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然流露出痛苦的询问:为什么要让他独自地在门外等候?这种神秘的悲哀在诗篇的末尾达到高潮。那时黑夜已不再是一种背景,而已经与诗人的心融为一体了,那心正和不宁的风一起彷徨悲叹。因此,读者不能简单地把平静同愉悦混为一谈。
童心的纯真—— 《新月集》
《新月集》是诗人自己翻译的另一部散文诗集。主要译自1903年出版的孟加拉文诗集《儿童集》,也有一些是直接用英文创作的。诗集共收诗四十首。
取名《新月集》的用意,在于歌颂儿童世界,并象征人类美好境界的理想。“新月”的意思就是把儿童比作新月,他们像新月那样纯洁和宁静,美好和纯真。新月将会圆满起来,代表未来,代表希望,是美好理想的象征。
诗集在这些晶莹剔透的诗作中,诗人生动地描绘了儿童的游戏,巧妙地表现了儿童心理,以及他们充满童稚的想象和真挚的感情。犹如满园花朵,鲜艳芬芳,绚丽多彩。它的特殊的隽永的艺术魅力,把人们带入一个纯洁的儿童世界,勾起了人们对于童年生活的美好的回忆,从而净化和升华人们的思想情感。
泰戈尔用他那饱满的情感和如梦的彩笔描绘一幅幅动人图景,勾起人们对美好时光的醇美回味。诗中描写的各种情景,儿童们天真烂漫,或睡于摇篮、床铺,或温存于妈妈怀中,或听故事童话,或与大人对话,或玩耍嬉戏,或模仿大人做事,等等,无不引起人们对自己童年的回忆。诗人从不同角度真实而细致地描摹童心世界,是希望人类恢复生命的“纯洁之光”,再现可爱的童心。从而以一个特定的角度透视了当时的污浊现实。
诗集中有一首优美的《开始》。一位母亲同孩子正在对话:“我是从哪儿来的,你,在哪儿把我捡起来的?”孩子问他的妈妈说。
她把孩子紧紧地搂在胸前,半哭半笑地答道——“你曾被我当作心愿藏在我的心里,我的宝贝。“你曾存在于我孩童时代的泥娃娃身上;每天早晨我用泥土塑造我的神像,那时我反覆地塑了又捏碎了的就是你。“你曾和我们的家庭守护神一同受到祀奉,我崇拜家神时也就崇拜了你。“你曾活在我所有的希望和爱情里,活在我的生命里,我母亲的生命里。“在主宰着我们家庭的不死的精灵的膝上,你已经被抚育了好多代了。“当我做女孩子的时候,我的心的花瓣儿张开,你就像一股花香似地散发出来。“你的软软的温柔,在我青春的肢体上开花了,像太阳出来之前的天空上的一片曙光。“上天的第一宠儿,晨曦的孪生兄弟,你从世界的生命的溪流浮泛而下,终于停泊在我的心头。“当我凝视你的脸蛋儿的时候,神秘之感淹没了我;你这属于一切人的,竟成了我的。“为了怕失掉你,我把你紧紧地搂在胸前。是什么魔术把这世界的宝贝引到我这双纤小的手臂里来呢?”
这样的对话既是情感的描述,又是哲理的诠释。泰戈尔以这首诗描绘出那孩子到来时的神秘和奇异。那孩子询问母亲他来自何处,这是个谜,它和人类历史一样悠久,并且可能永远无法破解。泰戈尔试图解开这个谜,但他不是采用科学家的方式,而是以诗的方式,通过假想自己处身于母亲的心灵之中。《开始》这首诗就是以其独特的充满诗意的想象和女性心理的准确而动人的把握而著称的。人类经历了千百年的进化过程的,而在婴孩降生之前,母亲必须经历“九月怀胎”的怀孕期。这一预备期,被诗人从物质方面转移到欲念、祈祷和梦幻的领域。婴孩隐藏在母亲最早的欲念之中,在她孩提时代的嬉戏中,在她向家里的神象的祈祷中,都能看到他的影子;甚至在她姑娘时代婀娜多姿的体态中,也能预见到他的容貌的柔和。诗人将注意力从物质的领域转移到心理的领域,这更增添了创造的神秘,而且还通过其他丰富的想象,使孩子成了从天上神秘地来到她身边的某种遥远事物的象征。这孩子对于她是如此重要和伟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是他的创造者;他是属于宇宙的;他和天国的晨曦是孪生弟兄,然而他又是她不可剥夺的儿子。这孩子的降生甚至对于她也是一种神秘。这个属于宇宙的,曾经漂流在世界生命的溪流中的孩子,怎么会被她纤细的手臂搂在怀里的呢?
