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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一扫,见到地上的尸体,裴矩心中微动,微笑道:“好啊,我也正想休息。”他话音方落,陡然上前,可脚步才起,脚尖连点,两具尸体已蓦地飞起,急攻萧布衣的两侧,断其闪躲空地,而他身形沉凝,运劲再掌,有如怒海狂涛般,劲取萧布衣。
他已经知道了萧布衣的全部变化,这一次,他有信心,力毙萧布衣于掌下!
裴矩已算定了萧布衣无从闪躲。
百来招的交手,他对萧布衣已知根知底,了若指掌。他一招之下,已封住了萧布衣的四面八方。
他逼萧布衣和自己硬拼,他要用地上的尸体,阻挡住萧布衣的归路。
裴矩想到这点的时候,感嘅自己为何如此冲动,早想不到这点。
萧布衣已变了脸色,裴矩一双手有如利刃,无坚不催,他一双脚却和手一样的灵活。足尖挑动中,两具尸体怒飞而来,劲道凶猛,宛若巨石击来。
萧布衣躲闪腾挪,不能硬抗。可他躲闪之际,却没有注意到,裴矩已离他渐渐*近。
裴矩计算距离,只想着再近几步,萧布衣在劫难逃。
脚尖再勾,两块山石呼啸而出,已断萧布衣后路,裴矩这才凝聚全力,注意着萧布衣的手指、脚尖、肩头各处,才要长身而起。
他防备了萧布衣的刀,防备了萧布衣的弩,防备了萧布衣的一举一动,他有信心,可以硬抗萧布衣的所有出招。
陡然间,地上一双手蓦地伸出,已抓住了裴矩的脚裸!
裴矩心头大寒,脚下的是尸体,尸体怎么会伸出手来?他防备了太多太多,却惟独没有想到,脚下的尸体会借尸还魂。
转瞬明白,并非借尸还魂,而是有人诈死。转念不过瞬间,那双手已翻而向上,紧紧抱住裴矩的小腿。裴矩才要挣脱,竟然又有一具尸体倏然而动,扣住了他的双脚,紧紧的,有如巨蟒盘身,再不放松。
裴矩心中大寒,已明白这是个圈套,西梁勇士在他来到之前,已有人暗中诈死,冒着性命之险,只为拖他一拖,萧布衣竭力腾挪,裴矩以为萧布衣无从闪避,已入他的圈套的同时,却不知道,自己却再次落入了萧布衣的算计。
那两人虽是高手,可裴矩并不畏惧,他只想能有一点时间缓冲,摆脱这二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那两双手,如钢箍,似铁链,已将裴矩死死扣住。裴矩没有半分时间摆脱二人,因为萧布衣已长啸出手!
裴矩见到萧布衣出手那一刻,终于变色。
萧布衣那一刹,已振奋了全身每一寸的力量,豹子般的窜来,狮虎般的狂啸,挥出了豪壮、激昂、石破天惊的一刀!
刀如狂风暴雨,人似惊蛇走龙。天涯虽远,却挡不住犹如明月的一刀!
风起、刀落、风啸、臂折!
、、、、、、、
逢敌之时,一腔热血!刀起刀落,彰显男儿本色!
五二四节 死不了
罗士信见过杨善会,他其实在归顺窦建德后,就一直想会会杨善会。
他和杨善会交过手,当时是不分胜负。
可当年僵持的时候,窦建德命他去打海公,按照窦建德的想法,就是先平山东海公和王薄,后啃硬骨头。
在窦建德眼中,隋军一向都是硬骨头。无论是罗艺,还是杨善会。罗士信因征山东,所以错过了和杨善会再战的机会,那之后,杨善会数败河北军,罗士信其实憋着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迟早还会和杨善会一战,可他从未想到过,他和杨善会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
帐外杀声雷动,帐内却如暴雨前的沉凝。
窦红线有些不安,轻轻的扯下罗士信的衣袖,脸上满是凄凉忧。她早就知道河北军越来越糟,可她无能为力,如果真的有重来一次的选择,她会如何做,她不知道!
