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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嘴角的笑僵了一下,脸色顺势黯然下来,“唉,大小姐要见她,本是她的福气,可惜她福薄,月初生了场大病,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怕是要辜负”
常遇笑了下,直接打断他:“您多虑了,大小姐见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没看她连两个土里土气的娃娃都能玩在一起?您儿媳妇要是走不动,就让婆子们把她抬过去好了,说不说话由大小姐自己做主,我是不敢逆拂她的意思的。您不知道,老爷疼大小姐如珍似宝,大小姐稍有不如意,老爷便会不问缘由,直接把得罪大小姐的人赶走。哦,就连老爷亲自从县城里请回来的女先生,都因为大小姐一句不喜欢,才两天,便被老爷客气地辞退了。”
林员外来庄子休养,带来的小厮绝不止常遇一个,有些事情,李显早私下里打听好了。
此时听常遇实话实说,他还真不敢惹大小姐不高兴,然后仔细一琢磨,常遇提到赵家那俩小崽子时语气十分不屑,想来也不会多心留意三儿媳妇的事。
“那您等着,我这就让人喊她去,大小姐如此抬举她,她就是再难受,也得忍着不是?”
常遇颔首,捧茶轻啜了一口。
很快,李显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对儿男女。
常遇微微眯了眼,逆光打量这两人。
李三郎衣衫还算整齐,略胖,面皮是不正常的白,眉毛淡淡的,小眼睛茫然无神,下面一张歪嘴更是让他普通的五官显得有些丑陋。他个头也不高,只比媳妇高出寸许。
而他媳妇,自然就是赵平的妹妹,大宝二宝口中的二姐,阿晚。
看清她容貌的瞬间,常遇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慨。
十五岁的阿晚,就像是春日枝头上最好看的那朵海棠花,鹅蛋脸,秋水眸,姣好美丽。她穿了一身柳绿的衫裙,看着有些单薄,却更显身段纤细窈窕,惹人怜爱。站定后,她眼眸低垂,常遇无法探究她的思绪,但光看她苍白的脸色紧抿的唇角,他也猜得出来,她过得不好。
常遇不由自主地替赵平可惜。
收回视线,他朝李显道:“既如此,我这就带她去见大小姐了。”
“我也去,我要看着媳妇!”李三郎闻言,猛地拽住阿晚的胳膊,使劲儿把人往身上带。
阿晚显然习惯了这种对待,异常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起伏。明明跟李三郎身高相差无几,现在却像被人拎着的兔子一般,还是一只,不会挣扎的兔子。到底是不会挣扎,还是不愿不想懒得挣扎,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常遇收敛了笑意,斜了李显一眼。
“三郎不懂事,常管事别气,我这就把他带走!”李显连连赔笑,快步走到两人身前,警告地剜了阿晚一眼,这才伸手将傻儿子扯到一旁,连推带搡将人弄到了侧间。
“走吧,大小姐要见你。”
常遇稍稍放柔了语气,率先出了门。身后,阿晚如行尸走肉般跟着他。
常遇带人去了后院,但并没有直接去见噜噜,而是让阿晚瞧见院子里玩耍的一大两小后,见她眼里终于多了光彩,他便将她带到最外间的厢房里,关上门,开门见山道:“我是林员外身边的管事,外面那是大小姐。大小姐心善,如果你是被李家逼着嫁给李三郎的,就将事情原委说出来,我会全力帮你脱离李家。”
阿晚没有说话,低头看自己的脚。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可能离开李家?对方是地主老爷又怎样,就算林老爷知道李家人全是道貌岸然的畜生,辞退了他们,他能干涉李家的家事不成?
不能的。就好比赌徒输了钱,赌场的人带着他画押的字据来砍他的手,他找到县衙,县衙也没法管。
自从那晚她叫李三郎出来,主动撕了自己的衣裳,让“碰巧”出来寻牛的村人们撞见那一幕,让那个男人见到她不堪的模样,她就对将来没有了半分指望。唯一的念想,就是照拂弟弟们,可她万万没料到,李三郎喜欢她喜欢到了不允许她接近任何男人的地步!就连给弟弟们送块儿饼,他都不高兴,那是她亲手带大的弟弟啊!
