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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语。想是晋臣所为。慌得重贵面色如土,急召冯玉、李崧、
李彦韬三人,入内计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李崧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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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演义 ·331·
“禁军统已外出,急切无兵可调,看来只有飞诏河东,令刘知
远发兵入卫呢!”重贵闻言,忙命李崧草诏,遣使西往。
过了一宵,天色微明,宫廷内外,竞起喧声。重贵惊醒起
床,出问左右,才知张彦泽领着番骑,已逼城下。嗣又有内侍
入报道 :“封邱门失守,张彦泽斩关直入,已抵明德门了!”
重贵越加慌忙,急令李彦韬搜集禁兵,往阻彦泽。不意彦韬已
去,宫中益乱,有两三处纵起火来。重贵自知难免,携剑巡宫,
驱后妃以下十余人,将同赴火,亲军将薛超,从后赶上,抱住
重贵,乞请缓图。俄递入辽主与晋太后书,语颇和平,重贵乃
令亲卒扑灭烟火,自出上苑中,召入翰林学士范质,含泪与语
道 :“杜郎背我降辽,太觉相负,从前先帝起太原时,欲择一
子为留守,商诸辽主,辽主曾谓我可当此任,卿今替我草一降
表,具述前事,我母子或尚可生活了。”
质依言起草,援笔写就,但见表中列着:
孙男臣重贵言:顷者唐运告终,中原失驭,数穷否极,
天缺地倾。先人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兵连祸结,力屈势孤。
翁皇帝救患摧刚,兴利除害,躬擐甲胄,深入寇场,犯露蒙霜,
度雁门之险,驰风击电,行中冀之诛,黄钺一麾,天下大定,
势凌宇宙,义感神明;功成不居,遂兴晋祚,则翁皇帝有大造
于石氏也。旋属天降鞠凶,先君即世。臣遵承遗旨,纂绍前基。
谅馘之初,荒迷失次,凡有军国重事,皆委将相大臣。至于嬗
继宗祧,既非禀命,轻发文字,辄敢抗尊,自启衅端,果贻赫
怒。祸至神惑,运尽天亡,十万师徒,望风束手,亿兆黎庶,
延颈归心。臣负义包羞,贪生忍耻,自贻颠覆,上累祖宗,偷
度朝昏,苟存视息。翁皇帝若惠顾畴昔,稍霁雷霆,未赐灵诛,
不绝先祀,则百口荷更生之德,一门衔罔报之恩,虽所愿焉,
非敢望也。臣与太后暨妻冯氏,及举家戚属,见于郊野,面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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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罪,所有国宝一面,金印三面,今遗长子陕府节度使延煦,
次子曹州节度使延宝,管押进纳,并奉表请罪,陈谢以闻。
表文草就,呈示重贵。重贵正在瞧着,突有一老妇踉跄进
来,带哭带语道 :“我曾屡说冯氏兄妹,是靠不住的。汝宠信
冯氏,听他妄行,目今闹到这个地步,如何保全宗社!如何对
得住先人!”重贵转眼旁顾,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太后李
氏。当下心烦意乱,也无心行礼,只呆呆的站立一旁,李太后
尚欲发言,外面又有人趋入道:“辽兵已入宽仁门,专待太后
及皇帝回话!”太后乃顾问重贵道 :“汝究竟怎么样办?”重
贵答不出一句话儿, 只好将降表奉阅,太后约略一瞧,又恸
哭起来。
范质在旁劝慰道 :“臣闻辽主来书,无甚恶意,或因奉表
请罪,仍旧还我宗社,亦未可知。”痴呆子语。太后也想不出
别法,徐徐答道 :“祸及燃眉,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既致书与
我,我也只好覆答一表,卿且为我缮草罢。”质乃再草一表。
其文云:
晋室皇太后新妇李氏妾言:张彦泽、傅住儿至,伏蒙阿
翁皇帝降书安抚。妾伏念先皇帝顷在并汾,适逢屯难,危同累
卵,急若倒悬,智勇俱穷,朝夕不保。皇帝阿翁,发自冀北,
亲抵河东,跋履山川,逾越险阻,立平巨孽,遂定中原。救石
氏之覆亡,立晋朝之社稷。不幸先皇帝厌代,嗣子承祧,不能
继好息民,反且辜恩亏义。兵戈屡动,驷马难追,戚实自贻,
咎将谁执!今穹旻震怒,中外携离,上将牵羊,六师解甲,妾
举宗负衅,视景偷生。惶惑之中,抚问斯至,明宣恩旨,曲示
含容,慰谕丁宁,神爽飞越,岂谓已垂之命,忽蒙更生之恩!
