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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_旧唐书-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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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元初,改尚书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乃授幽求尚书左丞相,兼黄门监。未几,除太子少保,罢知政事。姚崇素嫉忌之,乃奏言幽求郁怏于散职,兼有怨言,贬授睦州刺史,削其实封六百户。岁余,稍迁杭州刺史。三年,转桂阳郡刺史,在道愤恚而卒,年六十一,赠礼部尚书,谥曰文献,配享睿宗庙庭。建中三年,重赠司徒。

  钟绍京,虔州赣人也。初为司农录事,以工书直凤阁,则天时明堂门额、九鼎之铭,及诸宫殿门榜,皆绍京所题。景龙中,为苑总监。玄宗之诛韦氏,绍京夜中帅户奴及丁夫以从。及事成,其夜拜绍京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参知机务。翌日,进拜中书令,加光禄大夫,封越国公,赐实封五百户,赐物二千段、马十匹。绍京既当朝用事,恣情赏罚,甚为时人所恶。俄又抗疏让官,睿宗纳薛稷之言,乃转为户部尚书,出为蜀州刺史。

  玄宗即位,复召拜户部尚书,迁太子詹事。时姚崇素恶绍京之为人,因奏绍京发言怨望,左迁绵州刺史。及坐事,累贬琰川尉,尽削其阶爵及实封。俄又历迁温州别驾。开元十五年,入朝,因垂泣奏曰:「陛下岂不记畴昔之事耶?何忍弃臣荒外,永不见阙庭。且当时立功之人,今并亡殁,唯臣衰老独在,陛下岂不垂愍耶?」玄宗为之惘然,即日拜银青光禄大夫、右谕德。久之,转少詹事。年八十余卒。绍京雅好书画古迹,聚二王及褚遂良书至数十百卷。建中元年,重赠太子太傅。

  郭元振,魏州贵乡人。举进士,授通泉尉。任侠使气,不以细务介意,前后掠卖所部千余人,以遗宾客,百姓苦之。则天闻其名,召见与语,甚奇之。时吐蕃请和,乃授元振右武卫铠曹,充使聘于吐蕃。吐蕃大将论钦陵请去四镇兵,分十姓之地,朝廷使元振因察其事宜。元振还,上疏曰:

  臣闻利或生害,害亦生利。国家难消息者,唯吐蕃与默啜耳。今吐蕃请和,默啜受命,是将大利于中国也。若图之不审,则害必随之。今钦陵欲分裂十姓,去四镇兵,此诚动静之机,不可轻举措也。今若直塞其善意,恐边患之起,必甚于前,若以镇不可拔,兵不可抽,则宜为计以缓之,藉事以诱之,使彼和望未绝,则其恶意亦不得顿生。

  且四镇之患远,甘、凉之患近,取舍之计,实宜深图。今国之外患者,十姓、四镇是也;内患者,甘、凉、瓜、肃是也。关、陇之人,久事屯戍,向三十年,力用竭矣。脱甘、凉有不虞,岂堪广调发耶?夫善为国者,当先料内以敌外,不贪外以害内,然后夷夏晏安,昇平可保。如钦陵云「四镇诸部接界,惧汉侵窃,故有是请」,此则吐蕃所要者。然青海、吐浑密迩兰、鄯,比为汉患,实在兹辈,斯亦国家之要者。

  今宜报钦陵云:「国家非吝四镇,本置此以扼蕃国之要,分蕃国之力,使不得并兵东侵。今委之于蕃,力强易为东扰。必实无东侵意,则还汉吐浑诸部及青海故地,即俟斤部落亦还吐蕃。」如此,则足塞钦陵之口,而事未全绝也。如钦陵小有乖,则曲在彼矣。又西边诸国,款附岁久,论其情义,岂可与吐蕃同日而言。今未知其利害,未审其情实,遥有分裂,亦恐伤彼诸国之意,非制驭之长算也。

  则天从之。

  又上言曰:「臣揣吐蕃百姓倦徭戍久矣,咸愿早和。其大将论钦陵欲分四镇境,统兵专制,故不欲归款。若国家每岁发和亲使,而钦陵常不从命,则彼蕃之人怨钦陵日深,望国恩日甚,设欲广举丑徒,固亦难矣。斯亦离间之渐,必可使其上下俱怀情阻。」则天甚然之。自是数年间,吐蕃君臣果相猜贰,因诛大将论钦陵。其弟赞婆及兄子莽布支并来降,则天仍令元振与河源军大使夫蒙令卿率骑以接之。后吐蕃将麹莽布支率兵入寇,凉州都督唐休璟勒兵破之。元振参预其谋,以功拜主客郎中。

