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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年公爷功高望重,威震中外,遥主朝政,手掌兵权,富
贵威严,真可算得一时无两。年公爷任上请有一位西席先生,
姓王,表字涵春,本地人氏。年公爷家法森严,待遇家人仆隶,
往往军法从事。一日,公爷与涵春同桌吃饭,涵春无意间饭里
头挑出了两颗谷粒,年公爷就查问谁淘的米,家人照实回禀是
某某。年公爷起身入内,霎时间一个家人捧进一个盘来,盘里
头盛着个血淋淋的人头。又一天,涵春要洗手,叫馆僮拿水来。
馆僮捧盆不谨,泼湿了涵春衣服,偏偏被公爷瞧见,立喝人把
馆僮的双手斫掉。因此,涵春对着公爷,很有点儿忌惮。平日
没事,很不愿与他见面。也曾辞过几回馆,怎奈公爷执意不许。
这日,又听得公爷请王命斩掉一个幕友,为的是那幕友不曾得
公爷允许,私瞧了一封机密要信。涵春愈益惊怕,面见公爷,
力求辞馆。年公爷笑道 :“何必如此要紧,终不然我屈留了先
生一辈子。小儿辈正赖春风薰沐呢 。”涵春道:“不然,晚生
也很愿尽点子棉力。实因大将军秋怒春喜,风雷莫测。晚生是
山野鄙夫,没有见惯,未免有点不寒而栗。”公爷笑道:“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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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秘史 ·250·
尧虽然粗鄙,终不会无端开罪先生,尽放心。且侍儿辈稍有进
益,自当备车奉饯 。”涵春无奈,只得留下,从此把辞馆之念,
丢向九霄云外。
过了两月有余,忽馆僮报称,今日大将军传谕厨房,叫备
全席精菜,不知又要请哪个上客呢。涵春听了,并不在意。到
上灯时,忽报“大将军到 。”只见年公爷满面春风的进来,笑
向涵春道:“今儿备几肴粗菜,与先生共饭,明日就送先生行
也 。”涵春自就馆以来,从不曾见公有过这样的笑容,随答:
“大将军又何必这么费事?”公爷道:“也不费什么事,不过
谈谈罢了 。”说着,已到花厅,见紫檀桌上象箸银杯都已陈设
定当,公爷请涵春上坐,自己主位相陪。承值家人雁翅般站立
两旁,斟酒上莱,一点儿声息没有,严肃整齐,宛似行军临敌。
公爷词锋原是很健的,喝了几杯酒,就谈吐风生起来,不过谈
的都是春秋战国故事,后半句话涉到时务上头。酒至半酣,忽
命老苍头引少公子进来,与涵春敬酒,涵春起过接杯。公爷笑
道 :“先生尽坐着,小人儿家敬杯酒算什么。先生教诲了他这
多年,日后倘有寸进,都是先生成全他的呢 。”说罢,就喝公
子过来,将起他衣袖儿,执住臂膊,只一口,早咬下了血淋淋
一块肉。少公子痛得屏住气,一声儿都不敢哼。公爷挥手道:
“进去罢!”苍头就引着公子退了去,涵春惊得目定口呆。瞧
公爷时,谈笑风生,依旧没事人一般。忙问 :“少君忤逆了大
将军么?”公爷忙道 :“今夕只可谈风月,这件事请不必问,
日后自会知晓。”涵春愈益惊疑,席散归寝,一夜何曾合眼。
次日起身,馆僮禀称车马都已齐备,皋上白银百两,是公
爷送与师爷的程仪。涵春道 :“我还得公爷前去辞辞行。”一
语未了,昨晚那老苍头引着少公子进来,一见涵春,少公子就
请安道 :“家严因政务牵绊,不能恭送,叫学生致意师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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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学生代送出城 。”涵春忙说不敢。又道:“我正要尊翁跟前
去告辞一声儿,你来得巧,就陪我去罢 。”少公子道:“师傅
不必了,家严正有事呢,去了怕也未必见。停会子待学生转禀
家严是了 。”老苍头也说:“果然公爷正在办公事,还吩咐我
们叫陪着哥儿送师爷出城呢 。”涵春道:“这么,恭敬不如从
命,我就不去了。只是你们也不必送,有他们陪着,已经很妥