很多时候,再选一次,本来不见得会更好,不然怎么会有不停的选择,不停的遗憾。
罗士信捂住肋下,却感觉刺心的痛,但这种外伤,远不如心伤。士为知己者死,他这一生,充斥着失落和背叛。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个数姓家奴,可在别人痛骂的时候,他从未忌恨。甚至在别人提及张须陀的时候,他还有种快意的痛,他对别人苛责,对自己从不饶恕。他是罗士信,他已无从选择,在他看来,他只能一步步的到路的尽头。
这时候他碰到了窦建德,窦建德对他器重,窦红线对他好,他并非绝情寡义之人,他不说,但不意味他不做。在旁人都看不清大势的时候,他却已知道,窦建德不战就死!
这是命,这是窦建德命,也是他罗士信的命。
河北军或许任何一个将领都可以降,但窦建德呢,不能降,降就是死。所以他选择帮助窦建德,也就是选择陪他一起打天下,或者陪他去死。
当然,打天下的希望渺茫,死的机会更大一些,可他何必在乎?
他做了许多,任凭旁人去痛骂,无须旁人去理解!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自负、或许狂妄、或许叛逆,但他还是选择自己走的路,哪怕是错。
可他没有想到过,窦建德并不信他!
这无疑给与罗士信重重的一击,杨善会一直为河北大敌,蓦地投靠了窦建德,他竟然不知道!杨善会带人伏杀萧布衣,他竟然也不知道!他是窦建德的心腹,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窦建德到底隐瞒了他多少事情,他还是不知道!
他本来以为,窦建德算是自己的知己,可终于发现,窦建德知道他,但他还是不了解窦建德!
所以他沉默无言,心灰若死。
杨善会终于开口,开口就是指责,“罗士信,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
罗士信不语,杨善会尖锐道:“你是问心有愧,所以不敢回话?”
罗士信霍然抬头,“我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吗?”
窦建德微皱眉头,沉声道:“士信,杨将军说,他要杀裴行严的时候,你不但出手阻扰,还伤了杨将军?”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得善终变成了杨将军?”罗士信一字字道。
窦建德脸色微红,转瞬释然。原来杨善会一直对抗河北军,窦建德和一帮兄弟称呼杨善会,都是不得善终。罗士信这么问,当然有质疑嘲讽的意思。
“现在我们的大敌不是杨将军,而是萧布衣。”窦红线终于道:“没有谁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对抗西梁军,我们若不想灭亡,只能联合起来对抗!”
“对抗之后呢?”罗士信冷冷问。
窦红线为之一滞,窦建德叹口气道:“士信,无论如何,裴行严都是萧布衣手下大将,亦是萧布衣的左膀右臂杨将军杀他,本来是一番好意,你”
信那时候,并不知道杨将军是我们的人。”窦红线辩解道:“或许,他还以为杨将军是敌人。”这个理由牵强,窦红线也觉得说服不了自己,更何况说服旁人,但她还是要说。因为无论罗士信做什么,她都觉得有情可原。这种看法简直不可理喻,但是女人有时候,就是如此。
如果非要窦红线给个理由的话,那只能是,因为爱!
因为爱,这个理由其实已足够。
罗士信捂着肋下,却已垂下头来。他就算是个木头人,也能感受到窦红线那深情无奈的爱,他暂时不想辩解,他不想窦红线为难。
窦建德双眸也有了无奈,“红线说的也有道理。杨将军,你来这里一事,按照你的本意,本来是绝对隐秘,所以士信也不知情过是场误会,还请杨将军谅解。”
杨善会冷哼一声,“我不希望,再有这种误会。”
窦建德舒了口气,知道杨善会已既往不咎。他现在能用之人越来越少,就算是稻草,也想抓住,更何况杨善会还不是稻草。
“其实我找两位将军来,是想研究,下步如何来做?”窦建德问道。
帐外还是喊杀震天,可窦建德并不着急,因为他不信西梁军今夜能攻陷牛口,可他已没有留在牛口的必要。
汜水大败,其实河北军已有疑虑,窦建德看似固守牛口,不过等杨善会的这一击。
杨善会算到萧布衣会来,却终究还是没有杀了他,窦建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为何,并没有太多的失落。
或许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期望。
萧布衣对窦建德而言,已是一座大山,难以逾越的大山,他在重压下,已疲已倦,只有回转河北,或许还能坚持片刻,在这里,不但河北军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也一样。
不同的是,多年的征战让他养成镇静的性格,他喜怒不形于色,他不想自乱阵脚。
杨善会快明白窦建德的心意,沉声道:“牛口已如鸡肋,食之无味。今夜西梁军虽是急攻,急切中却是难以尽下。若依我意,不如奋力反击,以壮声势。我们以逸待劳,西梁军如若死伤惨重,断然攻不了太久,等西梁军一退,士气低落,我等马上分路撤离牛口,过运河去黎,再做打算。不过要防西梁军消息灵通,随后追击,末将愿领军八千断后,可保河北军无忧。”
窦建德望向罗士信道:“
士信,你意下如何?”
