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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宗嗣位,尊为太皇太后。驿召司马光、吕公著,未至,迎问今日设施所宜先。未及条上,已散遣修京城役夫,减皇城觇卒,止禁庭工技,废导洛司,出近侍尤亡状者。戒中外毋苛敛,宽民间保户马。事由中旨,王珪等弗预知。又起文彦博于既老,遣使劳诸途,谕以复祖宗法度为先务,且令亟疏可用者。
从父遵裕坐西征失律抵罪,蔡确欲献谀以固位,乞复其官。后曰:「遵裕灵武之役,涂炭百万,先帝中夜得报,起环榻行,彻旦不能寐,圣情自是惊悸,驯致大故,祸由遵裕,得免刑诛,幸矣。先帝肉未冷,吾何敢顾私恩而违天下公议!」确悚忄栗而止。
光、公著至,并命为相,使同心辅政,一时知名士汇进于廷。凡熙宁以来政事弗便者,次第罢之。于是以常平旧式改青苗,以嘉祐差役参募役,除市易之法,逭茶盐之禁举边砦不毛之地以赐西戎,而宇内复安。契丹主戒其臣下,复勿生事于疆场,曰:「南朝尽行仁宗之政矣。」
蔡确坐《车盖亭诗》谪岭表,后谓大臣曰:「元丰之末,吾以今皇帝所书佛经出示人,是时惟王珪曾奏贺,遂定储极。且以子继父,有何间言?而确自谓有定策大功,妄扇事端,规为异时眩惑地。吾不忍明言,姑托讪上为名逐之耳。此宗社大计,奸邪怨谤所不暇恤也。」
廷试举人,有司请循天圣故事,帝后皆御殿,后止之。又请受册宝于文德,后曰:「母后当阳,非国家美事,况天子正衙,岂所当御?就崇政足矣。」上元灯宴,后母当入观,止之曰:「夫人登楼,上必加礼,是由吾故而越黄制,于心殊不安。」但令赐之灯烛,遂岁以为常。
侄公绘、公纪当转观察使,力遏之。帝请至再,仅迁一秩,终后之世不敢改。又以官冗当汰,诏损外氏恩四之一,以为宫掖先。临政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定。
宋用臣等既被斥,祈神宗乳媪入言之,冀得复用。后见其来,曰:「汝来何为?得非为用臣等游说乎?且汝尚欲如曩日,求内降干挠国政耶?若复尔,吾即斩汝。」媪大惧,不敢出一言。自是内降遂绝,力行故事,抑绝外家私恩。文思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
列传第二后妃下
○神宗钦圣献肃向皇后钦成朱皇后钦慈陈皇后林贤妃武贤妃哲宗昭慈孟皇后昭怀刘皇后徽宗显恭王皇后郑皇后王贵妃韦贤妃乔贵妃刘贵妃钦宗朱皇后高宗宪节邢皇后宪圣慈烈吴皇后潘贤妃张贤妃刘贵妃刘婉仪张贵妃孝宗成穆郭皇后成恭夏皇后成肃谢皇后蔡贵妃李贤妃光宗慈懿李皇后黄贵妃宁宗恭淑韩皇后恭圣仁烈杨皇后理宗谢皇后度宗全皇后杨淑妃
神宗钦圣宪肃向皇后,河内人,故宰相敏中曾孙也。治平三年,归于颍邸,封安国夫人。神宗即位,立为皇后。
帝不豫,后赞宣仁后定建储之议。哲宗立,尊为皇太后。宣仁命葺庆寿故宫以居后,后辞曰:「安有姑居西而妇处东,渎上下之分。」不敢徙,遂以庆寿后殿为隆祐宫居之。帝将卜后及诸王纳妇,后敕向族勿以女置选中。族党有欲援例以恩换閤职,及为选人求京秩者,且言有特旨,后曰:「吾族未省用此例,何庸以私情挠公法。」一不与。帝仓卒晏驾,独决策迎端王。章惇异议,不能沮。
徽宗立,请权同处分军国事,后以长君辞。帝泣拜,移时乃听。凡绍圣、元符以还,惇所斥逐贤大夫士,稍稍收用之。故事有如御正殿、避家讳、立诞节之类,皆不用。至闻宾召故老、宽徭息兵、爱民崇俭之举,则喜见于色。才六月,即还政。
明年正月崩,年五十六。帝追念不已,乃数加恩两舅,宗良、宗回,皆位开府仪同三司,封郡王。而自敏中以上三世,亦追列王爵,非常典也。
钦成朱皇后,开封人。父崔杰,早世;母李,更嫁朱士安。后鞠于所亲任氏。熙宁初,入宫为御侍,进才人、婕妤,生哲宗及蔡王似、徐国公主,累进德妃。
