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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的。”
这丫头倒心眼伶俐,可是,我要怎么告诉她?
我无奈地朝她笑了笑,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萱。公子,您可以叫我萱儿。”
不过是问问名字而已,她却欢喜得什么似的,望着我的两眼刹那间流光溢彩,如汪着一泉清水。
“哦,里面的人还等你送茶呢,你先忙去吧。”我朝她一摆手,见她还不动,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不过想到那边散散步。”
“散步?”
她半信半疑,但也意识到再耽误下去万一里面真急起来是不行的,于是快速地弯腰端起盘子,临去时又回过头来,嘱咐我道:“公子,麻烦您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让我陪您一起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灯火阑珊尽头,我并没有停下脚步,相反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春华园。
宴会上的欢声笑语,我一刻也不想多听;那一张张喜悦的脸,我也不想多看。
我慌着忙着想要逃避那一切喧嚣,以及热闹表面下我本就不喜欢的虚伪言语。
可无论跑得有多快,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布下的魔障。
春华园今夜的天空仿佛披上了一层面纱,月亮躲在云层后面不肯露出面容,入眼尽是一片朦胧。
我命人送上一大壶陈年佳酿,然后屏退所有人,独自醉卧在水仙花园地一侧,一杯接一杯地酒入愁肠。
渐渐地,眼前开始交替出现一幅幅画面,待到那些模糊重叠的影象变得清晰,我才发现面前突然多了一人。
她的面容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形体则比我最爱的水仙娇姿更美好动人。
我乍惊还喜,不禁伸手去揽她:“宓儿,你来了……”
可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却是空空荡荡。那身影如同雾气凝聚而成的薄露,在我的触摸下,一缕一缕飘散了。
我颓然地发觉,刚才不过是我的幻想,宓儿此刻怎会出现在这里呢?她应该正和曹丕接受着众人的祝贺,满心里洋溢着喜悦和憧憬才对。
这夜,春华园里的空气冰冷冷的,连呼吸一口都觉得胸口生疼。
「新婚」
曹府后院,微风习习,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花香。
我着雪白衣衫,倚在水榭临水的窗边,眼神空洞而散漫……
精致的大红灯笼,一大早就挂满了庭院,还有或大或小的红喜字,贴满了门框和窗棱。
换上新衣的下人,迈着轻快的步子忙进忙出。整个府邸沉浸在漫天漫地的喜悦之中。
惟独我,却毫无喜色。
甚至连计划实现后松口气的念头都不曾有。
直到夕阳西下,使女们环绕四周,七手八脚地将大红的嫁衣套到我身上,望着裙摆下茉莉一般大小的铃铛,我才像一个突然从梦里惊醒过来的人,一下子慌了神。
“不要!我不要穿这累赘的衣服,快把原来的衣服拿给我!”我用力去扯礼服的绣扣,可是越急越摸不到门路。
这样失控卤莽,一点都不像我。
“小姐,每个新娘都必须要穿成这样的。”一个叫郭萱的使女阻止了我,她有着很清秀的眉眼,口齿也极伶俐,“这大喜的日子,您肯定是高兴得糊涂了。”
“高兴得糊涂了?”
我轻轻呢喃,是么?怎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有丝毫的喜悦?似乎这场隆重华丽的婚礼并不属于我,我不过是路过的旁人而已。甚至懒得看完整场热闹,就已生了厌意。
随着拜堂时间的临近,内心越发焦躁起来。
红烛高照,焰火满天。
好一场美宴,盛世无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在谁也没注意到的瞬间,新娘眼中恍然落下一颗泪,径直滴在绣了鸳鸯的鞋尖。
这意味着,从今后,我将是曹家的世子夫人。而有一个人,将不可避免地要改口唤我为“嫂嫂”。
不!我不要这样!
可我偏没有说“不”的权利!
第一次觉得,棋子命运的可悲。难道我的一生,跟幸福就此绝缘了?
