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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敖彦这位极具金融头脑和法律意识的人物在,清箴子不付钱的行为也只能是暂时的,到了傍晚时候,跟随着清箴子上门来接敖彦和桀枭的陈堪,才进门就看到敖彦那个熟悉的搓手指的动作,倒是很主动地把银两交到了敖彦的手上。
不过这次敖彦是立刻地、非常慷慨地、把到手的银券全部塞给乐坊里暂时充当帐房的左老先生手里,在左老先生哭笑不得的注视下,主动爬上帐房柜台,熟门熟路地抽出柜台里的抽屉,拿出一本写着自己名字的帐册,然后迅速翻到空白的某页后,把笔墨和帐册都递给了左老先生,让这位老先生按照既定的格式,在那属于自己捐款记录条文里写上了:某年某月某日入资银两银券共五两,证明人帐房先生、翠娟、陌生人某某某。
好奇的陈堪从左老先生那里讨来那本希奇的帐册略微翻了翻后,只见帐册上一开始几乎都是入资银券,除了最先的几笔百两银子之外,后面都是陆陆续续的一二两银券,可是越到后面,就有点离谱了,什么入资救灾棉被一条、入资救灾枕头一个等等,甚至还有不少被狠狠划掉的部分,例如铺地青石一块,池塘里的金鱼三条之类,看得出来,敖彦在捐献问题上非常干脆地执行了:有钱出钱、有物出物、没钱没物的浑水摸鱼也不错的宗旨还没有等陈堪开口询问一切因由,帐房先生就很自动地把那张盖着城主大印的字据拿出来,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人都有瞻仰过这小鬼敛财的手段,要不是左老先生受了城主的私下拜托,对敖彦的「认捐物品」进行了严格的审查的话,估计这会儿那些认捐列单早就堆得一人高,而城主府门前那对雄赳赳、气昂昂的石狮子也会被罗列其中吧。
「哈哈哈」躺在客栈的床上,被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景御在听到了陈堪的转述之后,乐得直拍床柱,还跟着起哄,说要敖彦代为入资,所得利润两人二一添作五。
「可惜锦儿失去了记忆,不然我倒想知道,你这个小鬼是谁人门下,能养出你这样的小东西的人家,绝不简单。」景御赞叹着这小小人儿的聪慧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这个小人儿就是大半年前在半妖村里和自己作对的小龙,因为感觉到敖彦身上和妖类、魔类截然不同的气息,所以只当是锦儿从仙界或者其他地方带到人间来玩耍的同伴。失去了记忆的桀枭此刻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听着眼前这些据说应该是熟人的陌生人们谈论着,一边努力地试图从空白的记忆里找出蛛丝马迹。
「当然不简单,能养出小妖怪的,只有万恶的大妖怪了」清箴子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嘴,不过比起口齿还不怎么伶俐的敖彦来,景御的语言攻击能力强悍得何止百倍,清箴子自然是讨不了好去。一来一回你攻我守的口水战让敖彦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热闹,听到精彩处,自然也起劲地鼓掌叫好,这比听相声还要好玩呢。甚至连陈堪也没有刻意去劝阻的意思,私底下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赞成让景御等人这样和清箴子走得更近、更加了解彼此,希望可以逐渐让清箴子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邪恶而残忍的,就像很多事情都不能单纯去看待,更多的大是大非是需要自己去判别的。
正闹着,有人推门进来说,隔壁有位病人已经醒了,想见见大家。
这时敖彦才知道,清箴子来买药不是为了救哪个村民。而等他亲眼到见着病人后,才不得不感叹,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原来,这位病人就是不久前在乐坊的红楼里充当了一回八卦主角的瑞王晏景瑞,而他旁边床上躺着的正是那位琵琶美人闵柔。
「本王也没有想到会遭遇如此灾难,还要多谢诸位相救之恩。」面对一屋子林石镇的老少代表们,瑞王丝毫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神情言辞中也没有露出官僚们那高高在上的嘴脸,相反地连连对众人表示自己由衷的感谢,只是当陈堪询问起遇险遭遇时,瑞王没有提及红楼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遭遇了刺客,落荒而逃时又被对方撒了毒药,多亏身边这位红颜下属拼死相救,又幸运地碰上了会解毒的陈堪等人,不然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您知道下毒的那人是谁吗?」对于陈堪等人来说,瑞王的身份并不重要,他们更加关心的是那个下毒的人,陈堪慎而又慎地告诉这位位高权重的天之娇子:「您中的不是一般的毒,除了不少慢性剧毒之外更是参杂了魔界植物阴山参的粉末,若不是因为清箴子是玉泉山的入门弟子,知道如何消除这种魔界之毒的话,恐怕您现在已经皮肉溃烂犹如腐尸一般,见不得人了。」