省罪责躬,九死未报。今遣孙男延煦、延宝,奉表请罪,陈谢
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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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与重贵,把表文略瞧一周,便召入延煦、延宝,令他
赍着表文,往谒辽营。相传延煦、延宝,系是重贵从子,重贵
养为己儿,或说由重贵亲生,未知孰是。两人素居内廷,所兼
节度使职衔,乃是遥领,并未莅任。此次入奉主命,只好赍表
前去。那辽通事傅住儿,已入朝来宣辽主敕命,重贵无法拒绝,
勉强出见。傅住儿令重贵脱去黄袍,改服素衣,下阶再拜,听
读辽敕。重贵顾命要紧,不得已唯言是从,左右皆掩面而泣。
满朝皆妇人,如何守国!
待傅住儿读毕出朝,重贵垂泪入内,特遣内侍往召张彦泽,
欲与商量后事。彦泽不肯应召,但使内侍覆报道 :“臣无面目
见陛下!”重贵还道他怀羞怕责,因此不来。再遣使慰召,彦
泽微笑不应,自至侍卫司中,捏称晋主命令,召开封尹桑维翰
入见。维翰应命前来,行至天街,适与李崧相遇,立马与谈。
才说了一二语,有军吏行近维翰马前,长揖与语道 :“请相公
赴侍卫司。”维翰料为彦泽所欺,势难免祸,乃语李崧道 :“
侍中当国,今日国亡,反令维翰死事,究为何因?”崧怀惭自
去。
维翰既入侍卫司,望见彦泽堂皇高坐,面色骄倨,不禁愤
恨交并,指斥彦泽道 :“去年脱公罪戾,使领大镇,继授兵权,
主上待公不薄,公奈何负恩至此!”彦泽无词可答,但令置诸
别室,派兵看守。
一面索捕仇人,稍有嫌隙,无不处死。复纵兵大掠,掳得
珍宝,多取为己有。贫民亦乘势闯入富家,杀人越货,抢劫至
两昼夜,都城一空。彦泽所居,宝货山积,自谓有功北朝,日
益骄横,出入骑从,常数百人,前面导着大旗,上书赤心为主
四字。道旁士民,免不得笑骂揶揄。随军闻声拿捕,有几个晦
气的,被他拿至彦泽面前,彦泽不问所犯,但瞋目竖起三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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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犯人枭首。宣徽使孟承诲,匿避私第,也被彦泽捕至,结
果性命。閤门使高勳,外出未归。彦泽乘醉入高勳家,勳有叔
母及弟,出来酬应,片语未合,俱被杀死,陈尸门前。都下咸
有戒心,差不多似豺虎入境,寝食不安。
先是彦泽尝为彰义军节度使,擅杀掌书记张式,甚至决口
剖心,截断四肢。又捕住亡将杨洪,先截手足,然后处斩。河
阳节度使王周,曾奏劾彦泽不法二十六条,刑部郎中李涛等,
亦交章请诛,彦泽坐贬为龙武将军。后来御辽有功,因复擢用。
上文所载桑维翰语,就指此事。补叙明白。
李涛时为中书舍人,私语所亲道 :“我若逃匿沟渎,仍不
得免,何如亲自往见,听他处置!”遂大胆前往,至彦泽处投
刺直入,朗声呼道 :“上疏请杀太尉人李涛,谨来请死!”彦
泽欣就接见。且笑语道 :“舍人今日,可知惧否?”涛答道:
“涛今日惧足下,仿佛足下前日惧涛,向使朝廷早用涛言,何
致有今日事!”彦泽益发狂笑,命从吏酌酒与饮。涛取饮立尽,
从容自去,旁若无人。彦泽倒也无可如何。
未几令部兵入宫,胁迁重贵家属至开封府,宫中无不痛哭。
重贵与太后李氏,皇后冯氏,得乘肩舆,宫人宦官十余名,随
后步行。彦泽见重贵等携有金珠,又使人前语道 :“北朝皇帝,
就要来京,库物却不应取藏哩。”重贵没法,悉数缴出。彦泽
择取奇玩,余仍还封库中,留待辽主。及重贵等已入开封府署,
更派控鹤指挥使李筠率兵监守,内外不通。汉奸比外夷更凶,
彦泽可见一斑。重贵姑母乌氏公主,以金帛赂守卒,始得入见
重贵及太后,相持一恸,诀别而归,夜自经死。倒还是个烈妇。
重贵使取内库帛数匹,库吏不肯照给,且厉声道 :“这岂尚是
