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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 作者:傅国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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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年,76岁的李慎之在回首“风雨苍黄五十年”时如此感叹,这个人就是胡风。开国盛典之后大约一个多月,《人民日报》就连续几期以整版篇幅发表胡风的长诗,五十年后,他虽然已记不清诗的内容,“但是却清楚地记得它的题目:《时间开始了》,甚至记得这五个字的毛笔字的模样”。
  “时间开始了”,胡风的这一句神来之笔让李慎之不无羡慕,甚至不无妒嫉,尽管他那时并不怎么赞赏胡风的才气。
  《时间开始了》共分《欢乐颂》、《光荣赞》、《青春曲》、《英雄谱》(《安魂曲》)、《胜利颂》(《第二欢乐颂》)五个部分,除了《胜利颂》到1950年才完成,《青春曲》最后没有完成,其余部分都写于1949年11月到12月间。从胡风日记可以知道,这首长达4600行的组诗他在11月6日落笔时并不叫《时间开始了》,而是叫《时间到了》。11月10日,他续写时依然叫《时间到了》。第二天,他在写完第一乐章《欢乐颂》时,才改名为《时间开始了》。12日,他抄改完《时间开始了》第一乐章。17日,虽然“痔疮剧痛”,但他说:……两个月来,心里面的一股音乐,发出了最强音,达到了甜美的高峰。
  肖邦啊,肖邦啊,我向你顶礼!
  格拉齐亚啊,你永生在我心里!'1'这也正是胡风“躬逢盛典”的两个月,《时间开始了》就是他内心的音乐,是他面对新生的人民共和国唱出的真诚赞歌,也是他一生“甜美的高峰”。11月20日,“马凡陀来,送来今天《人民日报》,《欢乐颂》发表”。'2'《欢乐颂》也可以说是《毛泽东颂》,五十五年之后,还是让我们来听听胡风当年的“音乐”吧——毛泽东列宁、斯大林的这个伟大的学生他微微俯着身躯好像正要迈开大步的神话里的巨人毛泽东!毛泽东!
  中国大地上最无畏的战士中国人民最亲爱的儿子你微微俯着身躯你坚定地望着前方随着你抬起的巨人的手势大自然的交响涌出了最强音全人类的希望发出了最强光你镇定地迈开了第一步你沉着的声音像一声惊雷……'3'其实,《欢乐颂》歌唱的不是1949年10月1日的那一幕,而是7月1日晚上,毛泽东出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生日的三万人大会上时的情景。当时全场欢声雷动,如同一片欢乐的海洋的场面,作为第一届文代会的代表,胡风也在现场,亲身体会到了平生最大最强烈的“欢乐”。他在那一天的日记中写道:“《论人民民主专政》发表。”“四时吃饭后,到中南海齐集,到体育场,参加三万人的庆祝中共二十八周年的大会。暴风雨来了,全场不动,暴风雨过后庆祝会开始。中途毛泽东主席来到,全场欢动。近十二时散会。”'4'
  《欢乐颂》“惊住了一切人”
  《欢乐颂》面世不久就被译成俄文,发表在苏联的《十月》杂志上,而且当年12月30日就出版了单行本,“惊住了一切人”。'5'《欢乐颂》在文学圈和朋友中的反响,胡风日记中也时有透露。
  11月20日,“下午,谢韬来,谈《欢乐颂》,四时左右去。”21日,“上午,《北平儿童》汤小微来……并谈到《欢乐颂》”。'6'23日,“得王亚平信,谈到《欢乐颂》”。25日,“电话中知道,盛家伦要把《欢乐颂》写成一个交响乐”。'7'26日,“得鲁藜、芦甸信,谈到《欢乐颂》。得M信,她读到《欢乐颂》”。'8'12月3日,“下午,鲁煤来,谈到《欢乐颂》。……夜,戈金来,谈到《欢乐颂》”。'9'5日,“鲁藜从天津来,谈到《欢乐颂》等,一道出街吃面。……得侯唯动信,谈到《欢乐颂》”。'10'8日,“……得柏山信,谈到《欢乐颂》”。'11'11日,“校改《欢乐颂》,何英来取去付印。……M转来绿原信,谈到《欢乐颂》。……得葛一虹信,想印《欢乐颂》”。'12'15日,“王朝闻来,设计《时间开始了》分册封面”。17日,“海燕顾君送来《欢乐颂》校样,校过”。'13'18日,“下午,牛汉来,谈到《欢乐颂》。…… 在萧三汽车上,他谈到《欢乐颂》”。'14'