「居然是这样歹毒的药」瑞王静静地注视着陈堪,凝滞的目光似乎在思考着得失成败,直到半晌之后瑞王的目光转到不远处下属的身上时,突然长叹了口气,一直淡淡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忧愁,仿佛是决定和众人摊牌似的,「本王虽然名义上是奉圣命巡守天下,但是实际上,却是受了刑部的委托,到民间四处查访一椿很可能牵连甚广,甚至影响国家安泰的大案,所以有些事情本王不得不谨慎言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本王恐怕无法安然返回京城,所以到时候就要拜托在场的诸位代本王上奏朝廷,揭穿这一惊天血案,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各位在未得本王应允前,不要泄露出去才是。」
「王爷放心,我等虽是平民百姓,但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汉绝对会让在座的所有人严守秘密的。」林石镇的老镇长虽然见识不多,但是那股子有担当的气魄,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
瑞王欣赏地看了眼前这年近古稀的老者,然后才慢慢开始详细叙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三个月前,京畿周围的乡镇里突然发生多起男女失踪的案子,刑部的捕快们虽竭尽全力寻找,亦没有结果,那些失踪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起初刑部以为是有人贩卖人口,所以只是发下海捕公文,勒令各地方严查贩奴之所,但是不久之后,又开始出现孕妇和稚子先后失踪,失踪的方式竟然和前期人口失踪的方式如出一辙,之后各地也纷纷有卷宗上奏,说有类似的案件发生,且都没有结果。」
「刑部先后派出密探数百人,又对所有失踪的案子进行了覆核,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先前失踪的男女,出生年月多是阴年阴月阴时,失踪前都曾经去过道观,而那些孕妇和稚子失踪的地方多数是偏远的山野高陵,并且这些孕妇稚子失踪之后,他们所在的村镇就会遭到毁灭性的袭击,不光是村镇毁于一旦,那些村镇里更是没有剩下一个活口,地方官府都认为是遭遇了山贼盗匪的杀戮,但是这种屠戮的多了,自然令人怀疑。本王离开京城时,仅剩下柳州城附近的三焦镇是发生过孕妇稚子失踪而没有遭遇毁村的地方,于是本王连夜从京城赶来,就是希望能够查出一点线索」
「您说的是浅山凹石谷里的三焦镇吧?」陈堪摇了摇头,「恐怕您来晚了,一个月前,三焦镇已经毁了。」
「果然如此」瑞王有些失望地捶了锤床沿,「还是被抢先了。」
「不过,有一个人或许能够给您答案,因为一个月前,我们林石镇上有个打铁的小伙子,曾经去过三焦镇,只是他当夜就浑身是伤地回到了林石镇上」陈堪将铁匠小山和小山回来后,在林石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给瑞王听,只是陈堪也刻意地隐瞒了「凡间密境」的那一部分,只说是自己和清箴子等人奋力相抗才勉强保住林石镇的安全。
「果然,本王也曾收到密奏,说有人在民间矫诏圣旨,寻访孕妇」瑞王深深皱起了双眉,这案子本是迷雾重重,但如今自己手中的证据和种种蛛丝马迹似乎都指向了那位在宫中的贵人、玄门道的俗家弟子。
「矫诏圣旨的,是一个太监吧。」清箴子想起那个差点把自己活埋了的太监就火大。
「果然,你们见到他了?」瑞王的目光中顿时露出赫赫神光,「那个太监应叫做夏傅,但是本王却担心此人身份不明,因为本王的下属言及,那个夏傅带着一颗道家的『幻形珠』。」
「原来如此。」陈堪、清箴子在听到幻形珠这三个字后,心中顿时都有所了然。
「各位,你们知道幻形珠吗?」瑞王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渴望答案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些陌生的恩人。
