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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去,大家劝了一回,亦是不肯。小桃道:“小姐总要悔当初,不该逃去姑苏,如今事已到其间,也无可奈何。为人媳妇,总要见过公婆。你若还不肯去,难道八美图改做七美图?考武场,平西破天罗阵,吃苦的事,我小桃代得你,洞房花烛的事,必要正身才使得,我丫头依然是丫头,快些打点回乡,哪顾得许多羞耻!”
华爱珠听了小桃之言,心中想道:“可怪这丫头吃醋,说了些话,都有来由。待我回家说与夫君知晓,再行另眼看视她便了。”
即向月姑说道:“贤妹莫虑父母生了赌气,一齐回去,且在我家中住的,待我说与爹娘得知,到贤妹家中与员外安人讨个情面,不提前情,又是奉旨完婚,礼当遵旨是违不得的。管教前非一概付之东流。”
孟安人亦劝道:“夫人不必愁烦,听老身的言语;自古圣贤尚有差错,若论抛撇椿萱,私下逃走,休怪高堂责备。所幸者乃是奉旨完婚,非同小可,是避不得的。你若不回家去,爹娘还要来寻你,如今乘此机会回去,父母必然欢喜,前情管教丢开。你若当真不回家,岂非急杀了我?若不然,待老身送你还乡,包管你双亲大悦。倘有差迟,老身抵当便了。”
众姐妹又再劝解一番,月姑无奈,只得应允,打点回家。选了吉日,瑞登起程。苏保柴君亮二人成亲未久,暂且逗留,孟员外备酒饯行,文武各官皆来相送。平西王与八美人,并小桃孟安人一齐起身,说不尽路上许多荣华光景。到处地方官谁敢怠慢,无不奉迎。再说柳太太自从接了登科家报,早已知道孩儿同了八美奉旨平西之事,大是放心不下。这一日接得荣归的书信,不但太太欢喜,就是合府家人,无不个个欢喜。柳兴喜得手舞足蹈,高声叫满街坊:“我家大爷本事实在高强,出兵剿灭叛寇,杀得贼兵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神惊鬼怕,鸡不鸣,犬不吠,万岁君王大悦,封为御弟平西正国王。可见相国之后,原是不凡。”
这些闲人,俱皆称赞,柳大爷原来是个英雄,打尽杭州无敌手,如今征西得胜,享不尽荣华富贵。连我们邻里亦觉增光。不说街坊上闲人谈论纷纷,再说柳太太唤齐合府家人,打整内外厅堂,张灯结彩,便有那亲邻,前来道喜,地方官上门称贺。
柳太太想了八美姻亲,连忙写了一封书信,打发柳兴去嘉兴请张相公到来,相议行聘之事。那张永林自从闻柳树春同众姐妹平西回京,以后日听好音,他是公门中之人,京中文书出入,所以知道。这一日京中文书到,闻知封为平西正国王,同众姐妹一齐奉旨荣归,心中大喜。连忙回家说与柳大娘知晓。柳大娘喜道:“我家兄弟英雄盖世,如今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姑娘亦建奇功,与马后结为姐妹,算来是个皇亲了。不知这件事情,各姐妹家中皆知道么?”
永林道:“岂有不晓之理?只是众姐妹还有未曾行聘礼,当先去说明,然后到杭州见柳太太,两边行礼才是。”
柳大娘道:“官人说得有理,只是那沈老为人固执,不肯许姻,不知目下肯允么?”
永林道:“如今是奉旨完婚的,这老头儿若再推辞,岂不是违逆圣旨?待我明日与华老商量,预先安排计议,八美能得一齐团圆。”
柳大娘道:“官人明日早些去。”
永林答应晓得,此话按下。再说华鼎山夫妻,自从女儿们去后,也是天天烦闷,日日心焦,虑着她们女儿之辈,哪里做得建功立业的事倘有差迟,如何是好?田氏更加烦恼,丢不下心。这一日正在堂上闲坐,只见华鼎山哮喘进来,如疑如愿地叫道:“隆兴典当不要开了,移墨珠拿得出来了。”
田氏忙问何事,这般言语。华鼎山道:“你哪里知道!树春同了那班女棍奉旨征西,实在本事,剿灭了叛寇,奏凯回京,圣上大悦,封为御弟平西正国王,那班女棍又与皇后娘娘结拜为姐妹,皇帝叫她们就是个阿姨,现在奉旨荣归,不日便到。我所以一发快活的要死了。”
田氏闻言大悦:“难得苍穹庇佑贤婿,峥嵘中了文武状元,又兼平寇有功,封为御弟。八美得共团圆。”
华鼎山道:“我还想那沈老太觉无情,如今是奉旨完婚的,且看他再敢推辞不肯么?”
