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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说:“他是行政院长,应该让他也听听嘛。”
一会儿,何应钦大摇大摆地来了,一见到刘仲容就说:“我知道你去北平了。
这回你带回什么消息呀?在那边见到文白、邵老了吧?”
刘仲容说:“没有见面。我是德公派去了解情况的,刚回来,正向德公汇报。”
何应钦问:“你见到毛泽东没有?据你看,共产党有诚意吗?”
刘仲容答:“见到了。毛泽东说,国共两党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该歇歇手了,
谈总比打好,这并不是共产党没有力量,而是为了早日结束内战,使地方和人民少
受损失。毛泽东还说,解放军一定要过江,谁也不能阻挡。他欢迎德公和你到北平
去直接商谈,协商解决一切问题。”
何应钦反问:“我们的代表团不正在那边同他们谈着吗?”刘仲容因摸不透何
应钦的底,不便将话再往深处说,就含糊其辞地答道:“双方的最高当局直接会谈,
可能会更直截了当些吧。”
李宗仁坐在那里,长时间没有说话。
4月7日晚,李宗仁在傅厚岗官邸宴请朱蕴山、李民欣和刘子衡。饭吃过了,该
说的话也说过了,客人告辞以后,李宗仁告诉秘书,不要让人打扰他,他要独自待
一会儿。
他处于极度的矛盾访惶之中,这个代总统真是难当!要打,打不过人家中共;要
和,和不了,蒋介石根本不同意毛泽东那八项条件。想要摆脱蒋介石,却又摆脱不
了。蒋介石表面上说是下野了,实际上实权在握,密令将国库所存金银美钞几乎全
部运往台湾,让其心腹陈诚出任台湾省主席,为其坐镇。种种迹象表明,蒋介石已
秘密将海、空军实力逐渐南移,以台湾为中心。蒋回溪口后,在家乡建立电台七座,
随意指挥;参谋总长顾祝同,对一兵一卒的调动都完全听命于蒋介石。不久前,他
在总统府宴请阎锡山、于右任、居正、顾祝同等,一席未终,这位顾参谋总长竟先
后放下碗筷去接了三次老蒋从溪口打来的电话。他在席间看见,很觉得不是滋味。
他作为代总统,手头一文不名,为维持军钢,曾命行政院伤财政部将运往台湾的国
库银元金钞运回一部分备用。但是在台负保管责任的陈诚竟充耳不闻,无言抗命。
更使他愤怒不已的是,自己身为国家元首,对近在咫尺的浙江省主席陈仪的撤换拘
押,直等报纸刊出他才知道消息。一了解,原来陈仪因说蒋经国的“青年救国团”
像一群土匪而得罪了蒋氏。对此,他也只能听之任之。据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说,
他身边的卫士都是蒋介石的人,这使他的言行不得不十分谨慎。现在国共和谈的问
题尤其使他头痛。他是以主和的面目来出任代总统的,原想借与中共和谈而压蒋,
以取而代之,从而与中共划江而治。然而中共不但不同意划江丽治,还要他与蒋彻
底决裂。他面临着痛苦的抉择:南京政府何去何从?他和桂系何去何从?
