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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吕祉,北趋至淮。祉抗声语琼道 :“刘豫逆贼,我岂可往见?”
琼众牵祉前行,祉怒骂道 :“叛奴!我死就死,不愿北渡。”
琼尚不欲杀祉 ,祉又大声谕众道 :“刘豫逆臣,何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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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军中岂无英雄,乃愿随郦琼去么?”众颇感动,有千余人环
立不行。琼恐摇动军心,竟用刀刺杀吕祉,策马先渡,竟投刘
豫去了。祉死后,地上遗落括发帛,有人拾得,归至吴中,交
付祉妻吴氏。吴氏向西恸哭一番,竟持帛自缢。小子有诗叹道:
宁死江头不渡淮,报君甘掷罪臣骸!
原心略迹应堪恕,难得闺魂亦与偕。
张浚闻吕祉被害,方悔不信岳飞,致有此变,乃引咎自劾。
究竟高宗是否允准,待小子下回陈明。
将相和则士心附,此古今不易之至言。赵鼎、张浚为左右
相,鼎居内,实握相权,浚居外,相而兼将者也。观刘豫之分
道入寇,而鼎、浚二人,内外同心,因得奏绩,此非将相二人
和衷之效乎?厥后以吕祉之谗间,即至成隙,鼎固失之,而浚
亦未为得也。高宗因父母之丧,复欲议和,浚请举哀北向,誓
报国仇,其志可嘉。刘光世军无纪律,遇敌不前,罢之亦非过
甚。惟必欲重用吕祉,及擢王德统淮西军,良言不用,反且迁
怒,何其昧于知人,愚而自用若此。郦琼谋叛,吕祉遇害,祉
虽不失为忠,然激变之咎,祉实阶之,而浚亦与有过焉。要之
私心一起,无事可成,鼎与浚为宋良臣,犹蹈此失,此宋之所
以终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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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撤藩封伪主被絷
拒和议忠谏留名
却说张浚因郦琼叛逆,引咎自劾,力求去职。高宗问道:
“卿去后,秦桧可否继任?”浚答道:“臣前日尝以桧为才,
近与共事,方知桧实暗昧 。”高宗道:“既如此,不若再任赵
鼎 。”浚叩首道:“陛下明鉴,可谓得人 。”及浚退朝,即下
诏命赵鼎为尚书左仆射,兼枢密使,罢浚为观文殿学士,提举
江州太平兴国宫,且撤除都督府。惟秦桧本望入相,偏经张浚
奏阻,如何不恼?遂唆使言官,交章论浚。高宗又为所惑,拟
加窜谪。会赵鼎乞降诏安抚淮西,高宗道 :“俟行遣张浚,朕
当下罪己诏 。”鼎即对道:“浚母已老,且浚有勤王功。”高
宗不待说完,便艴然道 :“功罪自不相掩,朕惟知有功当赏,
有罪当罚罢了 。”恐未能如此。至鼎退后,竟由内旨批出,谪
浚岭南。鼎持批不下,并约同僚奏解。翌晨入朝,即为浚辩白。
高宗怒尚未息,鼎顿首道 :“浚罪不过失策,天下无论何人,
所有计虑,总想万全,若一挫失,便置诸死地,他人将视为畏
途。即有奇谋秘计,谁复敢言?此事关系大局,并非臣独私浚
呢 。”浚荐鼎,鼎亦救浚,两人不念夙嫌,可谓观过知仁。张
守亦代为乞免,乃只降浚为秘书少监,分司西京,居住永州。
李纲再上疏营救,不复见答。
惟浚既去位,高宗复念及岳飞,促召还职。飞力辞,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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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趋朝待罪。高宗慰谕有加,命飞出驻江州,为淮、浙援。飞