晋主所有么?”重贵又向李崧求酒,崧语使人道 :“非敢爱
酒,恐陛下饮酒后,更致忧躁,别生不测,所以不敢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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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社已失,还要酒帛何用,这是重贵自取其辱。重贵因所求不
得,再欲召见李彦韬。待久不至,正在潸然泪下,忽由彦泽差
来悍吏,硬索楚国夫人丁氏。丁氏系延煦母,年逾三十,华色
不衰,为彦泽所垂涎。重贵禀白太后,不欲使往,太后当然迟
疑。怎奈彦泽一再强迫,连太后亦不能阻难,丁氏更身不由主,
被他载去。冶容诲淫,想总不能保全名节了!不索冯皇后,还
保存重贵体面。是夕彦泽竟杀死桑维翰,用带加颈,遣报辽主,
诡云维翰自缢身亡。辽主怅然道 :“我并不欲杀维翰,奈何自
尽!”遂传命厚恤家属。晋将高行周、符彦卿,都诣辽营请降。
辽主传入,两人拜谒帐前,但听辽主宣言道 :“符彦卿!你可
记得阳城战事否?”见三十四回。彦卿答道 :“臣当日出战,
但知为晋主效力,不暇他想,今日特来请罪,死生惟命!”你
既知有晋主,到此何故变节!辽主解颐笑道 :“也好算一个强
项士,我赦你前罪罢了!”彦卿拜谢,与高行周一同退出。
适延煦、延宝,奉表入帐,并呈上传国宝等,辽主览过表
文,也不多言,惟接受传国宝时,却反覆摩挲,最后问延煦道:
“这印可真吗?”延煦答言是真,辽主沈吟道:“恐怕未必!”
遂从案上取过片纸,草草写了数行,递给延煦道 :“你去交与
重贵便了。”二人趋出,即返报重贵。重贵见辽主手书,乃是
模模糊糊的汉文。略云:
大辽皇帝付与孙石重贵知悉,孙勿忧恐,必使汝有啖饭处。
惟所献传国宝,未必是真,汝既诚心归降,速将真印送来!
重贵看了前数语,心下略略放宽。及瞧到后数语,又不免
焦急起来,便自言自语道 :“我家只有此宝,奈何说是假的!”
忽又猛然省悟道 :“不错!不错!”旁顾左右,只有愁容惨
澹的妃嫔几个,没人可代为书状。乃援笔自书道:
先帝入洛京时,为伪主从珂自焚,传国旧宝,不知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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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与之俱烬。先帝受命,旋制此宝,臣僚备知此事。臣至今
日,何敢藏宝勿献!谨此状闻。
这奏状着人递去,才免辽主诘责。嗣闻辽主渡河来京,意
欲与太后前往奉迎,先告知张彦泽。彦泽不欲令见辽主,特遣
人奏白辽主道 :“天无二日,宁有两天子相见路旁?”辽主依
议,不许重贵郊迎,赵延寿等语辽主道 :“晋主既已乞降,当
使衔璧牵羊,大臣舆榇,恭迎郊外。”辽主摇首道:“我遣奇
兵直取大梁,并非前往受降,何必用这般古礼!惟景延广前言
不逊,很是可恨,应即速捕来!”遂派兵往捕延广, 自引亲军
渡河南行。途次传令晋臣,一切如故,朝廷制度,仍用汉仪。
晋臣请备齐法驾,迎接辽主。辽主又覆报道 :“我方擐甲督兵,
太常仪卫,尚未暇用,尽可不必施行!”
及行至封邱,景延广自来谒见。辽主怒责道 :“两国失欢,
皆汝一人所致,汝尚敢来见我么?十万横磨剑,今日何在!”
妙甚,趣甚!延广极口抵赖。辽主召乔荣入证,那延广尚不肯
承认,经乔荣取出一纸,就是当日笔录,字迹分明。见三十三
回。此时证据显然,百喙难辩。荣复证成延广罪案十条,每服
一事,即授一筹。筹至八数,辽主忿然道 :“罪不胜诛,说他
做甚!”延广浑身发抖,伏地请死。 由辽主喝令锁着,押往北
庭,延广夜宿陈桥,俟守兵少懈,扼吭而死。得免刀头痛苦,
还是幸事。
时已岁暮,到了除夕这一日,晋廷文武百官,闻辽主翌日
到京,夤夜出宿封禅寺。越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