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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哈中东又骂了一句:“孙明明,你丫不想干,言语一声!”
孙明明不敢说话,低着头催促打饭的人行动快点。
饭打回来,它也翻脸,恢复了大班吃的伙食标准,定量两个馒头,水煮葫芦瓜。
先说说这个馒头,个挺大,但是用手一捏,全都收拢在手心里,发得很大,不瓷实,
暄的,说实在话,两个加起来根本不够四两,说有三两一二一点都不欺负它。再说
说这个菜,整个一个水煮,既不炒也没有油,白花花的只有盐味,酱油更别提,没
戏。
孙明明挺有面儿,送过来几块红豆腐、半瓶子油炸辣椒面,吃得挺下饭。易军
拿出带过来的鱼罐头,给了孙明明一个,哥儿几个自己开了一个,就着这难咽的饭。
哈德门问孙明明:“一周有几次改善呀?”
“还一周呢?一个月杀一头猪,就一顿,至于能吃到嘴里多少,你自己到时看
吧。”孙明明没直接回答,但哥儿几个已经知道结果了。
不要以为总是围着吃吃喝喝讲,人总是要吃饭的,不谈外面如何腐化,但是,
人的需求第一位的就是吃。由于惩罚罪犯的目的,最终是认罪服法,重新做人,改
造世界观,用劳动的汗水洗刷罪恶的改造,不给予物质上的改善,是否直接影响罪
犯的改造,不吃油水大的,只维持温饱,就能改造好一个罪犯?这个问题始终是易
军思考的,也让他困惑。
新来的犯人开始背监规,训练队列,而犯人们发现,指挥队列的全是中队干部,
而小队干部身穿光板警服站在一边,心里明白许多,这是“杂牌军”,“正规部队”
正在给他们做示范,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群圈盲,没有任何经验可谈。聪明的,不
小视他们;犯小机灵的,都想利用他们;什么都不图的,干脆根本就什么都不想,
有一天混一天,怎么都是混。
小队长娄新建走进兆龙所在的号,了解情况聊家常接近自己管辖的队员。殷勤
的大锛儿头递上一棵金健烟:“娄队长,尝尝我们北京烟。”很直爽的他,拿出左
兜里的莫合烟,右兜里的报纸:“你们尝尝我们新疆的特产,莫合烟,跟你们内地
的老叶子烟差不多,都动手尝尝。”号里的人都动了起来。娄队长年龄不大,顶多
二十二三岁打到头了。日晒的黑,很健康,身材魁梧,脚底下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
看上去挺实在。他边抽着金健,边不断地将兜里的莫合烟往外拿着,一双粗大厚实
的手,不难看出,是出过大力气的人。
他带着浓浓的河南口音:“生活上习惯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讲,
有写信的就交给我,给家里报个平安。”
都都问他:“娄队长,你老家河南?”
“对,是随我父亲来的这里,六几年支边来的,你们已经很幸运,小的时候,
我们受了不少苦,睡的是地窝子,吃的是高粱饭,哪有肉吃呀。你们现在顿顿白面,
水虽然硬些,但是干净多了。我们是喝碱性大的水长大的。”他很朴实,很实在。
易军很客气地问:“娄队长,你的家在……”
“我父母都在团部,离这儿不远,现在已经不务农了,棉花地包了出去的。”
“这的棉花在全国都挺出名的,当地人富不富呀?有农用机械吗?”
“瞧你一问就外行,目前播种是机械化,除苗、田间管理、浇水、收获全部是
人工,菜是自个家里种,有钱买肉,没钱就吃素。采棉花就得人工,那活一般男同
志正经还干不了呢。干不完的活儿,现在都兴到内地招人,付现金,一天结一天,
现在底下中队都在热火朝天干呢,打一早就出来,一直到太阳落山,季节不等人,
团场和连队就等着一年的收获呢。”
哈德门奸滑地说:“您说对了,这是在论的,三大累,操×、打坯、拾棉花。”
引得众人哈哈狂笑。
娄队长笑着说:“还是大城市首都来的呢,一点文明也不讲,你们说,好人能
进这里来吗?”