抵任,想了一条反间计,使金人废去刘豫,然后上疏请复中原。
看官欲知飞策,待小子详细叙明。从前金立刘豫,系由挞懒运
动粘没喝,因得成事。粘没喝尝驻守云中,及金主亶立,召入
为相,高庆裔亦随他入朝,得为尚书左丞相。独蒲卢虎与二人
未协,屡欲加害。高庆裔窥透隐情,劝粘没喝乘机篡立,兼除
蒲卢虎,粘没喝惮不敢发。既而高庆裔犯贪赃罪,被逮下狱,
粘没喝乞免高为庶人,贷他一死,金主不许。及高临刑,粘没
喝亲至法场,与他诀别,高庆裔哭道 :“公若早听我言,岂有
今日?”粘没喝亦相对呜咽。转瞬间高已枭首,粘没喝泣归。
金主又将粘没喝党羽加罪数人,粘没喝恚闷得很,遂绝食纵饮
而死。既有今日,何不当初宽宋一线?刘豫失一外援,并因藕
塘败后,为金人所厌弃,金人已有废豫的意思,岳飞探得消息,
正想设法除豫,凑巧获得金谍,飞强指为齐使,佯叱道 :“汝
主曾有书约我,诱杀金邦四太子,奈何到今未见施行?今贷汝
死,为我致书汝主,不得再延 !”金使顾着性命,乐得将错便
错,答应下去。飞遂付与蜡书,令还报刘豫,且戒他勿泄。装
得象。金谍得了此书,忙驰报兀朮。兀朮览书,大惊又急,返
白金主。适刘豫遣使至金,请立麟为太子,并乞师南侵。金主
因与兀朮定谋,伪称济师,长驱到汴。将抵城下,先遣人召刘
麟议事。麟至军,兀朮即指挥骑士,将麟擒住,随即率轻骑驰
入汴城。豫尚率兵习射讲武殿,兀朮已突入东华门,下马呼豫。
豫出殿相见,被兀朮扯至宣德门,喝令左右,将他拥出,囚住
金明池。翌日,集百官宣诏废豫,改置行台尚书省,命张孝纯
权行台左丞相,胡沙虎为汴京留守,李俦为副,诸军悉令归农,
听宫人出嫁,且纵铁骑数千,围住伪宫,抄掠一空。挞懒亦率
兵继至,豫向挞懒乞哀,挞懒责豫道 :“昔赵氏少帝出京,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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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燃顶炼臂,号泣盈途,今汝被废,并无一人垂怜,汝试自想,
可为汴京的主子么?”豫无词可对,只俯首涕泣罢了。福已享
尽,势已行尽。兀朮遂逼刘豫家属徙居临潢。
岳飞闻金已中计,即约韩世忠同时上疏,请乘机北征。哪
知高宗此时,已受着秦桧的蒙蔽,一意主和,还想甚么北伐。
可巧王伦自金归南,入报高宗,谓金人许还梓宫及韦太后,且
许归河南地。高宗大喜道 :“若金人能从朕所求,此外均无容
计较哩 。”已甘心臣虏了。越五日,复遣伦至金,奉迎梓宫,
一面议还都临安。张守上言道 :“建康为六朝旧都,气象雄伟,
可以北控中原,况有长江天堑,足以捍御强虏,陛下席未及暖,
又拟南幸,百司六军,不免勤动,民力国用,共滋烦扰,不如
就此少安,足系中原民望”等语。看官!你想秦桧得志,高宗
着迷,哪里还肯听信忠言?当下自建康启跸,还都临安。首相
赵鼎也受秦桧笼络,谓桧可大任,荐为右相。张守见朝局愈非,
力求去职,竟出知婺州。秦桧居然得任尚书右仆射,兼枢密院
使,吏部侍郎晏敦复道 :“奸人入相,恢复无望了。”朝士尚
谓敦复失言,不料桧一入相,竟将和议二字,老老实实的抬了
出来。赵鼎初时,曾说秦桧奸邪,后来桧入枢密,惟鼎言是从,
鼎遂深信不疑,极力举荐。桧既与鼎并肩,遂改了面目,与鼎
龃龉。既而王伦偕金使南来,高宗命吏部侍郎魏矼馆待金使,
矼见秦桧,极言敌情狡狯,不宜轻信。桧语道 :“公以智料敌,
桧以诚待敌 。”矼冷笑道:“但恐敌不以诚待相公,奈何?”
