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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个幼小的孩子、连自己家庭的院落也没有留下。
索科洛夫的遭遇是对战争的残酷无情最沉痛、最有力的控诉。《一个人的遭遇》所着力揭露的,也正是战争的灾难和罪恶。无情地毁坏人的家庭,残酷地夺去人的生命,这也正是战争最根本的特点。古往今来,战争的规模或大或小,战争的时间有长有短,战争的性质也各有不同,但就其灾难性的后果而言,所有的战争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人类作为有理性的群体,无疑应该尽力地去制止战争。在战争没有爆发的时候,应该全力地防止战争。
《一个人的遭遇》没有去正面描写战争,也没有去说明刚刚过去的是一场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这是因为这场战争的性质早已有了公论,无需作者在这篇短篇小说里另外加以说明。读者不能因为作者没有特别地说明这一点,就断言作者在小说中淡化了战争的性质,忘记了索科洛夫既是战争的受害者,也是反侵略者的战士。实际上,小说并没有只写索科洛夫的巨大的悲痛,也写到了他作为一名战士的刚毅和英勇。他在战场上不是一个懦夫,他在集中营面对法西斯的折磨不但没有屈服,而且还亲手扼死了一个叛徒,表现了作为一名苏军战士的“骨气和骄傲”。所不同的只是索科洛夫的确不是英雄,没有建立显赫的功绩,如果说他与一般小说中的反侵略战争的英雄有什么区别的话,区别也就在这里。但是读者不要忘记,在任何时候,英雄都是少数,多数人是普通的。普通人虽无显赫的功绩,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到自己,然而他们在某些时候和某些场合的言行也会与英雄相差无几,作者正是以这样的目光来看待索科洛夫和那个小男孩的,他说:
这个俄罗斯人,这个具有不屈不挠的意志的人,能经受一切,而那个孩子,将在父亲的身边成长,等到他长大了,也能经受一切,并且克服自己道路上的各种障碍,如果祖国号召他这样做的话。
从这里不难看出,索科洛夫的形象一方面是把战争的灾难恶果昭告于世人,另一方面也表现了绝不向侵略者和侵略战争屈服的英勇气慨,而这二者的有机结合,才是反对和制止战争悲剧重演的有力因素。
肖洛霍夫在《一个人的遭遇》中除了通过索科洛夫的不幸来展示战争的悲剧,还通过描写索科洛夫的善良来展示人性之美,这种人性之美是与战争这种丧失了人性的疯狂行为截然对立的。索科洛夫失去亲人之后,在异乡城市发现了一个“脏小鬼”,当他得知这个孩子的母亲被炸死在火车站里,父亲在前线作战时牺牲的消息,立刻决定把孩子收养在身边,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来抚养。他在讲到这个孩子时情不自禁地使用了许多亲昵的称呼,如“宝贝”、“小家伙”、“小儿子”、“小星星”。他把孩子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他最担心的是孩子不要受到战争痛苦的折磨,当他准备向“我”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时,“忽然醒悟过来,亲热地推推儿子说:‘去吧,宝贝,到河边玩去,在大河边上孩子们总可以找到点儿什么的。可得留神,别把脚弄湿了!’”索科洛夫的眼睛里充满了悲哀,但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孩子似乎已经忘却了失去双亲的悲痛,孩子的眼睛“象蓝天一样清彻”,见到外人时象别的孩子一样活泼,甚至从穿着上也可看出索科洛夫是怎样对孩子倾注了极大的关心,孩子的衣装虽然简单但“质地坚固,看起来也干干净净”。索科洛夫对孩子的爱,虽然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但这种感情放在战争造成的灾难后果的背景下,就显得格外的醒目,格外的有力。这种人性之美,是人类的良知和理性的统一,它不仅与战争的疯狂和残暴是截然对立的,同时还展示了人类的良知和理性必将战胜战争的疯狂和残暴。战争可以夺去索科洛夫的亲人,夺去小男孩的双亲,然而这两个孤独的人又可以组成一个新的家庭,顽强地生活下去,创造美好的未来。
索科洛夫的悲剧展示了战争对人类的极大的危害,作者意在使所有的人都能充分意识到战争的危害,从而反对和制止战争。用小说的形式来表达这样一个思想,在当时无论对肖洛霍夫还是对苏联文学界,都是前所未有的。在回答当代人类面临的战争威胁这个时代的命题时,肖洛霍夫以一个天才作家的敏锐首先做出了发人深省的回答。而几十年前,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理解肖洛霍夫和《一个人的遭遇》的意义,因此他会在小说中意味深长地写到这样一种自然景象:
村庄远在一边,埠头附近一片寂静。这种冷静的光景,只有在深秋和初春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有。河里飘来潮湿的空气,还送来腐烂的赤杨树的苦涩味儿。而从那迷失在紫色雾霭中的遥远的普里霍贝尔草原那边,微风送来了刚从积雪底下解放出来的土地的永远新鲜而又难以捉摸的香气。
这是一派寂静而又寂寞的景象,但是作者敏锐地感觉却捕捉到了“从积雪底下解放出来的土地”的气息。对这种气息,许多人当时未必能够感受到,然而有了作者的引导,将来的某一天势必也会感受到——所不同的只是时间迟早有别而已。
在顿河的大草原上,每年都有积雪融化的冰水汇入顿河之中,使之浩浩荡荡,永不枯竭;读者在读肖洛霍夫的小谈时,每次也都有新的感受,新的收获。肖洛霍夫的小说正象永恒的顿河,奔流不息,永远地滋润着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