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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昨天-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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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诧异他的行为,因为拥抱这个行动对我来说,只是为了起到适当的心理舒缓作用,张家涵情绪已经崩溃,我必须贴近他,才能阻止他进一步的情绪恶化。

    至于我个人并没有任何情绪崩溃的迹象,我不需要袁牧之的拥抱。但考虑到这种身体紧贴的程度有助于帮助张家涵,于是我没有挣扎,任袁牧之用勒死人的力度搂紧我,然后我听见他用略微带着颤抖的声调说:“洪爷,您看到了,今儿个咱们是不是真的不见血不罢休?啊?您要是坚持,行,我们二话没有奉陪到底,但是洪爷,这么点事,您是不是真要办得那么绝?”

    他口气掷地有声,洪仲嶙红着眼睛盯着我怀里茫然流泪的张家涵一言不发,我拍着他的后背,转头对他说:“他要疯了。”

    洪仲嶙瞳孔收缩,我继续淡淡地说:“他的情绪已经崩溃了,要发疯是很容易的,不过重建一个人的理性和神志不是我的强项,我想我有必要知会你,如果张家涵疯了,我没办法。作为补偿,我只会千方百计把你弄疯而已。”

    “张,张家涵”洪仲嶙迟疑着,朝他走近一步。

    张家涵脸色大变,推开我和袁牧之,曲起身子,蜷缩到一边呕吐起来。

    “怎么回事?”洪仲嶙焦灼地看向我,“他这算怎么回事?”

    “呕吐是人的恐惧到达顶点一种生理学反应,”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显然,在这能令他恐惧的对象,不会是我,也不会是袁牧之。”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想带你走”洪仲嶙目光哀伤地说,“真的,我只是,想让你再跟我一回”

    “很显然他不愿意。”我皱眉说,“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他一直在拒绝你,从身体到言语,都在说他不愿意,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洪仲嶙木着脸,愣愣地盯着地上蜷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张家涵。

    “你已经成为他心理上恐惧的具象化表征。”我微微笑了,不无恶意地欣赏他脸上的痛苦,继续说,“真是讽刺啊,你的欲望直指对象,却万分不乐意跟你在一起,你将重逢视为一件乐事,为此不惜摒除理性,做出超乎平时行为规则的事,你心里充满对如愿以偿的期待,我敢说,你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去庆祝,怎么去享受,可惜,你欲望的对象并不是跟你一个想法,他害怕你,厌恶你,他看到你就想吐,哪怕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他也未见得愿意跟你呆一起。”

    洪爷脸色苍白,他的目光渐渐积聚起真实的痛苦和焦虑,我趁热打铁说:“洪仲嶙,你看看你把张家涵逼成什么样?他那样的老实人,给他点好他会念叨你一辈子的老实人,不敢得罪任何人,小心翼翼艰难活着的老实人,你让他宁愿死都不肯跟你在一起,他宁愿死啊,你充满整个内心的人宁愿死都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可悲呢”

    我一句话没说完,却听见洪仲嶙一声低吼,他猛然一甩头,目光再度恢复冷静凛冽。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手上的手枪一转,迅速拿稳到手里并举起来,对准我的脑袋,眼中杀机大盛。

    我蓦地一惊,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能摆脱我的催眠。此时袁牧之也啪的一声掏出枪,冷冷地说:“洪爷,崩了他,下一个就轮到你。”

    我盯着他,踏前一步,正要冒险继续催眠,却听张家涵微弱地喊了声:“住,住手”

    洪仲嶙手一顿,盯着我,嘴角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无奈地垂下手。

    他转过头,看着张家涵,哑声问:“家涵,你真不乐意?”