  大足元年,迁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州大使。先是,凉州封界南北不过四百余里,既逼突厥、吐蕃,二寇频岁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于南境破口置和戎城,北界碛中置白亭军,控其要路,乃拓州境一千五百里,自是寇虏不复更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汉通开置屯田,尽其水陆之利。旧凉州粟斛售至数千,及汉通收率之后,数年丰稔,乃至一匹绢粟数十斛,积军粮支数十年。元振风神伟壮,而善于抚御,在凉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遗。

  神龙中,迁左骁卫将军,兼检校安西大都护。时西突厥首领乌质勒部落强盛,款塞通和,元振就其牙帐计会军事。时天大雪,元振立于帐前,与乌质勒言议。须臾,雪深风冻,元振未尝移足,乌质勒年老,不胜寒苦,会罢而死。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杀其父,谋勒兵攻之。副使御史中丞解琬知其谋,劝元振夜遁,元振曰:「吾以诚信待人,何所疑惧,且深在寇庭,遁将安适?」乃安卧帐中。明日,亲入虏帐,哭之甚哀,行吊赠之礼。娑葛乃感其义,复与元振通好,因遣使进马五千匹及方物。制以元振为金山道行军大总管。

  先是,娑葛与阿史那阙啜忠节不和,屡相侵掠。阙啜兵众寡弱,渐不能支。元振奏请追阙啜入朝宿卫,移其部落入于瓜、沙等州安置,制从之。阙啜行至播仙城,与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相遇,以悌谓之曰:「国家有以高班厚秩待君者,以君统摄部落,下有兵众故也。今轻身入朝,是一老胡耳,在朝之人,谁复喜见?非唯官资难得,亦恐性命在人。今宰相有宗楚客、纪处讷,并专权用事,何不厚贶二公,请留不行。仍发安西兵并引吐蕃以击娑葛,求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十姓,使郭虔瓘往拔汗那征甲马以助军用。既得报雠,又得存其部落。如此,与入朝受制于人,岂复同也!」阙啜然其言,便勒兵攻陷于阗坎城,获金宝及生口,遣人间道纳赂于宗、纪。元振闻其谋,遽上疏曰:

  往者吐蕃所争,唯论十姓、四镇,国家不能舍与,所以不得通和。今吐蕃不相侵扰者,不是顾国家和信不来,直是其国中诸豪及泥婆罗门等属国自有携贰。故赞普躬往南征,身殒寇庭,国中大乱,嫡庶竞立,将相争权,自相屠灭。兼以人畜疲疠,财力困穷,人事天时,俱未称惬。所以屈志,且共汉和,非是本心能忘情于十姓、四镇也。如国力殷足之后,则必争小事,方便绝和,纵其丑徒,来相吞扰,此必然之计也。

  今忠节乃不论国家大计,直欲为吐蕃作乡导主人,四镇危机,恐从此启。顷缘默啜凭陵,所应处兼四镇兵士,岁久贫羸,其势未能得为忠节经略,非是怜突骑施也。忠节不体国家中外之意,而别求吐蕃,吐蕃得志,忠节则在其掌握,若为复得事汉?往年吐蕃于国非有恩有力,犹欲争十姓、四镇;今若效力树恩之后,或请分于阗、疏勒,不知欲以何理抑之?又其国中诸蛮及婆罗门等国见今携背,忽请汉兵助其除讨,亦不知欲以何词拒之?是以古之贤人,皆不愿夷狄妄惠,非是不欲其力,惧后求请无厌,益生中国之事。故臣愚以为用吐蕃之力,实为非便。

  又请阿史那献者,岂不以献等并可汗子孙,来即可以招胁十姓?但献父元庆、叔仆罗、兄俀子并斛瑟罗及怀道,岂不俱是可汗子孙?往四镇以他匐十姓不安,请册元庆为可汗,竟不能招胁得十姓,却令元庆没贼,四镇尽沦。顷年,忠节请斛瑟罗及怀道俱为可汗,亦不能招胁得十姓,却遣碎叶数年被围,兵士饥馁。又,吐蕃顷年亦册俀子及仆罗并拔布相次为可汗,亦不能招得十姓,皆自磨灭。何则?此等子孙非有惠下之才,恩义素绝,故人心不归,来者既不能招携,唯与四镇却生疮磐,则知册可汗子孙,亦未获招胁十姓之算也。今料献之恩义,又隔远于其父兄,向来既未树立威恩,亦何由即遣人心悬附。若自举兵,力势能取,则可招胁十姓,不必要须得可汗子孙也。

  又,欲令郭虔瓘入拔汗那税甲税马以充军用者,但往年虔瓘已曾与忠节擅入拔汗那税甲税马,臣在疏勒其访,不闻得一甲入军,拔汗那胡不胜侵扰,南勾吐蕃,即将俀子重扰四镇。又虔瓘往入之际,拔汗那四面无贼可勾,恣意侵吞,如独行无人之境,犹引俀子为蔽。今此有娑葛强寇,知虔瓘等西行,必请相救。胡人则内坚城垒,突厥则外伺邀遮。必知虔瓘等不能更如往年得恣其吞噬,内外受敌,自陷危道,徒与贼结隙,令四镇不安。臣愚揣之,亦为非计。