夫妻正在言谈,只见家人禀说:“张相公在外要见。”
华鼎山连忙出外迎接,施礼坐定,问说:“老贤侄,今日到临敝舍,可是为八美完婚的事么?”
张永林道:“正是,小侄特为此而来,与老伯商议。”
华鼎山道:“还要相议怎么?大家端正妆奁,等候平西王到日完婚便了。”
张永林道:“只是还有一言,虽然亲事曾经说明,两家尚未行聘礼,必须先安排行聘礼,然后择吉成亲。”
华鼎山道:“如今是皇帝做主,奉旨完姻的,难道怕什么变故不成?”
张永林道:“虽然不怕,众家不依,还须行个聘礼。这事是免不得的。待小侄到杭州与柳太太商议便了。”
华鼎山道:“既如此说,贤侄就即起身罢。”
张永林告辞回家,次日又至陆府见了陆夫人,说了前情之事。陆夫人道:“两个不肖女儿,无法无天,老身逐日气恼,如今奉旨完婚,只是老身家资微薄,不得端正,无甚妆奁,只不过是推出她们姐妹二人而已。”
张永林道:“夫人言谦了。”
又谈些闲话,告辞而别。来到田家,且说田家兄弟二人,正在闲叙,田武道:“哥哥,我与你家门有幸,养下这二个女儿,现今平西得胜,有功于国。皇后娘娘认为姐妹之称,好不荣耀。这些大小官员,登门道喜,原是出乎其间之事。我想柳树春家中原有百万家财,如今又是奉旨完姻,你我家道寒微,送嫁妆奁,实在难以摆布。”
田文道:“我有一个道理在此,做一个扶持会,邀请亲朋,每人约需一百两银子,常言道:众手好移山。”
田武道:“哥哥,这段没志气的话休要说,岂不羞耻?背后被人评点。”
兄弟正在闲谈,恰好张永林入内,兄弟二人接进,施礼坐下,张永林把平西王奉旨完姻,华鼎山说的言语,从头细说一遍。田武称是:“目下奉旨完婚的,不要行聘,也都使得。怎奈我们兄弟是个穷儒,妆奁只是草草而已。”
张永林道:“妆奁原是趁家有无,尽力而为,休再过谦。小侄特来通知一声,明日到杭州去见柳太太,方得妥当。”
即起身告辞。田家兄弟相送出门。张永林一路想道:“沈老前番固执,我如今也不要去与他说知,且看他作甚勾当。只怕那时还央人求张相公作了冰人。”
不觉到家,只见柳兴前来呈上柳太太书信,永林拆开一看,心中明白,即说道:“柳兴你家太太书中之意,为着千岁爷完姻之事,我亦在此当心办理,正要打点明日动身去见太太。你且在此,明日与我一齐下船便了。”
柳兴跪在地下,把头乱叩,张永林忙问什么事情?何致如此,柳兴道:“小男跟随千岁爷,尽心相随,全无一点差错,平日间事务一言难荆小男今日有一小事务,敢求张相公与小男做一做。”
永林问说何事?柳兴道:“小男见华府里有一个小桃。”
永林道:“小桃便怎么样?”
柳兴道:“小男再叩头。”
永林方才笑道:“你是要想这小桃做老婆么?待你千岁爷完姻毕,包管在我身上配与你做老婆便了。”
柳兴大喜道:“多谢相公!”
一直跪下,连叩了三十二个头。永林也觉好笑,那夜留他在家款待。且说沈安人与沈员外说道:“我想柳树春剿叛有功,王封御弟与女儿平西奏凯,君恩隆重,如今奉旨完婚,为什么不要预先料理妆奁?莫是还不肯成亲么?这是违逆圣旨,非同小可。”
员外道:“你哪里晓得,恨来恨去,只恨这柳树春不该骗我媳妇,暗中辱我女儿!虽然奉旨完婚,我总不甘心许嫁他。”
安人道:“这般话,只好在我面前慌说,做妻的不好声张丈夫差错的话,倘有人来与你寻气,说你何等之人,敢逆圣旨?只怕那时无言可答。还是装的哑口也罢,若然惹下祸端来,我另寻一所庵院,削发为尼便了。”
长叹一声,站起身往内就走。沈老一把拉住道:“院君,且慢走,我与你相议,且坐了不要生气,依你便要怎样主意?”
