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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飏抚掌喜道:“哎呀呀,我都快想疯啦。只是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位神卜。”
“这个好办。来人。”何晏唤来家人,吩付去请管格。
只两个时辰,管格敞开着衣衫,双手甩动着宽大的袍袖,飘飘悠悠来了。
何晏忙请他坐下,说:“久仰贤士大名,今番特请你来赐教。”
‘大人折煞草民了。现今谁不知二位大人位高权重,灸手可热。草民有什么能耐,敢承受如此礼遇?”
何晏道:“谁不知贤士精通《易》理,乃当今神卜?贤土就不必客气了。来人。”就有家人捧来银子十锭。
管辂看也不看,站起身来,说:“二位大人是在打我的脸。我只好告辞了。”
何晏忙起身拉住他,满脸馅笑他说:“管贤士果真是天下奇人。不要银子算了,先喝两觚薄酒吧。”
“浊酒伤神,草民不饮。”
“我听说,贤士乃斗酒神卜。今日怎么又不饮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就请服五石散。”这是何晏待客的最高标准。
“哈……那玩艺儿,草民无福受用。”
邓飏一旁道:“贤士一不要银两,二不饮酒服石。这叫我们如何是好?”
“大人事务烦忙,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邓飏说:“我有一事不明,特请教先生。先生自称精通《易》,可你平素谈的却与《易》中的辞义并元关系,不知为何?”
“精通《易》的人是不说《易》的。”
何晏一旁听了,一愣。他最善于不着边际的空谈,对管辂不明了了的回答,虽不明其理,却又不好露出无知,只好做出深请其理的架势,连连点头叹道:“此话真是要言不烦哪。”
邓飏也做出大彻大悟的样子,说:“先生实在是高士,就请为我卜卜梦吧。我连日夜间,总梦见青蝇落在鼻子上,赶也赶不走,不知是吉是凶?”
何晏不满地瞪他一眼,怎么光说你自己?补充道:“还有,贤士再卜卜我二人何日可做三公?”
管辂乜斜了二人一眼,遂闭目凝神道:“古代八元、八恺辅佐虞舜,周公辅佐成王,都因其温和仁厚、谦虚恭敬而多福多寿。这不是卜篮所能决定的。现在你二人身居高位,职重如山,名若雷霆,但人们怀念你们恩德的少,畏惧你们威势的多,这恐怕不是小心求福之道。有人不在位,却人怀其德。对此,你们不该三思吗?至于青蝇逐鼻。鼻子乃是天中之山,居高位而不危倾,就可以长久地守住尊贵之位。大人的梦,无非是说地位高者将要倾覆,轻桃奢侈者将要灭亡……”
何晏打断他的话,说:“先生此言差矣。我二人皆怀德仁厚之人呀!”
管辂微微一笑,道:“大凡大德大勇之人,可以抡圆了利斧,刷地砍去,砍掉鼻端的青蝇而不伤鼻子分毫。你们敢吗?你们能吗?这难道不值得你们深思吗?”
何晏听着他的讲述,一惊一乍,粉白的鼻尖上出了一层油汗。
管辂自顾说道:“不过,如果你们能收敛干坏事的心,弥补合乎礼仪的行为。这样,青蝇就可以驱除,三公的地位就可以得到。”
邓飏恭恭敬敬听了半天,竟听到这样一番训斥,不禁恼道:“你这不是老生常谈吗?我们早就知道,何必再听你的啰嗦?”
管辂不紧不慢他说:“不听圣人言,吃亏在眼前。老生者却见到不生,你觉得你还能活很久吗?常谈者却见到不谈,你的清谈也没多少时日了。告辞。”遂起身,拂袖而去。
何晏、邓飏气鼓鼓地望着管辂的身影飘飘摇摇隐到照壁后,突然一阵狂笑道:“哈……这家伙算什么神卜?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狂客罢了。”
管辂回到家中,嘴里还不住地嘟哝着:“晦气,晦气。”
适逢舅舅来家探视,见他一脸不快地回来,就问:“你这是怎么啦?遇到什么倒霉事儿啦?”
“与死人说了半晌话,白费口舌,你说晦气不晦气?”
舅舅更奇怪了,扭脸问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管格是中邪了吗?”
