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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的时候,这象征才是有生命的。 一旦其意义已从中脱胎而出,一旦它找到了比迄今被接受的象征更好地表达了所寻求、所期待、所预言的东西的表达方式,原有的象征就死了。”
死去的象征失去了曾经有过的魅力,它不再吸引人的精神。人的精神因挣脱了这一象征而漂泊流离、无家可归。 人们致力于寻找和发现新的象征,甚至为此而不惜误入歧途,因为人的精神不能没有自己的家园,而昔日的居室则显然是过于狭窄和令人窒息了。死去的象征,由于其内涵已被穷尽而不再能满足人的超越性需要。 这时它往往成为空洞乏味、毫无生气的东西,甚至成为生命的枷锁和精神的桎梏。 人如果不能在自己的生活中及时地寻找到(或创造出)新的象征,人的精神发展就会出现停滞和倒退;同样,一个民族(甚至整个人类)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新的象征,它的发展也会出现停滞和倒退。 按照荣格的看法,象征的失落往往预示着灾难和动乱。然而有的时候,一些早已死去的象征,甚至是一些过去并未引起人们注意的象征,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今人的阐释,却可能突然展示出它的象征意义。 某些早已死去的作家或诗人(例如荷尔德林、卡夫卡)
,某些早已被人们遗忘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例如帕斯卡尔、克尔凯郭尔、陀斯妥耶夫斯基、别尔佳耶夫)
,今天却突然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和推崇,就正好说明了这种情形。 时间的推移使一些东西重新具有了
荣格的思想19
象征的意义,它们迎合了未来的需要或毋宁说未来选择了它们,这样,它们便仿佛被未来赋予了新的生命,而它们也因此成为有待阐释的象征
象征的另一作用是它具有预言的性质,这一点特别表现在荣格对梦的理解中。在荣格看来,梦是一种特殊的象征,它往往具有预言作用;正像人的自觉意识总是在筹划未来一样,人的无意识也总是酝酿着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们把“自我”
(thego)
视为自己的主人,但我们真正的主人却是隐藏在无意识中的“自性”
(theself)
;自性不仅对我们的过去有更多的了解,而且能够预见到我们的将来。 这种预见往往出现在梦里,从而使梦作为象征具有了“先知”或“预言家”的意义。荣格举出许多例子来说明梦作为象征所具有的预言作用。 第一个例子(也是给人印象最深的例子)是一个小女孩做的梦。 这个小女孩的父亲也是精神病医生,有一天,他带着他女儿在圣诞节时送给他的礼物来见荣格。 这礼物是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着他女儿做过的许多梦。 这些梦大致包括如下内容:
一只仿佛是蛇但却有许多角的怪物,杀死和吞噬了所有其它的动物。 但上帝从四个角出现,表现为四个分开的神,并使所有死去的动物获得再生。一群小动物使小女孩感到害怕。 那些动物逐渐变得巨大,最后吞噬了小女孩
29荣格:神话人格
许多人在蚂蚁堆上打滚,受到蚂蚁的进攻。小女孩惊慌失措,掉进了河里。月亮上有一片沙漠,小女孩陷进去很深很深,一直陷入到地狱。女孩梦见自己患了重病,但突然从她的皮肤里飞出了一些鸟,她的病立刻就痊愈了
荣格后来回忆说:“这些梦对我来说真是平生罕见,它们都是非常离奇可怕的……所包含的意象,其起源完全超出了她父亲的理解力……她父亲试图从这些梦的前后联系来解释这些梦,但他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这些梦似乎没有个人联想的成分。 这些梦是否有意杜撰的,其可能性只有对那个小女孩绝对了解的人才能确定。不过,即使这些只是幻想,对我们的理解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这个小女孩住在国外,在过完那个圣诞节后一年死于一种传染病。”(《人及其象征》,第一章。)此后,荣格进一步补充说:“确实,当我第一次读到这些梦的记录时,它们那迫在眉睫的灾难的暗示令我吃惊……这些梦展现了生与死之间鲜明而可怕的场面。 我们大多数人只是在青春期之后回顾人生时,才能获得这样的意象。 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向前看的孩子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意象的。”
