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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理想国-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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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关于这个问题我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但是你看当今的政治制度哪一种适合于哲学呢?

  苏:一个也没有。现行的政治制度我所以怨它们,正是因为其中没有一种是适合哲学本性的。哲学的本性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而堕落变质的。正如种子被播种在异乡土地上,结果通常总是被当地水土所克服而失去本性那样,哲学的生长也如此,在不合适的制度下保不住自己的本性,而败坏变质了。

  哲学如果能找到如它本身一样最善的政治制度,那时可以看得很明白,哲学确实是神物,而其他的一切,无论天赋还是学习和工作,都不过是人事。到此我知道下面你要问,这个最善的政治制度是什么了。

  阿:你猜错了;我要问的是另一个问题,即,它是不是我们在描述“建立”的这个城邦?

  苏:从别的方面看,它就是我们的那一个;但是还有一点我们以前曾说过,即,在这样一个国家里必须永远有这样

  一个人物存在:他对这个国家的制度抱有和你作为一个立法

  者在为它立法时一样的想法。

  阿:是的,那一点曾经说过的。

  苏:但是,对它的解释还不充分;你的插言反驳曾使我们害怕,而这些反驳也的确表明:这一讨论是漫长的和困难的;单是剩下来要解释的这个部分也绝不是容易的。

  阿:剩下来要解释的是什么呢?

  苏:是这样一个问题:一个受哲学主宰的城邦怎样可以

  不腐败呢?一切远大目标沿途都是有风险的,俗话说得对:好事多磨嘛。

  阿:还是让我们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以结束这一解释工作吧。

  苏:不是我缺少愿望,如果说缺少什么的话,是缺少能力——只有这一点可能妨碍我。但是你会亲眼看到我的热忱的。还要请你注意到,我将多么热忱和勇敢地宣称,这个城邦应该用和当前完全相反的做法来从事哲学研究。

  阿:怎么做法?

  苏:当前,人们研究哲学时还是少年,他们在童年和成家立业之间这个阶段学习哲学。他们在刚刚开始接触到它的最困难部分(我指的是推理论证)时放弃了学习,他们这就被认为是一个完全的哲学家了。以后,如果他们有机会应邀去听一次别人的哲学辩论,就认为这是件大事了。他们认为这种事是应该在业余的时间做的。到了老年,他们很少例外地比赫拉克利特的太阳熄灭得更彻底,以致再也不能重新亮起来了。

  阿:那么,应该怎样呢?

  苏:应该完全相反。当他们年少时,他们的学习和哲学功课应该适合儿童的接受能力,当他们正在长大成人时,他们主要应好好注意身体,为哲学研究准备好体力条件;随着年龄的增长,当他们的灵魂开始达到成熟阶段时,他们应当加强对心灵的锻炼;当他们的体力转衰,过了政治军事服务年龄时,应当让他们自在逍遥,一般不再担当繁重的工作,只从事哲学研究,如果我们要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幸福,并且当死亡来临时,在另一个世界上也能得到同样幸福的话。

  阿:我相信你的话非常热忱,苏格拉底。不过,我觉得,你的大多数听众甚至会更热忱地反驳你,永远不会被你说服的,其中尤其是色拉叙马霍斯。

  苏:请你别挑起我和色拉叙马霍斯争吵,我们刚交了朋友,以前也原非敌人。我们将不惜一切努力,直到或是说服了他和别的人,或是达到了某种成果,以便在他们重新投胎作人并且碰上此类讨论时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阿:你预言了一个不短的时间呀。

  苏:不,和永恒的时间比起来它算不了什么。不过,如果我们说服不了大众,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我们的话成为现实,他们看到过的只是一种人为

  的生硬的堆砌词语的哲学——它不象我们进行论证时这样自

  然地结合词语。一个在言行两方面尽可能和至善本身完全相称相象的人统治着一个同样善的国家,这样的事情是他们所从未见到过的,更谈不上多见的。你说是吧?

