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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亲哥哥,我为何不管你?”安心面色微沉,声音带了几丝凌厉,“哥哥有苦衷可以直说,我会努力帮哥哥解决,你这样心甘情愿的认罪,是打算不要我和娘亲爹爹了吗?你置父母于何地?你将亲情又安于何处?哥哥,做人不能太自私,你不光为了自己活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明不明白?”
安沐尘一双眸子满满的都是痛苦,苍白如纸的脸色白的剔透,不见半分血丝,昔日红润的薄唇现出细微的干裂,他突然用头抱住了脑袋,声音如嘶吼的野兽一般,“你不要管我,你给我滚!你给我滚!不要再来了,再也不要来了。”
安心面色一冷,她不知道安沐尘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可看他如此模样,分明就是打算将真相埋在深谷,不见天日。
“哥哥,我不会不管你的。 ”安心面色冷静的可怕, 声音像含了一块儿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就算冒天下之大不讳又如何?哥哥既然不愿跟我说,我也不强人所难。”
“我不惜与东凌皇室对抗,也会救下哥哥的。”安心瞥了一眼不远处静静而立的牢头,突然以传音入密给安沐尘说了一句话,“还有几天时间,我会尽力去查,查不到我会来劫天牢,带哥哥远走高飞!”
话落,安心看到安沐尘神色大骇,见他有要开口的迹象,安心又道,“我心意已决,哥哥静候佳音。”说完,她转身往外走去,不理会安沐尘的凄厉呼唤。
出了天牢,安心看着沉沉的夜色,心情亦是沉重的难以呼吸,转眸看向站在门旁边垂手而立的牢头,问道,“平小郡主可有被收押?”
“紫竹姑娘未曾在天牢。”牢头回答的不卑不亢。
紫竹姑娘?安心听到这个不同的称呼愣了愣神,转念才想起平王府已经被老皇帝抄家,死的死了,自尽的自尽了,流放的流放了,平王府的承袭王位也被剥夺了,凌紫竹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金枝玉叶的小郡主了。
“她没在天牢么?”安心又问,“可有被关在别的地方?”
“回郡主,没有,紫竹姑娘并未犯罪,自然不会被关押。”牢头道。
安心点点头,凌紫竹唆使安沐尘放了凌染墨是在暗地里进行的,明面上谁也不知道,她自然构不成罪责,既然她没在牢里,应该是在将军府吧。
“进宫。”安心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了一句。
马车应了一声,立即赶马往皇宫而去。
半个时辰前她去了一趟皇宫,如今又要去了,安心苦笑着摇摇头,她最厌恶的就是皇宫,看上去辉煌巍峨,富丽堂皇,但里面埋藏了不知道有多少不散的阴魂。
依旧是原路进宫,畅通无阻, 凌亦痕似乎早就料到安心会再次进宫,目光略带玩味的看着推门而入的她,轻笑道,“在安郡王那碰了钉子了?”
安心抬眸撇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她心中隐隐觉得凌亦痕知道点什么,或者这件事他参与了某个环节,与其在外面两眼一抹黑的寻找,不如来他这套点话,也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来我这里,却又不说话这是为何?”凌亦痕见安心垂下眼帘安静的坐在那里,跟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不由挑眉,浅笑问道。
“你当真没参与其中?”安心抿唇问道。
“我没有理由伤害皇爷爷,不是吗?”凌亦痕不答反问。
“我想见凌紫竹和千羽一面。”安心沉声要求道。
“不可以。”凌亦痕看了一眼安心平静无波的面容,淡淡道,“千羽不是安将军,我不能放心,而凌紫竹犯了何错你自然清楚,你觉得我会让你有机会去营救他们吗?”
“虽然现在将军府重重保护森严,但还拦不住我。”得到凌亦痕的拒绝,安心神色一冷, 抬眼盯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就不怕我夜探将军府,将他们二人救走吗?”
“我不怕。”凌亦痕摇摇头,眸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你若效仿安郡王的做法,那必定会获罪,如果连你自己都被问罪了,你还如何救出安郡王。”
安心笑了笑,的确,她现在不能冒险,玉华远在边疆,爹爹和娘亲还在灵山,她需得完全靠自己反转乾坤,改写哥哥的命运,总之,她不会让哥哥死的。
“那我去见皇上外公总可以吧?”安心看着凌亦痕,询问道,“也许我能治好皇上外公的病呢?”