哈德门得理不饶人:“娄队长,话糙理不糙。”又是一阵哄笑。
娄队长正色地说:“我没你们能说,反正有一条我得说明白,打我父亲那儿就
要强,我也同样,首先我不会歧视你们,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容你们改正,只要我
能帮忙的,不违反纪律,我肯定帮。只要求你们一点: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生产任
务,我是要强的人,咱们队要齐心,把工作搞好,怎么都行。还有,我听说你们这
里有欺负人的事,我先声明,不管谁打架结果如何,我收拾那个先动手的。另外,
咱们不许跟别的队发生冲突,只要咱们占理,不动手,这个中队别看我不是领导,
但是,欺负咱小队的人就是谁也不行。”一番实实在在的话,虽然不华丽,但分量
挺重,岁数不大,人挺正,兆龙和易军庆幸赶上一个知情达理、有个性的好队长,
跟着他没什么娄子。
娄队长刚出号,钱队长走了进来,兆龙赶紧喊:“起立,队长好。”秀气十足
的小钱队长年龄更小,二十打住了,别看人小话挺大:“不给沏泡你们北京的茉莉
花呀?”兆龙赶紧拿出费青青买的好茶叶,沏得浓浓的,递了过去。“这还差不多,
以后呀长点眼睛,跟着我干,有一条你们记住,快快干,干完咱就回撤,别磨磨蹭
蹭的。这排碱渠里的沙子呀,每年都刮得不少,根本清不完,再说谁没事来检查来
呀,明天我带工,我们都利索点。”扭头就走,顺手拿走了兆龙的茶叶,易军按住
了兆龙的肩膀,阻止让他先忍忍。
孙明明送走钱队长,走过来说:“哥儿几个看见了吧,感觉如何?”又拍着兆
龙说:“哥们儿,娄队长他老爹是这个团的政委,以前兼咱们支队的政委,现在慢
慢健全体制,让老爷子回到团里主事,整个支队除了老支队长,全是团里的人,就
是土皇上呀,谁敢惹呀?瞧瞧人家的家教,听着就舒服。小钱队长的老头是派出所
所长,犯假牛,真是犯硬呀。还有团政委,刚来没一个月就骂我两次,给了我一脚,
挺各色,你们得留点神,这人际关系挺复杂的。”兆龙和易军点了点头,“明天出
工多带点水,团里清渠给的价低,团场人家没人干,只有劳改队不花钱的劳力,挣
点钱是进支队的小金库,哥儿几个要开练,不是泥,是沙子,还不是特别难干的活
儿。”他嘱咐着哥儿几个。
第二天还真的出工,每个小队四个武警,把占着四个角,俩拿冲锋枪的班长,
俩拿半自动步枪的战士,令兆龙他们吃惊的是:老伟成了临时大组长,分配活儿的
权力掌握在这王八蛋手中。不出所料,轮到兆龙时应该照顾残废,阴损坏的他,竟
分了和别人一样多的活儿,而且步子贼大,动了不小的手脚,要知道,稍微多迈一
点,那就是方数不少的活计。兆龙看着老伟的冷笑,一声没吭,埋头甩着锹,一下
一下有节奏地干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中午吃饭时,发了每个人两块咸菜,馒头随便吃。休息十分钟时,易军过来关
切地:“哥们儿,别着急,干不完哥儿几个帮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给这小子
记着账,迟早收拾他。”
气不忿儿的黑头说:“要不现在就跟丫马×翻车,磕了。”
兆龙制止:“这刚哪到哪呀,小不忍则乱大谋,都别闹事,还不是时候。”他
为了不让自己哥们儿惹事,加大了劳动强度,等到宝全、哈德门过来时,他也干完
了定额。
老伟的想法泡汤,但是,他没有就此罢手,后面还有事情就是他引起的,因果
报应他最后也没落下好下场。
在北京的时候,因为三班倒,也受场地的限制,可新疆就不同,要想找地方可
是用之不尽,敞着开的使,因而,开始了队列训练,天气很炎热,队长躲在阴凉处,
由临时大组长宋伟领操。
哪都有笨人,郊区县的犯人没有受过训练,自然就成了加练者,别人休息,他
们就得加练,三百口子人,挑出了二十多个,阴损坏的老伟,指名让兆龙加练。让
老伟没想到的是:兆龙没有任何反应,认真重复着每一个动作。矮子里面拔将军,
又挑出七个人,罚着跑大圈。兆龙自然是老伟手中的菜,跑的第一。可也让兆龙没
想到的是,易军突然从大队中跑出来,并肩与兆龙跑了起来,之后,宝全、哈德门、