她感激李三郎的喜欢,因为他的寸步不离,才让她躲开了李二郎的觊觎。可她更恨他的喜欢,如果没有他,李显大概不会狠心到让她签下卖身契才肯借钱给她救弟弟,那样她就不用在李显的威胁下演戏作践自己,不用伤了大哥的心伤了那人的心,嫁给一个傻子!
卖了身,她死都是李家的了,谁也没有办法救她。
常遇看着她,又道:“你不用怀疑我的目的。你大哥赵平帮了我一次,我帮你,算是还他的恩。”
阿晚依然不说话。
漫长的沉默后,常遇最后道:“这可能是你离开李家的唯一机会,难道你真想一直被人看着,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跟家人亲近?真甘心跟那样一个傻子过一辈子?”别说赵平,他都替这个姑娘可怜。
阿晚咬了咬唇。
跟傻子过一辈子?
她怎么会甘心?
想到那个红着脸对她说,等她过了十五岁生辰就向大哥提亲的老实男人,想到夜里在她身上胡乱啃咬然后用那松软丑陋的东西在她腿间留下令人作呕秽物的傻子,阿晚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不甘心,可她又能怎样?
她早想死了,是因为听大哥说那人还坚持等着她,她才狠不下心去死。李三郎没用,他无法真正占有她。阿晚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了,可她还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她想找机会把自己交给他,那时她就可以心满意足地死了。
见她只是哭不说话,常遇转身,准备离开。连她自己都放弃了,他如何帮她?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立即涌了进来。
阿晚受惊抬头,透过那人与门框之间的空隙,透过繁茂的花树枝条,她看见一个粉裙姑娘站在秋千旁,正在替她的弟弟摇绳子。距离太远,她分不清那是大宝还是二宝,也看不清大小姐的模样,可她听到了他们欢快的笑声。
晃悠悠,她很久没有陪弟弟们玩了。
“常管事,你别走,我说,我全都告诉你,求你帮帮我吧!”阿晚跪下,咚咚咚朝常遇磕头哀求。
她想回家,她必须回家,她答应娘要跟未来的大嫂和睦相处的,也答应娘要把弟弟们带大,给他们娶媳妇,她怎么可以有轻生的念头?
门重新被关上,常遇默默地立着,等着这个可怜的姑娘开口。
☆、第49章送桃
阿晚卖身一事;赵平根本不知晓。
当时刚进二月,地里没有农活干;他就跟石壮一起到镇子上做工。因为路途太远;两人只有月底才回家一趟,还是连马车都舍不得坐,全靠一双脚走五十多里路回来。月初大宝二宝同时发病;阿晚急得不行,平常交好的人都是穷户;她没有办法才去求的李显。
等她签了卖身契,逼不得已做了那种事的第三天,闻讯的赵平和石壮才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回来又怎样呢?木已成舟。
为了报恩嫁过去;因为被逼嫁过去,反正都是要嫁过去,阿晚自然不会说出真相让大哥难受,便一直瞒着赵平和喜欢的男人,只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两个男人都不信,奈何李家来提亲,阿晚坏了名声又一心求嫁,只得咬牙放手。
阿晚本想隐瞒一辈子的,就连现在,她同样求常遇不要告诉赵平。如果她能离开李家,自然可以对他们说出真相,如果不能,说出来只会让大哥和石壮痛苦自责,甚至做出一些傻事来。李显是庄头,惹了他,他完全可以随便泼污水给佃户们,一边收回租给佃户的田地,一边坏了他们的名声,让别的东家也不愿租地给他们种。
常遇明白她的苦衷,点头应了下来,叮嘱几句后,让她擦了泪,亲自带她去见噜噜。
噜噜跟大宝二宝是轮流荡秋千的,阿晚过来时,正该她坐着,哪想两个孩子瞧见姐姐,早忘了大哥的叮嘱游戏的规矩,同时撒开绳子朝阿晚奔了过去,口中大声喊着“二姐”。
噜噜被抛弃了,她有点生气,刚要跟他们理论,就见大宝二宝抱着那个绿裙姑娘呜呜哭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他们为什么哭?”噜噜疑惑地问常遇。
常遇就道:“她叫阿晚,是大宝二宝的姐姐,因为很久没见面了,他们太想念姐姐才哭的。”
噜噜“哦”了声,一边自己在秋千上轻轻晃着,一边好奇地扭头看三人。想念啊,想念就要哭吗?在庄子里住了这么久,她有点想裴策了,可她也没想哭啊?还有曾经的猫族伙伴们,她都快忘了她们的模样了。
“你们想过谁吗?也像他们这样哭了?”她问身边的三人。
樱桃和甜杏互视一眼,轻轻摇头。她们这种打小就被爹娘卖到远处当丫鬟的,刚开始谁没想家想哭过?可慢慢也就习惯了,年纪越大,曾经的情分就越淡,也就是逢年过节会怅然一下。
常遇更是敛眸不语。约莫两刻钟后,他咳了咳,对阿晚道:“好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今天就到这里吧。”耽搁时间太长,李显肯定会多想。
阿晚听出了常遇的弦外之音,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噜噜身前,跪下磕头。虽然这个常管事是因为要报大哥的恩才帮她的,但他一个管事,如果没有大小姐允许,哪有权利插手?
