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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死亡。”安心草草的扫了几眼,就下了决断,“不是中毒。”
“江湖中有很多能让人无声无息死亡的方法,但不论如何,却任何线索都找不到,这就令人奇怪了。”千羽也赞同安心的说法,皱眉苦思道,“如千家有一门秘术,能在二十丈外杀人于无形,亦或者幻影门的幻术,能布置幻象,让自己杀死自己,但不管哪种法子,总会有疏漏的地方,而如梦阁,一直有暗卫看守,能在不惊动暗卫的情况下,让楚梦如不发出一点声音,且面色不见痛苦之色,我还是头一遭见到。”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唐家堡有一绝顶暗器,叫冰魄银针,早就失传了,因此并未排在唐家暗器榜上,那针不过毫毛粗细,取自雪山最底下的千年寒冰,锻造成针的形状,以暗器手法发出,能瞬间进入人体内,人体的温度远远高于冰的温度,随即冰魄银针会在身体里融化,不留一丝痕迹。”安心缓缓道,“有没有可能就是那种暗器杀了楚梦如?”
“不会。”千羽摇头,否决了安心的这个猜想。
“嗯?”安心挑了挑眉,不解的道,“那种暗器失传多年,江湖的人连名字都甚少听过,你是如何肯定不是冰魄银针?”
“郡主常年没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不清楚。”千羽看着床上的楚梦如,解释道,“冰魄银针就算能瞬间夺人性命,但人活着到死亡的那瞬间,过程极为痛苦,人的面色会下意识的扭曲,可是楚梦如,脸色如常,仿若沉睡,就像是睡着睡着就死去的样子。”
“你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还有一种东西所造成的情况跟楚梦如的情形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安心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道。
“是什么?”安沐尘朝安心看过来,语气有些许的急促。
“千日醉。”安心在前世有幸目睹过服用了千日醉过后人的死状,淡淡道,“有百日醉,千日醉,死亡的样子都跟楚梦如差不多,只是百日醉有解药,千日醉服用即刻身死,永远保持着跟睡着的时候一致。”
“从未听说过。”千羽眸内闪烁着惊奇的光芒,看着安心赞叹道,“郡主真是博学多才。”
安心汗颜,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苦笑道,“既然连你都没听说过,那估计就不是了。”不在同一个时代,文化差异大相径庭,千羽见多识广,连他都闻所未闻,那就不是千日醉。
“楚梦如死不死不要紧,查不出来也不要紧,她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侍妾,在富贵人家,这样的侍妾无缘无故的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并不引人注目,但难的就是该不该禀报皇上。”千羽见安心眉心笼罩着一团愁云,灵动的小脸带着微微的黯然之色,叹息道,“在别的府里,死个小妾,稀松平常,但将军府不一样,皇上视将军府为东凌的栋梁,肱骨之臣,这事,说大也不大,说也不小,就是这样,才更难以抉择。”
安心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将军府有一群花红柳绿的小妾通房,那死一两个也没什么关系,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因何死去,但将军府树大招风,加上娘亲也才三个女子,正是因为人数稀少,才格外的招人眼球。
“禀告吧。”安沐尘突然道,“反正西楚和东凌现在是对立的局面,楚梦如影响不了大局,据实相告会妥当一点。”
安心想想哥哥说的也对,本就是无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就死了,只要爹爹不暴漏,人又不是将军府杀的,但是,她最关心的是。
到底是谁杀的?自己给了她三天的时间,楚梦如刚好就是在第三天的晚上被杀,时机把握的不早不晚,很明显凶手就是不想她从楚梦如那得到什么消息。
这也间接的证明,楚梦如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被人灭口,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事儿,背后的凶手怕她抖露出来,逼的他闯进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不理会有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不顾一切杀了楚梦如,将秘密深埋。
三人坐在软榻上,目光同样清凉的看着床上的楚梦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心将窗子打开,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冲淡了内室沉重,如胶凝住的气氛。
楚梦如的死无关大局,但千羽和安沐尘之所以紧张的缘故无非就是凶手居然在星幽阁,将军府,醉情阁,三重势力的保护下,没惊动任何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杀了楚梦如,这才是重点。
忽然,一团肉球闪电似的往她这边扑过来,安心双眼一亮,顺手抱住,正是阔别几月的小松鼠。
“小松,你去哪里了?”安心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柔软的毛皮,轻笑道,“我回来在将军府也没看到你,问锦妞儿说你失踪了,你跑哪儿去玩了?”