“皇爷爷不是病。”提到老皇帝,凌亦痕脸上外泄的情绪尽数收敛,面无表情的道,“他被刺中心脉,回天乏术,月弦正在研究方子,争取让皇爷爷醒过来一次,好交代后事。”
“交代个屁。”安心不屑的叱道,“你直接登基不就行了?还拐弯抹角的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那把龙椅吗?如今唾手可得,又何必绕来绕去,虚伪。”
“没有诏书就算不得名正言顺。”凌亦痕目光平静,神色淡然,不带一丝即将是一国之君的欢喜和愉悦,只是平板的叙述一个事实,“我暂代天子之职而已。”
“披着羊皮的狼。”安心冷哼道,“你不让我去见老皇帝,也不让我去将军府,凌染墨呢?你总该让我见上一见吧?要不然我从哪里找证据证明哥哥被诬陷的?”
“谁说安郡王被诬陷的?”凌亦痕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道,“他对放出天牢重犯一事供认不讳。”
闻言,安心掐了掐眉心,只觉得头痛的厉害,如果连哥哥都承认了他所犯的罪,那她想方设法的救他出来又有何意义?
“如果你嫁给我,我有法子保安郡王一命。”凌亦痕看到安心用力掐着眉心,眉宇间的红印子清晰可见,眼底划过一道浓浓的心疼之色,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的意味。
“我就没法子了么?”安心哼了一声,毫不掩饰眸内的鄙夷,“你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我嫁给你,只会让我越来越怀疑你,怀疑这件事你就是那幕后主使。”
“呵”凌亦痕自嘲一笑,笑容说不出的昏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幽凉的气息,“有所为而有所为不为,我是想要你,但还不至于搭上皇爷爷的性命,安心,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以前不是,现在是。”安心看了他一眼被晦暗笼罩的面色,目光沉重的抬头看向屋顶,声音淡而凉,“我回京城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你,我以为你虽然是天潢贵胄,杀伐不断,但依旧保持了一颗普通人的心性,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你父王和我娘亲更是一母所生,就算我事事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也不应该那般的不择手段的想毁我清白。”
“不是我。”凌亦痕一双眸子充斥着血丝,分外可怖,低吼道。
“我知道,是老皇帝嘛。”安心嘲讽一笑,冷冷道,“若是当时玉华没有赶过去,或者我刺了你那一刀,你会不会造成既成事实的结果?答案想必你清楚的很。”
凌亦痕面色变幻,在昏黄的烛火下,一双眸子明灭不定,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神色难明,须臾,他眼神幽幽的开口,“你怎么想我不要紧,反正我不会让你和玉华顺利大婚,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皇后。”
安心觉得谈话没必要进行下去了,面色冷然的扫了他一眼,“冥顽不灵,有你悔不当初的时候。” 话落,她起身往门外走去。
“安心,安将军被你私自掉包,如今在府里的是千羽,假如我说出来,将军府是不是罪加一等?”凌亦痕清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什么意思?”安心猛地转身,双目如利剑的死死盯着凌亦痕,声音冰寒,“你要问罪将军府?还是终于准备向我动手了?”
“我永远不会对你出手。”凌亦痕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显得很是复杂,看向安心的目光中包含了无数的情绪,“安郡王已经难逃一死,我可以肯定,你最后一定会破釜沉舟的救他出去,不管是劫狱,还是闯刑场,你都会一意孤行,然后带着他远走高飞,这是你被逼无奈的选择,你会抛弃东凌,甚至会说服小姑姑和安将军一同与你离开,然后与我此生不再相见,对么?”
