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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挤在门口。这表明听众都是有名的,而且是懂得科学的。我们一在座位上坐下来,就明显看出。听众的情绪高,但有点恶作剧。流行歌曲被热情地唱着,对一个科学讲演会这倒是一个少见的序曲。
当梅尔德拉老博士戴着那顶大家都熟悉的帽于在讲台上出现的时候,很多人一齐叫喊着,“你在哪儿弄到的那顶帽子?”使得他慌忙地把帽子摘了下来,藏在椅子底下。当患风湿病的瓦德雷教授一拐一瘸地坐在他位子上的时候,大厅里四面八方都在问他那个可怜的脚指头到底怎么样了,这个脚指头使得他很不好过。不过叫喊得最响的是我的新相识查伦杰教授进来的时候。
查伦杰微笑着,他慢慢地在讲台的前排座位上坐下,舒了口气,捋了捋胡子,看看他眼前坐满了人的大厅,叫喊还没有停止,主席罗纳德·默里教授和演讲人沃谆先生走了进来,会议开始了。
假如我说默里教授犯了大多数英国人犯的说话让人听不清楚的错误,我相信他会原谅我的。我真不懂,为什么有人有话要说,却不去学会怎么让人听得清楚。
默里教授做了好多深刻的评论,只有他的白领结和桌上的饮水瓶听得见。而后他坐下来,出名的通俗讲演人沃谆先生站了起来,开始讲话。他是一个严厉的,瘦得皮包骨的男人,有一个令人不快的声音和气势凌人的态度,但它有个长处,知道怎样吸收别人的思想,并把它们以一种对一般听众来说既有学问而且还很有趣味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在我们面前,按科学的解释展开了万物的历史。他给我们讲到地球,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物质。而后他用图说明地球的凝固、冷却,形成山峰的用皱运动,蒸气化成了水。论及到生命本身的起源,他就含糊不清了,但是他讲了动物生命进化的伟大阶梯,最初从低等的软体动物和小小的海中动物说起,而后一直经过爬虫类和鱼类,直到最后我们到了第一个生儿育女的动物阶段,一切哺乳动物的祖先,因此,也是每一个听众的祖先。他给大家看了一幅图,海的干涸,沙洲,上边的生命,到处是咸水湖,吓人的蜥蜴样的动物,“这些动物,”他说,“不幸的是在人类出现很久以前,就在这个星球上灭绝了。”
“瞎扯!”讲台上响起了一声叫喊。
沃谆先生有一种大生的尖刻脾气,打乱他的话是危险的,但这次打断好象那样可笑,他竞不知道怎样回答。他停了一会,而后,提高声音,慢慢地重复他的话,“它们在人类到来以前很久就灭绝了。”
“瞎扯!”又一次响起了叫喊。
沃谆吃惊地挨个望着讲台上的那排教授,直到他的眼光落在查伦杰的身上,他靠着椅子背坐着,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微笑。
“明白了!”沃谆说,“是我的朋友查伦杰教授。”这象是最终的解释,在笑声中恢复了他的演说。
但是只要提及过去,总要使他说到灭绝或史前生命,这立即招来教授的同样牛吼。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听众也开始跟着快乐地叫喊。好几排坐在凳子上的大学生参加了进来,每次查伦杰的胡子一张,一百来条噪子就叫着“瞎扯!”另外还有同样多的人喊看“秩序”,“可耻”。沃谆,虽然是个坚强的人并且是个遇事不慌的演说家,最后还是发火了。他犹豫不定,结结巴巴,来回重复他的讲话,对造成他困难的原因气坏了。
“这实在是不能忍受!”他喊道,眼睛扫过讲台。“查伦杰教授,我要你停止打断我的讲话。”
大学生们高兴地看到教授们自己吵起来了。查伦杰教授慢慢地向前探着身子。
“沃谆先生,”他说,“该我要你停止那种与科学事实不严格相符的说明。”
