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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冥思苦想了一番,其实心中早有了答案,“你肯定又收到了什么重要消息,还是醉城之外的消息。”醉城的大小事务,对古痕来说,早就如鱼得水般应付自如了,他不可能会为这里的事务烦心。
得到我的答案,古痕欣然点点头。我继续揣测,醉城之外,有三大国,日月国暂时太平,和国虽有内乱,可古痕并不关心,那么“是赤唐国的消息?”
古痕淡淡赞赏道:“我的妻,果不一般,”他语气稍变,“今日收到消息,赤唐国芒城已经失陷,虎利大军长驱直入,直逼卯城(赤唐国南部重城),卯城守将袁绍仪上书求援,你父皇已经发文,派洪胜远将军率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并剿灭虎利叛军。”
我叹息道:“真没想到虎利大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他如今气势如虹,只怕要守住卯城又非易事。”
“也可以这么看,”古痕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虎利之军队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连下两座城池,胜在快,让人反应不及;而芒城失陷,虎利胜在以多敌寡;但卯城不同,不同有三,其一,虎利之军已失了‘快’的先机,卯城早有了防备;其二,虎利之军孤军深入,又连战数城,将士日渐疲累,军备物资供应不及,而卯城将士却是以逸待劳;其三,虎利此人好勇斗狠,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而袁绍仪虽未必足智多谋,却好师善听,是个将才。所以照我所见,卯城袁绍仪的胜算很大。对虎利而言,卯城几乎是一座他们攻不破的城,只要洪胜远的援军能在十五日内赶到。”
没想到古痕竟将战局看得如此透彻,“你的意思,卯城并无危险?可如果”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担心云楚从中作梗?”古痕将我的心思看得分明,“此事本就是他一手策划,要他不插手,绝无可能!如今且看他如何插手?我们要做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见机行事。”
古痕的话“你要帮赤唐国?”我没意会错吧。
古痕斜睇我一眼,“你迟早会向我开口求助的,不是吗?”所以他早早便开始关注局势,剖析利害?甚至,可能已做了某些必备的战前准备。
“走吧。”
“走哪儿去?”我颇感莫名其妙,古痕竟忽然收了话锋。
“到了你便知道。”
出门,上轿,出门,左转,下轿。
“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奇道:“像是御书房。”皇帝与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的非正式的场所,也是皇上聆听近臣意见的场所。
古痕点点头,“在赤唐国,或许这就是御书房,可在醉城,这叫‘听殿’。”
看着古痕平和的表情,我心情奇好,“那你带我到听殿作何?这是你处理公务的地方,我来,是不是有‘后宫干政’的嫌疑?”
“后宫干政?”古痕皱了皱眉,“你从哪里找来的罪名?我这里可不是你的赤唐国。”嗯?历朝历代不都是忌讳后宫干政么?想当初,中国历史上旷古绝今的女皇帝武则天做皇后时稍微精明了点,就有一大帮的臣子上奏要高宗废了她。
“我先让你见几个人。”古痕舒展浓眉,高叫了声,“都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进来了三个华服戴冠之人,这三人中两老一少,着装正式,从华服的颜色与绣纹来看,他们穿的是显示官品官职的朝服。
可惜,我只懂赤唐国官员的佩绥制度。
三人向古痕与我行了叩拜大礼,古痕方才为我介绍。
那个年少的男子,我早已认出,他便是我破玄机珍珑棋局那日得见的,那位气势不凡之人,古痕原只说他是围棋高手,今日才知,这人便是醉城的彪骑大将军,龙文方。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气派虽大,头衔也慑人,却怎么看都像位儒将,长相斯文。
两位老者中,一位是相当于宰相官职的“司丞”,司马津,他淡定自如,谈吐不凡;另一位是“司财”,南宫华,主管醉城内的岁入与岁出,也就是财政部长,看上去十分精明干练。
我不明白古痕为何将这三人介绍给我,但可以断定这三人既是醉城内的重臣,更是他所信任之人。
看到我眼中的揣摩,古痕道:“这三位都是醉城的肱骨之臣,今日我让他们来,是要他们为你讲解醉城的军,民,财之情况。军乃护城,民乃盛城,财乃壮城,你身为未来的城主夫人,必须要懂得治军、束民、理财之道理。”
我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这些道理该是一方之主需要掌握的吧,我将来只是个夫人,又非城主,懂这些大道理作何?而且也用不着这么急吧,我昨日才做少夫人,今日就找了一堆人来给我讲如何治国治民的圣经?
