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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黑天鹅-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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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有可能高估这个概率。然而,斯洛维克和他的同事在人们的保险行为中发现,人们购买保险时忽视了这种高度不可能事件。他们称之为“对可能发生的小损失进行保险的偏好”,却忽视了那些不那么可能发生但影响大得多的损失。 
    我们从重复中学习,但忽略了从未发生过的事件。不可重复的事件在发生之前是被忽视的,在发生之后则被过度估计(只是一时)。某个黑天鹅事件之后,比如2001年9月11日的事件,人们预期它会再发生,而实际上再发生的概率已经降低了。我们喜欢考虑具体和已知的黑天鹅现象,而随机性的本质在于抽象性。 
    经济学家海曼?明斯基(HymanMinsky)发现经济中的冒险行为符合如下循环模式:稳定和没有危机的情况刺激了冒险和自大,降低了对可能发生的问题的认识。然后危机发生了,使人们感到震惊并害怕投资。奇怪的是,明斯基和他的学派(被称为后凯恩斯学派)以及他的反对者—自由主义的“奥地利”经济学家进行了同样的分析。不同的是,前者建议政府干预,以平复这种循环,后者认为人民公仆不应该受托处理这样的事务。虽然看上去两派互相反对,但他们都强调本质上的不确定性,立于主流经济学之外(虽然他们在商业人士和非学术人士中间有大量追随者)。毫无疑问,这种对根本的不确定性的强调使习惯柏拉图化的人感到不安。 
    我在本章讨论的所有实验都很重要,它们显示出我们如何被黑天鹅事件的稀有性,而不是它们的总体影响愚弄。在一项初步研究中,心理学家丹?戈尔茨坦(DanGoldstein)和我向伦敦商学院的学生提供了分别来自平均斯坦和极端斯坦的例子。我们选择了高度、重量和每个网站的网络点击量。受试者很容易猜出平均斯坦环境下稀有事件的影响。但对于平均斯坦以外的变量,他们的直觉失灵了,这表明我们实际上不擅长用直觉判断低概率事件的影响,比如一鸣惊人的作者的图书销量。在一次实验中,他们把一个稀有事件的影响低估了33倍。 
    接下来,让我们看一看对抽象事物缺乏理解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情感的力量 
    实际上,抽象的统计信息对我们的影响还不如奇闻逸事,不论提供信息的人是怎样的资深人士。我来举几个例子。 
    蹒跚学步的意大利小孩。20世纪70年代,意大利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掉入了一口井。救援队无法把他救上来,这个孩子就在井底无助地哭。很容易理解,整个意大利都关注他的命运,整个国家都关心不断更新的新闻。小孩的哭声给无计可施的救援队员和记者们造成了强烈的负罪感。他的大幅照片被刊登在杂志和报纸上,你几乎不可能走在米兰市中心而注意不到他目前的状况。 
    同时,内战在黎巴嫩如火如荼,偶尔出现冲突的间隙。虽然自身处于一片混乱之中,黎巴嫩人的注意力也被这个孩子的命运吸引。这是个意大利小孩。在5英里以外,人们正死于战争,市民受到汽车炸弹的威胁,但这个意大利小孩的命运被这群贝鲁特基督徒赋予很高的重要性。“瞧瞧,可怜的小家伙多可爱呀。”人们这样说。他最后获救时,整个城市都舒了一口气。 
    一个人的死亡是悲剧,100万人的死亡只是统计学意义上的说法。统计学默默地存在于我们体内。 