跟着这句话是一片喊声:“可耻!可耻!”“把他赶出去!”“把他从讲台上撵下米!”主席站了起来,挥着两只胳膊,激动他讲着活。“查伦杰教授——个人的——看法——以后,”这是几个我们唯一能听得见的字。打断别人讲话的人鞠了一躬,微笑着,捋了捋胡子,往后仰着身子坐着。沃谆继续他的讲话,时不时地看着他的对手,而这位对手脸上挂着始终那样开朗快乐的微笑,好象睡着了。
演说终于结束了,沃谆坐了下来。在主席说了几句谁也听不见的话以后,查伦杰教授站了起来,来到讲台的边上。
“女士们,先生们,”他开始说,“我被挑来动议感谢厌谆先生,为了我们刚刚听到的非常形象,非常富于想象的演讲,演说中有几点我不同意,当这几点出现的时候,我有责任指出。沃谆先生的目的,是提供一个简单而有趣的,他相信是我们这星球的历史记录。通俗演讲是最容易听的。但是沃谆先生(这里他微笑地望着演讲人),请原谅我,我认为这类演讲肯定既是表面的又是引入歧途的(挖苦的感叹),通俗讲演就其本质来说是寄生的。”沃谆先生打了一个愤怒的抗议手势。查伦杰接着说:“在实验室得到的一个最小的新事实,远胜过任何不会给以后带来有用结果的通俗讲演。”这时沃谆先生跟主席小声说了一阵,后者半站起来,很严肃地说了点只有饮水瓶听得见的话。查伦杰说:“但是就说到这里吧!(长久高声地欢呼。)“让我把题目转到兴趣更广泛的方面吧。哪一点我作为一个研究人员不同意演讲人的说法呢?是在地球上某些类型动物的生存上。在这个题目上,我不是以业余爱好者的身份讲话,我再加一句,也不是以通俗演说家的身份讲话,而是以一个他的良心要他紧密符合实际的科学家的身份讲话。嗨,沃谆先生非常错误地认为,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所谓的史前动物,这些动物就不存在了。如他所说,它们的确是我们的祖先——但是它们是,如果我可以用这种表达法——和我们同时存在的祖先。被认为是属于侏罗纪的动物,现在依然存在。”(叫喊:“证明它!”“你怎么知道?”“瞎扯!”)“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知道,因为我看见过他们中的一些。”(鼓掌,吵吵嚷嚷,有个声青,“撒谎!”)“我撒谎?”(普遍的喧闹)“我听到谁说我撒谎?好不好请这个说我撒谎的人站起来让我见见?”(一个声音,“他在这,先生!”一个戴眼镜的不惹是生非的小个子死命地挣扎着,被一群大学生举过了头顶。)“你敢大胆说我撒谎?”“没有,先生,没有!”小个子喊道,消失了。)“假如我到你们中间——”(一起合唱“来吧,亲爱的,来吧!”会议被打断了好一阵子。)“每一个伟大的发现者总是遇到同样的不信任。”(长时间的欢呼,会议完全被打断。)
这一切取自我当时匆忙做的笔记,对大厅里彻底的混乱提供点挂一漏万的概念。人数很多的听众哄哄嚷嚷象沸腾的茶炊。教授向前走了一步,举起他的双手。在这个人身上有某种巨大吸人的东西,叫喊声逐渐停止了。他象有什么肯定的话要说。他们停下叫喊,听着。
“我不耽搁你们了,”他说,“这不值得。真理就是真理,一些愚昧人的声音不会影响事物本身。我宣称我开辟了一个科学的新领域,你们不相信我。”(欢呼。)“那么你们肯不肯在你们当中找出一个或几个人来作为你们的代表,以你们的名义来验证我的说法呢?”
索摩里先生,一个有经验的比较解剖学教授在听众中站了起来,他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说,他希望问问查伦杰教授:他提到的那个成果是不是两年前他去亚玛逊河一带旅行期间得到的。
查伦杰教授说是那样。
索摩里先生间查伦杰教授,肯不肯把存在史前动物的乡土的经度和纬度讲出来。
查伦杰教授回答,他要保持适度的小心,告诉给一个从听众中选出来的委员会。索摩里先生愿不愿意参加委员会工作,亲自验证他的故事?
索摩里先生说他愿意。(高声欢呼)
查伦杰教授说:“那么我保证,我会把这种能够使你找到道路的材料,交到你手上。不过,既然索摩里先生要去核对我的说法,我希望有一个或几个人跟着他,核对他的验证,而且必须说明,那里有困难,有危险。索摩里先生需要一个年轻的同事。我可以征求志愿者吗?”
