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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这么认为会让你舒服些那也无不可。”安心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微低,“回东凌吧,若你还有身为一个母亲的自觉就保护好哥哥,楚奕为了逼我出族什么事他都做的出来,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挟持哥哥做诱饵来逼迫我就范,哥哥是你的亲生儿子,血脉灵魂都是,你不该为了安连城,连儿子都能舍弃。”
凌素素眼神变了几变,安心这话正说中她的心坎,她和安沐尘分别九年,本就亏欠了他,若他再有个好歹,那自己便真的生无可恋了。
“看来娘亲也知道楚奕的脾性。”安心见她变了脸色,就知她也明白其中的厉害,楚奕何等人物,若说凌亦痕以前对她的永不言弃还有几分不甘的意味,那楚奕的誓不放手就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了,他那样的人,说到做到,且不问方式,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
“我怕我拦不住尘儿。”凌素素咬了咬嘴唇,嗫嚅道,“他如今对我恨之入骨,我不劝还好,我若是规劝,他倔劲儿一上来,只怕会反其道而行之。”
“我没让你劝他,只是在他危难的关头伸一把援手罢了。”安心缓缓开口,“我就那么一个哥哥,他对我掏心掏肺的好,我不能做一只白眼狼,但我不能出族,普天之下,除了玄族楚奕不能伸进手来,其他地方几乎遍布楚奕耳目,我今日肯和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在紧要时候你能搭救哥哥的性命。”
“我明白了。”凌素素神色黯淡的垂下头,声音低沉的道,“如果我也无计可施的时候,会动用玄族的暗桩来给你传递消息,你防着我,楚奕何尝又不事事警惕着我,他若有朝一日真准备对尘儿下手,以他雷厉风行的手段,若是事先提防我,我没有半点机会。”
“尽力就好。”安心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她想到了这一点,凌亦痕和哥哥自然也能明白,所以楚奕想在哥哥身上打主意,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凌素素看着安心眼中无声的催促,心知她该离去了,可脚步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提不起来,眼眶一酸,泪水涌出。
“心儿,让娘亲再抱抱你好不好?”凌素素泪眼婆娑的提出要求。
安心蹙眉,放下书本,光着脚走在她面前。
凌素素伸手将安心搂在怀里,嚎啕大哭,泪水流过脸颊,顺着轮廓打湿了安心肩上的衣料,透过薄薄的衣裙,那滚烫又带着冰凉的温度浸上她的肌肤。
好半响,安心觉得发泄也该够了,遂推开了她,语气稀松平常的道,“好了,我就不送你了,玄族传信自一套方法,如果哥哥出事,传消息不够及时的话,你就代为帮忙吧。”
凌素素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安心抬手将垂在脸颊的一缕发丝拢在耳后,无声一叹,楚奕对安沐尘下手是必然的,这样的清闲日子也不知道还有几日,她心肠再狠,也不可能对哥哥的安危视若无睹。
心有杂念,再好看的书安心也无法阅读了,百无聊赖的翻了几页,便搁置在榻上,命思烟打来热水沐浴后,便躺在床上睡了去。
一夜噩梦连连,安心从梦中惊醒过来,脸色微微泛着白色,靠在床头上直喘着粗气,伸手用力的掐了掐眉心,缓解着身体的不适。
楚奕凌素素安沐尘,安心在心底喃喃的念着他们三人的名字,眼神空洞不见焦距,朦朦胧胧的雾气覆上那清幽幽的瞳仁,寒气四溢。
这一日午时,安心正看书看的入神,芙蓉急匆匆的进来禀告,说西楚阵营出现了大批来历不明的高手,在早上之际两军对决,竟然能解开玄族人布下的幻阵,一身的武功较之玄力也是相差无几,难分高下。
玄璃已经不满足小打小闹了,点兵十万,其中先锋队形分布成梯队和纵队为人马左右两翼,在西楚边境的云明山开战,山势复杂险要,常有野兽出没,因此百姓甚少有人上山,两军皆是拿出了十万兵马,在云明山一决高下,并未伤及百姓。
安心暗道要坏了,玄璃那傻子真将她的话奉为圣旨了,云明山在西楚境内,楚逸绝为西楚人,无论对地形还是山势都了如指掌,玄璃孤军深入,在这一点上就败了不止一筹。
这个笨蛋,安心又恼又怒,她说她不想见到生灵涂炭的场景,但也不会如他这样将自己洗干净了送到人家嘴里去吃啊,这十万兵马到了云明山,还有活路么?
