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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答应沉门门主的条件,就是想极力地避开沉门和东方泽之间的纠纷。可是查来查去,与黎苏案密切相关的两条线索,最终都将她推往这个暗战的漩涡。
苏漓眼光渐冷,淡淡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心底不由轻叹一声,挽心奉命前来说服自己,一直未得答复,以沉门管理下属之严厉,她又怎会免受责罚?
事不宜迟,沉门这一趟,看来是非去不可的了。
“挽心,即刻备车,带我去见门主。”苏漓平静地起身回房,轻声吩咐道。
挽心惊疑地看向她,诧异道:“小姐为何”
苏漓站在门口回头,微微一笑道:“沉门是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门人又各有所长,想必门主定是不凡之人。我想学点特殊本领,又岂能不亲自拜访。”
挽心仍有疑虑,欲言又止。
“放心,我并非要入你沉门,但可以和门主谈谈交易。”苏漓轻轻拍她的手,眼中带笑。
挽心一愣,这个往日弱不禁风的苏家二小姐,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她于是不再多言,准备妥当后两人一同悄悄出了府。
没人能想到,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江湖第一组织,沉门的入口,竟是眼前这副景象。
夜晚空旷的须弥山深处,杂草肆意丛生,几处早已荒芜的小坟包零星遍布其中,夜风呜咽而过,更添几分阴森恐怖之意。
挽心带着苏漓,正小心翼翼地绕过眼前这道五行阵法,她二人均是一身黑衣,脸上带着沉门标志性的银质面具,特殊的材质,在月光的映衬下,泛起幽冷的光芒,移动的身形如鬼魅般飘忽。
饶是挽心对此间熟悉无比,也从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看似简单的一段小路,一旦行差踏错半步,便如同遇到鬼打墙,再也走不出去,直至来人精疲力尽而亡。
最后一步踏入安全地带,挽心方松了口气。
苏漓忍不住轻叹道:“难怪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能找到沉门,只一个入口,就这样复杂。”
挽心低低道:“沉门在江湖上屹立多年,结仇无数,全靠门主小心谨慎,若非如此,恐怕早就荡然无存”话音未落,她突然快走几步,用力拨开前方一丛半人多高的杂草,山壁上一道石门赫然出现,此刻大门半掩。
挽心神色一变,伸手将大门推开,一阵阴冷凉风拂面而来,竟带起一丝甜腥之气。门内阵阵激烈的厮杀声,以及兵刃清脆的撞击声,清晰入耳。
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彼此对视一眼。
挽心立即警惕道:“糟了!门中只怕情况有变,小姐还是速速离去,以保安全。”
苏漓皱眉,心知以自己的身份,此时绝对不宜久留,不再多话,当下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行事。”她正想转身离去,挽心忽然一把扯住她,飞快地伏低身子,右耳紧贴地面,凝神听了一阵,冷声道:“来不及了,山坳后面有大批的人正向这里包抄。”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透过平静的大地表层,隐隐地传来。
前路凶险难测,身后追兵已到。
挽心将苏漓迅速揽在身侧,咬牙低声道:“小姐随我来。”说罢,便拉着她如一道黑色疾光向石门内冲去。
长长的甬道,一眼望去似无尽头,墙壁两侧火把高悬,赤焰跳跃,将这条路照得亮如白昼。沉门之内,早已一片血雨腥风,一眼望去,触目惊心,两方人马混战一团,誓要不死不休。
不时地有冷剑流矢,朝她们刺来,挽心轻巧地带着她飞身掠起,足点墙壁,在混乱的甬道中一路俯瞰掠过。
越深入腹地,战况越是惨烈,粗粗一看,足有千人之多,在浴血奋战。沉门总部大殿之内,此刻早已成了人间炼狱,修罗场。
大殿当中激战的三人,被重重剑光缠裹在一处,转眼间数百招已过。远远望去,似乎是两个黑色的身影在围攻一个身着灰白布袍之人。深黑衣衫二人剑势凌厉,煞气迫人,劲风过处血光飞溅,无一幸免。那灰白色的身影已略呈败势,空有招架之力,却无还手之机。
苏漓眼光一瞥,蓦然见到大殿门口还站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己。那人黑衣金冠,似乎是东方泽!