他熄了灯,把头靠在沙发背上苦思了好一阵子,忍不住打开收音机收听北平的
中共广播。电台里又在点他和何应钦的名字。播音员用严正的声音在说话:“……
我们并不强迫你们下这个决心。南京政府及其代表团是否下这个决心,有你们自己
的自由。就是说,你们或者听蒋介石和司徒雷登的话,并和他们永远站在一起,或
者听我们的话,和我们站在一起,对于这二者的选择,有你们自己的自由。但是选
择的时间没有很多了,人民解放军就要进军了……”
他无可奈何地关掉了收音机。
张治中率领代表团去北平刚好一个星期了。中共的报刊和电台广播,几乎天天
都点到他的名字,毛泽东、周思来还通过多种渠道,往南京给他频频传话。
4月3日,黄启汉从北平回来,捎来周恩来的话:解放军是要渡江的,渡江时希
望他不要离开南京,还建议他调桂系一个师来南京护守。又传来李济深的话:只要
他和美蒋决裂,向中共靠拢,李济深和毛泽东都愿支持他担任联合政府副主席,让
白崇禧带兵。
4月5日,刘仲容传来了毛泽东的口信,朱蕴山传来了李济深的口信。同时,未
蕴山还捎来一封中共的最后通牒信:无论战与和,人民解放军都要渡江,限南京政
府于12日前答复。
昨天,4月5日,他曾派甘介侯去美国驻华使馆,将中共的最后通牒告诉司徒雷
登大使,问及共军渡江美国方面有何态度。大使的回答令他十分失望,还是前几天
说过的老话,要他的国防部负起保卫的责任,这样做是不会受到蒋介石干涉的。关
键的时候,看来美国人也靠不住了。
李宗仁正在思前想后,烦闷不安,张治中来了长途电话,汇报了近日在北平与
中共代表个别交谈的情况,说和谈尚无进展,主要卡在战犯问题上。看来,他该对
战犯问题有所表示,使之不影响和谈的进行。于是,他立即把黄秘书叫来,代他起
草一份电报打给毛泽东,重申求和之诚意,着重谈战犯问题。黄当过胡汉民的秘书,
善于舞文弄墨,立时把电报稿拟了出来。李宗仁一看,对其中关于战犯问题的措词
十分满意。
当晚11时,李宗仁将电报稿交由机要室发往北平。电报写道:
张长官文白兄转润之先生有道:自宗仁主政以来,排除万难,决定谋和,悱恻
之忱,谅贵党及各位民主人士所共亮察。今届和谈伊始,政府代表既已遭邀苍平,
协谈问题,亦已采纳贵方所提八条为基础。宗仁禀于战祸之惨酷,苍生之憔悴,更
鉴于人类历史演成之错误,因以虑及和谈困难之焦点,愿秉已饥已溺之怀,更作进
一步之表示:凡所谓历史错误足以妨碍和平如所谓战犯也者,纵有汤镬之刑,宗仁
一身欣然受之而不辞。至立国大计,决遵孙总理之不朽遗嘱,与贵党携手,并与各
民主人士共负努力建设新中国之使命。况复世界风云,日益诡谲,国共合作,尤为
迫切。如彼此同守此义,其他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宗仁何求,今日所冀,惟化干戈
为玉帛,登斯民于衽席,耿耿此心,有如白水。特电布佃,诸希亮察。
弟李宗仁
卯阳
第二天,即4月8日下午,李宗仁就接到了毛泽东的复电。
他从电报中还获知,张治中已经会见了毛泽东。电文曰:
南京李德邻先生勋鉴:卵阳电悉。中国共产党对时局主张,具见本年1月14日声
明。贵方既然同意以八项条件为谈判基础,则根据此八项原则以求具体实现,自不
难获得正确之解决。战犯问题,亦是如此,总以是否有利于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之推
进,是否有利于用和平方法解决国内问题为标准。在此标准下,我们准备采取宽大
的政策。本日与张文白先生晤谈时,即曾以此意告之。为着中国人民的解放和中华
民族的独立,为着早日结束战争,恢复和平,以利在全国范围内开始生产建设的伟
大工作,使国家和人民稳步地进入富强康乐之境,贵我双方亟宜早日成立和平协定。
中国共产党甚愿与国内一切爱国分子携手合作,为此项伟大目标而奋斗。
毛泽东
四月八日
李宗仁心想:毛泽东的回电来得真快!毛泽东近来传话频频,今日又与张治中晤
了面,该又会有话传过来。果然,晚饭后张治中就来了电话,告诉他,毛泽东、周
恩来今天在香山单独接见了张,就和谈的有关事宜,长谈了四个钟头,特别在关键
的战犯问题上,中共已作了让步。
李宗仁的眉头略略舒展了一些。但是,他觉得对战犯不提名字的让步,只是一
个小的让步,对战犯还是要严惩的。而且,中共对坚持过江毫不松口。现在是至为
关键的日子,离中共最后通碟的日子只有4天了。最后的抉择又该如何呢?他决定召
集桂系的核心人物来南京作最后的商议。
4月9日,白崇禧和夏威、李品仙等都到了南京。
白崇禧在公馆里单独与刘仲容谈话。他笑着问:“听说你这几天成了老蒋的特
务重点盯梢的对象,搞得连公馆的门都不敢出了?”
