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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时,总会出现的解脱可以说“我一切的成果都是你的。”虽然《邮局》以死和御医带来解脱的信息告终,但剧中大量的情节还是关于尘世的,是关于阿马尔想从他叔叔的束缚中逃脱出来而寻求欢乐的。阿马尔希望到四处漫游,饱览万物。他不仅要观赏眼前的街面,而且还向往着他的目力不能企及的遥远的地方。他的叔叔感到笔直矗立的山峰确实是一道阻碍人们前进的屏障,然而对于阿马尔,它只是沉默的大地高高举起的手臂。正在召唤着人们前往遥远的地方。邮局把阿马尔和那要跨越千山万水,穿过狭窄的小路,最后才到达宽阔草原的遥远的地方连接了起来。那儿蟋蟀在瞿瞿鸣叫,四处荒芜人烟,只有鹬鸟摇着尾巴,把长长的喙伸到泥浆里。这个故事本身就有深藏的象征意义。
作为戏剧, 《邮局》的结构是无懈可击的,而且它所要表达的思想也是从故事的情节中自然地流露出来的。泰戈尔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谈到了这个问题:“阿马尔代表着那个灵魂接受了宽阔道路的召唤的人——他从那些谨慎持重的人所认可的习惯势力的舒适的包围中,从由德高望重的人所建立起来的观念的围墙中寻找自由。但是马陀夫(阿马尔的叔叔)这个世俗气的智者却认为他这样不安分守已正是致命疾病的标记;他的劝告者,那个循规蹈矩的大夫——满口背着医典上的语录——煞有介事地晃着脑袋说自由是危险的,一定要严加看护,决不能让病人走出屋门。于是这一措施就被采纳了。“但是邮局就在他的窗前,阿马尔等待着国王的亲笔来信,等待信中给他带来解脱的信息。终于,关闭的大门被国王的御医打开了,于是囤积财富的世界和世俗的教条称之为 ‘死’的那种东西在精神自由的世界中把他唤醒了。”剧作告诉人们:自由和希望是高于并超出肉体死亡的宇宙之灵魂。
《红夹竹桃》
《红夹竹桃》一剧的寓意比较丰富。它综合着对残酷无情的社会制度的痛斥,以及对爱情力量的张扬。从不同角度来看,这个剧本堪称泰戈尔戏剧艺术的高峰之一。《红夹竹桃》又以新的形式阐述了曾经反复出现于泰戈尔早期剧作中的某些指导思想。在《大自然的报复》中,爱情在有限与无限之间搭起了一座桥。《国王和王后》的寓意告诉人们:无聊的好奇心绝不可能将人们引向实在。 《邮局》则传达了心灵对自由的追求。这些寓意在《红夹竹桃》中都有所表现。然而它们又都是自然而隐蔽地渗透在戏剧形象之中。
此剧首场即将一种神秘气氛与极其现实的社会斗争揉合在一起,使我们在思想上对该剧的环境有所准备。这出戏把我们带到亚克夏普里国的王宫。国王用一道有孔眼的屏风隔断公众的视线,实行铁腕统治。宫外,亚克夏普里的国民在金矿里做苦工,创造出财富,国王凭着这些财富掌握了大权。为了奴役人民,国王软硬兼施,刚柔并济,既依靠残暴的警察机构,又借助于宗教迷信。正如一位在他的暴政下成为牺牲品的剧中人物所指出的,祭司的念珠和警察的鞭子是用同一种绳子串起来的。
阴暗的政治现实和受奴役生活方式在亚克夏普里延续了一年又一年,这是一种奢侈与贫穷、滥用权势与惨遭奴役并存的生活。后来,随着一位名叫南狄妮的漂亮姑娘的到来,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谁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她的魅力使人人为之倾倒。她结识了一位学者,两人讨论抽象的艺术和哲学问题。南狄妮无法理解那种把自己囚于书斋的学者,那种漠不关心亚克夏普里人民疾苦的态度。她转而求教于一个敢于公开抨击国王暴政的青年伦扬。他俩的友谊不久即发展为爱情。伦扬管她叫“红夹竹桃”,因为她的双臂和脖子上都挂有用红夹竹桃编结的花环。