    恐怖主义使人死亡,而最大的杀手仍然是环境,环境每年造成近1300万人死亡。但恐怖主义引起人们的愤怒,这使我们高估了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当发生恐怖袭击时,人们的这种倾向更为强烈。我们对于人为的毁灭比自然的毁灭更感到痛苦。 
    中央公园。你坐在飞机上,打算去纽约度周末。你旁边坐着一名保险推销员,因为是推销员,所以他喋喋不休。对他而言,闭嘴不说话是需要努力的。他对你说,他的表亲在律师事务所工作,而他表亲的一个同事的姐夫的商业伙伴的双胞胎兄弟在中央公园被袭击和杀害了。那是在1989年,假如他记得没错的话。可怜的被害人只有38岁,有妻子和3个孩子,其中一个先天不足,需要在康奈尔医学中心接受特别看护。
    那么,你可能在纽约逗留期间避免走进中央公园。你知道你能够从网络或某本小册子上得到犯罪统计数字,而不是依靠一个喋喋不休的推销员讲述的逸事。但你没有办法。有一段时间,中央公园的名字会在你脑海中唤起那个可怜的、不该死去的人躺在被血染红的草地上的画面。你需要很多统计信息才能战胜你的犹豫。 
    骑摩托车。同样,一个死于骑摩托车的亲戚比大量统计分析更能影响你对摩托车的态度。你可以毫不费力地在网络上查看事故统计数据,但它们进入你的大脑并不容易。我在城里总是骑着我的红色小摩托车,因为我周围没有人在最近遭遇事故,虽然我在逻辑上了解这个问题,但我没办法根据逻辑行事。 
    我并不反对通过叙述获得别人的注意。实际上,我们的意识中可能有编造关于我们自己的故事的能力。但是编造性叙述用在错误的场合时会导致致命的结果。 
    捷径 
    接下来我要更进一步,讨论在我们严重的肤浅性背后的思维和推理行为更为一般化的特点。有一个叫做判断与决策学会的学派(这是我加入的唯一学术和专业学会),它提出了一项具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对推理行为的不足进行了分类和研究。该学会与丹尼?卡尼曼和阿莫斯?特沃斯基等发起的研究学派有关联。学会主要成员是经验心理学家和研究人类认知的科学家,他们的研究方法严格坚持对人实施精确而有控制性的实验(类似物理学的),并记录人们的反应,把理论化降到最低。他们寻找规律。注意,经验心理学家使用钟形曲线衡量实验方法中的错误,但如我们将在第十五章看到的,鉴于实验的性质,这种做法是钟形曲线在社会科学中少有的一种成功应用。我们在之前已经见过这类实验,比如加利福尼亚的洪水,以及第五章中对证实偏差的发现。这些研究者把我们的推理行为(大致)分为两种思维模式,分别称为“系统1”和“系统2”,或者“经验模式”和“认知模式”。二者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 
    系统1,经验模式,是不费力的、自动的、快速的、模糊的(我们不知道我们在使用它)、平行的、易出错的。它就是所谓的“直觉”,以很快的速度发挥着强大的作用。系统1是高度情绪化的,因为它反应迅速。它制造捷径,人们称之为“启发学”,它使我们能够快速有效地采取行动。丹?戈尔茨坦称这些启发性方案“快速而朴素”,其他人更喜欢称它们“快而粗糙”。毫无疑问,这些捷径是有效的,因为它们快,但有时,它们会导致我们犯严重错误。这一主要观点产生了一个完整的研究学派,叫做启发和偏差法(heuristicsandbiasesapproach)。启发学对应对捷径的研究,偏差则代表错误。 
    系统2,认知模式,就是我们通常所称的思考。你经常在教室里使用它,因为它是费力的、有条理的、缓慢的、有逻辑的、连续的、渐进的、有自我意识的(你可以觉察推理的推进)。它犯的错误比经验模式少,因为你知道结果是如何得来的,你能够返回你的思考步骤,对它们进行适应性修正。 
    我们的大部分推理错误来自于当我们以为自己在使用系统2时,实际上却在使用系统1。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反应是不经过思考和反省的,而系统1的主要特点就是我们对它的使用是无意识的! 
