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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骂的,不是找骂的。”
“好,事情我已知道,今儿又是怎么回事?”
黑头愤愤地说:“老伟是装大个的,我明明看见他那有红雪莲,就是不卖,还
说什么,就是不卖大户,有钱怎么了,五万多没用,有钱让他花不上,这孙子是欠
揍。”
“你瞧你们,为这点小事都要争一下,值吗?”
兆龙很正色地说:“娄队长,烟是小事,主要是通过事看本质,借用政府给的
权力打击报复,这风气不压,早晚还得出事,因为这些人不是给私人服刑的,本身
就都苦大仇深的,凭什么再受他的压制,人要是逼到那份上,哼,小子活不了多长
时间。”
“耍混的是不是,不是我教你们什么,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去上火,不是还有我
们队长吗?”易军接过话来:“娄队长,您看,马上要试生产,伙食本来就差,一
点油星没有,就想买一些午餐肉、鱼罐头,愣是不给,你说这叫什么事,花的还不
是他的钱,这不是挤对人是什么?”
娄队长也觉得这事有些过,这星星级的都这样受欺负,底层的人还不定会怎么
样呢,必须刹刹他的威风,扭头对黑头说:“把宋伟给我叫来”
“好嘞。”黑头跑了出去。
不大工夫,宋伟就来到面前:“娄队长,你有什么事?”
“宋伟,烟还有没有,红雪莲的?”
“有,不多,还有人要买呢。”
“你别跟我玩这套,假如你剩下了烟,我就收拾你,还有我通知你,从今天起,
我们小队不参加中队统一采买,我另行安排,你去吧。”
“烟我可以从别的地方挤出来。”宋伟还想求得娄队长的原谅,谁知娄队长不
买他的账:“去吧,去吧,就这样决定了,你跟中队谁说都行。就说我娄新建讲的,
一小队不参加中队采买,我们自己采购,去吧。”
“易军,你整理清单,柴昆你通知各组,没有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的人,重新
到易军这儿来登记,明天我去账上提钱,小四轮拉货去。”
“娄队长,多谢,你知道今天的做法,让那个小子又少了一个财路。”哈德门
笑着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整不明白。”娄队长不解。
“嘿,这帮人您还不清楚,别的什么都可以没有,烟不能没有,活儿紧,现在
都挺累,谁不想吃口肉,宋伟掌握着生杀大权,想卖给你就给了,不想给,天王老
子也不行,但是,有一样他就得给。”
“什么他就给?”娄队长问。
哈德门搓搓手指头:“人民币呀,买俩罐头给一个,买一条烟切两盒,这不都
是进财的地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想想,全中队三百多口子人,
他得捞多少呀。”
娄队长总算明白这里的门道,其实,他不知道的歪门邪道还多着呢,这刚哪儿
到哪儿呀。
砖厂开机试运行,易军和兆龙趴在床上正闲聊着,号里的人收工,黑头大喊一
声:“死定了。”两人赶紧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真不是人干的活儿!”都都过来一屁股坐在易军的床上,满身的
泥点子,不少尘土厚厚地落在肩上,“我先抽炮烟,然后再出去掸。”接过易军递
过的烟,狠狠一吸半截没了。
“打砖的土坯知道吧?好嘛,一块土坯七斤,一块板上十六七块坯,一辆车六
块板,那他妈车是死个膛儿的。哥们儿,伸把手给口水喝。”易军将自个儿的缸子
递给他,都都猛饮几口,抹抹嘴:“全是铁家伙,自重五百斤,我的姥姥,一千斤
都拐弯。一人定额是六十车,你们俩没看见,近的坯道那算是抄上,远的坯道受的
罪可就大了。道是土道,要是赶上雨天过后,彻底死到家,惟一不错的地方,就是
随便吃,就是菜里连油花儿都没有,新疆比北京黑多了。”
兆龙劝他:“你先忍忍,等我们哥儿俩好了再说,千万别想歪着,听见没有?”