南狄妮想进谒国王。国王同意了,但是,同暗室之王一样,他在屏风后边同她说话。她斥责国王的压迫统治,请他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国王真的变了,但却是以一种始料不及的方式。他对南狄妮迷恋得神魂颠倒!南狄妮与他展开了一场正面交锋,她将自己与伦扬的爱情告诉了国王。国王怒火中烧,马上翻脸中断了会见。这时,被压迫的群众来到王宫门口,倾诉了劳作与生活的苦难。他们的领袖之一是比苏,一个把诗歌与政治鼓动合为一体的古怪人物。他用诗歌揭露了国王强加于亚克夏普里人民头上的那种机械刻板的生活的荒唐悖理之处。他歌唱一个新的社会,一个没有贪婪和奴役的乌托邦。比苏也崇拜爱慕南狄妮,将她看作自己灵感的源泉。亚克夏普里的女人们对南狄妮颇不放心。她们警告比苏说:“红夹竹桃花环会变成圈套的。”但比苏对南狄妮毫无疑忌。
难得露面的伦扬的性情品格主要通过南狄妮的讲述表现出来。南狄妮把他看作勇气和正直的化身,亚克夏普里的唯一希望。他一直领导着这场深入人心的群众运动,但他不能公开露面,因为国王手下的鹰犬正在到处搜捕他。他终于出场了,在一场他和国王之间进行的生死格斗后,伦扬身受重伤,我们只是在他临近牺牲之际才在剧台上看见他,一位暴政机器的殉难者。亚克夏普里正是由国王这个暴君装配成的一架巨型机器。然而,伦扬之死改变了这个国家,也改变了这个国王。它使国王内心骤变。在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后,认识到自己与人民为敌的深重罪恶。在突然的良心发现后,他真诚地悔悟了。国王召见了南狄妮,要她帮助他向自己开战。他降下御旗,解散臣僚,撕掉旗号。御林军倒戈向他宣战。他泰然赴死,终于听到了生命之谜的真正信息。他以自己的死赎清自己的深重罪孽。
在泰戈尔剧作里,有许多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其中南狄妮的形象别具一格,她明智美丽而勇敢。她在亚克夏普里如此鹤立鸡群,以致于多少带有传奇色彩而令人难以置信。但南狄妮不是一个抽象的人物。泰戈尔本人将南狄妮视为自己的杰作之一,说她是“知道财富与权势只是幻影而生活的最强音存在于爱情之中的女性,是一位真正的女性。”她对伦扬的爱情被国王的野心摧毁了,这个暴君对爱情除了从占有的角度来理解而外,完全一窍不通。爱情在他看来只是在心理上感到好奇的对象,这在他同南狄妮的感情纠葛或占有的游戏中,充分展现出来。泰戈尔在自己心爱的女主人公角色的创造中倾注了对纯粹的爱的力量的解释和宣扬。他把 《红夹竹桃》看作他力图表达自己对人性的概念而创作的一个剧本,他写道:“人性,无限在有限的血脉中的神圣的真髓,在女性的心中有其最终的宝库。……这种信念给我带来了喜悦,鼓舞着我以黑暗的阴影为背景,把想到的一切倾注在画面上……绘出南狄妮的肖像,她是传达实在的信息的救星,历经死亡劫难的救星。
在一次不公开的谈话中,泰戈尔从一个新的角度对《红夹竹桃》作了解释。
南狄妮是生命的试金石,是生活中的欢乐的天使,她与劳动中的欢乐的天使伦扬交相辉映,他们一起将爱的精神具体体现出来;结合中的爱情,爱情产生结合,这种合谐使得贪欲的不谐在它面前就如同被诅咒镇住一般土崩瓦解了。
《春之轮回》
此剧多少象是一出寓言剧。它说的是在某一个偶然的时刻,国王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变白,不禁大为惊异,于是找来御前诗人为自己解闷。但这次诗人没有向他提出富有哲理意味的建议,也没有引用恰当的诗句来使他开心,而是别出心裁提出演一出戏供陛下消遣。这是一出祝祷春季到来的音乐剧。在预定的时间,国王来看表演了,但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没有任何准备。“你还不去安排场子?”他问。“不,陛下,”诗人答道。“真理是无需梳妆打扮的。穿上戏装,真理就显得华而不实了。”“那布景呢……布景?”“什么布景我们也不需要。以音乐为彩笔,我们将在心灵的帆布上作画。”接着国王问起了剧中的几首歌的主题,诗人答道:“哦,主题多着呢。比如说吧,有一首歌唱的是脱去冬天的衣装。”这一回答使国王更困惑了。“脱去冬天的衣装?……我想不起在我们的古典神话里有这样的故事。”诗人承认神话中没有这样的插曲。“可是在大自然撰写的宇宙神话里,”他解释道,“我们看到这一插曲年年重复。在这出表现季节的戏里,年是装扮成冬天老人出场的。等到褪了装,他就成了春天。我们看着旧物展现新貌。”
