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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为少府所掌,主鞫将相大臣。有一囚徒犯杀人罪,实是屈打
成招,冤枉牵累,当时已奄奄一息,由吏役扛抬至前,可怜他
举头四顾,尚不敢言,太后察出情隐,温言讯鞫,具得实情,
乃将囚徒释免,收系雒阳令抵罪。行未还宫,甘霖大降,群臣
喧呼万岁。太后虽有心恤囚,但以一妇人,亲加讯鞫,究非国
法所宜。未几又接任尚败报,复致忧劳。原来车骑将军邓,
出屯经年,因使任尚及从事中郎司马钧,带领各部兵马,出讨
羌豪滇零,到了平襄,与滇零等接仗多时,尚军大败,伤亡至
八千余人,慌忙遁回。此人原不堪典军。滇零得了胜仗,竟自
称天子,招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诸羌种,东犯赵魏,南入益州,
攻杀汉中太守董炳,转掠三辅,气焰甚盛。湟中诸县,粟石万
钱,百姓死亡,不可胜计。朝廷既要转饷输兵,又欲发粟赈民,
弄得日夜徬徨,不知所措。故左校令庞参,坐法遭谴,充作若
卢狱中工作,特令子俊上书道:
方今西州流民扰动,而征发不绝,水潦不修,地力不复,
重之以大军,疲之以远戍,农功消于转运,资财竭于征发,田
畴不得垦辟,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穷,无望来秋,百姓力屈,
不复堪命。臣愚以为万里运粮,远就羌戎,不若总兵养众,以
待其疲。车骑将军邓,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凉
州士民,转居三辅,休徭役以助其时,止烦赋以益其财,令男
得耕种,女得织絍,然后蓄精锐,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
备,则边民之仇报,奔北之耻雪矣。臣身负罪戾,自知昧死,
区区一得,不敢不闻,伏希赐鉴。
邓太后得书后,尚在踌躇。适光禄大夫樊准,自冀州回京
复命,闻得庞参上书言事,具属可行,且素知参材足任事,因
上疏荐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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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演义 ·328·
臣闻鸷鸟累百,不如一鹗。昔孝文皇帝悟冯唐之言,而赦
魏尚之罪,使为边守,匈奴不敢南向。夫以一臣之身,折方面
之难者,选用得也!臣伏见故左校令河南人庞参,勇谋不测,
卓尔奇伟,高材武略,有魏尚之风,前坐微法,输作经时,今
羌戎为患,大军西屯,臣以为如参之人,宜在行伍。惟明诏采
前世之举,观魏尚之功,免赦参刑,以为军锋,必有成效,宣
助国威不难矣!谨此上陈,惟陛下裁察之。
为此一疏,参得蒙恩赦罪,进拜谒者,奉使西行,监督三
辅诸军,屯田防边。且诏令梁懀Ы徒鸪恰'得三辅军报,知
叛羌随处骚扰,迫近园陵,乃即引兵往击,转战武功美阳间,
武功美阳皆县名。身先士卒,连败羌众,夺还被掠生口多人,
截获马畜财物,不可殚述。邓太后得懀Ы菔椋南律傥浚赜谩
玺书劳勉,委懀Ы烁е钋迹谥聘骶灰幻娲优硬渭埔椋骰埂
邓,但留任尚屯兵汉阳。奉诏东归,途次又接太后恩诏,
拜为大将军。并无功劳,何得升官?可见太后全是为私。既
至都门,大鸿胪持节出迎,中常侍赍牛酒犒劳,王侯以下,相
率候望,络绎道中。及诣阙入谒,复特赐束帛车马,真是宠灵
显赫,震耀京师。若使扫平诸羌,不知如何待遇?太后既优待
邓,不得不加赏任尚,遂封尚为乐亭侯,食邑三百户。败军
之将,且得封侯,邓太后真是愦愦。惟将护羌校尉侯霸召还,
说他不能驭羌,黜为庶人,也是冤枉。即令前西域都护段禧,
代为护羌校尉。怎奈羌势日盛,终不能制,永初三年孟春,三
辅告急,因复遣骑都尉任仁,督领诸郡屯兵,往援三辅。仁屡
战屡败,羌众越加猖獗,当煎勒姐种羌,攻陷破羌县,钟羌攻
陷临洮县,连陇西南部都尉,都被擒去。司徒鲁恭,年近八十,
乞请致仕,乃改任大鸿胪夏勤为司徒。勤既就职,日虑国用不
足,往往仰屋兴嗟,不得已商诸太尉张禹,及司空张敏,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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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演义 ·329·
前汉入粟拜爵的故例,联名上奏,许令吏民纳入钱谷,得为关