都都点点头,这还没说定呢,黑头跑了进来:“给哥们儿拿毛巾、香皂、脸盆,我
操,整个一个锻炼身体。”只见他满身砖灰,整个脸上好像化了妆一样,砖灰和汗
碱都粘在一起,跟个灰耗子似的,他接过东西,跑了出去。
晚上的饭又是葫芦瓜,这玩意水一煮还发甜。易军用手指指床下娄队长刚采办
的五箱肉鱼罐头,示意拿出来:“哥儿几个,政府不优待,咱们自己改善,随便撮,
只是这活还得等我们哥儿俩好了,再想办法,这关谁都得过,不会太长久的。”
兆龙问黑头:“怎么那么狼狈?”
黑头回答:“等你们俩出去一看,也得傻。咱先说这活儿有多重,俩人一辆车,
负责进窑出窑。进窑时,得码成花架子,通风好烧呀,那土坯得一块一块往上码,
高的地方,得站在车上。出窑时,可全是热的,得戴皮套,装到车上,然后拉出去。
这还不算完,还得码成丁字,垛好垛,一般小窑八千九千,可赶上拐弯的窑能装到
一万二,够业障的。这点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灰尘,拿起一块砖就是一股子灰,
脚一动车一拉,那尘土可就更大,狗×措施都没有,你们说,这要是得个肺病,就
死在这儿,还真不甘心。最可气的是那溜儿砖,跟刀子似的,不小心就划一口子。
蒲子南那孙子,腿肚子划了个大口子,肉都往外翻着,完了真他妈的要盒钱,累没
累死,弄个肺结核,就彻底玩完。”黑头情绪特别低落。
第四十八章
“你不要太多想,全国有多少砖厂,要是危险的话,要砖厂工人干什么?我给
你出个主意,你们集体反映一下,要求支队购买防尘口罩,这是正当理由,没什么
可怕的。还有,要求买些猪血,这也花不了多少钱,那是清肺的,还管些用,你们
不敢说,我写信给他们。”易军还没说完话,尹指导员进来了,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写信,人家都说一小队有两个厉害人物,易军和殷兆龙,你是哪位?”
“我是易军。”
兆龙也不示弱:“我是殷兆龙。”
“哼哈二将,一文一武,真不能小瞧你们。不瞒你们说,整个支队没有一个犯
人不怕我尹志国的,为什么?依法办事,不讲私情,最主要的是占一个理字,不讲
道理的事我不做,处罚每一个犯人,我都是精确到百分之百,你们提出的合理要求,
我们肯定接受。本身出窑就很有危险性,你们也是人,必须尊重你们的人格和生命
安全。易军你行呀,用什么法宝通天呀,你的档案我看过,很厉害,没有硬后台,
你呀够呛。还有你,殷兆龙,你的威信不小呀,一个人说不叫说,众人都说才是真
的。”
“我没什么,就是看不惯欺负人的事,大家都是人,谁比谁高多少,人都已经
掉井里,还扔两块石头,互相残杀,没劲。”兆龙讲着自己的做人标准,一句句话
说得干脆利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你们俩有个思想准备,等好了以后,我准备让你们俩当大班长,一个管坯场,
一个管窑场院,敢不敢?先别表态,不许克扣,不许打骂,不许当牢头狱霸,不许
多事,考虑好再告诉我。”
易军打破沉静:“这个尹指有把逗,有思想,真要是干,那是人家看得起咱们,
得把事儿做好,不然对不起人家。”
“老伟那小子就这样算了?”哈德门问。
“别着急,狗改不了吃屎,早晚他得跳出来,等逮着他的事儿,咱再治他。”
兆龙解释道。
“什么时候咱们逮上两口?”黑头问。
“别着急,我会有办法,我是谁呀?”易军眨着眼睛,“哥儿几个拭目以待。”
兆龙和易军走马上任,老伟被安排到院里当杂务。为了实现正规化,已经开始
盖围墙,圈儿就是圈儿。因为季节的原因,土坯停止生产,兆龙也随着大班进了院,
而易军依旧战斗在岗位上,领着哥们儿热火朝天地干着。哥儿几个终于盼来了第一
次改善,看着菜班几个人在白司务长的带领下,将猪抬了进来,在号里学习的犯人
不时往外瞧着,猪头抬了出去,后屁股也抱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伙房班长大蒜
头翁立明又和计老七抬着满满一盆排骨走出值班室。
都都喊着:“完了,完了,精华的东西上缴国库了,哥儿几个吃个狗屁呀。”