与《开始》不同,《在海岸上》并没有深究创造的秘密;它以一种暗示生命之广阔的形象,表现了童年的意义。人的孩提时代,并不象我们通常的理解,是成人前的简单幼稚的阶段。童年的主要特点是对人生的各种问题和争斗的远离或冷漠,当人们在疾风恶浪中颠簸着奋进时,孩子却仍然在海边嬉戏,以枯枝残叶编造着玩具小船,采集着卵石和贝壳。他们在生活的海岸上嬉戏,而且大海也相伴着他们一起玩耍。“致人死命的海浪向孩子们唱着没有含意的歌谣,正象一个母亲在摇着她孩子的摇篮时所哼唱的一样。”这首诗的美在于一种鲜明的对照:大海既是为着孩子们的又是为着成年男女的,这种美还在于将生活比作孩子们能在其海岸上永远玩耍的无限的海洋这样一种华美而意远的比喻。
孩子生来就与成人不同;他们不在乎利害得失,还不懂人世的险恶,所以容易轻信。由于还不熟悉生活,因此对生活有着一种奇异和神秘的感觉;所以孩童的催眠曲中总是充满着神仙故事。这些故事吸引着他们天生的奇异感,也能满足他们那容易轻信的好奇心。晚上,当母亲爱抚他的孩子并急于哄其入睡时,那似乎又遥远又亲近的迷人的月亮,总是极其轻易而又不可抗拒地吸引着孩童的注意。在大多数为婴孩编写的神仙故事中,总是离不开新月的形象。在泰戈尔那里,属于孩子们的催眠曲,需要从更全面的观点给予更认真的看待。世界对于孩子,是一种奇异和神秘的源泉。反之,孩子对我们,对周围,尤其对他们的母亲,也同样是一种奇异和神秘的源泉。所以诗人在孩子的催眠曲中发现了一种母爱的态度,一种成年人在婴孩身上所看到的魅力和美。一切都需要从新的境界考察。掠过孩子眼睑的睡神,闪烁在孩子唇上的微笑,都能在作为新月之家的仙境中找到源泉。当它居住在那儿时,它有着无尽的自由和充裕的财富;但是,为了赢得蕴藏于母亲胸怀之中的无尽的爱恋、同情和欢乐,它却象乞丐似地来到了大地。孩子的美那么迷人,因为它是梦幻仙女的创造,而且这种美同微风、太阳及天空紧密联系。这个孩子是从仙境来到大地的,假如一个邪恶的妖妇偷走了孩子的睡眠,那么只有在巴库拉树林的沉寂的阴暗处才能把她找到。在那里鸽子栖居窝巢鸣喙,仙女的脚环在繁星满天的静夜里叮作响。
在许多诗篇中,我们发现诗人进入了孩子的心灵,展现了他们错综复杂的内心世界。孩子是单纯的,非世俗的,原始的,因此就形成了奇特的联系和交往。单纯的同情心,是远不够的。正是那种置身于孩子心灵之中的非凡才能,使得这些诗篇呈现独特的风貌。孩子对许多事物是陌生的,但他们自然之间就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并且有本能的感受,但是当世俗牢房的阴影笼罩了他们的时候,这种感觉就逐渐消失了。在大自然的一切事物中,他们最喜欢的要数月亮。正是围绕着美好而属于自己的月亮,他们所有的那些神仙故事才被从远古时代采集而来;在生活中,他们最热爱的莫过于母亲。在《天文家》这首诗中,正是由于这种原因,那孩子才自然地觉得在月亮和母亲这两个亲爱者之间,对于一个是真实的东西,对于另一个也必然是真实的存在。在他看来,抓住月亮就象抚摸母亲的脸颊一样,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在《云和波》中,遥远感和亲近感,人类和自然都富有美感地交揉在一起。那孩子孜孜以求的是融入云和波的生命之中。但这只是一种强烈的愿望。因为云和波是如此遥远,而且他也不愿离开母亲。但是他并不在意这种局限,因为他将变成云,而他的母亲则变成月,或者他将变成浪,而他的母亲则变成奇特的岸:
但是我知道一件比这个更好的游戏,妈妈。
我做云,你做月亮。
我用两只手遮盖你,我们的屋顶就是青碧的天空。
……
但是我知道一件比这个更好的游戏。
我是波浪,你是陌生的岸。
我奔流而进,进,进,笑哈哈地撞碎在你的膝上。
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我们俩在什么地方。