母亲说:“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口来就说起胡话啦?辂儿,方才不是何尚书来请你的吗?怎么说与死人说了半晌的话?”
舅舅听了大惊,责怪道:“你呀!何晏威权甚重,天下人谁不惧怕?你怎敢说他是死人?”
“何止他何晏是死人,连那邓飏也是死人呐。”
舅舅更惊怕了:“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啦?”
“舅舅,你没看邓飏那样儿,走起路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样,好像缺手少脚。这是‘鬼躁’之相呀!那何晏更是一幅面无血色,容如槁木,一脸好媚,魂不守舍的‘鬼幽’样子。他们乘大地乖戾之气,行人间邪恶之道,不啻人间祸害,行尸走肉,早晚也是自取灭亡,祸及三族的死鬼。对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还服什么‘五石散,求长寿哩,哼,只怕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
舅舅见他越说越邪,直骂他狂妄不经,早晚要惹来祸患。
管辂任舅舅叫骂,口房呼呼地睡起大觉来了。
再说何晏、邓钚对管辂骂了一通后,静下来一想,对管辂的话如鲠在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人们都说他是神卜,那我们的前程……哎呀,他们不敢往下想了。
二人正又气又恼又怕又忧,李胜兴冲冲跑来了。嘴里喊着:“二位贤兄今日好兴致呀,躲在后花园吃酒,也不叫兄弟一声。兄弟要离京到荆州任职了,人还未走,这茶就先凉了呀?”
邓飏生气地扭过脸不理他。
何晏薄嘴唇一撇,伸出右手兰花指点着李胜,没好气地说:“你走就走呗。离开京城,到荆州当那一州之主,正好搂钱,莫不是来眼气我们的?”
李胜:“你看你看,果真是玉面铁嘴不是?一句话,生生要把人噎死。哎,这碗里的五石散是为我准备的吧?多谢了。”说着,端起石桌上那碗五石散,倒进口中,又端起一觚酒咕咚咕咚,冲饮下去。
邓飏气鼓鼓他说:“噎你,是你没眼色,自找晦头。没看我二人在生气吗?”
李胜这才注意到他二人脸色铁青,诧异地问:“谁惹咱哥们了?谁敢惹咱哥们呀?!”
邓飏抢白道:“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呀?咱们还没坐上三公的高位哩。你到荆州当个刺史就咋咋唬唬不知道自个吃多少屙多少啦?”
李胜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今儿个这是咋,咋啦?三公的位置,咱哥们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何晏:“哼!想的怪美。只怕没那么容易。有人还在盯着‘竹苞’哩。”
李胜心里一沉:“你是说一一他?”
这时,门吏急急过来禀报:“大将军派人传话,请三位老爷快过去一趟呢。”
三人听了,不知何事,忙坐车赶往将军府。
曹爽和弟弟曹素、曹训以及大司农桓范早已在等候了。
见他们三人一齐来到,曹爽便命摆酒,大家人座。
曹爽举觚在手说:“来来来,李贤弟荣调荆州刺史,爽特置酒宴送行。今日大家要一醉方休。然后,再一齐出城打猎。如何?”
大家听了,齐喊:“好,好。许久没有打猎了。”
唯有桓范听了,眉头紧皱,说:“大将军万不可麻痹大意,大意失荆州呀。”
曹爽不屑地问:“桓大人,兵权在我曹氏兄弟手中,莫非还有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造反吗?”
“大将军,你不要以为司马仲达没有了兵权,养病在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没听说过吗?‘大隐隐于市,’是说真正的大隐士不会跑到深山去隐居,而是就隐居在市井中。司马仲达擅使韬晦之计,当初连武帝都被他瞒过,诸葛孔明神机妙算,也不是他的对手。大将军岂可大意?他还是只打磕睡的老虎呀!咱们若是一块儿出城打猎,让太傅知道,只怕都回不来啦。”
曹爽不以为然地笑道:“哈……桓大人祀人忧天,杞人忧天。”
何晏想起管辂的话,和自己莫名其妙的耽心,便小心他说:“大将军,桓大人的话不可不考虑。我们已经许久没见太傅了,我看呀,让李胜借外调之机,去向他辞别,以探其病情虚实,如何?”