  疏奏不省。

  楚客等既受阙啜之赂,乃建议遣摄御史中丞冯嘉宾持节安抚阙啜,御史吕守素处置四镇,持玺书便报元振。除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便领甘、凉已西兵募,兼征吐蕃,以讨娑葛。娑葛进马使娑腊知楚客计,驰还报娑葛。娑葛是日发兵五千骑出安西,五千骑出拨换,五千骑出焉耆,五千骑出疏勒。时元振在疏勒,于河口栅不敢动。阙啜在计舒河口候见嘉宾,娑葛兵掩至,生擒阙啜,杀嘉宾等。吕守素至僻城,亦见害。又杀牛师奖于火烧城,乃陷安西,四镇路绝。

  楚客又奏请周以悌代元振统众,征元振,将陷之。使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置军焉耆以取娑葛。娑葛遗元振书曰:「与汉本来无恶,只雠于阙啜。而宗尚书取阙啜金,枉拟破奴部落,冯中丞、牛都护相次而来,奴等岂坐受死!又闻史献欲来,徒扰乱军州,恐未有宁日,乞大使商量处置。」元振奏娑葛状。楚客怒,奏言元振有异图。元振使其子鸿间道奏其状,以悌竟得罪,流于白州。复以元振代以悌,赦娑葛罪,册为十四姓可汗。元振奏称西土未宁,事资安抚,逗遛不敢归京师。

  会楚客等被诛,睿宗即位,征拜太仆卿,加银青光禄大夫。景云二年,同中书门下三品,代宋璟为吏部尚书。无几,转兵部尚书,封馆陶县男。时元振父爱年老在乡,就拜济州刺史,仍听致仕。其冬,与韦安石、张说等俱罢知政事。先天元年,为朔方军大总管,始筑定远城,以为行军计集之所,至今赖之。明年,复同中书门下三品。及萧至忠、窦怀贞等附太平公主潜谋不顺,玄宗发羽林兵诛之,睿宗登承天门,元振躬率兵侍卫之。事定论功,进封代国公,食实封四百户,赐物一千段。又令兼御史大夫,持节为朔方道大总管,以备突厥,未行。

  玄宗于骊山讲武,坐军容不整,坐于纛下,将斩以徇,刘幽求、张说于马前谏曰:「元振有翊赞大功,虽有罪,当从原宥。」乃赦之,流于新州。寻又思其旧功,起为饶州司马。元振自恃功勋,怏怏不得志,道病卒。开元十年,追赠太子少保。有文集二十卷。

  张说,字道济,其先范阳人,代居河东,近又徙家河南之洛阳。弱冠应诏举,对策乙第,授太子校书,累转右补阙,预修《三教珠英》。久视年,则天幸三阳宫,自夏涉秋,不时还都,说上疏谏曰:

  陛下屯万乘,幸离宫,暑退凉归,未降还旨。愚臣固陋,恐非良策,请为陛下陈其不可。

  三阳宫去洛城一百六十里,有伊水之隔,崿坂之峻,过夏涉秋,水潦方积,道坏山险,不通转运,河广无梁,咫尺千里。扈从兵马,日费资给,连雨弥旬,即难周济。陛下太仓、武库,并在都邑,红粟利器,蕴若山丘。奈何去宗庙之上都,安山谷之僻处?是犹倒持剑戟,示人钅尊柄,臣窃为陛下不取。夫祸变之生,在人所忽,故曰:「安乐必诫,无行所悔。」此不可止之理一也。

  宫成褊小,万方辐凑,填城溢郭,并锸无所。排斥居人,蓬宿草次,风雨暴至,不知庇托,孤茕老病,流转衢巷。陛下作人父母,将若之何?此不可止之理二也。

  池亭奇巧,诱掖上心,削峦起观,竭流涨海,俯贯地脉,仰出云路,易山川之气,夺农桑之土,延木石,运斧斤,山谷连声,春夏不辍。劝陛下作此者,岂正人耶?《诗》云:「人亦劳止,汔可小康。」此不可止之理三也。

  御苑东西二十里,所出入来往,杂人甚多,外无墙垣局禁,内有榛溪谷,猛兽所伏,暴慝是凭。陛下往往轻行,警跸不肃,历蒙密,乘嶮戏,卒然有逸兽狂夫,惊犯左右,岂不殆哉!虽万全无疑,然人主之动,不宜易也。《易》曰:「思患预防。」愿陛下为万姓持重。此不可止之理四也。

  今国家北有胡寇觑边,南有夷獠骚徼。关西小旱,耕稼是忧;安东近平,输漕方始。臣愿陛下及时旋轸,深居上京,息人以展农,修德以来远,罢不急之役,省无用之费。澄心澹怀,惟亿万年,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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