(同上)
第二个例子是荣格的一个女病人。 这位少女回忆自己小时候做过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躺在床上,“严寒的妖精”进入了她的房间,妖精掐她的胃,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正用手掐着自己。此后不久,这位女病人自杀了。弗朗茨博士(Dr。
M
荣格的思想39
-LvonFranz)在回忆这一案例时说:“这个梦当时并没有吓住她,她只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梦。 但事实上对于自己遇到的严寒的化身(冻结了的生命)
,她并没有什么情感上的反应。而这个梦本身却是反常的,对她的未来是个凶兆。 后来,正是一只冰冷无情的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就此梦而言,有可能推断出梦者悲剧性的命运,而这一命运在她童年时代的心灵中已经有所预示。“
(《人及其象征》,第144页。)
第三个例子是一位功成名就、颇有社会地位的人做的梦。据荣格说,这位病人长期为一种焦虑和不安全感折磨,他说自己时常感到晕眩,有时并且恶心呕吐,并说感到头脑沉重、呼吸困难。 这些典型的高山反应症状当然是荣格熟悉的,不需要更多的倾述,荣格已能大体上猜测到他目前的处境。 病人在事业上非常成功,他凭着自己的野心、天才和勤奋,从社会的底层一步步爬了上来。 正当他终于跻身上流社会的时候,他患了神经症。 他向荣格讲述了自己做过的一个梦:
我因为马上要上路旅行而非常慌忙,到处找我的行李,但就是找不到。时间飞一般地过去,火车很快就要开了。最后我终于把东西收拾齐备了。我在街上一阵疾走,但却发现忘记了一个装有重要文件的公文包。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回去,终于找到了它。我赶紧往火车站跑,但却感到难以前进。我用了最后的力气冲上了站台,却看见火车已经雾气腾腾地开出到调车场。火车很长很长,以一种奇怪的S形曲线向前奔跑着,这时我头脑中出现了一个念头:如果司机粗心大意,那么他在开到直道时就会加速,而此时后面的车厢却仍在弯道上,火车的加速就会造成翻车。就在我正要高声喊
49荣格:神话人格
叫的时候,司机打开了节流阀。 后面的车厢可怕地摇晃起来,接着便被抛出了轨道。一场可怕的灾难发生了,我被吓得醒了过来
按照荣格的说法,这个梦象征性地预言了病人的处境。“非常清楚,病人在人生的这一时期已经达到了他事业的顶峰,从一个低微的出身往上爬,他的长期努力已经耗竭了他的力气,他应该满足于他的成就了。 但他并不就此满足,他为雄心驱使,还要去攀登对他来说已经是力不从心的成功顶峰。 神经症于是降临到他的头上,作为对他的警告。 由于某些原因,我不能对这位病人进行治疗,我对他处境的看法也不能令他满意。 结果,事情按梦中预示的方向迅速发展。 他的野心受到一些事业上的机会的刺激,而他则试图利用这些机会。 但不料他如此猛烈地偏离了轨道,以至现实生活中的‘车祸’真地发生了。”
(荣格:《寻求灵魂的现代人》,苏克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5页。)
第四个例子更说明问题,这个给人印象尤深的梦发生在一位业余登山爱好者身上。这人是荣格在苏黎世的一位同事,年龄比荣格稍大一点。 荣格常见到他,每次他都要因为荣格的释梦兴趣而对荣格揶揄一番。有一天荣格在街上见到他,他对荣格叫道:“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你还在释梦吗?
顺便说一句,我又做了一个愚蠢的梦,这也有什么意义吗?“他对荣格讲了他做的那个梦:
我沿着雪封的陡坡爬一座高山,爬得越来越高——天
荣格的思想59
气好极了。 我爬得越高,感觉就越好。 我想:“如果能永远这样爬下去该多好啊!”
