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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春搂抱在床,手摸鼻嗅,百般调戏,做下多少风流。便道:“我与你解带宽衣,卸下红妆,同床共枕,齐赴阳台相会好么?”
月姑吟想道:“今夜若不从他,却使多时挂在心头,当面错过;欲待与他成就风流之事,又恐被人知觉,怎好处分。”
正在无主意,低着头。树春正在登云驾雾之际,月姑半推半就之时,忽听见叩门之声,你道是谁?原来是小桃,恐树春弄出事来,放心不下,代人着急。来到高楼之上,只见密密关得不通风,所以叩门。里面月姑听见,立起身来,正要洒脱。树春一把抱住道:“料来叩门不是别人,必定是丫环小桃,待小生开门,你且稳坐。”
一头说,一头出来开门,小桃轻轻走进说道:“大爷,你是官家公子,知书识理,礼义纲常,须要自守。还是到夫人那边睡去好,不要做下天大的事来。”
树春说:“知道了,不要多言。”
只管把小桃乱推乱挤出了门外,连忙紧闭房门,再四也不肯开了。小桃无奈,只得下楼而去。树春哈哈的笑着走入房来,月姑问道:“哪个叩门?”
树春道:“就是那小桃,更深夜静,无故叩门,实在可厌。”
说罢双手抱住月姑,上了牙床;亲自与月姑宽衣解带,月姑此时身不由主,被树春拍开两腿,直抵巢穴,两下里鱼水相邀,狂至半夜云雨方止。月姑道:“我十六年之操守,一时破之郎君,不知终身之事,如何是个良策?”
树春道:“小生蒙姐姐不弃,今宵欢乐,便是终身姻契。我想八美图中,姐姐的媒,是我自做的。”
月姑道:“今宵一身相托,幸勿见弃。”
二人谈谈论论,情兴复发,重赴阳台,颠鸾倒凤,直至五更,方才侧身相抱,一觉浓睡,至日升东方,才起身开门。只见小桃在那门外听候,不言不语地进入房内。树春笑向月姑道:“这小桃不比寻常婢女,你我情由不必瞒他。”
月姑低头坐的,不作一声。小桃把头乱摇,说:“你们二人做下此没根的事来,只怕员外安人得知,那时怎生区处?如今事已至此,须小心提防,不可露出马脚。”
二人点头。自此之后,日里姑嫂相称,夜里夫妻恩爱,相亲相近,甚是稠密。再说上卿病重,在书房请医调治,服药无效,员外夫妻二人,终愁满怀。那沈员外有一个表弟,住居苏州,姓何名沧海,系是三世祖传名医,脉理精通,合郡之人,称他为何一贴。若有小可之疾,只须开下一个方儿,服了一贴药儿便好。所以人称他为何一贴。声名大著苏州。
沈员外闻知他高手,即打发家人前去请来看视儿子。何一贴到了沈家,诊视上卿症候,即开一剂药方,服下便觉见轻。员外夫妻二人大悦,款待留住看除病根。此话暂且丢开一边。再说张永林公事明白回家,此时柳大娘瞒不得,即把树春改扮情由说了一遍;永林听了此话,一时大怒,骂道:“此事并非儿戏,今日这般所为,若然不弄出大患,亦不得干休了?”
柳大娘只得忍气,不敢作声。惟是心中埋怨金定而已。再说柳兴身伤已愈,安然如故,一时不见树春,忙问永林。永林把此事一一说与柳兴知道,柳兴听见发恼道:“怎么男人打扮做女子去人家里?况且我家大爷没正经,倘露出马脚,被沈家知道,那时岂不做了一场大祸而来?如何是好!”
且按下张家之事,再说树春与月姑日间姑嫂相呼,夜间同床共枕,恩爱如鱼得水,不觉一月将近。月姑有孕在身,不思饮食,精神顿减,形容憔悴。安人忙说与员外知道,员外心中暗想:“我想起上卿之病,多亏表弟看视,如今渐觉见安。哪知女儿又病起来!幸喜表弟未回,待我请他与女儿诊视一番。”
主意已定,急到书房相请,同何沧海来至月姑房中。树春急欲回避,夫人说道:“媳妇,此位是表叔公,不消避的。过来见礼!”
树春说:“晓得。”
即上向沧海行了一礼,何沧海连忙还礼道:“老朽无一物相赠,侄媳妇还须恕怪。”
月姑勉强抬起身来,硬了头皮亦见一礼。自觉含羞。何沧海把脉一视,心中错怪道:“此非是病,乃是身中有孕的。”
即问说:“阿哥,侄女儿完婚几时了?”