  阿:无疑是这样。

  苏:我的好朋友啊!他们也没有足够地听到过自由人的正当论证。——这种论证目的在于想尽一切办法为得到知识而努力寻求真理,而对于那种只能在法庭上和私人谈话中导致意见和争端的狡黠和挑剔是敬而远之的。

  阿:他们是没听到过这种论证。

  苏:因为这些缘故,且由于预见到这些缘故,所以我们尽管害怕,还是迫于真理,不得不宣称:只有在某种必然性碰巧迫使当前被称为无用的那些极少数的未腐败的哲学家,出来主管城邦(无论他们出于自愿与否),并使得公民服从他们管理时,或者,只有在正当权的那些人的儿子、国王的儿子或当权者本人、国王本人,受到神的感化,真正爱上了真哲学时——只有这时,无论城市、国家还是个人才能达到完善。我认为没有理由一定说,这两种前提(或其中任何一种)

  是不可能的。假如果真不可能,那么我们受到讥笑,被叫做梦想家,就确是应该的了。不是吗?

  阿:是的。

  苏:因此,如果曾经在极其遥远的古代,或者目前正在某一我们所不知道的遥远的蛮族国家,或者以后有朝一日,某种必然的命运迫使最善的哲学家管理国家,我们就准备竭力主张:我们所构想的体制是曾经实现过的,或正在实现着,或将会实现的,只要是哲学女神在控制国家。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不认为是不可能的,同时我们也承认这是件困难的事情。

  阿:我也这样认为。

  苏:你的意思是说:大众不这样认为?

  阿:是的。

  苏:我的好朋友,别这么完全责怪群众。你如果不是好斗

  地而是和风细雨地劝告和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对学习的恶

  感,向他们说明你所谓的哲学家是指什么样的人,象我们最

  近做的那样给他们说明哲学家的天性和哲学家所从事的学

  习,让他们可以看到你所说的哲学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种人,那么,他们是一定能改变看法的。或者,即使象他们那样考察哲学家,你不认为他们还是会改变自己的意见和对问题答案的吗?或者,你认为一个人会用粗暴对待温文的人用嫉妒对待不嫉妒的人吗,如果他本人原是一个不嫉妒的和温文的人?让我来代你回答:如此粗暴的天性是只能在极少数人身上出现,不会在多数人身上出现的。

  阿:你可以相信,我赞同你的看法。

  苏:你不同样赞同这一点吗:群众对哲学恶感的根源在

  伪哲学家身上?这些人闯进与他们无关的地方,互相争吵,充满敌意,并且老是进行人身攻击——再没有比这种行为和哲学家不相称的了。

  阿:是最不相称的。

  苏:阿得曼托斯啊!须知,一个真正专心致志于真实存在的人是的确无暇关注琐碎人事,或者充满敌意和妒忌与人争吵不休的;他的注意力永远放在永恒不变的事物上,他看到这种事物相互间既不伤害也不被伤害,按照理性的要求有秩序地活动着,因而竭力摹仿它们,并且尽可能使自己象它们。

  或者说,你认为一个人对自己所称赞的东西能不摹仿吗?

  阿:不可能不的。

  苏:因此,和神圣的秩序有着亲密交往的哲学家,在人力许可的范围内也会使自己变得有秩序和神圣的。但是毁谤中伤是无所不在的。

  阿:确实是的。

  苏:那么,如果有某种必然性迫使他把在彼岸所看到的原型实际施加到国家和个人两个方面的人性素质上去,塑造他们(不仅塑造他自己),你认为他会表现出自己是塑造节制、正义以及一切公民美德的一个蹩脚的工匠吗?

  阿:绝不会的。

  苏:但是,如果群众知道了我们关于哲学家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们还会粗暴地对待哲学家,还会不相信我们的话:

  无论哪一个城邦如果不是经过艺术家按照神圣的原型加以描

  画,它是永远不可能幸福的?

  阿:如果知道了这一点,他们就不会粗暴对待哲学家了。

  但是请你告诉我,这个图画怎么描法呢?

