训诂并没有拿近代的新形
式代替了中古的旧形式,但在旧形式的母胎内一开始便不同于汉唐宋明,而
有了新的因素,即是如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之在欧洲,含着注解上要求新义
的近代精神。其区别在于那边的外衣是希腊罗马的文明,这边的外衣是所谓
三代的文明。清儒在这里,没有急转直下,在复古中解放,而随着历史的迂
曲运动,又产生了乾嘉时代的专门古文经学,走入烦琐主义。到了十九世纪
初,复在今古文学上重新反复了一次今古文的论争,这也反映了中国近代社
会难产的历史背景。在太平天国从前中国虽然已有资本主义的萌芽,但是封
建自然经济的束缚甚大,没有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当时资本主义国家的商品
输出也还没有冲溃中国封建社会的基础。
乾嘉的古文经说所以转为道成以后的今文经说,这不是如梁启超所说:
“乾嘉以来,家家许郑,人人贾马,东汉学烂然如日中天矣,悬崖转石,非
达于地不止;则西汉今古文旧案,终必须翻腾一度,势则然矣”(“清代学
术概论”,一二一页)。因为旧案不必一定须沿着两汉路线重复地翻腾一番,
其所以形式地翻腾,主要在于明末清初的暴风雨因清政府文化高压政策而暂
停下挛。在消极方面,最初如章炳麟所说:“清世理学之言竭而无余华,多
忌故,歌诗文史楛愚民,故经世先王之志衰。家有智慧,大凑于说经,亦以
纡死,而其术近工眇踔善矣。”“当是时,知中复黦黯不可为,为之无鱼子
虮蚕之艺,足以藉乎。士皆思偷愒禄仕久矣,则惧夫谐媚为疏附窃仁义于侯
之门者,故教之古学,绝其恢谲异谋”(“检论”卷四“清儒”)。最后则
陷入于烦琐的笺注主义。道咸之际来临的更大的暴风雨,惊醒了退避于训诂
中的人们。历史在这种史无前例的冲击之下,自然要迫使着人们做那种“非
常异义可怪之论”(何休“公羊经传解诂序”)的梦呓了,所谓三世三统的
微言大义,便成为外衣,藉此以输入新的引申附会。为什么采取今文学的旧
形式呢?这是历史的束缚使然(后来被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论争所代替)。
清代在进入近代的历程中,形式上的今古文学的论争,曾占据了思想史
的一个时期。为了容易明白思想史的这一时期,为了容易明白思想史的变迁
起见,在这里补充说明一下什么叫做经今古文学。
昔人曾据汉儒所传的经传的文字之不同来区别经今古文学,即以今文为
辣书,古文为籀书。废锡瑞说:
两汉经学有今古文之分。今古文所以分,其先由于文字之异。
今文者,今所谓隶书,世所传熹平石经及孔庙等处汉碑是也;古文
者,今所谓籀书,世所谓岐阳石鼓及“说文”所载古文是也。隶书
汉世通行,故当时谓之今文;犹今人之于楷书,人人尽识者也。籀
书汉世已不通行,故当时谓之古文;犹今人之于篆隶,不能人人尽
识者也。。。汉初发藏从授生徒,必改为通行之今文,乃便学者诵
习,故汉立博士十四,皆今文家。
而当古文未兴之前,未尝别立今文之名。“史记”“儒林传”
云:“孔氏有古文‘尚书’,而安国以今文读之”,乃就“尚书”
之古今文字而言。而鲁齐韩“诗”、“公羊春秋”,“史记”不云
今文家也。至刘歆始增置古文“尚书”、“毛诗”、“周官”、“左
氏春秋”。既立学官,必创说解。后汉卫宏、贾逵、马融又递为增
补,以行于世,遂与今文分道扬镳。许慎“五经异义”有“古尚书
说”、“今尚书复侯欧阳说”,“古毛诗说”、“今诗韩鲁说”;
“古周礼说”、“今礼戴说”;“古春秋左氏说”、“今春秋公羊
说”;“古孝经说”、“今孝经说”。皆分别言之,非惟文字不同,
而说解亦异矣(“经学历史”)。
皮氏以今文隶书、古文籀书来分别古今文之说,梁启超从之(“清代学
术概论”,一一八——一一九页)。但这种分别是难以置信的。清儒段玉裁、
王念孙早已怀疑过这样的论断。龚自珍引申他的外祖父段玉裁的意见说:
请纵言今文古文。答曰:伏生壁中书,实古文也。欧阳、夏侯
之徒,以今文读之,传诸博士,后世因曰,伏生今文家之祖,此失
其名也。孔壁,固古文也,孔安国以今文读,则与博士何以异?而
曰孔安国古文家之祖,此又失其名也。今文古文同出孔子之手,一
为伏生之徒读之,一为孔安历读之。未读之先,皆古文矣;既读之
后,皆今文矣。惟读者人不同,故其说不同,源一流二,渐至源一
流百。。。经师之不得不读者,不能使汉博士及弟子员悉通周古文
故。。。读“尚书”者不曰以今文读后而毁奔古文也,故其字仍散
见于群书及许氏“说文解字”之中,可求索也。。。读古文之人,
必古今字尽识而后能之,此班固所谓晓古今语者必冠世大师。(“定
盦文拾遗”“大誓答问”第二十四“总论汉代今文古文名实”)
据此,今古文之分,不在于文字之为古为今,而在于虽皆从古文本为据,
读法却不相同。王国维对于“史记”所谓“古文”,有颇为明确的解释。他
说:
太史公所谓古文,皆先秦写本旧书,其文字虽已废不用,然当
时尚非难识。故“太史公自序”云:“年十岁则诵古文。”。。惟