挽心也看到了东方泽,急忙将她拉低身形,悄无声息地往左侧溜了进去。这里是一处死角,似乎已经无路可走!她双眸凌厉扫视一番,随即向半空轻轻一弹指,不知击中了哪里的开关,地面上一块青石砖无声无息地滑开,显出一条密道,两人飞快地跳了进去。
石砖瞬间回位,漆黑不见五指的密道里,挽心的脚步并未因此停留,急切地拉着苏漓继续向前走,仿佛目能夜视,又转了两道弯,前方顿时有微弱的光亮透了过来。
苏漓定睛一看,原来是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高高悬放在前方大门上端,映衬得漆黑大门愈发幽光闪闪,神秘莫测。
挽心在门前站定,低身拜道:“沉门妙使,今日事出有因,未得门主传令,私自开启密室,还望门主原谅。”说罢,她伸手将大门右侧石壁上的一块石砖,巧力向内轻轻一顶,只听铁门轧轧作响,缓缓地开了。
挽心大喜,连忙拉着她往里走。苏漓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内心疑惑渐生。
这密室并不算大,房间奇异地呈六角形状,每一个角落都堆放着几只木箱。正面只简单的摆放一桌一椅,木桌那侧的墙上挂了一幅少女禅定图。她一身白衣,双眼微闭,面带微笑,端坐在一汪深潭的浅绿莲叶上,一眼望去,叫人心生宁静祥和之意,却还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如今沉门处于生死危急关头,只要能救门主,属下也顾不得这诸多避忌了。”说着,挽心便对着苏漓道:“小姐,我们仔细找找这里,如果能找到沉门内部的机关秘道分布图,定有一线生机。”
苏漓点了点头,眼光落在那些木箱上。挽心已经上前去把箱子打开,惊声道:“这是我沉门独有的毒烟,吸入可致人晕厥。”
苏漓心头一动,见桌椅上都空无一物,显然门主把机密的东西收在隐秘之处。而如此机密的地方,却挂着那么一副奇怪的图,背后一定另有玄机!苏漓上前,将那副画掀起,仔细查看,果然被她发现,墙上有一个小小的机关,伸手用力一按。
只听“啪”地一声,那桌子忽然向外弹开了几尺,原本靠墙的位置,缓缓升起一个四屉暗格。苏漓与挽心皆是一惊。
苏漓没有擅动,只是看着挽心。
挽心点了点头,苏漓伸手打开了第一个小屉,那里放着几本书册,她随手翻了翻,心中不由暗想,当日门主所开的条件的确所言非虚。这里记载的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籍精华,分类细致,且涉及颇广,从武功心法到易容医理各方面,均有记载。沉门有此宝物,难怪可以训练出四大杀手这样出色的门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很特别的册子,那其中所使用的文字是一堆奇怪的符号,翻看几页,苏漓一个字都不认得,不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第二个抽屉打开,淡淡的药香随之飘出,原来这里是几个小小的瓷瓶。挽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那香气飘过,苏漓轻轻一嗅,已分辨出大概,这瓶子里装的药丸,无一不是珍稀药材所制。
挽心猛地想起什么,道:“小姐,江元曾经提到过的天香豆蔻,大概就放在这里头吧?”
苏漓不以为然地道:“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这东西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选妃宴上,皇帝皇后都见过她的胎记,此时若冒然除去,兴许反而会引来麻烦。
她继续翻开第三个抽屉,一个小小的精致木匣,打开盒盖,当中端正地放着一支形质特异的花,细致花茎,碧绿双叶,只托着一朵花瓣,瓣体通透雪白,惟有接近末端的边缘,渐变为刺目的殷红。整支花大小如人的一根手指,纤细精巧。
情花!
苏漓的心砰砰直跳,她自幼身染奇毒,母妃曾画下此花之图,四方寻找,但终一无所获。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看到!
苏漓掩住内心的激动,将最后那层抽屉拉开,里面是一张丝绢,她心头一喜,连忙展开,忍不住轻声叫道:“找到了!”