  苏:他们将拿起城邦和人的素质就象拿起一块画板一样,首先把它擦净;这不是件容易事;但是无论如何,你知道他

  们和别的改革家第一个不同之处就在这里:在得到一个干净

  的对象或自己动手把它弄干净之前,他们是不肯动手描画个人或城邦的,也不肯着手立法的。

  阿:他们对的。

  苏:擦净之后,你不认为他们就要拟定政治制度草图了吗?

  阿:当然是啰。

  苏:制度拟定之后,我想,他们在工作过程中大概会不时地向两个方向看望,向一个方向看绝对正义、美、节制等等,向另一方向看他们努力在人类中描画出来的它们的摩本,用各种方法加上人的肤色,使它象人,再根据荷马也称之为象神的那种特性——当它出现于人类时——作出判断。

  阿:对。

  苏:我想,他们大概还要擦擦再画画,直至尽可能地把人的特性画成神所喜爱的样子。

  阿:这幅画无论如何该是最好的画了。

  苏:到此,那些你本来以为要倾全力攻击我们的人,是不是有点相信我们了呢?我们是不是能使他们相信:这位制度画家就是我们曾经称赞过的,当我们建议把国家委托他治理时曾经使他们对他生气的那种人呢?当他们听到我刚才所说关于画家的这些话时是不是态度会温和点呢?

  阿:如果他们是明白道理的,一定温和多了。

  苏:他们还能拿得出什么理由来反对呢?他们能否认哲学家是热爱实在和真理的吗?

  阿:那样就荒唐了。

  苏:他们能否认我们所描述的这种天性是至善的近亲吗?

  阿:也不能。

  苏:那么,他们能否认,受到合适教养的这种天性的人,只要有,就会是完全善的哲学家吗?或者,他们宁可认为我们所反对的那种人是完全善的哲学家呢?

  阿:一定不会的。

  苏:那么,当我们说,在哲学家成为城邦的统治者之前,无论城邦还是公民个人都不能终止邪恶,我们用理论想象出来的制度也不能实现,当我们这样说时他们还会对我们的话生气吗?

  阿:或许怒气小些。

  苏: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他们不单是怒气小些了,而是已经变得十分温和了,完全信服了,以致单是羞耻心(如果没有别的什么的话)也会使他们同意我们的论断了呢?

  阿:一定的。

  苏:因此,让我们假定他们赞成这个论断了。那么还会有

  人反对另一论断吗:国王或统治者的后代生而有哲学家天赋

  是可能的事情?

  阿:没有人反对了。

  苏:这种哲学天才既已诞生,还会有人论证他们必定腐败吗?虽然我们也承认,使他们免于腐败是件困难事,但是有谁能断言,在全部时间里所有这些人之中就永远不能有那怕一个人能免于腐败吗?

  阿:怎能有人这样断言呢?

  苏:但是的确,这样的人出一个就够了,如果有一个城邦服从他,他可以在这里实行其全部理想制度的话,虽然眼下这个制度还没人相信。

  阿:是的,一个人就够了。

  苏:因为,他既成了那里的统治者,把我们描述过的那些法律和惯例制订出来,公民们情愿服从——这的确不是不可能的。

  阿:的确。

  苏:那么,别人赞同我们的看法,这是什么奇怪的不可能的事情吗?

  阿:我认为不是。

  苏:再说,既是可能的,那么我认为这已充分表明,这些事是最善的。

  阿:是充分表明了这一点。

  苏:因此,我们关于立法的结论看来是:我们的计划如能实现,那是最善的;实现虽然有困难,但不是不可能的。

  阿:结论是这样。

  苏:既然这个问题好不容易结束了,我们不是应该接下去讨论其余的问题了吗?问题包括:我们国家制度的救助者如何产生,亦即通过什么学习和训练产生?以及,他们将分别在什么年龄上着手学习每一门功课?

  阿:是的,必须讨论这些问题。

  苏:我在前面故意规避了娶妇生子和任命统治者这个难

  题,因为我知道完全绝对的真理会引起忌恨并且很难实现。但是回避并没什么好处,因为事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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