都都、黑头都加入了行列,所有的人都被这场景惊呆,他们镇定自若地跑着。老伟
彻底傻了,比给自己抽俩嘴巴还难受,脸气得跟猪肝似的,兆龙他们集体跑了六圈。
这时,所有的人包括钱队长都没有注意到,老支队长、尹指导员、汪中队长六
只眼睛在值班室看到了这一切。
第二天,清理砖厂周围的碎石头,还有二十个人到渠边上装沙子,老伟又派出
了兆龙随车前往。在卡车上,老伟阴阴地问兆龙:“殷兆龙,跟着我还来得及,知
道你是个汉子,不过这地方可是埋人入土的地方,真刀真枪的干,你敢吗?”太猖
狂了,可没想到的是,兆龙低头不语,把老伟气得快疯了:“你是不是战士,有本
事咱俩单挑。”没容他说完,兆龙出手,拿起铁锹拍向老伟,令他没有任何反应,
脑袋上挨了重重的拍打,人慢慢地倒在车上。小钱队长拍车厢盖,武警用枪顶住兆
龙才住手。
这里不存在敲山震虎的策略,已经骑到脖子上了,不能耻辱在身,无论受到什
么处分甚至加刑,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仔细想一想,谁也不想受这痛苦,因为有
最黑最狠的人在侵犯,更坏的人在玩坏,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出手,打掉嚣张。
中队为此召开了会议,分析了事件的经过,分歧很大。一方面认为:不支持老
伟,以后没人支持帮助工作。一方面认为:从骨子就坏的人,以权谋私的人,宁可
不用,也不能支持。僵持不下,最后决定给老伟一个机会,以观后效。
而宋伟本人并不知道这一情况,有些人本身就是败类,随风倒的主儿,不少人
附庸着他,形成了自己的小王国。
宝全也被中队看中,到杂务组当了杂务。他健壮的体魄,老实正直,没人不喜
欢他,在北京监狱就有很好的人缘。他成为第一个走出监舍的人,也是受到队长信
任的第一人,兆龙和易军都为自己哥们儿高兴。
新疆有一个特殊奖励规定:为了稳定刚遣送到新疆的新犯,通过一个月的短训,
以百分之二的比例破例突击减刑,最高六个月,最少三个月。减刑的帖子很快下来
:宝全、老伟、黑头、张小力都是六个月,代英元、老满、飞飞等一共八人获得奖
励。
这世界上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绝对有可能发生,圈里也不例外。易军也在第二天
接到了减刑六个月的帖子,不但全中队犯人吃惊,也令全支队任何有资历的干警吃
惊,因为支队并没有上报材料,原先以为是误判,但是看到垦区法院院长亲自送来,
方才相信。
在队列训练休息时,都在纷纷议论这事:“牛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堆的,人家
这才叫份儿。”
“自己不用着急,有人忙乎,判刑躲不开,圈里来找补,只有正经大托,才会
这样。”
“你们也不想想,咱们大押解是那么大的事,人家易军的托愣是开上了站台,
老太太级别低不了,还有个女司机,全是穿官衣的,份儿可不小。”
“真够绝的,人归支队管,上边直接减,越级玩票,咱还得躲远点,惹不起。”
“这新疆呀,就是天高皇帝远,我看呀在咱北京呀,够呛。”
不服气的老伟又在玩事,来新疆的第一次采买开始了,要不说孙子人办孙子事,
易军和兆龙都是烟瘾大的主儿,哥儿俩看见采购单上有最好的雪莲烟,就登了十条。
可黑头领采买时,只带回两条四毛钱一盒的红山烟,说是好烟紧张,不卖,气得易
军直骂:“这孙子,等哥们儿好了,还得抽他,这不是斗气吗?”
“谁斗气呀?”娄队长走了进来,“行呀,挨了一顿,第二顿还想挨是不是?
我休假这几天,殷兆龙、易军,你们就听不进去劝讲,那镐棒子就好受,真想不明
白。”
易军不服气地说:“娄队长,谁也想过踏实日子,可是,可有人偏不让你过舒
服,还直接叫板,一而再再而三,我们最容不得骂人,谁都有个自尊,挨骂是挨父
母骂的,不是找骂的。”
“好,事情我已知道,今儿又是怎么回事?”
黑头愤愤地说:“老伟是装大个的,我明明看见他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