小松吱吱的叫了两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安心眨了眨眼睛,人和动物有交流障碍,她真的听不懂。
小松见安心睁着一双迷茫的眸子看着她,不由有些着急,抬起爪子比划了好久,安心却越发迷糊了,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松突然挣脱开安心的怀抱,小小软软的身子往前一纵,几个起落,就跳到了床上,抬起一只爪子指着楚梦如叫了几声。
安心心思一动,迈开脚步来到床前,轻言轻语的道,“你知道她是被谁杀死的?”
小松使劲的点头,又是一阵比划叫唤。
“是谁?”安心立即问道,坐在榻上的千羽和安沐尘对视一眼,齐齐起身走到床前,眼中荡漾着期盼的神色,希望它能说出幕后行凶之人。
小松迫不及待的展示它的发现,身子立起,一只爪子指着楚梦如,另一只指着安心。
安心小脸一黑,怒道,“你不会想说是老娘杀了楚梦如吧?你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就别说了,气的我胃疼。”
千羽温雅一笑,安沐尘常年冰封的脸色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忍俊不禁的勾住唇角,显然是被安心的话给逗乐了。
“郡主,它应该是想说凶手是与你有关的人,或者你认识的人。”千羽看着小松,温声提醒道。
小松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安心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脸色好看了几分,悻悻的道,“那你不早说,我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你再给点提示。”
小松一听,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急的在床上打转,跳来跳去,把安心的眼睛都给绕晕了,一把抱住它,警告道,“别跳了,眼花了。”
千羽和安沐尘见小松明显想表达什么,偏偏又不能说话的样子也跟着着急。
他们很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能穿过三重势力的警戒,不着痕迹的杀了楚梦如。
小松忽然张来爪子,尖锐的指甲在安心手上一划,安心顿时龇牙咧嘴,把小松往床上一扔,盯着手背上正泊泊涌出的鲜血骂道,“你得狂鼠病了吗?没事咬人做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救了你,你还咬我!”
安沐尘见安心受伤,面色微变,动作利落的扯下锦袍衣摆的一角,快速的给她包扎止血。
千羽大手一抓,小松被他抓在了手中,掐着它的脖子,语气不好的道,“你找死啊,要是那个黑心的回来看到她受伤了,还不得找我算账?老子要杀了你!”
安心温婉一笑,那个黑心的当然说的就是玉华,她言笑晏晏的拦住千羽的手,将小松抱过来,看着它乌溜溜转动的眼睛道,“你划破我的手,定有用意,你老实交代,要不然姑奶奶就把你丢在河里喂鱼。”
小送怕怕的看了她一眼,伸出爪子在安心的伤口处指了指,见安心还是不明白,干脆两只爪子齐齐上阵,揎开了安沐尘刚刚包扎好的布条,沾了一些血液,递给她看。
安心恍然大悟,一双眸子内泛着清影如水的光芒,顿悟的点点头,将小松放在榻上,自己随之坐下,低头看着手背上的爪印,沉思不语。
“妹妹?”安沐尘见安心垂着眼帘,看不见她眸内的情绪,心里顿时没底,试探的叫了一声。
“嗯。”安心应了一句,目光从手背上移开,偏头看向窗外,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半点的感情,淡淡道,“是玄璃。”
话音刚落,安沐尘和千羽的脸上同时掠过复杂的神色,有惊奇,有了然,有心中疑惑得到开解的放松,更有点点滴滴的疑问。
玄璃少主,杳无踪迹近一个月,如今现出身影,却是以如此的形式。
“郡主为何肯定?”千羽看着安心,从他站着的角度上来看,只看到她轮廓柔美的侧颜,但纵使只是冰山一角,还是能清晰的发现她唇瓣微抿,一抹冷凝的弧度若隐若现。
“玄族一脉传承,血液不同于常人,跟我有关系的,又有血脉牵扯的,无非就是玄族,族主如今在西楚谈论联姻的事宜,玄凌失去记忆,不再跟我有任何瓜葛,而玄璃,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除了他,别有旁人。”安心看着窗外的景色,碧空如洗,浮云悠悠,再清新的气息都洗刷不掉她内心的阴霾。
小松吱吱叫了几声,同意了安心的猜测。
“那他是用什么法子杀的楚梦如。”安沐尘忍不住的问道。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让小松给我提示了。”安心摇头,唇畔噙了一丝苦涩,“玄族秘术甚多,我对玄族的了解不过是九牛一毛,玄璃有胆识,有谋略,玄力更在我之上,能不被我发觉也在情理之中。”
是了,天下有几个人能在不惊扰那么多暗卫高手的前提下,不留一丝漏洞,悄无声息的杀了楚梦如?
