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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畴念得非常起劲,多尔衮一个字也不懂,忙道 :“别念
了!你那文话儿,听得人闷得慌,还不如老老实实讲了吧!你
们汉人,最喜欢咬文嚼字,一句没要紧的话,必定要拖长了,
堆砌上许多文话儿,才算雅致,其实有何用处!起先范文程也
是这么着的,被我说了好几回,才改了。像孔有德等几个人,
就没有这脾气儿,我倒很喜欢他呢 。”承畴起身道:“王爷教
训的是,这一篇是李闯的檄文 。”多尔衮道:“我知道,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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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点子什么话?”承畴道:“大约讲皇帝是很不容易做,崇祯
并不是昏君,只因手下用的都是坏人,把事情弄坏,国中百姓,
苦得要不的;又说自己起事,全为拯救百姓;结尾是叫明朝君
臣投降的话 。”多尔衮道:“李闯敢说这样大话,想来势焰必
然不小。等他们明朝打掉了,咱们再慢慢收拾他 。”承畴道:
“王爷明算,正与老臣暗合。”多尔衮道:“咱们明儿就下教
治兵,只愿早早取得中原。洪亨九,你也可以和家里人团聚了。
”承畴道:“这个全仗王爷洪福。”当下辞退。
次日,多尔衮果然下教练兵,预备南征。过不多几时,接
着探报,知道李闯举兵北犯,代州、宁武、大同、居庸相继沦
陷。周遇吉力战身亡,杜太监举关降李闯军。现在北京被李闯
军围困,紧急异常。多尔衮笑向承畴道 :“老亨回家的日子不
远了 。”说着时,二道探报又到,报称:“北京城被李闯打破。
崇祯帝煤山自缢而死,周皇后等尽都殉难,皇太子不知下落。
现在明朝官吏,纷纷上表劝进,李闯不日就要即真称帝了 。”
众人都还不在意,洪承畴是受过崇祯恩典的,不觉天良发现,
心里一酸,那泪珠儿扑飕飕直滚下来。多尔衮见了,十分赞叹,
回向范文程道 :“明朝的官,只要都像他那个样子,国也就保
得住了 。”文程道:“诚如王爷明训,有人自南朝抄得劝进表
来,其中有句道 :‘陛下问罪燕都,威行夷夏。吊民江左,泽
及昆虫,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惭德。独夫授首,四海
归心。伏念臣××衰残无力,愿为放牧之牛。摩顶知恩,甘效
识途之马 。’做这劝进表的人,也是受过明帝恩典的,比起咱
们洪亨老来,真是天差地远了。正应了古人两句话,叫做‘疾
风知劲草,世乱识忠臣 。’”承畴听了他们的唱和,一个没意
思,顿时满脸通红。正在没意落场,忽报明山海关总兵平西伯
吴三桂特差副将杨坤、游击郭云龙前来下书。多尔衮唤进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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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行过礼,呈上三桂书信。多尔衮令范文程拆开瞧时,只见
上写道:
大明国山海关总兵平西伯吴三桂,谨泣血上书于大清国摄
政王殿下:三桂以蚊负之身而镇山海,思坚守东陲,而巩固京
师也。不意流贼犯阙,奸党开门,先帝不幸,九庙灰烬。今天
人共愤,众志已离,其败可立待。我国积德累仁,讴思未泯。
各省宗室,如晋文汉武之中兴者,容或有之。三桂受国厚恩,
欲兴师问罪。奈京东地小,兵力未集,乞念亡国孤臣忠义之言,
合兵以灭流寇。则我朝之报北朝,岂惟财帛而已哉?将裂地以
酬。不敢食言,惟殿下实昭鉴之。
文程照信讲说了一遍。多尔衮道 :“要取中原,倒也是个
好机会。只是李闯这个人,也不是好惹的。你们替我筹画筹画,
怎样回复得好 。”范文程道:“依臣愚见,还不如仍旧用以汉