安心皱了皱眉,如果到头来还是找不到蛛丝马迹,而老皇帝又死了,她的确会那么做,凌亦痕将她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几乎没什么遗漏。
“所以,为了留下你,安心,我会无所不用其极,你骂我无耻小人也好,狼心狗肺也罢,总之,我不会让你和玉华大婚,更不会让你离开东凌和我们再不能相见。”凌亦痕看到安心的脸色,就知他猜测的没错,心口泛上浓郁的酸楚,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要是真那么做了,我一定会追究安将军和千少主偷换身份的欺君之罪,你也不想安将军一辈子窝囊委屈的躲藏在暗处,不见天日吧?而千少主为了你,不顾己身的危险,你重情重义,自然也是不忍他被问罪的吧?”
好一个凌亦痕,几乎拿捏住了她的死穴,安心神色森冷,眼中的杀意呼之欲出,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干脆了结了他,省的他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一肚子坏水。
“你想杀我尽管来杀。”凌亦痕察觉到安心眼中的杀机,唇畔苦笑越发浓郁了几分,“如果你想东凌间接的倾覆在你手上,如果你想看到小姑姑一生以泪洗面,如果你想害玉华不能完成祖祖辈辈沿袭的使命,你就杀了我好了。”
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她的软肋,凌亦痕果然好的很,安心目光定在他淡然的脸上看了半响,忽然一笑,“凌亦痕,你如此逼我,不留退路,无非是将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情意都悉数斩断,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仇人,你尽管看着,看我是如何绝处逢生的,我想走,你拦不住,我想留,也绝对不是在你身边,你记好了!”说完,安心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孤傲冷然的背影。
凌亦痕目送安心的离去的背影,唇瓣抿成直线,缓缓提起笔,批阅奏章。
安心满腔怒火的出了东玄门,上了马车, 面沉如水的回到郡主府,刚迈进门槛,就看到管家疾步走了过来。
“郡主,乐世子和月少主来了。”管家禀告。
“人呢?”安心问道。
“在迎客厅。”管家回答。
安心应了一声,她和玉华离开京城时带走了很大一部分的人手,对京城的许多局势都不甚了解,乐正夕或许知道点什么。
走到迎客厅,乐正夕和月弦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师椅上饮茶,乐正夕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温文尔雅的面容一片波澜不惊,月弦则面色透着病态的苍白,显然有伤在身,安心挑了挑眉,虽说那日的漫天花雨洒金钱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吧?
“郡主。”两人听到脚步声,见到安心时,齐齐打了一声招呼。
“几日不见,两位别来无恙啊。”安心扬唇一笑,朝二人分别点点头。
“本世子的确无恙,月少主却抱恙在身,郡主问话实在有失妥帖。”乐正夕笑吟吟的看了安心片刻,随即眸光微冷,若有若无的扫了月弦一眼。
怎么乐正夕今日火气这么大?如此光明正大的嘲讽月弦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啊,安心眼中蕴含了一抹讶异,明知故问道,“不知月少主为何抱恙在身?虽说月家是制药世家,但医者不自医,月少主若是觉得不舒服,还是去皇宫找御医吧。”
“害人不成反害己。”乐正夕眼神凛然的看向沉默不语的月弦,冷冷吐出一句话。
安心扯了扯嘴角,原来乐正夕知道了她被月弦半路截杀的事情,这是替她打抱不平呢,心中微暖,对他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乐正夕接收到安心眼神隐含的意思,顿时敛去了脸上太过明显的讽刺,恢复成一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的样子,面色含笑,如一块完美的璞玉,无暇温和。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安心不经意的问道,坐在乐正夕旁边的椅子上,懒懒的靠着椅背,神色心不在焉。
“门口偶遇。”乐正夕偏头仔细打量了安心一番,见她神色极好,除了眉眼略微透着倦态,并无其他的大不妥,不由将心中的担忧悄无声息的放下。
安心点点头,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对面的月弦,他垂着眼帘,叫人看不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清隽的容颜满满的都是沉郁,整个人说不出的死寂,周身被一股浓稠的郁气所包裹。
安心察觉到他与往日的不同,不禁惊讶的看了他好几眼,月弦的能力自然不是沽名钓誉的,他平时不论面临何事,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现下是怎么了?能将他给打击成这个样子,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快要濒临崩溃的情绪。
老皇帝的病情?安心试着推测,但是人总有一死的,老皇帝虽然被人刺杀,命不久矣,但他行将就木,本就没有多少日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