有楚梦如有牵连的,又有如此本事的,除了玄璃,还有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一直在往唐家堡的那方面去想,却忽略了玄族,既然唐堡主选择向玄族投诚,那楚梦如和她儿子自然是一大软肋,且她掌握了那么多的秘闻,一旦吐露事情,就会引起连锁效应,就如连环扣,解开最关键的一个,剩下的也就不足为题了。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大抵就是这样的,她高估了如梦阁的防御力量,也错信了玄凌说的‘一个月之内,玄璃不会出现’。
才过几天,他就现身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打破她的部署,扰乱了她的整盘计划,输的一败涂地。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佛怒唐莲,一张破纸,还不值得她拿唐潇,楚梦如加孩子当筹码,在机括暗器方面,她不觉得她脑内的存货比唐家堡差多少,她由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楚梦如所知的秘密。
爹爹为什么会收留她?她为什么会以南云细作的身份进入西楚多年却得到楚逸绝如此的信任?没错,楚梦如是个小角色,但她却跟三国的当权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南云太子培养的细作,楚逸绝深信不疑的耳目,还有她来东凌的目的。
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天下的时局就像一团迷雾,她隐隐能窥其一角,却不能摸透全部。
本以为楚梦如是个契机,却被人捷足先登,提前一步将无数的秘密都埋于黑暗。
安心抚了抚额,神色晦暗不明,良久不发一语,安沐尘看着她面色沉暗,红唇抿的几乎现出白色,不由担忧。
“不过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郡主何必如此伤怀?”千羽不明白安心难看的脸色因何而来,在他看来,楚梦如只是虾兵蟹将,即使跟三国都有牵扯,但人微言轻,能得知的讯息也很有限。
安心叹气,当断则断,反受其乱,她骨子里就是个习惯将天下动静都掌控在手中的人,究其根本,她和玉华是一类人,玉华惯常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她的处事方法则将一切未知的危险都了然于胸,做到时时立于不败之地。
她有些了解玉华为何要将三国的格局瞒着她了,因为一旦深入,就如泥潭深陷,无法自拔,她就会慢慢的步上玉华的道路,变得步步筹谋,处处算计。
朝夕相对的日子,她何尝不清楚玉华其实很厌倦靠谋算生活,但时不与我,命不由我。
“我回府了,哥哥进宫去禀报皇上吧。”安心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自暴自弃,起身抱起松鼠,往门外走去。
“可要说出是玄璃所为?”安沐尘眉眼忧心尽显,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询问安心的决定。
“就说唐家堡已投入玄族麾下,玄璃避过将军府的守卫,杀了楚梦如,掳走了安皓枫。”安心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道。
走出院子,安心提高声音,“心宿。”
心宿从天而降,跪在安心面前,“世子妃,有何差遣。”
“将楚梦如身死的消息传给云轻太子。”安心抬头望天,负手而立,嗓音凉意蔓延。
“是,世子妃。”心宿恭敬道。
“大婚那日,我决定去参加凌雨泽和八公主的婚宴。”安心顿了顿,又道。
“世子妃”心宿一怔,不明所以。
“不必多说,暗中随扈就好。”安心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