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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里看着面前激动的简溪,无话可说。一直以来,她并不是像简溪说的那样蛇蝎心肠。很多个晚上,她和林萧都是在被子里发抖,流眼泪,做噩梦。直到很多年过去之后,这件事情在她心里留下的伤口,才缓慢地结疤了。而且轻易不敢提起,一碰就冒血。所以她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简溪,过了会儿,她倔强地转过头去,盯着顾源,说:“简溪回来,你早就知道了吧?”
顾源点点头,风吹乱了他精致的头发,深褐色的头发遮着他深深的眉眼。
“我是你女朋友,你也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唐宛如看见你们,你们准备一直都不说么?你明明知道简溪给林萧的伤害有多大,也知道我和林萧的关系,你竟然可以沉默到现在,你当我是什么人?”
“那我和你呢?”顾源望着顾里,眼睛里盛满了深深的失落。
“我和你?我和你怎么了?”
“你说我当你是什么人,可你问过你自己这个问题么?我想要和你沟通,我想要和你交流,我想要分享你的世界。可是我每天给你打电话,每天给你发短信,我一百个字的短信,你回我两个字‘好的’,我给你打电话聊不上三分钟你就说有电话插进来了,你心里除了你的公司,除了你的姐妹,还有多少的空间,可以容纳我?”
顾里看着顾源,她的目光在风里渐渐冰凉起来。
“我不是小说连载里的人物,被作者想起来了就写一写,没想起来就好多回都不出现没有戏份。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是你生活里的人,我不是只有你想起的时侯,我才存在的。你遗忘了我的时侯,我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顾源揉了揉充满血丝的眼睛,把头别过去,“你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么?你记得么?”
顾里看着面前的顾源,还有简溪,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转过身走了。
走了两步,她想起了顾源给简溪的戒指,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简溪给林萧的礼物。她回过头,走到他们两个面前,从包里掏出两张请柬,一张递给简溪,“晚上的酒会林萧也会在,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去找她吧。”
然后她拿过第二张,伸出手把顾源的手牵起来,放到他的手心里:“我记得,我没忘。”
当晚的酒会,在学校对面的那个五星级酒店里举行。
我再一次穿起了我非常不习惯的小礼服,并且踩在高跷般的高跟鞋上,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当然,礼服和鞋子都是向公司借的,脖子背后的标签都不能拆,所以一晚上,我都觉得后背痒痒的。
当然,比我更不舒服的,就是唐宛如了。当她听说几个活跃在杂志上的帅哥男模也会出席今晚的酒会时,她就像是一只树濑般地挂在了顾里身上,直到顾里翻着白眼,咬牙切齿地从包里拿了一张邀请卡给她。而这种场合,她总是会不时地拉扯着她的低胸小礼服。当然,为了不再上演上一次的悲剧,顾里在出发前,一边对着镜子涂唇膏,一边警告她:“如如,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胸里掏出来丢在茶几上的话,我一定当场把它塞进你的食道里。”
“唉呦,吓死我了,还好是‘食道’,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唐宛如扶住胸口,松了一口气。
而顾里的唇膏一笔走歪,涂到了脸上,唐宛如的这句话具有一种微妙的『-』,智商越高,伤害越大。
6 【小时代2。0虚铜时代 正文 2。0虚铜时代 Chapter。5】
2。0虚铜时代Chapter。5
当晚,顾里穿着一身仿佛黑色雾气般飘逸的纱裙,出现在了酒会上。当然,她的衣服不是公司借的,她的衣柜里有无数这样的漂亮裙子供她换来换去。她双手戴着一幅长长的手套,头发上有一枚黑色的羽毛宝石头饰,脖子上一圈闪烁的宝石项链,看上去高贵极了。当然,这一切美丽的背后,充满了戏剧化的对比——出门之前,她一边吸气,一边尖叫着让我们帮她把后背的拉链拉上去,她裹在紧得快要透不过气的胸衣里一边吸气收腹一边翻白眼的样子,让唐宛如觉得“连我看了都觉得呼吸困难”。当然还包括我和南湘反复地帮她调整她把她的胸型衬托得更加完美,然后再缠上一圈一圈的胶带,以达到她死去活来要求的“呼之欲出”的视觉效果。她还在家里穿着拖鞋走来走去,直到最后一刻,才肯把脚塞进那双高得简直不象话的鞋子里面去,看她站立时痛苦的表情。真让人怀疑鞋子里是不是洒满了玻璃渣子。
而这些痛苦,换来了顾里美艳的登场。她从门口的红毯上走进来,就像一只修长而又冷眼的天鹅。她走路的姿态优雅而不可方物,让人感觉之前家里踩在这双习跟鞋上龇牙咧嘴的那个女人不是她,她如履平地一般,从半空里漂浮了进来。沿路的闪光灯不断地捕捉她,她圆满了,她升天了,她达到了人类新的境界和高度。我看傻了,唐宛如更看傻了,她抓着我问:“你确定走进来的这个女人,就是之前我们在家里帮她裹胸部的那个龇牙咧嘴的女人?”