清箴子轻咳了一声,向瑞王摇了摇头:「先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说法,『幻形珠』不是道家的,『幻形珠』乃是神界之物。它本是神界碧波泉下的石子,日夜受神界气息薰陶,又被碧波泉冲刷后成为一颗神奇的珠子,据说外貌和普通的黑珍珠非常相似。带着幻形珠,不但能够遮蔽身上的气息,还能按照自己所想的样子任意改变外貌,就算是道术再高、法力再强的修道人都没有办法识破幻形珠的变形术。不光是修道人,据说连仙界、神界的人也很难识破。」
「这就难怪那个太监能不动声色地指挥附骨傀儡,也许他本身已经堕入魔道了。」陈堪接口道,「如果他堕入魔道的话,那他收集血衣紫河车和稚贞也就说得通了。修炼魔道的人类,必须借助外力的怨灵和死气来助长自己的功力。」
「但是本王有消息说,他也许是为别人办事。」瑞王再度垂下眼帘,抛出一个更大的疑问和假设,「诸位认为可能吗?」
回答瑞王的,是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这个人身后还有人指使的话那么九百九十九个血衣紫河车和稚贞就足以招来毁天灭地的灾难。」陈堪的表情前所未有地透出一抹森然,久久,丢下耐人寻味的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了瑞王房间,敖彦看着陈堪有些不稳的脚步和挺得笔直的脊梁,觉得他的话中含意颇深。
清箴子则表情更加怪异地看了瑞王一眼:「不光是修魔的人会用血衣紫河车的,有时候连道门本身也有需要这些东西当作材料的,而且道门中最有名的,就是『玄门道』里号称最为神奇的一种失传了的法术,据说那个法术能打开通往冥界的死亡之门,前提就是九百九十九个血衣紫河车以及六百稚贞」换句话一说,如果夏傅身后有人指使,那么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玄门道的人,清箴子的话中隐下了这令人恐惧的事实,要知道玄门道是整个东方大陆第一道门,也是号称最为正义的一派,要是这一切真的是出自玄门道的话,那么其后果,恐怕比大晏覆灭还要可怕。
而清箴子和其他人都清楚地知道,陈堪本人,就是玄门道的门徒,即使陈堪本人早就离开玄门道本宗多年,但是那如同出生地一般的香火情却不会因为地域的改变而有丝毫的更动,难怪陈堪在意识到了某种可能之后,会有此反应。
「日哈,心系一兄夫虾的系乎尼(人啊,真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呢)」
因为桀枭在乐坊是领了药童的差事的,敖彦也不放心他那份认捐表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被帐房删减,所以眼看着大家的气色都不太好,敖彦很快就决定回乐坊去坚守阵地,柳州城内眼下乱成一团,陈堪也认为救护伤患的乐坊比人来人往的客栈要安全,所以还是让这两个小鬼头暂时寄居在乐坊。一路上敖彦坐在桀枭的脖子上,有些感慨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不久前发生的这一切对于敖彦来说就如同是一段充满了阴郁色彩的故事,虽然有些为陈堪这老好人感到难过,但是敖彦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出手帮忙。
「嗯。」桀枭应承着,不过敖彦很怀疑,就目前桀枭的智商而言,他真的明白吗?恐怕更多的是敷衍吧。嘟起嘴巴的敖彦,狠狠地在桀枭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作为惩罚。
「咬系笨坦老地火主敖系在酒好了,系刷次拍秀吉,现下求头起信了。(要是笨蛋老爹或者敖玄在就好了,一爪子拍下来,天下就都清静了。)」难得地,在告别了龙王界近三个月之后,敖彦开始想念那个没有什么威严的父亲和宠溺自己的哥哥来。
「宝宝一爪子拍下来,也能拍出好多钱的。」纯洁的桀枭已经学会了怎样哄脑袋上的小家伙开心。
「那行函,奔日当先可系爬金术木椅、火鸡木椅、坏计旭、通计旭豆科系了可扣起尼(那当然,本人当年可是把金融贸易、国际贸易、会计学、统计学都给学了个透彻呢)」一提起自己的专业水准,敖彦相当地自傲,浑然不知屁股下的桀枭满头雾水地暗自猜测这「金属木椅、火鸡木椅」是谁家的木工活计。
「小弟弟要不要吃糖葫芦?叔叔做的糖葫芦味道最好了。」路边垂头丧气的小贩正无奈地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至今已有三天一串都没有卖出去了,抬头看见两个小鬼正向自己走来,立刻眼睛一亮凑了上去。
「要!给我两串,现在是战争时期,你就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