挽心连忙凑了过来,两人细细一看,果不其然,这张丝绢便是地道机关图,嫣红的朱砂,重点描绘出沉门地下全部机关的所在,空白处密密麻麻的字,用蝇头小楷标着详细注解。
苏漓越看越是心惊,不禁暗叹,这沉门门主心思果然缜密,设计出的机关真是精妙绝伦。她飞快地扫视,突然有一行字吸引了苏漓的眼光,她心底蓦地一动,按照提示,在椅背上轻敲三下打开了机关,顿时有兵刃猛烈撞击的清脆响声从头顶传来。
挽心面色一变,倏地抬头向屋顶望去。
苏漓微微一笑,安抚道:“别紧张,这声音是从上面传出来的。门主在大殿的通风口装置了铜管,一直引到这密室的上方,不用出去也能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当真是个好法子。”
话音刚落,便听到殿上传来一声大吼:“门主小心——”随后,“砰”地一声闷响,有人被一掌重重击中胸口,身子直飞了出去!跌在地上连滚了几滚。
激烈的打斗声顿时消失了,一时之间,安静无比,只听到一人急促的喘息声在大殿上回荡。
“想不到江湖传闻武功盖世的沉门门主,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东方泽冷冷地开口,带着些许的不屑。他站在大殿正中,一张俊脸被明灭不定的火光照得影影绰绰,难以看清,唯有一双眼眸寒光闪闪,狠戾无情。
沉门门主勉强撑起身子,抑制不住体内血气翻涌,忍不住连咳了几声,几缕鲜血从嘴边滑过,半晌,方暗哑道:“咳咳,镇宁王果然好手段,竟然能反间我沉门,今日败在你手,老夫咳咳,老夫低估了你!”
东方泽冷哼一声,踢了一脚倒在一旁的魏述,冷笑道:“你以为在本王身边安插一个魏述当细作,就能掌控本王行踪?沉门调教出来的四大杀手,也不过尔尔。用他来端了你的老窝,刚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眼光忽地凌厉,复又沉声道:“废话少说!你老老实实地把幕后主使交代清楚,本王可以让你死得舒服点!”
“哈哈哈!”沉门门主仰天大笑道:“镇宁王,你未免也太过小看老夫!沉门虽是江湖组织,却也明白什么叫做盗亦有道!你想从老夫口中得知幕后主使,只怕是枉费心机!”沉门门主心里十分清楚,这几次连番的暗杀行动,彼此早已势成水火,费尽心思才找到沉门总部,东方泽怎么可能会轻饶过自己?眼下只怕他交代的越早,死得才会更快!
“死到临头还如此地不识时务!”东方泽缓缓上前几步,高大的身影将沉门门主委顿在地的身子,全然笼罩,仿佛来自地狱的魔尊。他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毫无情绪地轻声道:“那就叫本王看看,东方濯给你的那点好处,能让你这把老骨头撑到何时!”
东方濯三个字一出,却叫密室里苏漓的心,瞬时下沉,她忽地咬紧了牙。东方泽十分笃定的语气,分明已是确定东方濯为暗杀他的幕后主使。那么,当日东方泽为了反击东方濯,设计破坏了两王之间联姻,最有可能!
心头控制不住地涌上阵阵寒意,她浑身的血液似乎已经凝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究竟身处在一个怎样可怕的环境之中?难道为了争夺那个皇位,他们就可以无视一切地为所欲为,并将无辜之人牵连其中,也毫无愧疚的吗!东方濯如此,就连东方泽也是!
“啊——”,沉门门主低低一声痛叫,瞬间将她的思绪扯回。
大殿之上,东方泽指间连续轻弹,沉门门主心中悚然一惊,根本来不及反应,周身几大穴位已经被闪电般击中,身子再不能移动半分!他眼睁睁看着一道劲风袭来,正中右手腕的筋骨,“喀喇”一声轻响,腕骨尽碎!他隐藏在金色面具后的脸孔,瞬时扭曲,全身上乍起一层密密的冷汗。他嘶吼一声,随即忍住!只是那痛楚并未就此消失,而是化作千丝万缕的无形冰针,迅速游走血脉之中,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心脏。
“怎么样,比起那次在澜沧江边,你给本王下的毒这滋味是不是更胜一筹?”东方泽收手,语声中透出浓浓的恨意,禁不住叫人心里发颤,他轻忽一笑,缓缓又道:“既然不想痛痛快快地死,本王就陪你慢慢地玩!来人!把这里所有的地方,一寸一寸仔细地搜!本王就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哈哈!”沉门门主蓦地放声大笑,双眼发出骇人的亮光,咳喘几声道:“东方泽!你想找证据?只怕没那么简单!莫说你根本找不到,即便找到你也是一无所获!”
东方泽双手负在身后,傲然而立,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