  此外他还听说“臧诗人碧小说家都叫了好的”,'15'“臧诗人”即臧克家,“碧小说家”就是碧野。
  11月16日,在完成第一乐章不久,胡风开始继续写《时间开始了》的第二乐章,写得并“不顺遂”,加上痔疮发作,“很不舒服”。11月19日,他又说:“心里唱着一支小曲,第二乐章的情绪凝住了似的。”'16'但他一直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这部组诗的创作中,他的日记忠实地记录了每天的状态。
  11月23日,“上午,想到第四乐章,燃烧得几乎不能呼吸,一直到下午。
  “……写下第四乐章开始约五六十行。
  “呼吸困难,到瑞芳处休息,她母亲和姐姐来亲切地谈话。”
  同一天,他在给路翎的信中也说:“这些时,差不多完全被一股什么力量冲激差'着',但又不能喷出来。成天像在海涛上掀簸着。第二章还只写一点点。真想全部弄完它,一些东西时常烧起来,困难的是有时不顺遂,好像力气不够似的。” '17'
  11月24日胡风日记说:“续写《赞美歌》。上午,非常激动,终于把难关冲破了。” '18'
  不幸的命运悄悄袭来
  后来(1951年1月16日),胡风在给牛汉的信中说:“写的时候,整个历史,整个宇宙都汇成了一个奔腾的海(《欢乐颂》)、奔腾的大河(《光荣赞》、《安魂曲》)、阳光灿烂的海(《欢乐颂》)在我心里响着,有时候甚至感到了呼吸窒息似的燃烧。”'19' 但他想不到的是,《欢乐颂》在《人民日报》发表之后,《时间开始了》后面几个乐章的发表都遇到了困难。先是12月4日,他接到马凡陀的电话。“《赞美歌》他们嫌长,不想用了。但亚群在电话中说,还想争取。” 第二天,“徐放来。把《赞美歌》改名为《光荣赞》,并改正几小点。他们还想争取能发表”。'20'8日,“得亚平信,报告《光荣赞》的发表问题”。'21'15日,他和胡乔木通电话,才知道胡“不赞成《光荣赞》里面的‘理论’见解,当然不能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22'所以,他只能设法在《光明日报》、《天津日报》发表《光荣赞》、《英雄谱》(《安魂曲》)等几个乐章。令他意想不到的或许是,他满腔热情讴歌新生的人民共和国,竟然遭到了一连串的误解、歪曲与批评(那已经是1950年的事)。
  曾肯定过《时间开始了》的萧三在《文艺报》关于诗的笔谈中说他的诗里有“牢骚”,沙鸥说有“色情”,何其芳甚至批评他将毛泽东比作“海”是对毛主席的歪曲,因为毛自比“小学生”。经手发表《欢乐颂》的马凡陀(袁水拍)也反戈一击,批评胡风将毛泽东的形象歪曲成脱离人民群众的“站到云端里的神”,与毛泽东“甘当小学生”的思想不同。黄药眠在《大众诗歌》第六期发表长篇大论的《评〈时间开始了〉》,“这更不从内容出发,对于内容随便加上歪曲的解释”。文化部编审处召开讨论会,在《光明日报》发表了一篇集体批评《评〈安魂曲〉》。批评火力之猛完全出乎胡风的意料,“而且还故意地拉到政治问题和人事问题上去”。'23'如果说因为《时间开始了》有一处涉及“僵硬的官僚主义”,批评者质问他骂的究竟是谁,我们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批评者无限上纲、任意罗织罪名的本领也实在太大了。由于这些批评,已印好的诗集新华书店也限制发行,后来出版社当废纸卖了。
  这一切恐怕都是不信邪的胡风难以理解的,他悲剧的命运实际上早已拉开帷幕,只是他没有感觉到而已。1948年3月,在香港出版,“也代表延安”的《大众文艺丛刊》第一辑上就有多篇文章将矛头对准了他,邵荃麟执笔的《对于当前文艺运动的意见》中不点名地批判了他“个人主义的文艺思想”,他在重庆时期的好友乔冠华以“乔木”的笔名发表的《论文艺创作与主观》点名批判他的文艺观点是“主观唯心主义”,这篇文章受到了“延安同志”的肯定。至于为什么要批判胡风?邵荃麟的这番话已说得明白:“胡风是以马克思主义者的面目出现的,但我们认为他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有些人甚至有一种误会,以为他的理论就是党的理论,这是必须讲清楚的。”