    他虽说用疑问句,但口气中却充满悲哀和失望。

    张家涵喘着气,从地上站起来,刚迈上一步,却脚下一软,袁牧之眼疾手快,伸手搀扶住了他。

    他看起来很虚弱,大概刚刚用刀捅自己的行为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张家涵像收集氧气一样深深地呼吸,然后再缓缓吐出,他抬起眼,看着洪仲嶙,摇头说:“洪爷,算了吧,就当我不识抬举”

    洪仲嶙脸上肌肉瞬间崩紧,眼底酝酿着狂风暴雨,不过奇怪的是,这场暴风雨并没有发作出来,因为最终他慢慢地放松,连肩膀也慢慢松弛,然后,他抬头眨了眨眼,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吁出一口长气,抬起手臂,像抛掷什么一样,疲倦地挥了一下。

    那十几个拿枪的人动作不一,但都迟疑着收了枪,然后,洪仲嶙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洪爷,这”

    洪仲嶙挥出一拳,狠狠砸在说话人的腹部,那个人闷哼一声,弯下腰,没敢再说话。洪仲嶙最后回头瞥了张家涵一眼,极尽伤感,然后视线垂下,目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抬脚走出我们的视线。

    沉默降临在室内,连雷也停止了轰鸣,万籁俱静。

    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尽管他的感情对我来说理解起来有点难度,但我却确乎知道,洪仲嶙从此不会轻易出现在张家涵眼前了,至少短期内如此,因为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他习惯性的理性又重新掌控了他的行为,他的意志力和毅力,不会让他再任由内心的欲望行动了。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悲伤,我不是很明白这种悲伤为何如此厚重浓稠,只不过有个欲望无法实现,但欲望不就是因为不能时时刻刻被实现,我们才会产生压抑,才会将之遗忘的吗?这不是一个人该习惯的心理机制吗?

    我转过头去,看到张家涵脸上也有同样浓重的悲哀,我不喜欢看他这样,于是我过去,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

    没人能在我眼皮底下伤害他,而且他也不愿意跟我分开,因为我们互相需要,在某种程度上,他所索求的,正是我愿意给予的。

    但我终究有一天要不在的,到时候他怎么办?

    我开始觉得这件事必须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我转头看看袁牧之,随即判断,他不行,张家涵就像一个底部缺漏的木桶,要找的,是能堵住缺口的那个人。

    如果可能,我真的很愿意看守他,多少年都愿意,但我知道我不行。

    我微微闭上眼,在他耳边说:“现在跟我一起想象一下,蓝天,很远很高的天空,蓝到透明的颜色,偶尔有一丝云,那云的颜色是白的,绝对的纯白,形状像丝,挂在天上,就像有谁的丝绸衣服被天上的钉子勾住了,剩下一缕丝,挂在那,悠悠荡荡。”

    闭上眼,跟我一起想象那样的早上,有风,风轻轻吹拂,质地很凉爽,风吹拂在脸上就像最温柔最可信赖的手摸着你一样。我想起我的母亲,我想她如果爱我,她的手触碰我的肌肤一定是那样,你呢?

    我还想邀请你跟我一起想象,这样的早上可能听到的动听的鸟叫声,那是任何机械或金属制品无法重现的声音。它的轻灵婉转超过人类的想象,像透着露水的清澈,它们在鸣唱,唱繁衍,唱竞争,唱该投入的忙忙碌碌,可能无所作为的一生。

    张家涵,你知道吗?那是我曾经度过漫长岁月中唯一美好的东西,我靠想象它们捱过了无穷无尽的孤独,一个人的绝对的孤独。张家涵,跟我一起,我们一起感受那样的清晨的气息,你要你愿意,你能听到风声,你能听到它传递给你的,微弱而不能忽略的安慰。你能听到它在说,你不是一个人。

    你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我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直说到他面目安详,沉沉陷入梦乡。

    我拿食指,轻轻掠过他的眉宇,其实他长得很好看,我不知道对一般人而言,审美标准是怎样,反正他在我眼里很好看,如果能剥除表情中总是流露出来的畏缩和自卑,他会光彩照人,我的张家涵,是应该能光彩照人的存在。

    没有人能够剥夺你的光彩,我对他无声地说,小冰会重塑你的人格,会重新改造你的心理构成,会从根子上扭转你的观念,如果有必要,我甚至会给你新的记忆。

    没有被侮辱和被伤害的记忆。

    我的手被袁牧之轻轻抬起,他拿着不知从哪搞到的紫色药水,帮我清理伤口,然后敷上药,再拿白色绷带,慢慢扎紧我的手。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绷带上扎上没必要的蝴蝶结时,他抬起眼看我,目光中有下定决心的坚毅。