刘仲容也笑了:“记者捕风捉影,把我当成刘仲华,我也就将错就错了。倒是
闹得满城风雨。”
笑过之后,白崇禧问:“毛泽东、周恩来有什么回复的意见?”
刘仲容说:“健公,你给毛、周的信我都当面转交了。你要我向中共方面提出
的‘划江而治’,‘政治可以过江,军事不要过江’的建议,我已经当面向毛先生
和周先生谈过了。中共方面态度很坚决,毛先生说,政治要过江,军事也要过江,
而且很快就要过江。”
白崇禧忿忿地说:“他们一定要过江,那就非打下去不可了,那还谈什么?他
们还有什么别的意见?”
刘仲容在白崇禧身边工作了多年,深知白与蒋介石之间的矛盾,他很希望通过
自己耐心做工作,使白的态度能有所转变,而把白争取过来。他把毛泽东所说的原
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白崇禧,还特别强调:“毛先生说,你很能带兵,将来成立
了中央人民政府,人尽其才,请你指挥国防军。”
白崇禧对这番话却听不进去,说:“个人出处,现在不是我考虑的时候,目前
要紧的是共产党如果有和平诚意,就立即停止军事行动,不要过江。能让步的我们
尽量让步,不能让步的绝对不能让。过江问题是一切问题的前提。中共如在目前战
斗过江,和谈的决裂就是不可避免的。”
未等刘仲容说话,白崇禧又问:“德公和敬之(何应钦)有什么看法?”
刘仲容答:“他们两人听了都没有表示,就是要同你商量商量。”
白崇禧气愤地说:“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马上就回北平通话,把我的意思转
告他们。就这样办。”
当天谈到晚上也没有结果。
晚10时许,李宗仁约白崇禧、李品仙、夏威、邱昌渭、程思远在傅厚岗官邸商
谈时局。谈来谈去,都觉得和谈成功的机会不多。白崇禧重申反对中共过江的意见,
然后说:“目前最大的危机是蒋介石在幕后控制党政军大权,德公没有掌握政府的
权力。而今蒋、李必须摊牌:如果蒋不出国,德公就应该急流勇退,让蒋重新出来
当家作主。”会后,李宗仁让程思远代他给蒋介石写信一封,大意说:和谈正在进
行,结果未可预卜。回顾宗仁主政以来,形格势禁,难于集中权力,迅赴事机。果
和谈万一破裂,战事重启,则宗仁断难肩此重任,深愿引身求去,以谢国人,未尽
之意,托阎百川(阎锡山)、居觉生(居正)两先生代为表达。阎锡山、居正专程去溪
口见蒋介石,回来告诉李宗仁,蒋看了信后,未表示明确态度。
4月10日,刘仲容又找白崇禧谈话。为了方便,这次谈话是在游览玄武湖时进行
的。刘仲容在游艇上告诉白崇禧,这次同来的朱蕴山、李民欣,是代表民主党派来
奔走和平的。他耐心地说:“目前国民党位处下风,共产党是战胜者,在此情况下,
进行和谈是件很难的事。现在好不容易开始谈判,和平还有一线希望。千万要把握
这宝贵的时机,不要错过。”
白崇禧说:“我们又不是不能打了,除了几十万陆军沿江布防,和完整的海、
空军配合,还有一条长江天险。再说,美国方面已经答应支持德公,有十多船军火
已经启运。打起来,美国插手进来,就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和谈,只有在中共
不渡江的条件下,才能达成协议。”
刘仲容觉得不好再谈下去了,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他联想起这两天曾听白崇
禧身边的参谋人员说,蒋介石已经指令财政部从上海拨给“华中长官”白崇禧一批
黄金。既然如此,他觉得眼下再多说也没用了,心中未免感到十分惋借。
当晚,在周恩来身边工作的王炳南从北平给刘仲容打来电话,说南京代表团的
黄绍闳日内将从北平回南京,叫他和朱蕴山等人搭乘黄绍闳的专机飞回北平。
他又去了一趟傅厚岗李宗仁官邸,向李报告说:“德公,毛先生捎了话过来等
回话,我准备再去一趟北平,将你和健公的意见转告他们,看中共方面是不是还可
以再商量。”
李宗仁当时处于十分苦闷访惶的内心矛盾之中,不愿意断了线,因而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