人杀汉人的老策,先把三桂招降,就派他跟李闯兵马交战,等
他杀得气疲力尽,咱们乘势再一战,不就完结了么 。”多尔衮
道 :“这计策很妙。你就替我写一封回信给他。”文程应诺,
霎时回书写好,念给多尔褒听道:
大清国摄政王报书山海关总兵平西伯吴麾下,向欲与明修
好,屡行致书,今则不复出此。惟有底定国家,与民休息而已。
夫伯思报主恩,不共流贼戴天,真忠臣之义也。伯虽向与我为
敌,今勿因前故怀疑,昔管仲射桓中钩,后称仲父。伯若率众
来归,必封以故土,晋爵藩王,国仇可报,身家可保,如山河
之永也。流贼戕害明帝,腥闻秽德,薄海同愤。明之仇,亦我
之仇也。当亲督仁义之师,沉舟破釜,誓不返旌,期必灭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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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民水火。顺治元年四月日。摄政王报书。
文程念毕,又仔仔细细解说了一番。多尔衮点点头,就教
交付来使带回。于是下令:入关讨贼。命孔有德、尚可喜、耿
仲明抬着红夷大炮,统率汉军,为前部先锋,豫亲王多铎、英
亲王阿济格,各统劲旅万人为第二队,多尔衮亲统八旗马步各
将为后应。正是:气驰星电,威振霾风。月明山海关头,云黯
长白山下。满眼旌旗,动金笳而出发;横腰弓箭,控铁骑以长
征。从外面瞧起来,满洲人这一支兵,也可算得仁义之师了。
暂时按下。
看官,方才提起的那志兴楚国、饮泣秦庭的吴三桂,你道
是怎么一尊神佛?让小子把他来历,慢慢补叙出来。这吴三桂,
表字长白,南直隶高邮县人。他的老子吴襄,官为京营提督。
三桂不过是个武举,靠着老子的福,在营里当着名都督指挥。
后来吴襄失机下狱,就有人在祟祯跟前保举三桂,说他如何如
何干练,如何如何英雄。崇祯原是好奇之人,就想抄袭虞舜殛
鲧用禹故智,下一道特旨,超擢三桂为总兵官。祟祯十四年,
跟随经略大臣洪承畴救松山,打了个大败仗,亏得逃的飞快,
总算没有被擒。不然,也早与亨九先生,一块儿做了新朝佐命。
这会子,秦庭乞救,也不庸费他的清神了。闯军气氛日恶,崇
祯忧问廷臣。廷臣都与三桂父子要好,都道 :“欲平流寇,非
重用吴氏父子不可 。”于是起复吴襄,仍为京营提督,加封三
桂为平西伯,钦赐蟒袍玉带,上方宝剑,命他出守山海关,恩
遇之隆,莫与伦比。
这时,闯军气氛利害,一夕数惊,京里头各勋戚大臣,无
不提心吊胆。田贵妃的老子田皇亲,名叫田畹的,有着数百万
家计,家里盖着名园,蓄着声伎,金珠玉帛,锦绣绫罗,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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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山溢海。这日,闻报太原失陷,晋王朱求桂被执,晋府历年
聚蓄,尽被李闯掠尽,心中忧甚,不住地唉声叹气。忽闻一片
丝桐声响,清越异常,从回廊水榭,吹送而来。问左右道 :“
谁还在哪里作乐?左右回说 :“太君在凌波小榭教陈圆圆操琴
呢 。”田畹道:“人家急得这么着,她们倒恁地闲说着。”便
举步向园中来,走尽虎皮石甬道,从回廊中抄将去,早见凌波
小榭四扇小窗儿开着,湘帘高卷,一个十八九岁女郎,临窗而
坐,眉黛低垂,指环微动,屈春葱而挑拨,连玉腕以玲珑。韵
出迟迟,恍听东丁檐马;声流细细,如闻银甲弹筝。阑质娉婷,
蕙心敏妙,不是陈圆圆是谁呢!旁边坐着个中年妇人,正是自
己结发妻子田太君。
田畹走进小榭,田太君早站了起来。田畹强笑道:“太太
倒高兴,教这小妮子弄这个 。”田太君道:“她聪明得很呢,
只教一遍就会了 。”田畹道:“可惜这么一个好孩子,修得慧,
没有修得福。不然,早抵了咱们贵妃娘娘这个缺了 。”圆圆听
说,推琴而起,笑道 :“皇亲太君这么疼我,如何还说我没福?