内侯,或虎贲羽林郎,及五官大夫府吏缇骑营士各有差。邓太
后见三公同意,自然准议。无如天灾屡降,常患饥荒,上半年
河洛水溢,京师大饥;下半年并凉水溢,人自相食。接连又传
到许多警报,海贼张伯路等,寇掠沿海九郡,渤海平原剧贼刘
文河周文光等,遥与勾连,搅乱得一塌糊涂。还有代郡上谷涿
郡间,又由乌桓鲜卑两路叛胡,一再入犯,杀败五原太守,伤
毙郡中长吏。南匈奴骨都侯,阴助乌桓鲜卑,也是逆焰滔天,
不可收拾;甚且南单于亦背叛汉朝,把美稷守将耿种围住,危
急非常。那时汉廷将相,无从隐讳,当然奏白邓太后。邓太后
很是着忙,只好与亲兄邓等会议,一路一路的调遣人马,前
去征讨。出剿海贼的一路,委任了侍御史庞雄;出救五原一路,
委任了车骑将军何熙;出击南单于一路,委任了辽东太守耿夔;
又调梁懀卸攘山拢钩鑫①绾笥Α>樗拇铮殴钠搿
鸣,不但汉廷当日,忙乱得什么相似,就是小子一支秃笔,从
今追叙,也觉得东顾西应,煞费精神了。我说是好看得很。侍
御史庞雄,出剿海贼,究竟贼众乌合,不能抵敌王师,张伯路
屡败乞降;渤海平原等剧贼,也望风瓦解,四处避匿。庞雄遽
报肃清,有诏迁雄为中郎将,令他引兵西行,往副车骑将军何
熙。那辽东太守耿夔,与行度辽将军事梁懀В辰园僬矫
一经会师,便向美稷城进发,行至属国故城,遇着南匈奴部酋
奥鞬日逐王,约有三千余骑,截住途中,夔当先冲阵,鞬在后
继进,两将似生龙活虎一般,搅入匈奴阵中,三千人不值一扫,
奥鞬日逐单骑走脱,所有辎重什物,尽被汉军夺来。
此时南单于师子,已早病亡,从弟檀嗣立为单于。永初三
年六月间,曾诣阙入朝,随从有一降虏的汉人,叫作韩琮,朝
毕还国,琮与语道 :“关东水潦为灾,兵民统皆饥死,若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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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必可得志 !”单于檀为琮所惑,因此叛汉兴兵,围攻美
稷。至日逐王孑身败还,才知汉军仍然厉害,但还以为未曾亲
睹,总要自己督兵,与汉军决一雌雄,方肯罢休。乃将美稷撤
围,亲率精骑八千人,来敌汉军。凑巧与梁懀嘤觯瑧'部下不
过二三千人,单于大喜,总道以众敌寡,无患不胜,当下麾动
骑兵,将懀ё D闹獞'全不惧怕,披甲持槊,跃马突阵,部
曲各持械随上,一荡一决,十荡十决,把虏骑冲作数截,不能
成围,只好退去;南单于檀,也是顾命要紧,奔还虎泽,未几
又移寇常山。梁懀в牍①绾媳蛉耍兜劳系ビ谟指慈础
还。车骑将军何熙,已到五原,击退乌桓鲜卑叛胡,庞雄亦至,
熙适撄疾,闻得常山被攻,因遣雄驰救。及雄到常山,虏兵已
退,遂与梁懀У然岷希驳猛蛄耍セ⒃蟆D系ビ诹椒
败走,已经胆落,又见汉军连营并进,布满旷野,越吓得魂魄
飞扬,遂召责韩琮道 :“汝言汉人尽死,今是何等人到来,有
此声威哩?”琮无辞可答,匍匐谢罪,当被单于斥退。琮本汉
人,乃敢诳虏为寇,死有余辜,南单于轻信琮言,也是笨鸟。
即遣奥鞬日逐王,至梁懀в衅蚪担豁K训斥一番,且令单于檀
自来谢过,方可赦罪。单于檀接得复报,已是无可奈何,只得
徒跣面缚,出来投诚。懀в肱有酃①绲龋趴恚谐墒蟆
队,各执兵械站着,然后传出号令,召檀进见。檀到了案前,
不待斥责,已是把头乱捣,爆得怪响。经懀г鹚鞲阂澹弧
堪污刃,所以贷死,此后不得再作妄想,经须遣子为质,方才
还军。檀慌忙承认,誓不复叛。方由懀У刃砹钇鹄矗娜菹啻
叫他回帐送出侍子。檀诺诺而去,不到半日,便遣子为质,且
缴还前时所掠的汉民。懀У饶税嗍偷溃浦廖逶N逶胤剑
尚有乌桓余党,出没往来,再经梁懀У攘毂鼗鳎痘穸嗳耍
残众乃降。车骑将军何熙,病不能起,竟致去世,汉廷实授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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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演义 ·331·
懀攘山蚴厝拢倩怪欣山有郏蠛桦汀N
耿夔得功最少,且因他不能穷追单于,在道逗留,应该处罚,
乃左迁为云中太守。北方一带,总算弭平。惟海贼张伯路,悔
罪乞降,隔了一年,又复与渤海平原贼相连,攻入厌次县,戕
杀长官。诏遣御史中丞王宗,督同青州刺史法雄,征集幽冀兵
数万人,大举从事,连破贼党。会有赦书到来,解散贼众,贼
众以军未解甲,不敢投诚。王宗听部佐计议,意欲乘间出击,
法雄独进谏道 :“兵系凶器,战乃危机,勇不足恃,胜不可必。
贼若航海入岛,未易荡平,今正可宣布赦书,罢兵解严,使他
解散胁从,然后轻兵裹甲,歼除贼首,这乃所谓事半功倍呢!”