桧恨他切直,竟改命吴表臣为馆伴,导金使至临安,入见高宗,
备述金愿修好,归还河南、陕西。高宗大悦,慰劳甚殷。
及金使已退,召谕群臣道 :“先帝梓宫,果有还期,稍迟
尚属不妨。惟母后春秋已高,朕急欲迎归,所以不惮屈己,期
得速和 。”廷臣多以和议为非,高宗不觉动怒,赵鼎进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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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与金人,所谓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欲屈己讲和,无
非为梓宫及母后起见,惟群臣愤懑情词,亦由爱君所致,不可
为罪。陛下如将此意明谕,自可少息众议了 。”高宗乃从鼎言,
剀切下谕,廷臣才无异词。但鼎意是不愿主和,参知政事刘大
中,亦与鼎同意。秦桧欲排挤二人,特荐萧振为侍御史,令劾
大中,高宗竟将大中免职。鼎语同僚道 :“振意并不在大中,
但借大中开手呢 。”振闻鼎言,亦语人道:“赵丞相可谓知几,
不待论劾,便自审去就,岂非一智士么?”未几,殿中侍御史
张戒,弹劾给事中勾涛。涛上疏自辩,内言张戒劾臣,由赵鼎
主使,且诋鼎内结台谏,外连诸将,意不可测。鼎遂引疾求罢,
高宗竟从所请,命为忠武军节度使,出知绍兴。桧率僚属饯行,
鼎不与为礼,一揖而去。
桧益憾鼎,极力反鼎所为,决计主和。其实尚不止此,无
非受挞懒嘱托耳。每当入朝 ,群臣皆退,桧独留对,尝言:
“臣僚首鼠两端,不足与议;若陛下果欲讲和;乞专与臣议,勿
许群臣预闻 。”高宗便道:“朕独委卿何如?”桧复道:“臣
恐不便,望陛下三思 !”越三日,桧复留身奏对,高宗仍主前
说。桧答言如故。又三日,桧再留身奏对,高宗始终不变,乃
始出文字,乞决和议。要结主心,一至于此。中书舍人勾龙如
渊献策语桧道 :“相公为天下大计,偏中外不察,异议朋兴,
为相公计,何不择人为台谏,令尽击去异党?那时众论一致,
和议自可就绪了 。”桧大喜,即保荐如渊为中丞,遇有异议,
立上弹章。又引孙近参知政事,近一一承桧意旨,差不多与孝
子顺孙一般。
会金主遣张通古、萧哲为江南招谕使,许归河南、陕西地,
与伦偕来。既至泗州,传语州县须出城拜谒,知平江府向子諲
不肯出拜,且奏言不应议和,竟乞致仕。及通古至临安,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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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须由高宗待以客礼,方宣布国书。桧疑国书中有册封语,
劝高宗屈己听受。高宗道 :“朕嗣太祖、太宗基业,岂可受金
人封册?”初意原有一隙之明。桧亦语塞。嗣由勾龙如渊想了
一法,拟与金使婉商,将金书纳入禁中,免得宣布。给事中楼
炤复举古人谅阴三年事,推秦桧摄行冢宰,诣馆受封。桧依计
而行。通古尚欲百官备礼,桧乃使省吏朝服至馆,引金使纳书
禁中,方模模糊糊的混了过去。掩耳盗铃。桧又令礼部侍郎兼
直学士院曾开,草答国书,体制与藩属相似。开不肯起草,桧
婉语道 :“主上虚执政待君,君尽可拟草。”开答道:“开只
知有义,不知有利,敢问我朝对待金人,果用何礼?”桧语道:
“如高丽待遇本朝。”开正色道:“主上以盛德当大位,公应
强兵富国 ,尊主庇民,奈何忍耻若此?”真是无耻。桧勃然
怒道 :“圣意已定,还有何言!公自取盛名而去。桧但欲息境
安民,他非所计 。”开始终不肯草诏,自请罢职,且与同僚张
焘、晏敦复、魏矼、李弥逊、尹焞、梁汝嘉、楼炤、苏符、薛
徽言,御史方廷实,馆职胡珵、朱松、张扩、凌景、夏常明、
范如珪、冯时中、许忻、赵雍等,联名具疏,极言不可和。又
有枢密院编修胡铨,且请斩王伦、秦桧、孙近等,语尤激烈,
时人称为名言。连金人都出千金买稿,真是南宋史上一篇大文
章。曾记疏中有云:
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缘宰相无识,举
以使虏,专务诈诞,欺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
骂。今者无故诱致虏使,以招谕江南为名,是欲刘豫我也。刘
豫臣事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业,一旦
豺狼致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而伦又欲陛下效
之。夫天下者陛下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
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虏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虏藩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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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汗夷狄,祖宗数百年之
赤子,尽为左衽,朝廷宰执,尽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当裂
冠毁冕,变为胡服,异时豺狼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以无礼如
刘豫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