《金色花》一诗也有同样情调。在这诗中,好幻想的孩子在欲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种种尝试都失败以后,希望变成一朵金色花,这样他就能避过母亲的耳目,然后再作为一个孩子回到她的身边。由于还不懂得如何区别人和自然,他的种种计划是不受可能性的制约的。诗人在其他一些诗歌中,详细描绘了孩子的某种特性,这种特性以特有的魅力吸引着他的想象力,成了他的一些最优秀剧本的主题:孩子对自由的渴念,会见遥远的愿望。一种和自然共鸣的感情,使他感到浮云只是他在天上的伙伴放出的纸船,于是他将自己那用大字写着的名字的纸船放入水中,希望在某一个奇妙的地方会有人发现它们,并认出他是谁。一个孩子最向往的也许是当一名水手或者商人。这样,他就可以驰往遥远的河岸访问未知的地方。这样,船工本来沉闷、辛苦的职业就被赋予了一种浪漫的魅力;它象征着从日常工作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进入一种全新的世界。
在泰戈尔的这类诗歌中,《职业》是最杰出的一首。许多平凡的职业都以一种同样的方式表现出浓郁而难以拒斥的吸引力:“早晨,钟敲十下的时候,我沿着我们的小巷到学校去。
每天我都遇见那个小贩,他叫道:“镯子呀,亮晶晶的镯子!”
他没有什么事情急着要做,他没有哪条街一定要走,他没有什么地方一定要去,他没有什么时间一定要回家。
我愿意我是一个小贩,在街上过日子,叫着:“镯子呀,亮晶晶的镯子!”
下午四点,我从学校里回家。
从一家门口,我看得见一个园丁在那里掘地。
他用他的锄子,要怎么掘,便怎么掘,他被尘土污了衣裳,如果他被太阳晒黑了或是身上被打湿了,都没有人骂他。
我愿意我是一个园丁,在花园里掘地。谁也不来阻止我。
天色刚黑,妈妈就送我上床。
从开着的窗口,我看得见更夫走来走去。
小巷又黑又冷清,路灯立在那里,像一个头上生着一只红眼睛的巨人。
更夫摇着他的提灯,跟他身边的影子一起走着,他一生一次都没有上床去过。
我愿意我是一个更夫,整夜在街上走,提了灯去追逐影子。
诗中那个磨磨蹭蹭不愿上学,在家受着母亲管束的孩子,觉得首饰商、园丁和更夫可以不必受他的那些规矩的束缚,因此他就羡慕他们的命运,却一点不知道他们的悲惨、烦恼和贫困。读这样的诗,有时真让人不知道最应该同情的是孩子呢还是更夫。在泰戈尔的诗歌中,这是经常出现的题材。在剧本 《邮局》中,病中的阿马尔就在牛奶工人、更夫和邮递员琐碎平凡单调的生活中发现了一种魅力。象《职业》这类诗具有双重的感染力;它既表现了孩子的内心世界,以及它的质朴和渴望自由,同时又揭示了在社会普通而平凡的职业中的那种潜在的美的源泉。这也就告诉了人们这些诗篇何以能够长久保持魅力的根本原因。
在另一些诗篇中,那种心理的情趣似乎更为混杂。孩子对小动物和小鸟儿都充满同情,因为他还不能把握自己的外部世界的区别。他很容易将自己和笼中的鹦鹉,以及向妈妈乞食的淘气的小狗等同起来。他还以为爸爸在纸上所写的文字跟自己乱涂一气的东西是差不多的。他总是弄不懂为什么他用一张纸做了一只小船就要受到妈妈的责骂,而爸爸似乎浪费了许许多多的纸张,却没有受到妈妈的一丁点责备。几年以后,当孩子长大了一点,他突然感到了自身的重要,他要证明自己的优越性。但是在他的自负和证明过程中,嘲弄和荒唐是交揉在一起的。
想象是儿童的天赋。他听过无数故事,而且自己也会编诌故事,因为他也具有一个艺术家将自己置身于想象的情形之中的能力。他完全明白当自己长得象父亲一般高大的时候应当如何处世行事。自然,他所注意的只是父亲的一些最琐 细的活动和举止。但是孩子对故事的虚构却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