当了呢 。”少公子如何肯依。当下行李收拾定当,上车的上车,
装担的装担,王涵春骑上马,少公子老苍头也都骑上了马,直
送出城十里方才分别。
王涵春归心如箭,巴不得一步跨到家门,催马急行,途中
风景,也没暇赏览。走了三五天,方才赶到,却又大吃一惊。
原来涵春家屋舍,原本是荜门圭窦,简陋得要不得。这会子却
见巍峨甲第,高彻云霄,兽户朱门,备极宏敞,门前还列坐着
几个鲜衣华服的健仆。涵春疑是赶错了路,正欲询问,早见那
几个健仆都前来,替自己解装,争着叩头儿称老爷。涵春愕然。
才跨进门,又见自己的妻子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带了一大群
小丫头、老妈子,一阵香风的迎出来,向涵春道 :“你今儿才
回来么?可不把我们的眼珠儿望穿了呢 。”涵春见了这富贵繁
华的排场,听了这温柔绮妮的言语,真有点自己不信自己起来,
不觉失声道 :“我今儿不是在梦里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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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秘史 ·252·
第二十九回
一阵风引起十年话 新总兵断送故将军
话说王涵春回到家中,江山依旧,景物全非,不觉疑是梦
境。他妻子道 :“自从你去之后,就有人来替我们改造房屋,
置备田产;又拨了许多老妈子小丫头子家人来,给我使唤;又
月月送银子来,送衣服来。我初时也舍不得使,舍不得穿。后
来见月月送来,积得多了,白搁着可惜,也就略使使穿穿了!
”涵春道:“谁跟我们这样要好,可曾问过他?”妻子道:“
怎么没有问,是一位什么年大将军,说是你的东家呢 !”涵春
道 :“年大将军么?真也奇怪,这样的厚待,当了面,从不曾
提起过半个字 。”他妻子道:“或是大将军知道你廉洁,说明
了,怕要推辞,故意这么秘密,也是有的 。”涵春道:“你没
有知道呢,大将军威福很是不测的 。”随把当筵啮臂那件事向
妻子说了。他妻子也很惊诧。涵春道 :“耽了三年惊吓,也有
这么一日,倒也是万想不到的 。”他妻子道:“你说大将军威
福不测,是祸是福,还不定呢 。”涵春道:“别管他是祸是福,
咱们眼前且乐一会子 。”当下夫妻两口子,久别乍逢,亲密恩
爱,自然不用细表。那些亲戚故旧,闻道涵春得意回家,忙都
前来探问,杳来纷至,倒也十分热闹。
这一夜是涵春回家的第三天,夜色苍茫,天已一鼓,忽然
门外大声喧闹。涵春夫妇从梦里头惊醒,涵春就披了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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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出去瞧看。才跨出房门,就见两个家人飞步进报,说 :“
外面来了两个化子,一男一女,一老一小,硬要闯进来。我们
阻挡不住,那男花子满头白发,满脸白须,瞧去已有六七十年
纪;女化子,只十二三岁的子姐儿呢 。”涵春道:“半夜三更
怎么还有化子?”家人道 :“平日原是没有的。今儿这化子异
样的古怪,敲门打户的,叫开了门,还指名要见老爷。他说与
老爷是很要好的朋友 。”涵春诧道:“我生平从不曾有过做化
子的朋友 。”一语未了,又有家人人报:“两个化子,已经赶
进书房,声言老爷不出去,他们就要到里头来也 。”涵春不及
扣钮儿,走到书房,就灯光下瞧时,两个化子都很面善,只是
想不起来。那老化子见了涵春并不言语,只一把拖住小女化子,
抢起他衣袖,露出嫩藕般一弯玉臂,直送到面前,给涵春瞧。
只见云肤上边,一块红玉似的瘢啮痕,宛然不觉失声道 :“哟
哎,你不就是年公子么!怎么这个样子?”老化子慌忙摇手道:
“师爷轻声,防机关泄漏呢。”涵春会意,就叫家人退去,亲
手闭上了门,悄问道 :“大将军没有事么?”这人道:“现在
还没有事,只是消息不很好。从来说伴君如伴虎,何况当今是
世界上第一个多心人,见大将军功高望重,面子上虽还好,暗
里头却十分妒忌,大将军寒心得很。因师爷为人诚实可靠,才