杂务孙明明笑道:“对讲机早就打过去,看吧,晚上师劳改处肯定来人撮饭,
这是惯例,联络感情嘛。猪有,肉也有,不是给我们吃的,只有吃肉渣的份儿。”
然而,有的号连吃渣的份都没有,大猪头米布找他们哥们儿大锛儿头,手里拿
着铁碗,右手拿着两馒头:“大锛儿头,弄点肉吃。”
“你们号没肉呀?”大锛儿头问他。
“有个锤子,大伙房再切点,院里杂务再扒层皮,拿到号里本来就不多了,四
宝子这老×又在盆里挑了个够,哥们儿碗里只分到两片,有的人还没有,真他妈的
够王八蛋的。”大锛儿头赶紧给他夹了几片肉,“我也不多,这是兆龙他们给的。
简直黑到家了。”
“心也不齐,真应该集体绝食。”大猪头还没说完,兆龙将宝全送过来的一碗
肉,拨了十几块大的给大猪头:“哥们儿,算了吧,以后馋了到这儿吃来,你可别
挑这个头呀。小心隔墙有耳,扎你一个大血针,吃不了你兜着走。”
“谢谢,兆龙,你说这叫他妈的什么鸡巴事,哥儿几个确实素呀!”朱布气哼
哼地。
“兆龙,你跟尹指说说,从账上提出些钱来,到团部买点去,不就解决了吗?”
黑头议论着。
易军有些担心:“这倒能解决一部分人,但是,净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
儿,刚才的大猪头都四进宫了,从来没见过他接见,还有不少倒流的,穷人多呀。”
兆龙说:“唉,咱们呀,自己念自己的经吧,全管,管不过来。再说,老挑这
个头,人家也会烦,罪都是自己找的,自己受吧。”
今年的收成不错,支队安排已完成打坯任务的一小队去八中队支援拾棉花,到
了那儿,兆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艰苦,砖厂还是享清福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
一跳。
中队押解挺简单的,四个武警都挤在驾驶楼里,小队犯人都坐在大拖拉机后斗
上,后面支队派一辆警车押后,警车只有两个武警和狱政科一个科副,加上汪中就
开始出发。
本应已经光秃秃的棉花地,由于天气温度高,收成很好,又长出不少白花花的
棉花。要求在变天的前期,抓紧时间拾出来。
不过就是四十里地,来到八中队,院里只四五个病号、俩杂务,所有队长和全
体犯人都出去抢任务。将行李放在厚厚的草垫子上,匆匆集合开往棉花地。这可不
像砖厂,一块地能走出二三十里。到了地头,插上小红旗,一人发一个围裙,兜特
别大是专为放棉花的,只要将棉花拾干净不要有什么杂物,要求挺简单。
新疆与北京整整两个小时的时差,晚上九点半了才擦黑,天黑队伍才催收工,
兆龙让都都和大锛儿头扛着秤,计量斤数,然后记录。由于是帮助干活,八中队和
支队没有要求数量,一小队没有什么负担,但是在八中队看到了压力,整队回来的
犯人,站在院中,大班长在叫着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很自觉地到大墙底下,开
起了“飞机”,原来这是没有完成任务的,其中就有不少北京监狱五中队和一中队
的。
兆龙他们都吃了饭,“飞机”还没有开完,大约两小时,很多人都站不住,大
部分动作变形,有几个瘫在地上,被拉进值班室,很快吱歪的声儿就冒出来,没跑
准是开练。
“兆龙在哪儿呢?”大良子跑了进来。
“哎哟,兄弟。”兆龙急切地问,“你怎么来新疆了,集中的时候没看见你呀?”
“哦,我在那 道,你没看见。大哥,我正准备托人给你带信呢,听说砖厂过
来人,看看有没有你,碰上都都我就赶过来。不错,混得可以,就是横。”
“你别夸我,你怎么样?”兆龙很关切。
“混得差,兄弟能这么随便跑吗?质检员,咱们哥们儿能干活儿吗?”大良子
很自信,“出工太受累,十几个小时,混了一个磁器狱政中队长,过几天当杂务到
他手底下干去,缺什么言语。”
“你缺什么也甭客气,反正有什么事互相通个信,能帮的,哥们儿绝不会跑和
闪。”
“这我信,我先过去,得给那帮没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