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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常州刺史。九年,拜给事中。开成元年,出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
其年冬,代李从易为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南海有蛮舶之利,珍货辐凑。旧帅作法兴利以致富,凡为南海者,靡不梱载而还。钧性仁恕,为政廉洁,请监军领市舶使,己一不干预。自贞元已来,衣冠得罪流放岭表者,因而物故,子孙贫悴,虽遇赦不能自还。凡在封境者,钧减俸钱为营槥椟。其家疾病死丧,则为之医药殡殓,孤兒稚女,为之婚嫁,凡数百家。由是山越之俗,服其德义,令不严而人化。三年将代,华蛮数千人诣阙请立生祠,铭功颂德。先是土人与蛮獠杂居,婚娶相通,吏或挠之,相诱为乱。钧至,立法,俾华蛮异处,婚娶不通,蛮人不得立田宅;由是徼外肃清,而不相犯。
会昌初,迁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四年,诛刘稹,以钧检校兵部尚书,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昭义节度、泽潞邢洺磁观察等使。是冬,诏钧出潞军五千戍代北。钧升城门饯送,其家设幄观之。潞卒素骄,因与家人诀别,乘醉倒戈攻城门。监军以州兵拒之,至晚抚劳方定。诏钧入朝,拜户部侍郎、判度支,迁户部尚书。
大中初,检校尚书右仆射、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宣武军节度、宋亳汴颍观察等使,就加检校司空。四年,入为太子少师,进位上柱国、范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六年,复检校司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
九年,诏曰:「河东军节度使卢钧,长才博达,敏识宏深。蔼山河之灵,抱瑚琏之器。多能不耀,用晦而彰。由岭表而至太原,五换节钺,仁声载路,公论弥高。籓垣之和气不衰,台阁之清风常在,宜升揆路,以表群僚。可尚书左仆射。」
钧践历中外,事功益茂,后辈子弟,多至台司。至是急征,谓当辅弼,虽居端揆,心殊失望。常移病不视事,与亲旧游城南别墅,或累日一归。宰臣令狐綯恶之,乃罢仆射,仍加检校司空,守太子太师。物议以钧长者,罪綯弄权。綯惧。
十一年九月,以钧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使,入为太子太师,卒。
裴休,字公美,河内济源人也。祖宣,父肃。肃,贞元中自常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越州刺史、浙东团练观察等使。时山贼栗锽诱山越为乱,陷浙东郡县。肃召州兵讨平之,因纪其事,号《平戎记》,上之。德宗嘉赏。
肃生三子,俦、休、俅,皆登进士第。
休志操坚正。童龀时,兄弟同学于济源别墅。休经年不出墅门,昼讲经籍,夜课诗赋。虞人有以鹿贽俦者,俦、俅炰之,召休食。休曰:「我等穷生,菜食不充,今日食肉,翌日何继?无宜改馔。」独不食。长庆中,从乡赋登第,又应贤良方正,升甲科。太和初,历诸籓辟召,入为监察御史、右补阙、史馆修撰。会昌中,自尚书郎历典数郡。
大中初,累官户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使,转兵部侍郎,兼御史大夫,领使如故。六年八月,以本官同平章事,判使如故。自太和已来,重臣领使者,岁漕江、淮米不过四十万石,能至渭河仓者十不三四。漕吏狡蠹,败溺百端。官舟沉溺者,岁七十余只。缘河奸史,大紊刘晏之法。洎休领使,分命僚佐深按其弊。因是所过地里,悉令县令兼董漕事,能者奖之。自江津达渭口,以四十万之佣,岁计缗钱二十八万贯,悉使归诸漕吏,巡院无得侵牟。举新法凡十条,奏行之,又立税茶法二十条,奏行之,物议是之。