变个法子,密叫老奴伴送哥儿这里来,还恳师爷可怜大将军,
把我们哥儿当做自己儿子一般看待,就感戴不尽大恩了。将来
要是没事,大将军果然重重答报;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们哥儿
也总不会忘记的 。”说着主仆两个一齐跪倒在地。涵春还礼不
迭道 :“老管家年公子,快都起来!我王某受过大将军厚恩,
这是分内之事。要是不尽心保护,天也不容我呢 。”从此,年
公子与老苍头就留在王涵春家里,涵春待到公子,慈爱疼顾,
果然与自己儿子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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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天静云间,月明如水,涵春在书房里对月饮酒,却
叫年公子旁坐作文课,老苍头垂手侍立。忽然一阵风,吹灭桌
上灯火,连作文课的那张纸,都吹出户去。老苍头吓得跌下地
去,战栗道 :“血滴子!血滴子!”涵春点上灯烛,明年公子
拾起了纸,回瞧老苍头时,只见他面无人色,身子兀自瑟瑟瑟
抖一个不定。涵春道 :“你为甚这个样子?”老苍头抖道:“
血滴子怕得很 !”涵春一面扶他,一面问道:“什么血滴子?
我不懂呢 。”老苍头定了一回神,才道:“师爷别怪,我是惊
弓之鸟,吓怕了的。”涵春道:“一阵风也平常得很,有甚怕
呢?”老苍头道 :“这一阵风与一张纸,老奴那年经着过,险
些送掉性命。师爷也曾听人家讲过血滴子么?”涵春道 :“什
么血滴子,倒不曾听过 。”老苍头道:“咱们大将军与当今名
为君臣,其实是结义兄弟 。”涵春道:“奇怪极了,倒没有听
见过 。”老苍头道:“别说师爷,就我们太老爷,也不曾晓得
这件事。除了老奴知道的,怕没有几人呢。老奴在大将军家三
十多年,大将军从小儿到大的事,别人不知,老奴却都知道。
大将军年轻时,专喜欢结交江湖豪杰。记得那一年,跟随大将
军出门,恰恰遇着下雪,风狂雪大。咱们俩骑马,在羊肠山路
里奔走,四面都是层峦叠障,峭壁危崖。忽听一声胡哨,三十
多匹马从树林里奔出来,马上都骑着梢长大汉,手里都持着兵
器,老奴吓得要不得。谁知道一班人瞧见大将军,都慌忙跳下
马,也不管雪地里风地里,跪下磕头,苦苦邀留咱们上山。喝
了两天的酒,临走还送了许多东西。从此一路所遇镳师剑客,
水杰山豪,没一个不与我们将军要好。将军发了之后,常有鲜
衣怒马的客人来衙投谒,师爷你道这一班都是什么人?”涵春
道 :“是什么人?”老苍头道:“是南北会党呢。”涵春道:
“当今与大将军,又为什结义呢?”老苍头道:“当今平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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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得很,先皇帝很不以为然。先皇帝疼的,就是二阿哥,其次
要算八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当今彼时处心积虑,遍交部
院大臣,叫他们替自己游说。那时大臣中如鄂尔泰、张廷玉等,
都很帮当今的忙。但鄂、张都是文臣,不很得力。当今知道大
将军是江湖里头魁首,缓急很是可靠,就折节下交,结成生死
弟兄。那时节,当今天天咱们家来,老奴也见惯了广额阔腮,
凹深深的龙目,勾弯弯的鹰鼻,穿着黑色衣服,帽子上钉有龙
眼大一颗东珠,来时总是直闯大将军卧房,不待家人通报的。
咱们木将军究竟替当今练成一队血滴子 。”
涵春又问血滴子,老苍头便把血滴子的利害,解说了个明
明白白。涵春道:“当今要这血滴子来做什么?”老苍头道:
“我不是说过先皇帝不很疼当今,二阿哥、八阿哥、九阿哥、
十四阿哥,倒都蒙疼爱么。当今结交大将军,编练血滴子,命
意所在,不过如此。记得十年前,大将军在京供职,彼时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