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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初,宰相赵普出守西洛。吕蒙正以宽简自任,政事多决于沔,沔与张齐贤同掌枢务,颇不叶。齐贤出知代州,沔遂为副使,参预政事。陈恕好苛察,亦尝与沔忤。淳化二年,齐贤洎恕参知政事,沔不自安,虑僚属有以中书旧事告齐贤等。会左司谏王禹偁上言:「自今宰相及枢密使不得于本厅见客,许于都堂延接。」沔喜,即奏行之。直史馆谢泌以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驳之。太宗追还前诏,沔暨恕因是罢守本官。翌日,蒙正亦罢。沔见上,涕泣,不愿离左右。未几,须鬓皆白。会省吏事发,连中书,因有奏毁者。上语毁者曰:「吕蒙正有大臣体,王沔甚明敏。」毁者惭而止。
三年,上欲黜陟官吏,命沔与谢泌、王仲华同知京朝官考课。沔上言,应京朝官殿犯,乞令刑部条报,以赃及公私罪分三等以闻。立法苛察,欲因是以求再用。受命甫旬日,方视事,以暴疾卒,年四十三,赠工部尚书。
沔聪察敏辩,有适时之用,上前言事,能委曲敷绎。每对御读所试进士辞赋,音吐明畅,经读者多中高第。性苛刻,少诚信。掌机务日,凡谒见者必啖以甘言,皆喜过望,既而进退非允,人胥怨之。
沔弟淮,太平兴国五年进士,任殿中丞。尝掌香药榷易院,坐脏论当弃市,以沔故,诏杖一百,降定远主簿。沔以是频为寇准所诋云。
温仲舒,字秉阳,河南人。太平兴国二年,举进士,为大理评事,通判吉州。再迁秘书丞、知汾州,坐事除名。未几,复起为右赞善大夫,通判睦州。端拱初,拜右正言、直史馆、判户部凭由司。三年,拜工部郎中、枢密直学士,知三班院。秋,彗星见,召对别殿,仲舒以为「国家平太原以来,燕、代之交,城守年深,杀伤剽掠,彼此迭见。大河以北,农桑废业,户口减耗。凋弊之余,极力奉边。丁壮备徭,老弱供赋。遗庐坏堵,不亡即死。邪人媚上,犹云乐输。加以兵卒践更,行者辛苦,居者怨旷。愿推恩宥,以绥民庶。」太宗嘉纳之,遂赦河北。
淳化二年,拜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枢密院事。四年,罢知秦州。先是,俗杂羌、戎,有两马家、朵藏、枭波等部,唐末以来,居于渭河之南,大洛、小洛门砦,多产良木,为其所据。岁调卒采伐给京师,必以赀假道于羌户。然不免攘夺,甚至杀掠,为平民患。仲舒至,部兵历按诸砦,谕其酋以威信,诸部献地内属。既而悉徙其部落于渭北,立堡砦以限之。民感其惠,为画像祠之。会有言仲舒生事者,上谓近臣曰:「仲舒尝总机密之职,在吾左右,当以绥怀为务。古伊、洛之间,尚有羌、浑杂居,况此羌部内属,素居渭南,土著已久,一旦擅意斥逐,或至骚动,又烦吾关右之民。」乃命知凤翔薛惟吉与仲舒对易其任。连知兴元、江陵二府,加给事中。会内侍蓝继宗使秦州还,言得地甚利。乃召仲舒,拜户部侍郎,寻参知政事。二砦后为内地,岁获巨木之利。
咸平初,拜礼部尚书,罢政,出知河阳。逾年,知开封府。五年,以京府务剧求罢,遂以本官兼御史中丞,寻迁刑部尚书、知天雄军,徙河南。景德中,并州缺守,上以北门重镇须大臣镇抚,非张齐贤、温仲舒不可,令宰相谕旨,皆不愿往。未几,复知审官院。大中祥符中,进秩户部尚书。三年,判昭文馆大学士,命下,卒,年六十七。赠左仆射,谥恭肃。
仲舒敏于应务。少与吕蒙正契厚,又同登第。仲舒黜废累年,蒙正居中书,极力援引,及被任用,反攻蒙正,士论薄之。自为正言至贰枢密,皆与寇准同进,时人谓之「温寇」。子嗣宗、嗣良、嗣先、嗣立。仲舒既卒,帝悯其孤弱,并禄以官。