五十万大军若在一日就折损五分之一,他还拿什么跟西楚相斗,安心恼怒的同时心下又有些感动,玄璃是死心眼的对她好,不计较利益得失,只要她想的,他都会不遗余力的为她完成。
西楚突然冒出来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她稍稍一想就知是轮回海的弟子,只是那些人掩盖了容貌和气息,玄术有一门完全隐匿气息的术法,再加上千羽的易容,谁能知道投奔西楚的援军是轮回海的人。
“取玄族的空白诏书过来。”安心忽然想起什么,冷声吩咐道,“要有玄族印玺的诏书。”
芙蓉见安心面色不好,不敢多话,立即去了,玄璃走之前,对玄族上下所有人都命令过,若违逆安心之意者,杀无赦。
一刻钟的时间,芙蓉捧来了玄族的空白诏书,就如上次族主交给她的那份是一模一样的。
芙蓉将诏书递给安心,随即取来笔墨。
安心执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凝神细想了片刻,急速落笔,一气呵成的写了一段话,末了,她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痕。
“以玄族圣女的名义张贴出去。”安心将诏书递给芙蓉,脸色凉气蔓延,“不得延误,务必在一日之间传遍天下。”
芙蓉见安心说的郑重,不敢怠慢,忙接了诏书,脚步匆忙的领命而去。
安心想着这道诏书能帮上凌亦痕,却阻止不了玄璃犯浑,她就算现在马不停蹄的出玄族赶往西楚,等到了云明山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如花。”安心扬声叫道。
如花立即走了进来。
“有没有能马上和玄璃互通消息的方法?”安心也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能用信号弹简单的传递只言片语的也可以。”
“有。”如花道,“玄族有好几种远在千里在外就能互通消息的物件儿,但只能表达一些简单的意思,太过复杂的就无能为力了。”
“好,你立即去给玄璃传话,叫他那个笨蛋即可收兵,莫要耽误,否则云明山就是那十万兵马的埋骨之所。”安心眼眸一亮,声音沉冷的道,“不战而逃不丢人,兵败如山倒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你就说是我让他退的,如果他敢不听我的指挥,我先前答应他的婚事就作废!”
如花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安心拢了拢袖子,半阖着眸子,闭目养神。
翌日,玄族圣女的诏书突然流传天下,诏书的内容说摄政王实乃无辜,之前坊间盛传的舆论不过是圣女太过忧心皇上所命人煽风点火的,起火点在圣女身上,摄政王不过是背了黑锅而已,玄族圣女敢作敢当,得知摄政王被百姓误会,心有不忍,遂颁布诏书特澄清此事,还说她虽然与玄族划清了界限,但血脉是不容更改的事实,西楚公主自缢身亡,怨不得玄族,大举兴兵实在是欺人太甚,她本在轮回海安生养胎,但听到如此消息,特地回到玄族,声明她和其夫玉王府世子均会无条件的拥护玄族。
玉王府世代忠良,玉世子也是关心则乱,才会怀疑到摄政王的头上,她先前的糊涂之举造成了摄政王和玉世子的间隙,心中有愧,特此发出昭告,望解开二人嫌隙,君臣和乐,共建东凌盛世。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尽数凌亦痕无辜和她的愧疚之情,百姓看到了内容,纷纷奔走相告,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已经传在各处的角落,尤其是东凌的每个百姓,得知了事情原委,心头对凌亦痕的疑虑消了大半。
安心听到了如花收集来的各种言论,不予置评,楚奕能利用她,她自然也能反过来将他的盛名为自己所用,他既然不肯承认他们的和离,那两人就暂且挂着夫妻的牌子好了,楚奕受人推崇,连带着他的妻子也被各路百姓所信任。
为了救凌亦痕脱离困境,就算是下三滥的招数也得用上一用,有她玄族圣女和玉世子妃的身份来为凌亦痕洗脱嫌疑,实在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剩下的努力就靠凌亦痕自己了,安心揉了揉太阳穴,若不是不想他输的太惨,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她今日的诏书一出,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子都会和楚奕纠葛不清。
安心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心坎隐隐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难不成这也是楚奕算计好的?他算准了自己会出手相助,所以提前一步将坑挖好,就等着她自己往下跳。