到达顶峰时,我是那么幸福和激动,我觉得我甚至可以爬到太空中去。而且,我发现我实际上真能这样做。于是我继续在无所依凭的空气中爬着。我在一种真正的销魂中醒了过来
当他讲完这个梦时,荣格警告他说:“亲爱的伙计,我知道你不会放弃登山。但从现在起,你要以你的名誉向我保证:今后绝不独自一人去登山。 你得带上两个向导,并保证遵守他们的指导。”他对荣格的警告一笑置之,摇着头说:“你真是不可救药!”从此,荣格再没有看见过他。 两个月后,他遭受了第一次打击:他独自一人去登山,被埋在了雪里,幸而被一支碰巧到来的军事巡逻队挖了出来。“这以后三个月,他的大限来临了。 他在一个青年朋友的陪伴下去登山,但没有向导。一个站在下边的登山运动员看见:他在下一道石墙时,实际上完全跨进了空中。 他的朋友在下边等他,他就摔在那位朋友的头上,两人一起掉进了深渊,被摔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完全彻底的销魂。”
(同上,第17页。)
这些例子罗列在一起,足以说明荣格确实相信梦(作为象征)具有不可忽视的预言作用。 实际上,正像约翰。 弗里曼在《人及其象征》的引言中指出的那样,在荣格看来,无意识是意识的向导、朋友和顾问,它通过梦与我们的意识进行交流,所使用的语言则是象征与隐喻。 我们应该学会倾听来自无意识的声音,并据以修正我们的意识。 换句话说,意识和无意识应学会相互了解、相互尊重、相互适应,两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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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应经常开展建设性的对话。 弗里曼在叙述荣格同意写作《人及其象征》的过程时说:荣格起初拒绝了这一建议,后来,只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才接受了梦这一“伟大的向导和顾问”的建议,同意用通俗的文体为广大的公众写一本总结自己思想的书。 这本书后来由荣格和他的学生共同写成。 荣格在完成了他那一部分后不久就去世了。在心理学的意义上,梦究竟能否对人的命运作出预测?
作为最重要的象征,梦在人的生活中发生着什么样的作用?如果某些人的精神确实在极大程度上受制于象征和神话,我们对梦的象征意义和神话作用应该如何去看待?……在重建精神家园的世界性背景中,这些问题并非一些无足轻重的问题。换一种方式也可以这样说:既然无论东方西方,从古以来一直就有大量关于梦兆应验的神话和传说(只是近代以来,这些神话才被当作迷信予以破除)
,那么,荣格在旧调重弹之时,究竟是有意识地要回到这一古老的神话及其可能包含着的智慧?还是无意中落入了这一“原型心态”的主宰并因而证明了人的思维确实跳不出某些古老的模式或窠臼呢?
——显然,直到今天,梦对某些人仍具有如在古代那种扑朔迷离、神秘费解的意义,因而精神分析(特别是荣格)
对梦的重视,从某种意义上也许可以视为古代梦兆意识的现代翻版。 然而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不看到,作为对精神贫困的一种“反拨”
,荣格强调梦与象征对现代人的重要“启示”
,很可能凝聚或关联着他重建人类精神家园的宏伟志向
荣格的方法rongedefangfa
重建精神家园的意向不仅见之于荣格的思想,而且也见之于荣格的方法。 精神的沦丧并不是由于外敌的入侵,而是因为某种错误的学说使我们误入歧途。技术理性、工具理性、实用理性、谋略理性……所有这些“理性”
,无一不以其方法上的简便易行和实际有用而博得我们的欢迎。 然而“简便易行”和“实际有用”的代价,却是从最深的根处切断了我们精神的源头活水。 这当然不是说“简便易行”和“实际有用”的原则就应该抛弃,但我们在遵循这些原则的同时,却应该同时意识到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简便易行”和“实际有用”的原则确实使我们在这样那样的领域取得了一个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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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的“胜利”
,但如果我们感到所有这些“胜利”加在一起也并没有给我们带来精神上的幸福,我们就应该考虑我们建立在这种思想方法上的生活方式是不是出了问题。在本章中,我的目的主要并不是试图指出方法对于理论的重要和理论对于实践的重要。 通过阐释荣格的方法,我要考察的是:作为一个“方法”
(methodology)上的多元论者,荣格能否为我们提供某些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