王化基,字永图,镇定人。太平兴国二年,举进士,为大理评事,通判常州。迁太子右赞善大夫、知岚州。时赵普为相,建议以骤用人无益于治,改淮南节度判官,入为著作郎,迁右拾遗,抗疏自荐。太宗览奏曰:「化基自结人主,慷慨之士也。」召试,知制诰,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一日,侍便殿,问以边事,对曰:「治天下犹植木焉,所患根本未固,固则枝干不足忧。朝廷治,则边鄙何患乎不安?」又尝令荐士,即一疏数十人,王嗣宗、薛映、耿望,皆其人也。
化基尝慕范滂为人,献《澄清略》,言时事有五:
其一,复尚书省,曰:国家立制,动必法天。尚书省上应玄象,对临紫垣,故六卿拟喉舌之官,郎吏应星辰之位,斯实乾文昭著,故事具明。方今省署,名实未称。夫三司使额,乃近代权制;判官、推官、勾院、开拆、磨勘、凭由、理欠、孔目、勾押、前后行,皆州郡吏局之名。请废三司,止于尚书省设六尚书分掌其事;废判官、推官,设郎官分掌二十四司及左右司公事,使一人掌一司;废孔目、勾押、前后行为都事、主事、令史;废勾院、开拆、磨勘、凭由、理欠等司归比部及左右司。如此即事益精详,且尽去州郡吏局之名也。六卿如阙,即选名品相近、有才望者权之;郎官如阙,则于两省三院选名干有清望者,依资除之。其二十四司公事,若繁简不同,望下本省府属参酌其类,均而行之。
其二,慎公举,曰:朝廷频年下诏,以类求人。但闻例得举官,未见择其举主。欲望自今先责朝官有声望者,各举所知,其举得官员则置籍,并举主名姓籍之。所举之官,实著廉能,则特旌举主;若所举贪冒败事,连坐举主。陛下自登宝位,十年于兹,七经选抡,得人多矣。然下僚远官,不无沉滞。望令采访司及州郡长吏,廉察以闻,籍以待用,则下无遗材矣。
其三,惩贪吏,曰:贪吏之于民,其损甚大。屈法烦刑,徇私肆虐,使民之受害甚于木之受蠹。若乃用非其人而不绳以法,虽夷、齐、颜、闵不能自见。盖中人之性,如水之在器,方员不常,顾用之者何如尔。望令诸路转运使副兼采访之名,责以觉察州、府、军、监长吏得失,俟其澄清部内,则待以不次之擢,置于侍从之间。所贵周知物理,能备顾问,且足为外官之劝也。
其四,省冗官,曰:古人建官,初不必备者,惟得其人也。国家封疆虽逾前世,而分设庶官实倍常数,意欲尽笼天下之利,而民物转加凋弊。二十年前,江、淮诸郡,扬、楚最居要冲,务穰事众,地广民繁。然止设知州一人署领官事,其余通判官、推官及州官等,悉皆分管榷务、仓库。当时事无不集,兼少狱讼。其后十年,臣任扬州时,朝廷添置监临、使臣等职,实逾本州官数。诸州冗员,似此非一。今以朝官、诸色使臣及县令、簿、尉等高卑相折而计之,一人月费不啻十千,以千人约之,岁计用十余万千,更倍万约之,万又过倍。使皆廉吏,止糜公帑;设或贪夫参错其间,则取于民者又加倍焉。望委各路转运使副,与知州同议裁减。若县令、簿、尉等官自前多不备置,可兼者兼之,如此则冗官汰矣。
其五,择远官,曰:负罪之人,多非良善,贪残凶暴,无所不至。若授以远方牧民之官,其或怙恶不悛,恃远肆毒。小民罹殃,卒莫上诉,甚非抚绥远人之意也。若自今以往,西川、广南长吏不任负罪之人,则远人受赐矣。
书奏,太宗嘉纳之。
初,柴禹锡任枢密,有奴受人金,而禹锡实不知也。参知政事陈恕欲因以中禹锡。太宗怒,引囚讯其事,化基为辨其诬。太宗感悟,以化基为长者。淳化中,拜中丞,俄知京朝官考课,迁工部侍郎。至道三年,超拜参知政事。咸平四年,以工部尚书罢知扬州。移知河南府,进礼部尚书。大中祥符三年,卒,年六十七。赠右仆射,谥惠献。化基宽厚有容,喜愠不形,僚佐有相凌慢者,辄优容之。在中书,不以荫补诸子官,然善教训,故其子举正、举直、举善、举元皆有所立。
举正字伯仲,幼嗜学,厚重寡言。化基以为类己,器爱异诸子,以荫补秘书省校书郎。进士及第,知伊阙、任丘县,馆阁校勘、集贤校理、《真宗实录》院检讨、国史编修官。三迁尚书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修《三朝宝训》,同修起居注,擢知制诰。其妻父陈尧佐为相,改龙图阁待制、尧佐罢,以兵部郎中复知制诰,为翰林学士,拜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前一日,吏有驰报者,举正方燕居斋舍,徐谓吏曰:「安得漏禁中语?」既入谢,仁宗曰:「卿恬于进取,未尝干朝廷以私,故不次用卿。」