    回忆一下回路错误,我们习惯于把“无法证明有黑天鹅”与“证明没有黑天鹅”混淆起来。这表明系统1在工作。你必须努力(使用系统2)才能克服第一反应。显然,自然的力量让你使用快速反应的系统1应付麻烦,所以你不会坐在那里思考是真的有老虎要袭击你,还是这仅仅是视觉上的错觉。在“意识”到老虎出现之前,你就立即逃跑了。 
    人们假设情绪是系统1在指导并迫使我们迅速反应时使用的武器,它比我们的认知系统更有效地控制着我们的风险回避行为。实际上,研究情绪系统的神经生物学家发现,情绪对危险的反应比意识对危险的反应早得多,我们在意识到面前有一条蛇之前几毫秒就感到了恐惧,并开始做出反应。 
    人性的许多麻烦在于我们无法充分使用系统2,或者无法在不去海滨度长假的情况下长时间使用它。而且,我们干脆经常忘记使用它。 
    了解大脑 
    神经生物学家对系统1和系统2做了类似的区分,只不过他们是按解剖学区分的。按照不同部位,他们把大脑划分为大脑皮层,也就是我们用来思考的部位,它使我们与其他动物不同,以及快速反应的脑边缘,也就是情绪中心,它是我们与其他哺乳动物都拥有的。
    作为怀疑经验主义者,我不愿意成为那只火鸡,所以我不想只讨论大脑的具体组成部分,因为我们并不能很好地观察大脑的功能。有人试图辨别出决策的神经关联,或者更具野心地想探明记忆的神经“低层”。大脑可能比我们认为的复杂得多,过去对它的解剖结果反复愚弄着我们。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对人们在特定情况下的反应实施精确而彻底的实验来评估什么是正常状态,并把我们的观察结果记录下来。 
    让我们看一个鸟类智能的例子,它说明我们对无条件依赖神经生物学保持怀疑态度是正确的,也证明了经验医学派的观点是正确的。我不断在各种文章中读到,大脑皮层是动物进行“思考”的部位,拥有最大的大脑皮层的生物具有最高的智慧,人类拥有最大的大脑皮层,其次是海豚和我们的近亲类人猿。其实,有些鸟类,比如鹦鹉有较高水平的智能,相当于海豚的水平,但鸟类的智能与大脑另一个部位的大小相关,该部位叫做上纹状体。所以,具有“硬科学”特点的神经生物学有时(并非总是)也可能诱使你相信某个柏拉图化的简化论点。我非常高兴地看到怀疑解剖学与人体机能之间联系的“经验主义者”有这样的洞察力,难怪他们的学派在学术史上的地位微不足道。作为怀疑经验主义者,我更喜欢经验心理学实验,而不太喜欢神经生物学家所做的所谓有理论依据的磁共振扫描,尽管前者对大众而言不那么“科学”。 
    如何避免叙述谬误 
    最后,我要说我们对黑天鹅现象的误解大部分归因于我们对系统1(叙述)以及情感(包括情绪)的运用,这使我们对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就每天而言,我们反省得不够,无法认识到我们对事态的理解没有达到客观观察所能达到的程度。我们还习惯于在一个黑天鹅现象发生之后立即忘记所有黑天鹅现象的存在,因为它们太抽象了,相反,我们只注意到容易进入我们思维的精确而生动的具体事件。我们确实担心黑天鹅现象,但弄错了担心的对象。 
    在平均斯坦,叙述是有用的,对过去的调查是有意义的。但在极端斯坦,事情是不会重复发生的,你必须对不易捉摸的过去保持怀疑,避免进行简单和直白的叙述。 
    鉴于我的生活中几乎是没有信息的,我经常感到居住在一个与别人不同的星球上,这有时令人感到非常痛苦。似乎有一种病毒控制了人们的大脑,使他们无法看到即将发生的事—即将到来的黑天鹅。 
    避免叙述谬误的办法就是强调实验而非讲故事,强调体验而非历史,强调客观知识而非理论。显然,报纸无法做实验,但它会选择报道什么,毕竟我们有足够多的实证检验值得向人们提供,并且从中学习,正如我在本书中所做的。成为经验主义者并不意味着在你的地下室开一个实验室:它只是一种喜欢某一类知识胜过其他知识的思维方式。我并不禁止自己使用“原因”这个词,但我所讨论的原因要么是大胆的猜测,要么是实验结果,而不是故事。 
    另一个方法是预测并记录预测的结果。 
    最后,我们还可能利用叙述,但要用于好的方面。只有钻石能够切割钻石。我们可以在一个传递正确信息的故事上运用我们的说服能力,那些讲故事的人似乎正是这么做的。 
    目前我们已经讨论了忽视黑天鹅现象的两种内在机制,证实谬误和叙述谬误。接下来的章节将讨论外在机制:我们接收和解释事件信息的方式存在的缺陷,以及我们对信息做出反应的方式存在的缺陷。

《黑天鹅》第四部分第七章 活在希望的小屋里

    假设与叶夫根尼娅一样,你的职业取决于一个黑天鹅的意外,也就是说,你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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