安人道:“依我不难的事,一法两通,预备去见媒翁,把嫁女完婚之事商议,预先备下妆奁,莫待临时不及。”
员外道:“既如此,待我去便了。”
即时往张家而来。张永林闻知,故意作难不见,命小使推说去杭州不在家中。沈员外心中着急,这便如何是好。即来见华鼎山,华鼎山接进里面,明知沈老来意,故意欲卖弄他一番,即说道:“凤楼兄,我与你久不会面了,今日有何贵干光临寒舍,敢是还记恨那日求亲之事,上门要来与弟寻气么?”
沈老道:“鼎兄何出此言?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问这八美完婚的事怎样主裁?”
华鼎山道:“若论这事务,你是局外之人,管他做甚?”
沈员外道:“小弟也是分内之人,怎说局外?”
华鼎山道:“凤楼兄休要笑我,这光景亦是无奈何的事。生下这女儿一团虚桃,领旨提兵征什么贼,剿什么寇,如今奉旨完婚,皇帝的说话,不得不依。哪知八美又不得团圆,怎好七美成亲?令爱又是已定了丝罗,到要请教,未知对着何等人家?”
沈员外一时顿觉无颜,心下想道:“华老今朝此言,分明怪我前日不肯攀亲之事,以此致怨。惹他说个不断!”
只得赔下笑脸道:“小女还未曾攀亲,自从逃走之后,只道死在外边,故此说亲之时,难以应允。今闻一共平西,朝廷降旨,八美完婚,故特来与鼎兄商议,不知道该怎样料理?”
华鼎山道:“如今女婿是个御弟王爷了,格外的风光。大家都要排场端正,不是那平常女婿,小弟亦备下几十万两银子,要使用了。但是小弟家资淡薄的,话说不得,就是田产也要卖的,房屋也要卖的。”
沈员外见华鼎山全是一派讥诮之言,并无半句实话,心中想道:“待我去到田家问个明白便了。”
即起身告辞,来至田府问了情由。田文兄弟俱将永林的话以实而言,沈老心下怪道:“张永林如此刁诈,众家俱各说过,单单不到我家通个风声,方才来田家,又怎么说去杭州柳府?分明推托不见是真。我若不去讲个明白,被他到柳府把我说得天花乱坠,当真卖田变产不成?”
即时起身告辞,往张家而去。
八美图[清]无名氏撰
第三十二回张永林各家行聘八美人完婚团圆沈员外往张家而来,到了门首,见一个小使在那里,即说道:“我闻你家相公还不曾往杭州,你为何说去杭州。”
小使应道:“当真去七八日了,不知员外有什么话,可吩咐在家里。”
沈员外取了几个铜钱与小使道:“这几个铜钱,与你买果儿吃,烦你入内,向你相公说,我有正经紧要事务,必须面见。”
那小使接了铜钱笑说:“员外等一等。”
就即入内说:“这沈员外在门外,要见相公商量一句紧要的话。”
永林无奈,只得出外迎接至厅堂,见礼坐定,沈员外道:“永林贤侄,一向好么?如今是个国戚,老朽特来恭喜,而怎么躲过不见?敢是怪我么?”
永林道:“小侄怎敢怪老伯?还是老伯怪小侄!我问老伯,今日至舍下,有何贵干?”
沈老道:“今闻柳树春征西有功,奉旨与八美完婚,故此前来与贤侄交议。”
永林道:“虽蒙万岁洪恩,钦赐与八美共成花烛,只有七美得沾帝恩。”
沈员外道:“贤侄!我与你乃相关至戚,这些前事,不必提了。那时是我愚见,一朝忿气,犹如被鬼所迷一般,诸事还须照察。”
永林到底是个好人,说不出那鬼怪的话,点头微笑道:“老伯既然应允,小侄亦不敢相欺。高堂虽不及华家之富,然而比田家陆家的家资略好些,各人体面尽力所为,大的排场是省不得的。华家老伯说,奉旨完婚,不必行聘礼,但不知柳太太如何主见,故此明朝正要到杭州去请教一番。以侄愚见,倒是不便简省为妙。待小侄到杭州回来,知会便了。”
沈员外道:“如此老朽在家恭候。”
即起身告辞回家。次日张永林同柳兴雇下船只,往杭州而去。不一日到了柳府,见过太太,无非称赞的言语。太太亦不过客气的套谈说了一回。然后将八美完婚大事,华鼎山的说话道明。太太笑道:“这般怪吝的亲翁,婚姻大事,怎么免行聘礼?大凡平等人家,还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