这段对白出自泰戈尔1916年为尚迪尼克坦的春节所写的《春之轮回》一剧的序幕。一年后,该剧的英译本出版。这部剧作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当成故事来讲的情节。这是一部特意歌颂四季之一的戏剧。《春之轮回》有意突破戏剧创作和演出方面的一套框框。剧中人大多是自然现象,尤其是同春天有联系的自然现象的人格化,有鸟儿,有含苞欲放的花木,簌簌作响的竹林。在舞台上,这些东西由身上披挂着树枝、树叶的少年男女来扮演。这些角色向风和河流唱歌。剧中最重要的人物是云游四方的盲诗人波尔,还有一群小伙子的头儿仑德拉斯。
年轻人是春天的使者,他们正在寻找冬天老人,想为他脱去外衣。波尔答应领他们去找冬天老人藏身的洞穴。他们载歌载舞来到洞口,但就在这时,仑德拉斯突然不见了。白昼变为黄昏,黄昏进入夜晚。波尔用他的琵琶弹起了曲子,歌唱着召唤春天。洞穴里照进了第一束曙光。仑德拉斯从洞内走出,迎接他的是一片欢呼。这时,太阳升起,春天到来,节日开始了。对这一剧作的意义,一位杰出的孟加拉作家曾作如下评论:
冬与春,青年与老年,仅仅是构成宇宙间唯一的、也是永恒不变的力的补充部分。…… 《春之轮回》从逻辑上是无法领会的,因为它使我们的心脱离了一切似是而非的东西,使我们看到、听到和感觉到的比用任何普通官能所能看到、听到和感觉到的东西都多。
剧作的哲学意义并不是通过巧妙的或精彩的对话来传达的,也不是从伦理道德的水准来进行宣传的。这一剧作以一连串的歌舞,将青春活力有节奏地注入自然界和人类,从而点明了主题。《春之轮回》就是这样表现了泰戈尔戏剧艺术最显著的特色之一,赋予一部剧作以深远涵意,同时又不损伤其魅力及纯正的趣味。人们会接受“法尔龚”——欢乐、爱情、活动之日——的欢声和芳香,《春之轮回》的涵意同样将会为人们所理解。就在剧前“开场白”里,那位宫廷诗人是这样向国王禀报他安排的戏剧的内容。国王问起剧中是否含有某种哲理,诗人说道:“什么哲理也没有。”国王追问:“那你的剧要说些什么呢?”诗人的回答的确道出了一种哲理,尽管他口头上说剧中不带哲理。“这个剧只想说:‘瞧,我在这儿!’陛下,请告诉我,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有没有什么涵意?孩子听到了天、地、水的声音,它们都在呼唤他,他的心里回答说: ‘我在这儿!’臣的诗剧正如这一声哭叫,它是灵魂对宇宙呼唤的应答……在我的诗歌里,灵魂在高声呼喊:在欢乐和忧伤中,在生死之间,在劳作与消遣之时,我欢呼,我在这儿,我赞美,永恒的 ‘我的存在’。”抽象的哲理与优美的诗意以及整场的台词在这里获得高度的和谐。
《齐特蓝迦达》
曼尼普尔国王齐特拉瓦哈那只有一个女儿名叫齐特蓝迦达。国王一直想要个儿子,也就把齐特蓝迦达当作儿子来培养。她学会了男子的全套武艺,国内没有一位猎人、武士或是射手比得过她。女孩子们往往用娇羞来征服男子的心,而齐特蓝迦达却不是这样。一天,她正在森林里追赶一只鹿,忽地撞见一个男子横躺在小路上。“走开。”她傲慢地下令,那男子拒绝服从,她便用自己的弓戳了他一下。男子站起身来,似乎准备报复,可是当看到这位猎手是个年轻姑娘时,他笑了,什么也没说。她问对方是谁,在她的树林里干什么。“我叫阿裘那。”那人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公主齐特蓝迦达既惶惑,又狼狈。眼前的人物就是阿裘那,名扬四方的般度英雄成千上万种传说中的人物,美男子的勇气与魁力使整个婆罗多王国的千百万女子都把他当作崇拜的偶像,而她当面错过美好的机会,连一句客气话也没向他说。姑娘的心被春风吹拂,她那被掩盖起来的女性特质终于唤醒,她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在一个男子的近旁。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