从大堂到洞房的路,曲曲折折,被绣帕盖住头,遮挡住了视线,我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虽然有人领着,依旧走得极不安稳。
但是,我却渴望着即使是这样难行的路,也能够一直就这么走下去。
然而,终究还是到了终点。
安静地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思绪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纷乱。
外面唢呐喧天、欢声笑语,爆竹噼啪一波又一波地涌进红烛高照的新房里。红色的帘幔、红色的绣金凤裙、红色的金缕花鞋、红色的盖头下是一颗乱了节拍的心。
所有的一切,早在计划之中。临到头却仍然令我觉得措手不及,隐隐有了后悔的冲动。
后悔接受父亲的使命,后悔来到曹家,然而说到底,真正令我悔恨的,却是此次出嫁。
原来,所有的事都可以严格按照计划来执行,惟独嫁人这一项,光有计划是不行的。
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我会突然想起曹植。那个面如朗月、风神俊秀、行动不拘一格、洒脱自在的少年,是何时悄然在我心底植下某粒奇异的种子?并在不知不觉间以不可抑制的速度,快速地生根发芽。
当盖头被揭开的瞬间,抬头看到了另外一张与他酷似但神态却截然不同的脸,我知道,命运,已经没了退路。
“洛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曹丕满面红光,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紧紧地抱住我。
在我快速思考该怎么应付这个新婚的夜晚时,他却已颓然倒下,嘴角依稀含着满足的笑,昏昏然就此睡了过去。
于是那夜,我裹着满身的珠玉绫罗,眼睁睁等着天明。
晨曦仿佛故意要与我作对,黑暗无边漫长。我的等待也无边漫长。
我在暗夜里一遍遍地想着那张有着洒脱笑容的脸,始终未曾厌腻。
而心里铜镜似的明了,他就像天际的孤舟一样,在堂上我落泪的那刻,已经离我远了,远了,模糊了。
新婚的整晚,朦胧中一直有一股清越之音,细细琐琐,在耳边环绕。
是他的琴音么?
代替那暗淡下去的喜烛,在我心上擦出些许星光。
「寂寥」
半月后,也许是为了表达某种抚慰之情,我的封地增五千户,加上之前就有的五千户,成为了人人艳羡的万户侯。
封地虽在临淄,却因父宠得以继续留守在邺城。
人人都以为,父亲内心依然对我留有惜才之意。于是不乏好事者前来献计献策,我却一概拒之门外。
我能够理解父亲的苦心。他既爱惜我,却也明白我意不在此。从这点上来说,他是了解我的。
可是就连他,包括所有人,都不知道从小就傲视万物的曹子建,内心已做不到真正的淡泊。
就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
此后的无数良夜,每每举酒自饮,心底总是黯然。
如果没有宓儿,我的一生,也许就是这么洒脱任性地过去了。快活自在,不受拘束。
然而,她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我的洒脱自在从此有了束缚,那如潭水般幽静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将我捆绑。
我一直觉得她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每次靠近时却又看不出任何端倪。她有某种神奇的魔力,精明者如父亲、深沉者如二哥,都为之深深折服。
能够被这么多人宠爱,她应该是幸福的。可我总觉得她并不快乐。
自从大婚之后,彼此就很少碰面。即使在某些不得已必须同时出现的场合,各自的视线,也刻意绕开了去。
但奇怪的是,却似乎分明都知道对方心里的难过。
知道隔离的视线里藏了深刻的情意,欲说还休。
「杀生」
大婚之后数月,曹操的头疾迅速加重。
而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没来得及褪色的大红喜字掩盖不了府中另外一股截然不同的腐朽气息,全府上下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只有我心知肚明,这一切正是我长久以来种下的果。
我教他以冷水浸头,只治标不治本,不过把寒气尽数压迫回去,长此以往日积月累,到最后一旦发作,就无药可救。
而这时一人的出现,几乎使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便是华佗。
当那个瘦削精悍的医者被引见到曹丕面前,我心下骤然一惊。对于民间传闻此人可以起死回生的医术,我虽不太相信,但有所忌惮是必然的。
如果让他见到曹操,察出病情,彼时细细分析病理,曹操即使不能察觉出我的动机,也定然心生疑窦。
所以,我不得不有所防范。
在他们交谈的间隙,我适时自屏风后翩然现身。
“久闻华先生医术盖世,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说着便要弯腰行礼。
“洛儿,你来得正好,听听华先生对医理的见解。另外,也趁这个机会让他瞧瞧,为何你始终不曾怀上我们的骨血。”曹丕显然有些兴奋,连这样私密的话题都毫不避讳就随意说出口。
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不过不是缘于羞怯,而是因我心内明了一切。
“不敢不敢!”