确是弭盗良策。宗方才称善,收兵敛迹,但将赦书宣示贼党,
令将所掠人物,一体交还,许令免死。贼遵令而行,嗣见东莱
郡兵,尚未解甲,因复遁匿海岛中,惟胁从多半散去,只剩了
张伯路等几个头目。过了月余,岛中无粮可用,乃入内地劫掠,
法雄早已严兵待着,把他截住,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
一双,伯路等并皆授首,海贼乃平。三路并了。
是时独叛羌未服,屡扰西陲,羌豪滇零,且进寇褒中。汉
中太守郑勤,移兵驻防。汉廷因任尚久戍无功,传旨召归,令
率吏民还屯长安。谒者庞参,复致书邓,谓宜徙边郡难民,
入居三辅。颇以为然,且欲弃去凉州,专戍朔方。因召公卿
等会议,公卿等尚有异辞,慨然道 :“譬如敝衣已破,并二
为一,尚可完补;若非如此办法,恐两不可保了 !”大众听了
此言,只得勉强赞成。光禄勋李修,方因张禹病免,代为太尉。
幕下有一个智士,方拜郎中,姓虞名诩,字升卿,系陈国武平
县人。诩以谋略见称,故履历从详。少时失怙,孝养祖母,县
吏举为顺孙。及既为郎中,闻邓决弃凉州,甚以为疑,自觉
官小职卑,未便入朝驳议;只有新任太尉李修,本是当道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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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演义 ·332·
不妨直言相告,托他挽回,因即向修建议道 :《通鉴辑览》误
作张禹,此时禹已免官,应从《虞诩列传》。
窃闻公卿定策,当弃凉州,求之愚心,未见其便。先帝开
拓土宇,劬劳后定,而今惮小费,举而弃之,一不可也。凉州
既弃,即以三辅为塞,则园陵单外,二不可也。谚曰 :“关西
出将,关东出相 。”观其习兵壮勇,实过余州,今羌胡所以不
敢入据三辅,为心腹之患者,以凉州在后故也。
凉州士民,所以摧坚折锐,蒙矢石于行阵,父死于前,子
战于后,无返顾之心者,为臣属于汉故也。今若弃其疆域,徙
其人民,安土重迁,必生异志,倘猝然发难,因天下之饥乱,
乘海内之虚弱,豪雄相聚,席卷而东,虽贲育为卒,太公为将,
犹恐不足以御之。如此则函谷以西,园陵旧京,非复汉有,此
不可三也!议者喻以补衣犹有所完,诩恐其疽食浸淫而无限极
也。
李修既得诩议,大为感悟,便进诩与语道 :“若非汝言,
几误国家大事;但欲保凉州,须用何策?”诩答说道 :“今凉
州扰动,人情不安,防有他变。诚使朝中公卿,收罗该州豪杰
数人,作为掾属,又引牧守子弟,授为散官;外示激扬,令他
感激,内实拘致,防他为非,凉州有何难保呢?”这一席话,
说得李修频频点首,当即入朝再议,公卿等俱同声称善。好似
墙头草一般。邓见口众我寡,只好取消前议,但心中很是不
平,意欲伺隙害诩。设心如此,全是儉人行径。会闻朝歌贼宁
季,聚众数千,攻杀长史,猖狂日甚,州郡不能制,乃即命诩
为朝歌长,促令指日到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