在有了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之后,还需要胡风的文艺思想吗?自认为一辈子跟党革命的左翼作家胡风确实太天真了。他后来在“三十万言书”中说:“1948年在香港的同志们发表批评我的文字之前,同志们没有通知过我。只有一次从接近国民党的出版人姚篷子口中听到,说刘伯闵(国民党三陈派文化头领)在同坐汽车的时候告诉他,香港要清算胡风。我当时不大相信,因为这和当时整个局势的斗争要求和气氛是连不起来的。甚至觉得是国民党文化机关玩的小花样:造谣。到香港的同志们把批评我的文章的校样寄来的时候,那刊物也已经出版了。”'24'尽管有这样严厉的“清算”,可他认为这毕竟是“自己人”、“同志”之间的批评,他还是满怀希望地从上海到香港,从香港到了北方被解放了的土地上。这段洋溢着欢乐的文字真实地反映了他当时的心情。
  “虽然地上盖着雪层,空中吹着寒风,但我好像从严冬走进了和煦的春光里面。土地对于我有一种全新的香味,风物对于我有一种全新的彩色,人物对于我有一种全新的气质。”'25'到3月22日,他在写给周恩来的信中还说:“我走的是满天星满地花的道路。”
  这一年胡风47岁。 
 
 
不少传闻连想象都不能想象
 
  1949年1月6日下午,胡风应中共中央邀请北上,他们一行九人乘坐一艘挪威船,“由东北商人承包运货到解放区”。'26'13日下午在辽宁庄河县上岸,17日到达沈阳,第二天(1月18日),他就听到了不祥的消息。“谢东平找来,闲谈甚久,知道华东文化人听说我有政治问题。”'27' 此后,这样的信息就没有断过。
  1月20日,胡风和萧军见面后谈话时,硬气的萧军“似忍不住流泪”。萧军因为看不惯苏联军队在东北的做法,在他主办的《文化报》上忍不住进行了一些婉转的批评,当时正在挨批。1月31日的胡风日记说:“有人因萧军而对我误解”,“我不断地成为造谣对象……”'28'尽管如此,2月10日他又一次到文协看萧军,聊了三个小时。
  3月30日,周颖来,闲谈中说及“吴晗、田汉夫妇对我的攻击”。31日,冯乃超夫妇及其女儿来,谈了一些闲天,“乔木说我的态度坏得很”。'29'这个“乔木”是指他在重庆的老熟人乔冠华。4月2日胡风日记记下了李亚群和他的谈话。
  我有小布尔急进性,许多青年同意我,但他们主观强,为市民,或间接为工农兵(但不熟悉工农兵不是不行么?)虚伪的爱国主义模糊了阶级观点,是实。
  批评应该尽量估计优点(即令是百分之一的马列主义)。'30'对于这一切,胡风在以后的“三十万言书”中说道:“我听到了不少关于我的传闻,我连想象都不能想象。那些不但太违背常识,而且有的可以归结到政治性的问题上去,例如在华北大学,读了我的作品的学生在鉴定上就要写上‘受了胡风思想影响’一条。又例如,在延安时期,周扬同志在讲演中讲到鲁迅的时候总要骂到我。和我有过联系的青年作者几乎很少没有发生过‘问题’的。”'31'对当时文艺界的许多不正常现象,他也敏锐地感受到了。“但同时由于过去的记忆和香港论争的影响,我警惕到自己的处境,产生了我暂时不能写理论批评文字,不要在这个革命形势的紧要关头由我弄出麻烦来,对不起党和这个时代的消极情绪。”'32'
  原来只被看作是“同路人”
  事实上,5月18日,诗人艾青就曾当面说胡风“情绪‘消极’”。'33'不过,胡风并没有特别在意自己的处境(虽然他自认为“我多少懂得革命,更懂得自己的处境”),没有意识到罗网已为他张开,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大半生追求这个革命,把能有的忠诚放在渴求这个革命的胜利上面的人”,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只是被看作是共产党的“同路人”。所以他才会在7月18日即文代会闭幕一天写给老同学朱企霞的信中不无抱怨地说:我,一直只是一个“同路人”,也许你并不了解。为什么如此?那说起来话长,总之,在中国,做一点文化特别是文艺上的斗争,是并不那么容易的,有些事非自己滴着血负担不可。但现在,我是愉快、幸福了,觉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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