那人口中虽这样说,眼珠却骨碌碌直瞪住我的面容,竟然不顾尊卑礼仪。
我不免心下叹息,纵然医道高深,依然不免耽于美色。
略一沉吟,已暗自有了计较。
待到他与曹丕会谈结束,我便将他邀请到了内室,请他为我勘察。
换上轻薄的霓裳羽衣,我斜卧在榻上,腕上系着一条细长的红色丝线,依稀可以看到帘外之人闪烁的目光。
“夫人三餐怎样?睡眠可好?”半响,终于听到他问话。
“都好。”我笃定地答。
“经我检测,夫人的身体一切都很正常。”
“那为何不能怀上孩儿?是什么缘故?”
“这个嘛……”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然后我一挥手,让室内伺候的使女全退出去。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便掀开阻隔的珠帘,走到了他面前。
“先生救我!”
我屈膝跪倒,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纤手抓住他双袖,然后抬起泫然欲泣的脸,眼中的无助足以令天下任何男人动容。
“夫人先起来,鄙人愿为夫人效劳,万死不辞……”他贪婪地凝视着我的脸,双手从宽广的袖袍之中一点点伸将出来,带着几分颤抖和大胆,缓缓抚上我洁白的脖颈。
“大胆!”
这声断喝来得如此及时,就像曾经演练过的一样:“你——气死我了!竟敢对夫人无礼!”
风过处,曹丕手执长剑,愤怒的剑尖直指华佗。
“世子,这是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的还会有假?!”
“子恒,我……”我闭紧双目,为自己即将染上鲜血的双手忏悔,滚烫的眼泪顺着光洁的面容流了下来。
这番景象看在曹丕的眼中,自然演变成了另外截然不同的含义。
“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押入水牢。”
风波当然不会就此完结。
是夜,我重赏了配合得当、报信及时的使女郭萱。并交给她一个新的任务。
让她去散播华佗是东吴间谍的传闻。
“夫人,您放心。这人竟敢冒犯您,奴婢一定帮您好好地出这口气!”
“好,你去吧。这件事情结束后,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请求。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谢谢夫人。”
她欣喜地对我一鞠到底,然后就风风火火地执行任务去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相信她定不会辜负我的嘱托。
从大婚之后,这个叫郭萱的女孩子就被曹丕拨给我作为贴身使女。我见她办事得力,人也极玲珑,就渐渐留了心。
慢慢地相处下来,就结成了心腹。
不日。
华佗向曹操提出的开颅手术之事被坚定否决。不仅如此,因私下流传东吴间谍一事,他被怀疑有谋杀曹操的险恶居心,被判斩立决。
临刑之时,据说那个医术高深的人曾感叹地留下一句话:“千万不要相信女人的眼泪,尤其是美丽的女人的眼泪,那是世间最毒的鹤顶红。”
无人能懂他的寓意,只有我全部了然。
因为,我才是真正的间谍。
他不是。
我并不想杀他,但如果他不死,我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只要人类还存在着斗争,阴间的枉死城就永远都不会荒废。
曹操失却了获得健康的最后机会。他常常在会议时中途离场,或者痛昏过去。
在这样的情形下,大权逐渐移交到身为世子的曹丕手中。
而他在茶余饭后,总有意无意地拿那些朝堂之上的讨论来和我分享。原本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这个时候我应该趁宠进言,找到一切机会挑拨曹家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