月姑听见此言,心中急得满面通红。树春一时吓得面如土色。小桃惊着,心胆皆裂。员外安人同道:“贤弟问此话,实在没来由!小女还是黄花女子,未曾结亲,怎说此话?还要借重贤弟为媒,择一快婿。”
何沧海道:“若要小弟为媒,实是有兴的了。一边说,一边只管视树春。心内狐疑,既然未攀亲事,怎么有孕在身?必有暗里私情之事。我看侄媳妇不像个女子,其中定有蹊跷。何沧海看出了一点破绽,只是不好说的,即改口道:“阿哥,侄女无非感冒些风寒,待我定一个方儿,吃一剂药子就好了。”
即站起身同员外安人出了房中而去。月姑埋怨树春道:“今日却怎样了,害人不浅!皆你一人,倘若父母查究起来,奴与你性命必然难保。”
树春道:“姑娘只管放心,不必着急。以我看来,料亦无妨,有什么祸事!”
月姑唾道:“亏你一生聪明伶俐,还如此安稳,一些不知。方才表叔与我搭脉之时,说侄女完婚几时了,又把你看的目不转睛,决然疑惑在心窝里。恐怕被他认出破绽,私下将情说与父母知道,那时父母查究起来,你我二人性命怎生区处?”
树春听了此言,方才惊得手忙脚乱道:“如今快商量一个两全之策,方保无事。”
小桃亦觉心急,连忙走出厅堂打听,只见何沧海道:“哥哥嫂嫂,那张金定你们可曾有见过的么?”
员外说道:“若说张金定,与我女儿还有华家、田家、陆家姊妹六人,结为姊妹,时时来往,曾见过的。”
何沧海道:“据哥嫂所说,都曾见过的,怎么反像不见过的。我看起来,只怕侄媳妇有些奇怪,只怕阳货形容像仲尼的。侄女如今身中有孕,哥嫂因何不知?”
员外安人闻说此话,心下将信将疑,何沧海又拉了员外的手,到天庭心里附耳,却不知言下什么话?小桃见了此局面,回身急急走进房中,把此情由细细说了一遍。二人惊得目定口呆,连话也说不得出来。树春心下也暗自追悔,我如今若一身脱逃,岂非连累众人?兼又与月姑结成偕老姻缘,生死合在一处才是,决然不可两下抛散。即安慰道:“贤妹不必心焦,我与你二人,总然生死相随,到不如挨到三更时分,同你一齐逃走如何?”
月姑此时惊得面如土色,心中犹如乱箭穿心一般,浑无主意。小桃说:“这个使不得!倘若被人拿住,那时便怎么处?”
树春闻言跌足道:“情之首,罪之魁,都是我一人之故。如今我若丢下姑娘,自己脱逃,岂非连累姑娘一人?而且大家没脸。或不逃走,被员外查究起来,如何是好?”
三人在着房中,左思右想,无计可施。再说安人看见何沧海捏了员外的手到庭中,不知说下什么话,便问员外道:“方才表弟向你耳边说下什么话来?”
员外道:“他说女儿并不是感冒风寒,乃是怀孕在身。又云张金定不是女子模样,宛似男子行动。我想上卿才得病好,且慢声张,须要瞒过家中大小,今朝黄昏时分,悄悄去女儿房中,留心打听他们的行动,便知男女真假分明,断然不可与上卿儿子知道,恐他生气,旧病复发添重。”
安人说:“员外,我想女儿知书识理,聪明伶俐,平日间为人甚为端正,决无此事。”
员外道:“不必多言,今夜你前去留心打听明白真假有无便知了。”
说罢向书房去了。安人心下半信半疑,何表叔为何说了此话?待我到女儿房中打探二人行动,便知端的。一直来到月姑房门首,只见小桃在那里立着。便问道:“小桃,你在此做什么?”
小桃笑脸应道:“安人里面请坐。”
安人移步入房,树春心下着忙,只得放下胆站起身来,接住道:“婆婆请坐。”
安人问道:“媳妇,女儿哪里去了?”