“阿晚谢过大小姐。”她真心实意地道。
噜噜伸脚触地,停了秋千,疑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跪我啊?”她也是老族长给她的丫鬟吗?
可常遇没给阿晚继续说话的机会,他让樱桃扶起人,直接带人走了。阿晚的故事太复杂太沉重,他不想让大小姐接触这些东西。大小姐天性单纯,只需无忧无虑地过就行,最大的烦恼,也就是先生不肯给她许多鱼干吃吧。
噜噜目送他们离开,眨眨眼睛,没有多想,嘟嘴朝大宝二宝道:“快点的,该你们推我了!”
常遇送完阿晚,直接回了前院。沉思片刻后,还是将事情转告了林员外。
“李显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林员外的好心情瞬间不翼而飞,气得砸了一副茶具,红着脸让常遇喊李显过来。不过是个庄头罢了,竟敢借他的名头做这种逼良为奴的恶行,他直接将人扭到官府去!
常遇上前,替老人家拍拍后背,等他止了咳才道:“老爷,官府抓人也要讲证据,咱们知道赵姑娘是被逼的,可口说无凭,李显完全可以捏造说辞,说是赵姑娘自愿卖身为奴后又贪图富贵勾搭痴傻的李三郎,一步成为李家正正经经的儿媳妇,现在嫌弃李三郎了,就想反悔不认此事。届时只有利于李家的物证,官府不会追究,老爷您也只能辞了李显迫其回老家,却没法惩治他,赵姑娘恐怕也会吃更多的苦头。”
林员外胸口急剧起伏,他知道常遇说的对,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先有白平后有李显,到底是他们慢慢变坏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他眼聋耳瞎识人不清?
常遇等林员外不咳了,才亲自将碎瓷片收拾出去,重新换了新茶。
“老爷,您消消气,为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好在咱们知道李家众人的真面目了,既然是恶人,就不可能只做一件恶事,趁这次在庄子住的时间长,总有机会抓住他们的错处的。”错处,还必须是大错,届时不管是李家何人犯下的,他都能让李显交出阿晚的卖身契和和离书。
林员外喝了茶,胸口的闷气被压下了些,闻言点点头,缓缓道:“你说的没错。这种败类,只是辞退他也太便宜他了。常遇,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记住,明面上不要声张,平常见面该客气就客气,该笑就笑,万万不可让他们瞧出来,打草惊蛇,知道吗?”
常遇郑重点头。
林员外摆摆手,让他出去了,自己歪在炕头想事情。李显这样,庄头早晚要换,他得悄悄留意新人选了。再者,如果他将赵姑娘救了出来,那样大宝二宝念在这份恩情上,也会真心照顾噜噜吧?
不过这样一来,收两个孩子为义子之事就得延后了,免得惊动李家人。
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又是日落西山。
吃过晚饭,噜噜再次带着樱桃和常遇出去溜达,顺便把大宝二宝送回家。到了赵家门口,她很是不舍地叮嘱道:“那咱们说好了,明天下午一起去河边玩,不许说话不算数!”
常遇走了后,大宝二宝说夏天在水里扎猛子特别好玩,噜噜也好久没有在河里洗澡了,就跟他们约好一起去。不过俩孩子趁樱桃甜杏回来之前神秘兮兮地告诉她,不能让大人们知道他们是去玩水的,得说是去河边走走。吃饭时她就这样跟老族长说了,老族长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大宝二宝笑嘻嘻地点头,等噜噜走后,转身进了屋,却见他们大哥躺在炕头,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