哲宗即位,尊为皇太妃。时宣仁、钦圣二太后皆居尊,故称号未极。元祐三年,宣仁诏:《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其寻绎故实,务致优隆。于是舆盖、仗卫、冠服,悉侔皇后。绍圣中,钦圣复命即閤建殿,改乘车为舆,出入由宣德东门,百官上笺称「殿下」,名所居为圣瑞宫。赠崔、任、朱三父皆至师、保。徽宗立,奉礼尤谨。
崇宁元年二月薨,年五十一。追册为皇后,上尊谥,陪葬永裕陵。
钦慈陈皇后,开封人。幼颖悟庄重,选入掖庭,为御侍。生徽宗,进美人。帝崩,守陵殿,思顾旧恩,毁瘠骨立。左右进粥、药,挥使去,曰:「得早侍先帝,愿足矣!」未几薨,年三十二。建中靖国元年,追册为皇太后,上尊谥,陪葬永裕陵。
林贤妃,南剑人,三司使特之孙,司农卿洙之女。幼选入宫,既长,遂得幸,封永嘉郡君,升美人。生燕王俣、越王偲、邢国公主,进婕妤。元祐五年薨。诏用一品礼葬,赠贵仪,又赠贤妃。
武贤妃,始以选入宫。元丰五年,进才人。生吴王佖、贤和公主。历美人、婕妤。徽宗即位,进昭仪、贤妃。大观元年薨,乘舆临奠,辍朝三日,谥曰惠穆。
哲宗昭慈圣献孟皇后,洺州人,眉州防御使、马军都虞候、赠太尉元之孙女也。
初,哲宗既长,宣仁高太后历选世家女百余入宫。后年十六,宣仁及钦圣向太后皆爱之,教以女仪。元祐七年,谕宰执:「孟氏子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命学士草制。又以近世礼仪简略,诏翰林、台谏、给舍与礼官议册后六礼以进。至是,命尚书左仆射吕大防摄太尉,充奉迎使,同知枢密院韩忠彦摄司徒副之;尚书左丞苏颂摄太尉,充发策使,签书枢密院事王岩叟摄司徒副之;尚书右丞苏辙摄太尉,充告期使,皇叔祖同知大宗正事宗景摄宗正卿副之;皇伯祖判大宗正事高密郡王宗晟摄太尉,充纳成使,翰林学士范百禄摄宗正卿副之;吏部尚书王存摄太尉,充纳吉使,权户部尚书刘奉世摄宗正卿副之;翰林学士梁焘摄太尉,充纳采、问名使,御史中丞郑雍摄宗正卿副之。帝亲御文德殿册为皇后。宣仁太后语帝曰:「得贤内助,非细事也。」进后父閤门祗候在为宗仪使、荣州刺史,母王氏华原郡君。
久之,刘婕妤有宠。绍圣三年,后朝景灵宫,讫事,就坐,诸嫔御立侍,刘独背立帘下,后閤中陈迎儿呵之,不顾,閤中皆忿。冬至日,会朝钦圣太后于隆祐宫,后御坐未髹金饰,宫中之制,惟后得之。婕妤在他坐,有愠色,从者为易坐,制与后等。众弗能平,因传唱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刘亦起,寻各复其所,或已撤婕妤坐,遂仆于地。怼不复朝,泣诉于帝。内侍郝随谓婕妤曰:「毋以此戚戚,愿为大家早生子,此坐正当为婕妤有也。」
会后女福庆公主疾,后有姊颇知医,尝已后危疾,以故出入禁掖。公主药弗效,持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后惊曰:「姊宁知宫中禁严,与外间异邪?」令左右藏之;俟帝至,具言其故。帝曰:「此人之常情耳。」后即艺符于帝前。宫禁相汀传,厌魅之端作矣。未几,后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尼法端与供奉官王坚为后祷祠。事闻,诏入内押班梁从政、管当御药院苏珪,即皇城司鞫之,捕逮宦者、宫妾几三十人,搒掠备至,肢体毁折,至有断舌者。狱成,命侍御史董敦逸覆录,罪人过庭下,气息仅属,无一人能出声者。敦逸秉笔疑未下,郝随等以言胁之。敦逸畏祸及己,乃以奏牍上。诏废后,出居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妙静仙师,法名冲真。
初,章惇诬宣仁后有废立计,以后逮事宣仁,惇又阴附刘贤妃,欲请建为后,遂与郝随构成是狱,天下冤之。敦逸奏言:「中宫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后也;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后也。」且言:「尝覆录狱事,恐得罪天下后世。」帝曰:「敦逸不可更在言路。」曾布曰:「陛下本以皇城狱出于近习推治,故命敦逸录问,今乃贬录问官,何以取信中外?」乃止。帝久亦悔之,曰:「章惇误我。」