然后这个梦幻般飘逸的女人,幽幽地凌空浮到我的身边。她顺手牵了个男人,往我面前一送:“来林萧,和他聊聊。“我抬头一看,简溪。
如果说半个小时之前对我提起简溪的话,我心里能够想起来的,除了伤痛、悲哀、失败的恋爱、背叛之外,没有别的。而在半个小时之后,这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男生,正坐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讲着他过去的一切,讲着那些分别的日子,讲着当初各种各样如同肥皂剧般荒谬的故事。他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我,滚烫的目光下,我内心那些锋利而寒冷的冰块,渐渐融化开来。所有的感觉都在融化之后复苏,当然,包括那些痛苦和恨。他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像一把被煎炒得滚烫的沙子。
“林萧你知道么,过去的那几个月,我一直让着她、迁就她。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想尽快赎罪,我想让她尽快厌倦我。等她腻烦我的时侯,我就能回到你身边了。我总是这么跟自己说,真的。”
“后来她就开始老折磨我,想和我吵架,想各种方法折磨我,有时侯她大半夜的在外面喝得大醉,大冬天的让我出门找她,在大街上,下着雪,她把大衣脱了从天桥上丢下去,我脱了衣服给她穿,北京的冬天特别冷。有时侯她大半夜故意说想吃什么东西,让我去给她买,我也二话不说,低头就出门去给她买回来,很多商店关门了,我就满大街挨着找给她。我什么都为她做,但是我就是不肯碰她,也不亲她,我都是自己睡沙发,或者地板上。”
“还没去北京之前,我和她吵过一次架,唯一的一次,是我睡着了,她到我身边来,和我接吻,然后拍了照片,之后发给你了。有一天我看她手机里拍的照片,不小心就看到了那张,我问她这是什么时侯的事,因为我知道根本没和她亲过,她就告诉我了,说故意发给你的。那次我和她吵得特别凶。”
“你知道么,我在北京老想说回来。好多次,我都快要摔门走了,但是每次都能听见她在房间里哭,我又忍不下心了。很多时侯我想你,特别想你的时侯,我也受不了。我就对自己说,等结束了这边的事情,我一定立刻坐飞机回去,大半夜我也立刻飞回去,然后就跟你在一起。这辈子无论你怎么踢我,怎么撵我,我都不走了。我怎么都不走了。”
“我总是安慰自己,甚至开玩笑跟自己说,这就像是小两口贷款买了房子,老公有责任还房贷。当初是我们惹出来的事,那就由我来还。我把自己当奴隶,陪着她,她想干吗我就干吗。”
“北京的时侯,我给你写了好多信,特别多的信,但是我没敢寄给你,我怕你不肯看,直接烧了。我记得高中那会儿有次吵架,我写信给你,你也是看也不看就烧了。后来还是得当面哄你。但是我高兴,我乐意。我在北京的时侯就想,要是能回伤害当面哄你,该有多好阿,我就死死地抱着你,你拳打脚踢我都不放你走,就让你在胸口里发脾气,反正最后你总会乖的。想到这些有几次我都哭了,呵呵,真的,你别笑话我。后来她看见了这些信,发了很大的脾气。她把这些信都从窗户扔了出来。晚上她睡了之后,我去楼下找,有些找回来了。有些没有,可能掉到河里被水冲走了。”
“后来她终于受不了了。因为她知道我不爱她。最后她问我,是不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爱她,是不是只有林萧死了,我才会和她在一起。我就和她说,是的,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爱她,而且,就算林萧死了,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简溪抬起头,抓着我的手放到他的脸上,这么久没见,他变成熟了,下巴上甚至有了一些扎手的胡渣。他的轮廓像是在冬天的风里被雕刻得更深,眉毛投下的阴影里,是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再是以前那个阳光下灿烂的少年了,他以前纯净得像是天山上的湖泊般动人的瞳孔里,现在漂浮着一层风沙,他的目光让人看了胸口发痛。