初,休典使三岁,漕米至渭、河仓者一百二十万斛,更无沉舟之弊。累转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休在相位五年。
十年,罢相,检校户部尚书、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宣武军节度使。其年冬,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河东县子、食邑五百户,守太子少保,分司东都。
十一年冬,检校户部尚书、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充昭义节度、潞磁邢洺观察使。十三年十月,加检校吏部尚书、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使。十四年八月,以本官兼凤翔尹,充凤翔陇州节度使。
咸通初,入为户部尚书,累迁吏部尚书、太子少师,卒。
休性宽惠,为官不尚曒察,而吏民畏服。善为文,长于书翰,自成笔法。家世奉佛,休尤深于释典。太原、凤翔近名山,多僧寺。视事之隙,游践山林,与义学僧讲求佛理。中年后,不食荤血,常斋戒,屏嗜欲。香炉贝典,不离斋中;咏歌赞呗,以为法乐。与尚书纥干皋皆以法号相字。时人重其高洁而鄙其太过,多以词语嘲之,休不以为忤。
俅,字冠识,亦登进士第。休子攴。
杨收,字藏之,同州冯翊人。自言隋越公素之后。高祖悟虚,应贤良制科擢第,位终朔州司马。曾祖幼烈,位终宁州司马。祖藏器,邠州三水丞。父遗直,位终濠州录事参军。家世为儒,遗直客于苏州,讲学为事,因家于吴。遗直生四子:发、假、收、严。
发,字至之,太和四年登进士第,又以书判拔萃,释褐校书郎、湖南观察推官,再辟西蜀从事。入朝为监察,转侍御史,累迁至礼部郎中。大中三年,改左司郎中。
宣宗追尊顺宗、宪宗等尊号,礼院奏庙中神主已题旧号,请改造及重题,诏礼官议。发与都官郎中卢搏献议曰:
臣等伏寻旧典,栗主升祔之后,在礼无改造之文,亦无重加尊谥、改题神主之例。求之旷古,夐无其文。周加太王、王季、文王之谥,但以德合王周,遂加王号,未闻改谥易主。且文物大备,礼法可称,最在两汉,并无其事。光武中兴,都洛阳,遣大司马邓禹入关,奉高祖已下十一帝后神主祔洛阳宗庙,盖神主不合新造故也。自魏、晋迄于周、隋,虽代有放恣之君,亦有知礼讲学之士,不闻加谥追尊、改主重题。书之史策,可以覆视。
今议者惟引东晋重造郑太后神主事为证。伏以郑太后本琅邪王妃,薨后已祔琅邪邸庙。其后,母以子贵,将升祔太庙。贺循请重造新主,改题皇后之号,备礼告祔,当时用之。伏以诸侯庙主与天子庙主长短不同。若以王妃八寸之主上配至极,礼似不同。时谄神贪君之私,用此谬礼,改造神主。比量晋事,又绝非宜。且宣懿非穆宗之后,实武宗之母。母以子之贵,已祔别庙,正为得礼,飨荐无亏。今若从祀至尊,题主称为太后,因臣因子,正得其宜。今乃别造新主,题去太字,即是穆宗上仙之后,臣下追致作殡之礼,渎乱正经,实惊有识。
臣当时并列朝行,实知谬戾。以汉律,擅论宗庙者以大不敬论,又其时无诏下议,遂默塞不敢出言。今又欲重用东晋谬礼,秽媟圣朝大典。猥蒙下问,敢不尽言。
臣谨按国朝前例,甚有明文。武德元年五月,备法驾于长安通义里旧庙,奉迎宣简公、懿王、景皇帝神主,升祔太庙。既言于旧庙奉迎,足明必奉旧主。
其加谥追尊之礼,自古本无其事,自则天太后摄政之后累有之。自此之后,数用其礼。历检国史,并无改造重题之文。若故事有之,无不书于简册。臣等愚见,宜但告新谥于庙而止。其改造重题之文,开元初,太常卿韦縚以高宗庙题武后神主云「天后圣帝武氏」,縚奏请削去「天后圣帝」之号,别题云「则天顺圣皇后武氏」,诏从之。即不知其时削旧题耶?重造主耶?亦不知用何代典礼?礼之疑者,决在宸衷。以臣所见,但以新谥宝册告陵庙,正得其宜。改造重题,恐乖礼意。
时宰相覆奏就神主改题,而知礼者非之,以发议为是。
改授太常少卿,出为苏州刺史。苏,发之乡里也。恭长慈幼,人士称之。还,改福州刺史、福建观察使。瓯闽之人,美其能政,耆老以善绩闻。朝廷以发长于边事,移授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属前政不率,蛮、夏咸怨;发以严为理,军乱,为军人所囚,致于邮舍。坐贬婺州刺史,卒于治所。