元符末,钦圣太后将复后位,适有布衣上书,以后为言者,即命以官;于是诏后还内,号元祐皇后,时刘号元符皇后故也。崇宁初,郝随讽蔡京再废后,昌州判官冯澥上书言后不得复。台臣钱遹、石豫、左肤等连章论韩忠彦等信一布衣狂言,复己废之后,以掠虚美,望断以大义。蔡京与执政许将、温益、赵挺之、张商英皆主其说。徽宗从之,诏依绍圣诏旨,复居瑶华宫,加赐希微元通知和妙静仙师。
靖康初,瑶华宫火,徙居延宁宫;又火,出居相国寺前之私第。金人围汴,钦宗与近臣议再复后,尊为元祐太后。诏未下而京城陷。时六宫有位号者皆北迁,后以废独存。张邦昌僭位尊号为宋太后,迎居延福宫,受百官朝。胡舜陟、马伸又言,政事当取后旨。邦昌乃复上尊号元祐皇后,迎入禁中,垂帘听政。
后闻康王在济,遣尚书左右丞冯澥、李回及兄子忠厚持书奉迎。命副都指挥使郭仲荀将所部扈卫,又命御营前军统制张俊逆于道。寻降手书,播告天下。王至南京,后遣宗室士亻褭及内侍邵成章奉圭宝、乘舆、服御迎,王即皇帝位,改元,后以是日撤帘,尊后为元祐太后。尚书省言,「元」字犯后祖名,请易以所居宫名,遂称隆祐太后。
上将幸扬州,命仲荀卫太后先行,驻扬州州治。会张浚请先定六宫所居地,遂诏忠厚奉太后幸杭州,以苗傅为扈从统制。逾年,傅与刘正彦作乱,请太后听政。又请立皇子。太后谕之曰:「自蔡京、王黼更祖宗法,童贯起边事,致国家祸乱。今皇帝无失德,止为黄潜善、汪伯彦所误,皆已逐矣。」傅等言必立皇太子,太后曰:「今强敌在外,我以妇人抱三岁小儿听政,将何以令天下?」傅等泣请,太后力拒之。帝闻事急,诏禅位元子,太后垂帘听政。朱胜非请令臣僚得独对论机事,仍日引傅党一人上殿,以释其疑。太后从之,每见傅等,曲加慰抚,傅等皆喜。韩世忠妻梁氏在傅军中,胜非以计脱之,太后召见,勉令世忠速来,以清岩陛。梁氏驰入世忠军,谕太后意。世忠等遂引兵至,逆党惧。朱胜非等诱以复辟,命王世修草状进呈。太后喜曰:「吾责塞矣。」再以手札趣帝还宫,即欲撤帘。帝令胜非请太后一出御殿,乃命撤帘。是日,上皇太后尊号。
太后闻张浚忠义,欲一见之,帝为召浚至禁中。承议郎冯楫尝贻书苗傅劝复辟,上未之知,太后白其事,楫得迁秩。
帝幸建康,命签书枢密院事郑珏卫太后继发,比至,帝率群臣迎于郊。会防秋迫,命刘宁止制置江、浙,卫太后往洪州,百司非预军事者悉从。仍命滕康、刘珏权知三省枢密院事从行,凡四方奏谳、吏部差注、举辟、功赏之类,皆隶焉。复命四厢都指挥使杨惟忠,将兵万人卫从。帝虑敌人来侵,密谕康、珏缓急取太后旨,便宜以行。过落星寺,舟覆,宫人溺死者十数,惟太后舟无虞。
既至洪州,议者言:「金人自蕲、黄渡江,陆行二百余里,即到洪州。」帝忧之,命刘光世屯江州。光世不为备,金人遂自大冶县径趣洪州。康、珏奉太后行,次吉州。金人追急,太后乘舟夜行。质明,至太和县,舟人景信反,杨惟忠兵溃,失宫人一百六十,康、珏俱遁,兵卫不满百,遂往虔州。太后及潘妃以农夫肩舆而行。帝虑太后径入闽、广,遣使历询后所在,及知在虔州,遂命中书舍人李正民来朝谒。
时虔州府库皆空,卫军所给,惟得沙钱,市买不售,与百姓交斗,纵火肆掠。土豪陈新率众围城,康、珏、惟忠弗能禁。惟忠步将胡友自外引兵破新于城下,新乃去。帝闻,罢康、珏,命卢益、李回代之。谕辅臣曰:「朕初不识太后,自迎至南京,爱朕不啻己出。今在数千里外,兵马惊扰,当亟奉迎,以惬朕朝夕慕念之意。」遂遣御营司都统辛企宗、带御器械潘永思迎归。太后至越,帝亲迎于行宫门外,遍问所过守臣治状。
入宫禁中,尝微苦风眩。有宫人自言善符呪,疾良已。太后惊曰:「仁吾岂敢复闻此语耶!」立命出之。太后生辰,置酒宫中,从容谓帝曰:「宣仁太后之贤,古今母后未有其比。昔奸臣肆为谤诬,虽尝下诏明辨,而国史尚未删定,岂足传信?吾意在天之灵,不无望于帝也。」帝闻之悚然。后乃更修《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