大家都说:“好主意。”
曹爽只好放下打猎的计划,说:“也罢。小心不为错。李贤弟,你就辛苦一趟吧。”
桓范叮嘱:“你去,千万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迷惑。”
李胜满不在乎他说:“放心。我李胜不是三岁孩童。我会不露声色地探出虚实真伪的。”
当下,李胜告辞,径奔太傅府宅甲
司马懿大传八 探虚实李胜中计 待时机扮猪吃虎
八 探虚实李胜中计 待时机扮猪吃虎
司马懿卧病榻,耳聋眼花乱打岔。喜坏了投石问路的李胜;“世局如棋局。为一步让棋而窃喜,却不知已进了圈套。”
司马懿在府中,每日与儿子奕棋对阵,结合棋道,谈兵法,论韬略。他还特别叮嘱儿子,要利用眼下的空闲,多读些书。他毕竟老了,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他几乎每日都要唠叨:
“当今天下争霸,要叱咤风云,建功立业,不读书不行。
前朝光武帝即使在戎马倥偬中,也手不释卷;魏武帝老而好学,还为《孙子》作注;雄豪盖世的关云长,夜读《春秋》,传为美谈。我老了,今后扫荡群秽,统一天下要靠你们了。
你们不抓紧读书,日后就没有时间读书,你们会后悔的。”
唠叨完了,他还会提出种种问题。今日他问,《孙子》是否烂熟于心了?《左传》中的曹判论战的精义是什么?明日又会问,《六韬》是否背会了?《国语》、《战国策》读后有何看法?……弄得司马昭、司马师二人十分紧张。每日不仅要陪他下棋,还要读书,随时应答他的提问;还要安排细作打探吴蜀二国动静,和曹爽一伙的行动。简直比行军打仗还忙。
最近,司马懿听到何晏请精通《易》理的管辂占卜,反遭其讥讽的事,便对《易》顿生兴趣。找来一读,果然觉得是一部奥妙无穷的奇书。便让司马师、司马昭仔细研读。
司马师听父亲说《易》对行军打仗,出奇制变有益处,便读的特别认真,常常忘了吃饭。
一天,司马师读《易》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司马昭来找他,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是谁来找哥哥说话?便推门进来,却见哥哥趴在桌上在说梦话。他觉得好笑,上前去听,却咕咕哝哝听不明白。便把哥哥推醒。
司马师睁开眼,见是弟弟,很不高兴,埋怨道:“我正梦见好事哩,都怨你!”
司马昭嘻笑着问:“什么好事,你梦见曹爽的大桂小桂啦?”
“你胡说什么?我梦见的是圣人,岂会是她们这些娼妇。”
司马昭一听,心里痒痒的,要听他讲:“嗅,你梦见哪个圣人啦?快讲讲。”
“我梦见自己和伏羲、文王、周公一起讨论世代兴亡之事,日月贞明之道。嘿,他们一个个谈得无不精妙。可惜,正谈得高兴,你就给我搅乱了。”
“晦,你这是读《易》入了迷,吃语通周《易》呀!”
司马懿走来,看他二人说得高兴,就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司马昭见是父亲,忙说:“哥哥读《易》,大有收获,已悟出了世代兴亡之事,日月贞明之道。”
司马懿听了大喜,问司马师:“是么?”
《易》睡着了,梦见伏羲、文王、周公,我们就一起……嘿嘿。”
“好么。不管是梦是真,这说明你已沉迷于周易之中,日久必有补益。你们这样下去,才能承继父志,成就大业。来来,下棋。为父让你二人。”
弟兄俩见父亲来了兴致,便忙摆开了棋盘。双方排开阵式,跳马出车,刚走一半,司马三儿来禀报,说河南尹李胜大人求见。
司马师奇怪:“他怎么来啦?父亲,你快去准备吧。”
司马懿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左手捻着胡须,右手捏着“马”在棋盘上转了一圈,猛可落在对方仕角上,兴奋地说:“哈哈,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弟兄俩不解地问:“父亲,你没听刚才三儿说,李胜来见你吗?”
“他来,正和这棋局一样。”
“父亲怎讲?”
“我赢定啦。”
司马师架上当门炮,说:“孩儿怎么就输定了呢?”
司马师定心审视棋局,父亲刚才是走了一步闲棋,使自已的炮可以架在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