    “你决定了一件事。”我问,“是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建一个比洪家还庞大的帝国,”他淡淡地说,“我要让我在乎的人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我要让你们有选择权,这种选择权,不用以命相搏就能获取。”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听起来这个意愿很宏大。”

    “给我时间。”他说,“我会为你做到的。”

    我抿紧嘴唇,皱眉说:“你好像比张家涵还需要心理辅导。”

    他一把抱住我,哑声说:“去你妈的心理辅导,我就想抱你一下,宝宝,我喜欢你。”

    我拍拍他的后背,说:“知道了。”

    “非常喜欢。喜欢到可以把命豁出去。”

    “喜欢我不会丧命,”我不满地说,“我会保护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煽情一下

 第65章

    自从这件事之后,袁牧之跟我的关系似乎有了点变化,到底体现在哪我说不上,但有一种确乎的,真实的变化在悄悄地发生,我能感觉得出来,却苦于无法举出合适的证据。

    后来有一天晚上,大概是我已经伤势痊愈得差不多,张家涵的精神状况也逐步好转的时候。张家涵晚上睡得早,我拿着一本翻译小说看了半小时,便被冗长无聊的情节弄得昏昏欲睡。于是我干脆熄灯躺下,很快进入梦乡。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种被人凝视的危机感突如其来,我猛然睁开眼,发现我床头果然坐着一个人,这个认知令我大为惊愕,我浑身绷紧,反手摸上我藏在枕头下的光匕首,同时睁大眼盯着那个人。

    “别怕,宝宝,是我。”那个人开口,是袁牧之,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慢慢被看清,神情总透露着疲倦,但目光很柔和。

    我松了口气,困意涌上,揉揉眼睛问:“你失眠吗?”

    “没有。”他带着笑意说,“我刚刚完成我的工作。”

    “那为什么不回去睡?”

    “我想看看你。”他低沉着声音说,“想得不得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照片。”我认真建议他,“这样你就不用亲自跑一趟。”

    “好,”袁牧之哑然失笑,握住我的手说,“不过我还是想来一趟。”

    “你真浪费时间。”我说。

    “我乐意,”袁牧之痞笑说,“不来这趟我心里不踏实。”

    “如果你是担心张家涵,他今天很好。”我含糊地说,“比昨天好。”

    “我知道,”他伸手摸上我的头发,柔声说,“有你在他身边,他会康复的。”

    “那当然,”我闭上眼说,“给我时间,我会重塑他的心理机制。”

    “别太勉强。”袁牧之说,“尽力就好,总有一天,洪仲嶙不会成为张哥的威胁,我跟你保证。”

    “无所谓吧。”我含糊地说,“不靠你,我也能解决他。”

    “吹牛吧你,他带一帮人杀进来,个个身经百战,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几个?”袁牧之笑呵呵地说,“小笨蛋,你就乖乖给我呆这里,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我就知足了。”他的声音沉下去,摸着我头发的手慢慢往下挪,轻轻摩挲我的脸颊。

    我不满他这么轻的动作,我想他大概想摸我的脸却不知道怎么摸,于是我自己伸手去抓他的手掌贴在我脸颊上放好,同时蹭了蹭说:“你的手可真暖。”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迷糊的“嗯”的音,等我差不多睡着了,他忽然说:“小冰,我今晚不回去,跟你挤一挤行不?”

    我对妨碍我睡觉的行为觉得不耐烦,于是朝一旁躺过去点,拍了拍身侧。

    袁牧之发出一声轻笑,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然后他钻进我的被子里,我抱住了他的粗胳膊,把头靠在上面。

    “你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嗅了嗅他说。

    “嗅个屁啊,我才洗过澡,身上只有香喷喷的沐浴露味。”

    “不对,”我皱起眉,“有股铁锈的味道。”

    “你是狗鼻子啊,”他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尖,“得了,瞒不过你,我有去干木工活。”

    “什么是木工活?”

    “就是拿铁锯子锯木头做家具。”

    “哦,”我闭上眼,蹭了蹭他的胳膊说,“你要学那个赚钱吗?”

    “大概吧,希望今天干的活,能赚够钱给你买甜排骨。”

    “很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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