古痕却完全不理会我的诧异,挥挥手,让司马津先开始。司马津引经据典,从古圣贤的束民之略开始,历数各朝各代的明君与昏君的束民之策,以兹比较,总之手段方法之多直令我瞠目结舌,不过司马津推崇的似乎可归结为两点:法政,施教。看来依法治国,发展教育,在哪儿都有人提倡。
司马津说完,南宫华接班,他先介绍了理财之道,细细听来,不过“重商”两字,醉城便是因商致富的。接着他道出了醉城岁入(财政收入)的统计方法与来源,着重说了一遍税负的划分与税率;然后大致讲解了岁出(财政支出)的去向与比重;最后,他报了一下近十年醉城岁入与岁出的总额,随他口蹦出的数字,一次次重击我的心。怪不得,以前娘曾说过,没有人把醉城看成一座城。
我想,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小看一个岁入比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岁入还多出四五倍的城。
醉城的岁入竟然比赤唐国多出了四倍不止。
不过回头想想,比尔·盖茨一人的身家财产,只怕也是亚非拉一些贫穷落后国家GDP的好几倍呢。
只是,真没想到,醉城会这般富裕!
轮到第三个“念经”的,龙文方,他说了一会儿,我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听他的口气,醉城的疆域似乎颇大,因为他提到了四方守军相距颇远。好像醉城的军队划分还颇有特色,除了按常规的兵种划分为水、路兵,按作战用途划分为步兵、骑兵、弓箭兵等之外,还按照战斗力划分,麒麟兵似乎是城主亲自统领,作战能力最强,现在应该由古痕统帅着
介绍完了醉城军队,龙文方认真的讲述了他的治军之道,他所主张的治军之道,我颇为欣赏,一是重视将领的选拔和栽培,二是做到军纪严明。
[第三卷 争:第四十章 树威]
听完司马津、南宫华、龙文方的讲述,我长舒了口气。
醉城,哪里只是一座城啊!
它就像一只吐丝的蜘蛛,任凭蛛网再大再错综复杂,也是由它织就而成的。天下,还有独立在这张大网之外的国家吗?恐怕没有了,醉城垄断的是全天下的“商”字,只要一国不能与商绝缘,也就自然无法与醉城绝缘。
而赤唐国,国内商贸繁荣,商贸税收占了岁入的近四层,可想而知,其受醉城影响之深,之广。
难怪百年来,各国会与醉城达成那种奇怪的默契约定:凡各国官员军士擅入醉城者,必死于非命。
我终于相信,古痕势力之大,若想覆天,也是易如反掌的。
醉城内,除了民富,军也强。
龙文方说,天下诸国,若论军事,无出日月国之右者,其国内诸军,以白骑兵为最,而天下间,惟一能与之争锋的,便只有醉城的麒麟兵。
“天下诸国,”古痕接着龙文方的话道:“论富,赤唐为最,和国次之,日月国再次,其它小国皆可不论;论兵强,日月国为最,和国次之,赤唐国再次,其它诸国亦可不论”
如此说来,天下三大国之中,综合实力最强的,应该是和国,论军论财,都不会成为其弱点。而赤唐国兵弱,即使有经济作为后盾,军队却难当大任。而日月国经济弱,兴兵窦武民不聊生,可能致使国家经济瘫痪。
再说,日月国已经落入了云楚手中,因此,他只需使计,使和国与赤唐国内乱,大大削弱这两国的实力,便足以坐收渔人之利。
古痕说完,龙文方欲言又止,古痕见了,对我轻笑,“龙将军倒还有事相求于你。”
“求我?”我不敢相信,“我有何能帮将军?”