安心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高,她想不出玄族又能对凌亦痕伸出援手,法子少的可怜,除了借用他的声势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楚奕说她有了孩子,她一直没做出正面回应,谁也不知道真假,将来想推翻这个言论也不困难。
但如今她为了利用楚奕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怀孕了,也就证实了他先前说她怀孕一事的真实性。
有了孩子想要和离谈何容易?天下人能接受么?带着楚奕的孩子嫁给玄璃?这要是传出去的话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虽然那孩子是子虚乌有的事儿,但两个当事人都言之凿凿的承认了,谁都会深信不疑了。
安心眼底划过一丝懊恼,她似乎又被楚奕坑了一把,她的诏书的确能解了凌亦痕的燃眉之急,却把她给搭进去了。
该死的楚奕,她的每一步动作他早在意料之中,果真可恶。
也罢,一个名头而已,背一辈子又有何妨?安心吸了吸鼻子,她不是循规蹈矩遵循礼法的女子,那些古老刻板的教条在她身上可没什么约束力。
不管这局战争楚奕是赢是输,都影响不了她的归属,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想到了其中的症结,安心微微松了一口气,在她不出族的前提下,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凌亦痕能借此机会扳回一局,不再处处受制于楚奕。
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两日,东凌乱糟糟的舆论渐渐息止,流于表面的那些议论不动声色的散去,玉世子也发了话,说既然他的妻子如此说,那想必是他误会了,特地进宫去找摄政王道了歉,摄政王心胸宽广,亲热的握着他的手,两人一笑,冰释前嫌。
百姓见东凌的新帝和玉世子握手言和,纷纷拍手赞赏,交头接耳的赞叹说玉世子爱妻之心实在是众人皆知,人人称羡,又说摄政王能既往不咎,与玉世子一笑泯恩仇,将来定是一位明君。
安心听到了这些话后,不置可否,凌亦痕还算是可造之材,即使他明知道楚奕的不轨之心,但依旧笑的和缓装模作样的重新接纳他。
毕竟,现在东凌百姓的民心是向着楚奕的,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好挖除,要想全国人彻彻底底的信奉他这个即将继位的新帝,表面功夫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他必须要忍气吞声,否则,之前熄灭的疑影再起,就不是一份诏书能解决问题的,安心有些欣慰,凌亦痕应该也清楚自己的牺牲,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要更加的不辜负她的这份牺牲,若他冲动的贸贸然对楚奕使绊子,那不但她的苦心白费了,那东凌也就不堪其乱了。
楚奕传出去的那些肉麻话也充分证明了安心所猜测的完全真实,他费尽心力的将凌亦痕逼到角落,只是想让她出手,从而将她和他绑在一起。
最起码,从今日开始,只要一看到楚奕,就会有人联想到楚奕的新婚妻子也就是玄族圣女坏了他的孩子,两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如此的费尽周折和用尽心机只为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名头,值得吗?安心不解,心底掠过一个模糊的想法,也许楚奕真的是很喜欢她的吧,只是变故突生,他算计了十几年,却弄丢了自己的心。
这种想法不过是一闪即逝,安心好笑的摇摇头,她想起楚奕时没有以前那种肝疼胃疼心疼全身都疼的感觉了,而是通体舒畅,心底缠绕的纠葛也烟消云散了。
安心闲着没事儿做就让芙蓉说些东凌京城的琐碎小事来解闷,老皇帝死了两三日,举国哀恸,上上下下的国民都身着素衣,为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老皇帝祈祷。
凌亦痕将老皇帝的棺木停放在圣安殿内,等候凌素素来拜别他的遗容后就准备择期入皇陵。
老皇帝一生只有三子三女,三子一死一入狱还有一个为他的继承人,三女凌半双在庙堂苟活,凌惜然是块烂泥,凌素素估计无言面对老皇帝。
为了东凌沿袭下来的那不成文规定,老皇帝克制子嗣的绵延,等他死的时候,身边就孤零零的一女一子送葬,何其可悲。
安心不想提起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