他的喉结滚动着,沙哑的声音对我说:“我只爱你,我他妈这辈子只爱你。”他的眼眶红红的,在灯光的照耀下,泛滥着悲痛。他张开手臂抱着我,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把我抱痛了,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胸膛一样。
我的心里,像是淋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柠檬汁,酸涩地皱在一起。我看着面前的简溪,他凌乱的头发软软地挂在额前,他睁着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脸上是揉碎了的心酸,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坐在面前抬起头寂寂地望着你一样。
我的眼眶里滚落出一颗浑圆的眼泪,我从来没有看过自己掉出那么大滴的眼泪。
简溪往沙发里面坐了坐,把他长长的腿张开,在面前空出一小块地方来,他把我拉过去,坐在他的腿中间,从背后抱着我。他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用脸摩挲着我的脖子,皮肤上是他胡渣的触感。
周围的空气里都是他的气味。所有的酒味、烟味、香水味,都退散不见。只剩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几年来我熟悉的那种清香,温暖而又和煦的阳光味道,如同太阳下发光的溪涧。
而在那一个瞬间,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崇光的面容。我甚至在幻觉中看到酒会大厅的某个角落里,崇光的身影一闪而逝,我整个后背都僵硬了起来。
“好久没有被我抱了,都不习惯了吧。”简溪在我的耳边,温柔地说。他肯定也感觉到我后背的僵硬。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脑海里是崇光悲伤的脸。就像几个月前,我和简溪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做梦梦见的场景一样。他站在窗外的大雨里,黄色的街灯照着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大雨把他的头发和肩膀都淋湿了,最后他无声地冲我摆摆手,然后悲哀地转身消失在黑色的雨夜里。留给我一双像被大雨淋湿了的悲伤的眼神,湿漉漉的黑色瞳孔。
与我和简溪这边悲伤而宁静的气氛不同,唐宛如、南湘和卫海那边,完全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但是在这番火热的表面之下,三个人各怀鬼胎。纯洁的如如盯着英俊而健壮的卫海盯了一晚上,眼睛都没挪开过,当然,嘴也没闲着,一杯一杯地喝着各种鸡尾酒。在迷上了mojito之后,她更是连要了三杯,只是对杯子里那些薄荷叶末有意见,所以她都是用嘴把漂浮在表面的薄荷叶吹散,然后喝——动作就和老年人喝盖碗茶一模一样。而卫海,看着身边美丽动人的南湘,也高兴得很,于是一不小心,也喝高了。而南湘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不露出自己和卫海的马脚。她揉着太阳穴,非常焦急,她一直都没想好,应该怎样告诉如如自己和卫海的关系。而身边的这个大男生,一点心眼儿也没有,特别是喝醉了之后,好几次握着自己的手,用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如果唐宛如的神经有顾里十分之一敏锐的话,今晚早就闹场了。
酒会还没过半,卫海已经躺在沙发上了,像一只睡熟的大狮子。南湘头痛,等下要把这么大一个庞然大物给搞回家,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而旁边的唐宛如,酒过三巡之后,旁若无人地做起了瑜伽,表情安静而祥和,目光游离四散,无法聚焦。她把脚掰到头上的时侯,南湘都怀疑自己听见了咔嚓咔嚓的声音,特别吓人。
当顾里走过来的时侯,她看见了昏睡过去的卫海,和淡定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一样的唐宛如。她和南湘对望一眼,此刻的南湘也喝得差不多了,眼神迷离,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