时陕西用兵,吕夷简以宰相判枢密院,举正曰:「判名重,不可不避也。」乃改兼枢密使。迁给事中。御史台举李徽之为御史,举正友婿也,格不行。徽之讼曰:「举正妻悍不能制,如谋国何?」欧阳修等亦论举正懦默不任事,举正亦自求去,遂以资政殿学士、尚书礼部侍郎知许州。光化军叛卒转寇傍境,而州兵有谋起为应者,举正潜捕首恶者斩之。徙知应天府,累迁左丞。
皇佑初,拜御史中丞,乃奏:「张尧佐庸人,缘妃家,一日领四使,使贤士大夫无所劝。」不报,举正因留班廷诤,乃夺宣徽、景灵二使。又曰:「先朝用人,虽守边累年者,官止遥郡刺史。今所用未尽得人,而克期待迁,使后有功者何所劝耶?且转运使察官吏能否,生民休戚赖焉。命甫下而数更,不终岁而再易,恩泽所以未宣,民疾所以未瘳者,职此故也。」御史唐介坐言事贬春州,举正力言之,介得徙英州。居半岁,尧佐复为宣徽使。家居凡七上疏。及狄青为枢密使,又言青出兵伍不可为执政,力争不能夺,因请解言职。帝称其得风宪体,遣赐就第,赐白金三百两,除观文殿学士、礼部尚书、知河南府,入兼翰林侍读学士。每进读及前代治乱之际,必再三讽谕。
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赠太子太保,谥安简,赐黄金百两。文章雅厚如其为人,有《平山集》、《中书制集》、《内制集》五十卷。
举元字懿臣,以上文章赐进士出身。知潮州,江水败堤,盗乘间窃发,举元夜召里豪计事,盗既获,乃治堤。为河阴发运判官。或言大河决,将犯京师。举元适入对,具论地形证其妄,已而果然。历郡牧、户部判官、京东转运使。沙门岛多流人,守吏顾货橐,阴杀之。举元请立监以较赏罚,自是全活者众。徙淮南、河东。夏人来争屈野地。举元从数骑度河,设幕与之议,示以赤心,夏人感服。
治平中,又徙成都。邙井盐岁入二百五十万,为丹棱卓个所侵,积不售,下令止之,盐登于旧。召提举在京修造,英宗劳之曰:「官庐舍害于水,仅有存者,卿究心公家,毋惮其劳。」俄进盐铁副使,拜天章阁待制,知沧州,改河北都转运使,知永兴军。庆人、夏人屯境上,有窥我意。举元使二裨将以千骑扼其要害。长安遣从事来会兵泾原,戒勿轻举。大将窦舜卿锐意请行,不听。举元曰:「不过三日,虏去矣。」至期果去。神宗以细札谘攻守策,举元请省官减戍,益备去兵,勿营亭障。舆论不合,遂引疾求解,徙陈州,未行而卒。官至给事中,年六十二。子诏。
诏字景献,用荫补官,通判广信军事,知博州。魏俗尚椎剽,奸盗相囊橐,诏请开反告杀并赎罪法,以携其党。元佑初,朝廷起回河之议,未决,而开河之役遽兴。诏言河朔秋潦,水淫为灾,民人流徙,赖发廪振赡恩,稍苏其生,谓宜安之,未可以力役伤也。从之。擢开封府推官。富民贷后绝僧牒为缗钱十三万,逾期复责倍输,身死赀籍,又锢其妻子,诏请免之。出为滑州。州属县有退滩百余顷,岁调民刈草给河堤,民病其役,诏募人佃之,而收其余。为度支郎中,使契丹。时方讨西夏,迓者耶律诚欲尝我,言曰:「河西无礼,大国能容之乎?」诏曰:「夏人侮边,既正其罪矣,何预两朝和好事?」入贺,故事,跪而饮,盖有误拜者,乃强诏。诏曰:「南北百年,所守者礼,其可纷更耶?」卒跪饮之。
崇宁中,由大理少卿为卿,徙司农。御史论诏在滁日请苏轼书《醉翁亭碑》,罢主崇福宫。旋知汝州,铸钱卒骂大校,诏斩以徇,而上章待罪。除直秘阁,言者复抉滁州事,罢去。起知深、兖二州,徙同州,过阙,留为左司郎中,迁卫尉、太府卿、刑部侍郎,详定敕令。旧借绯紫者不佩鱼,诏言:「章服所以辨上下,今与胥吏不异。」遂皆佩鱼。历工、兵、户三部侍郎,转开封尹。时子使京西,摄尹洛。父子两京相望,人以为荣。
进刑部尚书,拜延康殿学士,提举上清宝箓宫,复为工部尚书。徽宗闵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