树春道:“姑娘身子不快,烦闷得紧,故此在床上睡的。”
安人道:“既如此,不必唤她。”
又把眼上下细看树春,并无破绽,宛似张金定。表弟之言,真正荒唐!他是年老之人,眼睛花了,颠倒看错。岂不将我女儿屈杀了?也罢,待我试问一声,看她怎么回答?即笑道:“我有句话特来问你,看你容颜原是张金定,看你行为有些不像。不晓得是真是假?须要把真情说与我知。”
树春见安人话语,是认不出破绽,强将言语试问的,不甚查究。即时放下胆,假作硬嘴,顿时面孔大怒道:“婆婆说哪里话?张金定,谁人不认得,若说行为,爹娘生就这般样,何故把此话相欺?别样事情,还不打紧,此话叫我如何做得成人!”
说罢便丢下一个眼色,叫道:“小桃随我回去。安人说我是假的,待我回去,她自去接真小姐来。”
安人看见树春如此着急要回家,就说:“媳妇休要见怪,此话实在与我不相干,是何表叔说的。”
树春道:“岂有此理,他看病怎么说出这番怪事来?”
安人道:“他说女儿不是感冒风寒,乃是身怀六甲;又说媳妇不像金定,却像个男子行像一般。故此叫我前来探问真假。我一时满腹将信将疑,所以问媳妇此话。”
树春听了安人此言,一发做作起来骂道:“为人不图廉耻,不怕羞惭,我与何老叔拚了一命罢了。不用多言。”
即将房中挂的一把宝剑拔了就走。小桃随说道:“小姐今日不与他拚命,当真不是张金定了。”
安人吓得魂不附体,忙向前扯住道:“媳妇,凡事三思。看我面上,千不是万不是,是我说的不是。你若与何叔公拚命,家中一定吵闹,不得安宁。”
树春道:“婆婆,我虽然是个女流,也当不得他把这没根的话相戏。我定要与他见个到底是男还是女。”
安人劝说:“媳妇,你休要动气,今日看我之面,况且你是幼卑,他是尊长,于礼上你也差他几分。”
树春还是做腔不肯放手,一直要去。小桃止说:“月姑身子不快,在床上睡了,不要惊醒了。看安人面上,丢开罢。”
即将手中所执之剑收起,树春假意哭道:“原是我爹娘没主意,与我攀下这门冤家,冲什么喜,过什么门?被人欺得这般!倘外人知道,岂不惹下一场笑话!叫我哥嫂哪里做得人?”
月姑在床上听得明白,坐起身来。
八美图[清]无名氏撰
第十一回怀六甲私情败露因羞愤激损连枝月姑在床上听得明明白白,即立起身来说道:“我见表叔为人正经,哪知如禽兽一般,把我姑娘诽谤,欺人太甚!嫂嫂,你今既然甘休,我做姑娘的今日活不成了。与沧海拚这一命罢。”
安人一发着急道:“女儿,虽然表叔胡乱说的,女儿看我分上,不要与他计较罢。”
月姑道:“你说得倒好。女儿端端的坐在房中,怎么请表叔来把脉,说下此无根无枝的话?岂不急杀了人!叫我一生怎有面目见人?”
安人只好劝住月姑树春。只见小桃假做慌张,气喘吁吁,走至书房,见沈员外正与何沧海对酌,即大声说:“不好了!何相公,快快打点逃走,方保得性命。”
何沧海不知缘故,心中大惊,员外忙问说:“何事如此慌忙?”
小桃便把何沧海说小姐是假的,姑娘身怀六甲,安人向二位小姐说知,二位小姐闻得此言,一时性如烈火,执了壁上宝剑,一直要与何表叔拚命。安人正在那里劝的不住,我家小姐说,若还道他是男人打扮的,可传齐了四邻八社,脱下小衣,看个明白。月姑说要把宝剑剖开肚子与诸人观盾,若有怀孕血结便罢,若然无者,人命关天,未知何表叔如何主张?安人吓得呆了,所以差丫头来报知。员外惊得失色,向何沧海道:“贤弟如今弄出事来,张金定与女儿二人性子原是不好,如今冤枉了她们二人,免不得又要赌气。”
何沧海手脚忙乱,立起身来,把手一拱道:“弟与哥哥日后再会了。”
员外问道:“贤弟要往哪里去?”
何沧海道:“弟暂别回家。”
员外道:“既如此,且慢些,盘缠行李,也不曾拿。”
何沧海也不回头,一溜烟竟自出门而去。因听小桃之言,心中惧怕,故不及收拾行李盘缠,一头走,一头想道:“我看张金定宛似男子模样,月姑娘确实有孕在身,他不听我之话,反来怪我多言,此时且要见个明白。”
即时连夜回家而去。再说员外当下向小桃说:“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