“回禀少夫人,”龙文方开口,又显斯文儒雅之气,“微臣等连日来被‘七星’棋局所惑,听闻夫人已参透其中奥妙,想与少夫人求教这‘七星’棋局的破解之法。”
“七星”棋局?他居然还记挂着,倒也有心,可是,这局明明是我设下的,龙文方的话颇为蹊跷,我也懒得深思,直道:“将军何处不明,尽管说就是。”
我以为龙文方会让人拿一副象棋过来与我操练,谁知,他竟早已熟记了棋局与棋盘,凭空便与我下起棋来。若非我早将“七星”局演练过千百遍,棋盘入心,只怕此刻便要显拙了。
龙文远客气之后,走出的前几步正是我与玄机对弈时所走的着法,他执黑见招拆招,我步步紧逼,以攻代守,节节使红方化险为夷。古痕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与龙文方,另外两位大人似乎也懂象棋,听得很起劲。想来,龙文方可能曾与他们演练过我布下的“七星”棋局。
“少夫人的应对之法,看似稀松平常,却招招玄机,且似暗含行军布阵之法。”龙文远惊叹,他执黑,已显败绩。
我心虚道:“将军缪赞了。”我哪里懂什么兵法战术,所用的破局招数也都是前辈高人遗留之法。
“车六平四,将军!”我低呼一声,终于将龙文方的黑棋逼死,再无转机。
龙文方稍稍想了想,点头称赞,“少夫人,聪明睿智,破局之法精妙高深,微臣佩服。”说罢,他与另两位大人对视了一眼,三人一齐上前道:“恭贺少主,微臣等今后必当听从少夫人差遣。”他们这是在向我表忠心吗?
嗯?嗯?我看向古痕,他向我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官场上的客套话,便让几位大人平身,退下。
“他们是什么意思啊?”我不解道。
“没什么,”古痕回道:“他们只是想看看,我的妻是否能让他们信服。”
“所以你用‘七星’局,树立我的威信?”我实在不明白古痕的用心,“这是我布的局,我怎可能解不出呢?”
古痕笑笑,“除了龙将军等五人外,可再无人知‘七星’局是你所创。人都说,象棋虽是你所制,‘七星’局却是神医涯农从围棋中演化而来的罕世棋局,当今之世,除了你,尚无人参透其中奥妙。”当日,我与玄机的对弈,竟然以讹传讹,演化成了这般?这恐怕也是古痕有意为之的吧,那日古府的下人根本没见到我与玄机的棋局,自然是古痕说什么,他们便传什么了。
所以,古痕便与龙文方合演了一出双簧?为我在他的臣子面前立威树信?怪不得,龙文方要夸我着法中,暗含兵法策略,想必是要让那两位大臣认为我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的厉害角色吧。
“可你这样做的用意究竟何在?”我的心莫名的有点慌,古痕今日带我入城主府的真正意图似乎就在此,而非惩戒城主古岳。莫非古痕又独自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拉住他的宽袖,“你是不是有什么决定?”
古痕矜冷的看我一眼,“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了吗?你如此急切的要我在你的臣子面前树威,何意?我只是夫人,不是城主,你要我明了治国安民之策又是作何?”我实在难以相信古痕这么做,没有特殊用意。
古痕的脸,霎那间转冷,“我如此做,只望我若有事,你亦有自保之能。”
“你能有何事?以你之能,你怎么会有事?”我稍显慌乱,“谁能奈何你?”
古痕冷笑,“我虽有百样能耐,却也是个凡人,免不了一死的。更何况,我日后的对手是云楚,他之能,半点小看不得。”
“你不是说,你要独善其身吗?”
古痕冷叹,“我如今,却有欲罢不能的理由。”
“为我?”
古痕冷笑,“为我!”
他从袖袋内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我展开即愣,纸上写着四个字,一组词对:诛颜;助妍。这不是当初琴操留下的对子吗?古痕拿给我看是何用意?
古痕明白我的心思,继续道:“这是和国太子借琴操之口,送我的厚礼,他的意图,是要我出手助他。”
我是越来越糊涂了,一个对子,就是重礼?“你找到琴操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若助他,云楚肯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