罗士信本来想,无论杨善会说什么,他都反对,可他毕竟不会拿兵士的性命开玩笑。无论如何来看,杨善会的计策,可说是眼前最好的方法,可罗士信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
“我可以领军断后。”罗士信虚弱道。
“士信,你受伤重,需要休息。”窦红线轻声而又坚持道。
窦建德已做了决定,“那就请杨将军领军反击,清晨撤退,杨将军断后!”
杨善会施礼道:“末将必不辱命,不过末将还需要长乐王的手谕,以防旁人不听号令。要知道,军无纪不胜,若有人不听指挥,末将也是有心无力。”
窦建德长身而起道:“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他路过罗士信身边的时候,见到罗士信茫然的脸,又瞥见女儿凄婉的表情,叹口气道:“士信,你好好休息。红线,你照顾他。”
出了营寨,见月已西落,窦建德舒口气道:“这个夜真的漫长。”
杨善会也望着月亮,眼中带丝诡异道:“不过多人已见不到明天的太,他们若知道这点的话,就不会觉得夜长。”
战鼓起、战意升,河北军本来群龙无首,人心惶惶,见窦建德亲自领军,调度分明,不由间勇气大作,开始了求生的反击
罗士信凄凉的立一在帐中,脑海中轰轰隆隆,只记得窦建德说的一句话,“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可惜这个你,并非他罗士信。
他留在这里,只为窦建德器重,可现在窦建德器重已在旁人身上,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士信,我扶你去休息。你的伤口,应该好好包扎一下。”
见到罗士信伤口不住的流血,流的窦红线心都抽痛,她忍不住握住了罗士信的那只手,血迹斑斑。
罗士信用力的挣脱了那只手,可见到盈盈泪珠,洁洁白玉,终于还是伸手出去,握住那只手,一生一世。
“红线,我一生都在错”
窦红线泪眼凄迷,“那我陪你一起错!”
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纤细的五指紧紧的握着爱人的五指。十指紧扣,生死不弃。
罗士信眼中也有了感情,那是种繁霜落尽、秋叶飘零的感情,他自认不是好人,但他感谢上天,给了他个好的爱人。
他突然不想再抱怨什么。他得到的其实已比谁都要多!
不知过了多久,罗士信这才道:“红线,我总觉得,杨善会并不容易相处。他好像,藏着什么秘密,我只怕他会对你爹不利。”
“或许是”窦红线从温情中恢复回来,不想多想,“你们积怨还不深,士信,他是名将,你也是,如能联手,说不准能让河北起死回生。”突然感觉罗士信的手冰凉一片,窦红线问,“士信,你不舒服吗?”知道问的比较愚蠢,窦红线又道:“我先替你上药,明日要冲出去,你不能有事。”
罗士信木然的望着脚尖,良久才道:“死不了!”
这个夜的确有些长,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抬头向东方望过去,晨曦尚在层层远山之外。
他身后,还是跟着数十勇士,每一人都是血染衣襟。可众人腰杆还是笔直,因为他们都知道,西梁王也是一夜未眠,甚至比他们还要辛苦。
可这一仗,他们终于胜了,这些已足够。
思楠就在萧布衣身侧不远,也是望着远处寂灭、苍宏的山。
他们已出了坐忘峰,绕过山谷,来到了山外,所以山谷内的厮杀,看起来离他们远。但那火光、烽烟还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