这不正是格拉迪斯说的机会吗?格拉迪斯会要我去的。我站起身来。“我去,主席先生,”我说。
跟我在一块的塔尔甫·亨利小声说,“坐下,马隆。不要自己在大众面前当俊瓜。”就在这同时,我看到了又一个高瘦的男人,黑头发,从我前面儿排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愿意去,主席先生,”他一再重复地说。
“名字!名字!”听众喊着。
“我的名字叫爱德华·顿·马隆,我是《每日新闻报》的记者。”
“你的名字哪,先生?”主席问那个瘦高男人。
“我是约翰·腊克斯顿勋爵。我去过亚玛逊河,我知道它的沿岸一带。”
“约翰·腊克斯顿勋爵作为体育家和旅行家的声誉的确是举世闻名的,”主席说,”同时在这样的探险中有一位报界的人员参加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我动议,”查沦杰说,“这两位先生被本次会议选为代表,陪同索摩里教授登上旅途,来考察并报告我说法的真象。”
就这样,在叫喊和欢呼声中,我们的命运被决定了。不一会我就在利简特大街银色的灯光下走着,满心想着格拉迪斯和我的未来。
忽然我的胳膊时被碰了一下,我转过身来,瞧见了那个志愿和我一起参加古怪远征的瘦高男人。
“马隆先生,我想是,”他说,“我们结成伙伴了,是不是?我住在阿尔巴尼,过了街就是。也许你肯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因为有一两件事我想告诉你。”
六、约翰·腊克斯顿勋爵
我的新相识,约翰·腊克斯顿勋爵推开门,打开了电灯。好多盏灯把我们面前整个的大房间照得雪亮。站在房内我向四周打量,我的一个总印象是极端的舒适和雅致。到处可见一个有钱人口味上的奢侈和一个单身汉漫不经心的杂乱无章。值钱的毛皮和来自某些东方市场的不寻常的席子,随意地扔在地板上。墙上密密地挂着图片和复制的画。拳击家,女巴蕾舞演员,赛马的速写和弗罗贡纳德以及梦幻般的特纳[注]混在一起。但是在这些不同的装饰品中间,夹杂着一个伟大的全能体育家和运动员在他全盛的日子获得的那些奖品、银杯。一只深蓝的桨和一只樱桃红的桨交叉地摆在壁炉台上。上下挂着练剑用的钝头剑和拳击手套。屋子四周是来自世界各地稀有猎物沉重的头,其中有很难见到的白犀牛的头。
值钱的红色地毯中间,是一张美丽的油成黑色和金黄、镶着玻璃标记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装雪前烟的银托盘。默不作声的主人给两只高杯子倒满了酒,指给我一张扶手椅坐下,把一杯酒放到我跟前,又递给我一支长长的哈瓦那雪茄。而后他自己坐在另一张扶手椅上,用他那奇怪的眼睛看着我——冷冷的浅蓝色的眼睛,一种冰冻的湖的颜色。
他的脸我早已从很多照片上熟悉了——特别隆起的鼻子,下陷的两腮,黑头发,中间有点拔顶了,上唇留着胡于,向外伸的下颜下也有一小簇胡须。由于风吹日晒,他的皮肤是黑的。他的眼毛密密的,使得那双叫人感到发冷的眼睛几乎显得凶恶了。他的身高六英尺,但是由于肩膀宽,显得矮了点。这就是那有名的旅行家约翰·腊克斯顿勋爵,他坐着抽雪茄烟,默不作声地望着我。
“好了,”他终于说话了,“我们已经进去了,并且决定了,我要好的朋友。”(这个古怪的称呼他说到一块就象我邀好的朋友。)“我们跳了一步,你和我。我想,你去参加会的时候,头脑里还没有这个打算——是不是哪?”
“没这个打算。”
“我也一样。没这个想法。哎,我从乌干达回来才三个星期,已经在苏格兰乡下租了所房子。你怎么会喜欢这一行的?”
“嗯,我是《每日新闻报》的记者。”
“是,你志愿参加的时候,你这样说过了。我顺便给你说一声,假如你愿意帮助我,我有点小事求你。”
“请说吧!”
“不怕冒险吗?”
“什么样的险?”
“嗯,是拜令杰——他是个险。你听说过他?”
“没有。”
“哎呀,小伙予,你在那儿生活的?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