六艺之书,为秦所焚,故古写本较少。然汉中秘有“易”古文经,。。
固不独孔壁书为然。。。孔壁书之可贵,以其为古文经故,非徒从
其文字为古文故也。盖汉景武间,距用古文之故国时代不及百年,
其识古文当较今日之识篆隶为易。。。“史记”但云:“孔氏有古
文‘尚书’,而安国以今文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
此数语,自来读者多失其解。王氏念孙“读书杂志”用其子伯申氏
之说曰:当读“因以起其家”为句,“逸‘书’”二字连下读。起,
兴起也;家,家法也。汉世尚书多用今文,自孔氏治古文经,读之
说之,传以教人,其后遂有古文家。是古文家法自孔兴起也,故曰
因以起其家。盖古文“尚书”初出,其本与伏生所传颇有异同,而
尚无章句训诂,安国因以今文定其章句,通其假借,读而传之,是
谓“从今文读之”。其所谓“读”,与班孟坚所谓“齐人能正‘苍
颉’读”,马季长所谓“杜子春始通‘周官’读”之读,无以异也。
然则安国之于古文“尚书”,其事业在读之,起之,至于文字盖非
当世所不复知,如王仲任辈所云也。(“观堂集林”卷七“史记所
谓古文说”)
因此王氏说“诸经之冠从古字者,所以别其家数,非徒以文字也”(同
上“汉书所谓古文说”)。由此而言,原来经传都用的是古文,古文家与今
文家的不同,是在于如何句读并训诂其意义。
但汉人所说的“古文”是何种文字呢?王国维以为这种“古文”是指东
土六国文字,而以前人指籀文或殷周古文者为误解。他说:
无论壁中所出,与张苍所献,未必为孔子及丘明手书。即其文
字,亦当为战国文字,而非孔子及丘明时之文字。。。彼(许氏)
见其与“史籀篇”文字不类,遂以为即殷周古文,不知壁中书与“史
籀篇”文字之殊,乃战国时东西二土文字之殊。(同上卷七“说文
所谓古文说”)
那末,经传之“古文”,既非殷周古文,更非籀文,亦非所谓“科斗文”
(科斗文乃后人不知所云而起的名词,参看王氏“科斗文字说”)。至于籀
文与“古文”的分别,王国维说:
古文、籀文者,乃战国时东西二土文字之异名,其源出于殷周
古文。而秦居宗周故地,其文字犹有丰镐之遗,故籀文与自籀支出
之篆文,其去殷周古文反较东方文字(即汉世所谓古文)为近。自
秦灭六国,。。同一文字,凡六国文字之存于古籍者已焚烧划灭,
而民间日用文字,又非秦文不得行用。。。故自秦灭六国以至楚汉
之际十余年间,六国文字遂遏而不行。
汉人从六艺之书皆用此种文字,又其文字为当日所已废,故谓
之古文。此语承用既久,遂若六国之古文)即股周古文,而籀篆皆
在其后,如许叔重“说文序”所云者,盖循名而失其实矣。(同上
卷七“战国时秦用籀文六国用古文说”)
篆文固多出于籀文,则李斯以前秦之文字谓之用篆文可也,谓之用籀文
亦可也,则“史籀篇”文字,秦之文字,即周秦间西土之文字也。至许书所
出古文,即孔子壁中书,其体与古文篆支颇不相近,六国遗器亦然,壁中古
文者,周秦间东土之文字也。(同上卷五“史籀篇疏证序”)王氏更从“说
文解字”的引证上来区别书中的古文和籀文、篆文。他说:
“说文解字”,实合籀文、古文、篆文而为一书。凡正字中,
其引“诗”“书”“礼”“春秋”以说解老可知其为古文,其引史
篇者可知其为籀文,引杜林司马相如扬雄说者,当出“苍颉”“凡
将”“训纂”诸篇,可知其为篆文。。。昔人或以说文正字皆篆文,
而古文、籀文惟见于重文中者,殆不然矣。(同上卷七“说文今叙
篆文合以古籀说”)
按王氏之说不易。战国时六国“古文”虽不必为诸子百家著述所皆应用,
但诗书六艺之书为“古文”,则颇无问题。秦汉人所记始皇焚烧诗书,与划
灭古文并提,因为“诗”“书”之文皆用六国古文所记之故。
由以上所说看来,所谓“古文”仅指战国时代的六国古文。两汉经学的
前汉今文与后汉古文之分别,并不在于文字之异同,而在 于读法之异同。
然古文家出,自然与文字有相当关系。据王国维考证,因为今文家的经读已
易为今文,后来鲁壁河间所得虽亦以今文读之,然以其立异,便专有古文之
名。他说:
上既述汉时诸经传古文本矣。夫今文学家诸经,当秦汉之际,
其著于竹帛者固无非古文,然至文景之世已全易为今文,于是鲁国
与河间所得者,遂专有古文之名矣。。。孔壁之书,遂专有古文之
名矣。然汉时古文经传,盖已有传写本。(“观堂集林”卷七,“汉
时古文本诸经传考”。后来,钱玄同有补充王氏之说,亦可参考。)
经学之名,是从汉代笺注主义的中古哲学兴起,才成立的。当时儒者,
只有在这样的小天地之内寻求所谓大义,和战国诸子百家之学有时代的区
别。即使没有秦始皇的焚书,最多也只是这种笺注主义的方式或有不同,而
经学总是要出出的,固不必如前人所谓六经散亡始有经学。王充说:“博士
之官,儒生所由兴也”(“论衡”“别通篇”)。汉代的博士必然要代替战
国的百家。今文学家与古文学家的论争,在争设博士官职方面,非常现实,
至于他们所据章篇之多寡,所持主义之歧异,则难于分辨其基本的分水岭。
大体上看来,今文家主张微言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