子乘,亦登进士第,有俊才,尤能为歌诗,历显职。
假,字仁之,进士擢第。故相郑覃刺华州,署为从事。从覃镇京口,得大理评事。入为监察,转侍御史。由司封郎中知杂事,转太常少卿。出为常州刺史,卒官。
初,遗直娶元氏,生发、假。继室长孙氏,生收、严。
收长六尺二寸,广颡深颐,疏眉秀目;寡言笑,方于事上,博闻强记。初,家寄涔阳,甚贫。收七岁丧父,居丧有如成人。而长孙夫人知书,亲自教授。十三,略通诸经义,善于文咏,吴人呼为「神童」。兄发戏令咏蛙,即曰:「兔边分玉树,龙底耀铜仪。会当同鼓吹,不复问官私。」又令咏笔,仍赋钻字,即曰:「虽匪囊中物,何坚不可钻?一朝操政事,定使冠三端。」每良辰美景,吴人造门观神童,请为诗什,观者压败其籓。收嘲曰:「尔幸无羸角,何用触吾籓。若是升堂者,还应自得门。」收为母奉佛,幼不食肉,母亦勖之曰:「俟尔登进士第,可肉食也。」
收以仲兄假未登第,久之不从乡赋。开成末,假擢第;是冬,收之长安,明年,一举登第,年才二十六。
时发为润州从事,因家金陵。收得第东归,路由淮右,故相司徒杜悰镇扬州,延收署节度推官,奏授校书郎。悰领度支,以收为巡官。悰罢相镇东蜀,奏授掌书记,得协律郎。悰移镇西川,复管记室。宰相马植奏授渭南尉,充集贤校理,改监察御史。收辞曰:「仆兄弟进退以义。顷仲兄假乡赋未第,收不出衡门。今假从事侯府,仆不忍先为御史。相公必欲振恤孤生,俟仆禀兄旨命可也。」马公嘉之。收即密达意于西蜀杜公,愿复为参佐,悰即表为节度判官。马公乃以收弟严为渭南尉、集贤校理,代收之任。
周墀罢相,镇东蜀,表严为掌书记。墀至镇而卒,悰乃辟严为观察判官。兄弟同幕,为两使判官,时人荣之。俄而假自浙西观察判官入为监察御史,收亦自西川入为监察。兄弟并居宪府,特为新例。
裴休作相,以收深于礼学,用为太常博士。时收弟严亦自扬州从事入为监察。寻丁母丧,归苏州。既除,崔珙罢相,镇淮南,以收为观察支使。入为侍御史,改职方员外郎,分司东都。宰相夏侯孜领度支,用收为判官。罢职,改司勋员外郎、长安令。秩满,改吏部员外郎。上言先人未葬,旅殡毗陵,拟迁卜于河南之偃师,请兄弟自往。从之。及葬,东周会葬者千人。时故府杜悰、夏侯孜皆在洛,二公联荐收于执政。宰相令狐綯用收为翰林学士,以库部郎中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赐金紫,转兵部侍郎、学士承旨。左军中尉杨玄价以收宗姓,深左右之,乃加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累迁门下侍郎、刑部尚书。
收以交址未复,南蛮扰乱,请治军江西,以壮出岭之师。乃于洪州置镇南军,屯兵积粟,以饷南海。天子嘉之,进位尚书右仆射、太清太微宫使、弘文馆大学士、晋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收居位稍务华靡,颇为名辈所讥。而门吏僮奴,倚为奸利。时杨玄价弟兄掌机务,招来方镇之赂,屡有请托,收不能尽从。玄价以为背己,由是倾之。
八年十月,罢知政事,检校工部尚书,出为宣歙观察使。韦保衡作相,又发收阴事,言前用严譔为江西节度,纳赂百万。明年八月,贬为端州司马,寻尽削官封,长流驩州。又令内养郭全穆赍诏赐死。九年三月十五日,全穆追及之,宣诏讫,收谓全穆曰:「收为宰相无状,得死为幸。心所悲者,弟兄沦丧将尽,只有弟严一人,以奉先人之祀。予欲昧死上尘天听,可容一刻之命,以俟秉笔乎?」全穆许之。收自书曰:
臣畎亩下才,谬当委任。心乖报国,罪积弥天;特举朝章,赐之显戮。臣诚悲诚感,顿首死罪。臣出自寒门,旁无势援,幸逢休运,累污清资。圣奖曲流,遂叨重任。上不能罄输臣节,以答宠光;下不能回避祸胎,以延俊乂。苟利尸素,频历岁时,果至圣朝,难宽大典。诚知一死未塞深愆,固不合将泉壤之词,上尘天听。伏乞陛下哀臣愚蠢,稍缓雷霆。臣顷蒙擢在台衡,不敢令弟严守官阙下,旋蒙圣造,令刺浙东。所有罪愆,是臣自负,伏乞圣慈,贷严微命。臣血属皆幼,更无近亲,只有弟严,才力尪悴。家族所恃,在严一人,俾存殁曲全,在陛下弘覆。臣无任魂魄望恩之至。
全穆复奏,懿崇愍然宥严。判官硃侃、常潾、阎均,族人杨公庆、严季实、杨全益、何师玄、李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