”田畹道:“我老了,没中用了,辜负你青春年少。”圆圆脉
脉无言,咬着指甲儿,只瞧着太君。太君道 :“圆圆你把新学
会的《朝天引》鼓一曲皇亲听 。”圆圆应着,正要鼓时,田畹
止道 :“不庸鼓了,我没心绪听琴曲呢。”太君道:“皇亲,
你这几天满脸都是心事,到底为点子什么?咱们贵妃虽然没
了,皇上的恩眷,依旧一点儿没有减 。”田畹道:“恩眷虽隆,
总要世界太平才好。现在流贼声势浩大异常,今儿接到惊报,
太原又失陷了。晋邸累代精华,都被掠得干干净净。这里离山
西又近,咱们积贮又多,贼要不来便罢,要是一朝有个什么,
你我这半生心血,不尽付东流了么?怕你我两条老性命,还都
要不保呢 。”太君道:“京城里头,兵马有到多少,满洲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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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回,也不曾有什么,何况这几个毛贼?就是真要有什么,
也是大数使然。你这会子就急煞,也没用 。”回向圆圆道:“
圆圆,你听我的话说得错了没有?”圆圆道 :“太君的话,果
然没有错。只是古人说得好,天定胜人,人定亦能胜天。咱们
这会子,只要尽心竭力防备去,防备得周到,或者能够挽回天
数,也未可知 !”田畹道:“你这话很有道理。我问你,你可
有防备的法子,快讲给我听听 。”圆圆听了,嫣然一笑。欲知
陈圆圆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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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酒绿灯红双心互印 莺亡燕去一怒冲冠
话说陈圆圆瞧了田畹这副着急的样子,不禁低鬟一笑,随
道 :“皇亲,你是明白人呀,从来说治世靠文臣,乱世靠武将,
皇帝尚且如此,何况你我。现在只消拣选个巴靠得住的武将,
跟他交好起来,到紧急时,也好有个依靠,省得急来抱佛脚。
”田畹道:“满朝武臣,谁是靠得住,谁是靠不住,我一点儿
不知道,教我从哪里选择起?”圆圆道 :“宁远吴将军,所部
都是精卒,朝廷靠他为北门锁钥,现方召见在京,皇亲结识了
他,就不要紧了 。”田畹道 :“你说的不就是宁远总兵吴三桂
么?现在调升山海关总兵了。前儿在平台召对,皇上宠爱得要
不的,敕封他为平西伯,并钦赐蟒袍玉带、上方宝剑各种东西。
此人果然是个英雄 。”又笑向太君道:“太太,圆圆这妮子,
眼力果然不错。咱们交结了吴三桂,恁是什么也都不怕了 。”
说到这里,忽又皱眉道 :“我跟他虽在一朝做官,平素间素无
来往,这会子忽跟他结起交情来,也恐他不愿意呢?”圆圆道:
“咱们家里的女乐在这北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吴将军
艳羡得很呢,你老人家去邀请时,只消说请他来赏鉴女乐,我
晓得他一定喜欢的 。”田畹沉吟不语。圆圆道:“皇亲,你还
有什么不知道,晋朝的召季伦,歌姬舞女,起初从不肯借给人
看,等到玉石俱焚时,他这金谷园,到底何会关注 。”田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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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几句动魄惊心的话,不禁毛发悚然,决然道:“你的话是,
我就去邀请他,我就去邀请他 。”一边要冠带,一边传呼提轿。
匆匆忙忙,乘着轿子去了。
不过一顿饭时光,就听人喧马嘶,闹成一片。步声杂沓,
一个家人气喘吁吁奔进,报说 :“平西伯爷驾到,老爷传谕,
叫姑娘们预备呢 。”说毕,匆匆的就想走。太君叫住,问道:
“客来了么?”家人道:“来了,老爷陪着在东花厅待茶。我
还要到厨房去,传谕办酒。还要叫小么儿们点灯,还要叫他们
开十年陈的竹叶青好酒 。”话还未了,外面一片声喊传总管,
那家人一边应着,—边道 :“姑娘们快梳妆梳妆,更换更换衣
裳,老爷性急,怕又要来催了 。”说毕,匆匆而去。太君道:
“也没见过这么慌乱,连回句话儿工夫也没有。”随向圆圆道:
“你回房去梳妆罢,省得急脚鬼似的,一趟一趟来催。”圆圆
笑道 :“我就这么着了,浓脂抹粉,怪没趣味儿,还是家常装
束,随随便便,倒还不失天然丰润 。”太君道:“既然你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