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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_宋史-第8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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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论以金使肆嫚,抗论甚喧,多归罪伦。十一月,伦至行在,引疾请祠,不许,趣赴内殿奏事。时哲等骄倨,受书之礼未定。御史中丞勾龙如渊诣都堂与秦桧议,召伦责曰:「公为使通两国好,凡事当于彼中反覆论定,安有同使至而后议者?」伦泣曰:「伦涉万死一生,往来虎口者数四,今日中丞乃责伦如此。」桧等共解之曰:「中丞无他,亦欲激公了此事耳。」伦曰:「此则不敢不勉。」伦见通古,以一二策动之。通古恐,遂议以桧见金使于其馆,受书以归。金许归梓宫、太母及河南地。

  九年春,赐伦同进士出身、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充迎梓宫、奉还两宫、交割地界使,既又以伦为东京留守兼开封尹。伦至东京,见金右副元帅兀术,交割地界,兀术还燕。五月,伦自汴京赴金国议事。初,兀术还,密言于金主曰:「河南地本挞懒、宗磐主谋割之与宋,二人必阴结彼国。今使已至汴,勿令逾境。」伦有云中故吏隶兀术者潜告伦,伦即遣介具言于朝,乞为备。兀术遂命中山府拘伦,杀宗磐及挞懒。

  十月,伦始见金主于御子林,致使指。金主悉无所答,令其翰林待制耶律绍文为宣勘官,问伦:「知挞懒罪否?」伦对:「不知。」又问:「无一言及岁币,反来割地,汝但知有元帅,岂知有上国邪?」伦曰:「比萧哲以国书来,许归梓宫、太母及河南地,天下皆知上国寻海上之盟,与民休息,使人奉命通好两国耳。」既就馆,金主复遣绍文谕伦曰:「卿留云中已无还期,及贷之还,曾无以报,反间贰我君臣耶?」乃遣蓝公佐先归,论岁贡、正朔、誓表、册命等事,拘伦以俟报;已而迁之河间,遂不复遣。

  十年,金渝盟,兀术等复取河南。伦居河间六载,至十四年,金欲以伦为平滦三路都转运使,伦曰:「奉命而来,非降也。」金益胁以威,遣使来趣,伦拒益力。金杖其使,俾缢杀之。伦厚赂使少缓,遂冠带南向,再拜恸哭曰:「先臣文正公以直道辅相两朝,天下所知。臣今将命被留,欲污以伪职,臣敢爱一死以辱命!」遂就死,年六十一。于是河间地震,雨雹三日不止,人皆哀之。诏赠通议大夫,赐其家金千两、帛千匹。子述与从兄遵间入金境,至河间,得伦骨以归,官给葬事。后谥愍节。

  宇文虚中,字叔通,成都华阳人。登大观三年进士第,历官州县,入为起居舍人、国史编修官、同知贡举,迁中书舍人。

  宣和间,承平日久,兵将骄惰,蔡攸、童贯贪功开边,将兴燕云之役,引女直夹攻契丹,以虚中为参议官。虚中以庙谟失策,主帅非人,将有纳侮自焚之祸,上书言:「用兵之策,必先计强弱,策虚实,知彼知己,当图万全。今边圉无应敌之具,府库无数月之储,安危存亡,系兹一举,岂可轻议?且中国与契丹讲和,今逾百年,自遭女真侵削以来,向慕本朝,一切恭顺。今舍恭顺之契丹,不羁縻封殖,为我蕃篱,而远逾海外,引强悍之女真以为邻域。女真藉百胜之势,虚喝骄矜,不可以礼义服,不可以言说诱,持卞庄两斗之计,引兵逾境。以百年怠惰之兵,当新锐难抗之敌;以寡谋安逸之将,角逐于血肉之林。臣恐中国之祸未有宁息之期也。」王黼大怒,降集英殿修撰,督战益急。虚中建十一策,上二十议,皆不报。

  斡离不、粘罕分道入侵,童贯闻之,忧懑不知所为,即与虚中及范讷等谋,以赴阙禀议为遁归之计,以九月至汴京。是日,报粘罕迫太原,帝顾虚中曰:「王黼不用卿言,今金人两路并进,事势若此,奈何?」虚中奏:「今日宜先降诏罪己,更革弊端,俾人心悦,天意回,则备御之事,将帅可以任之。」即命虚中草诏,略曰:「言路壅蔽,面谀日闻,恩幸持权,贪饕得志,上天震怒而朕不悟,百姓怨怼而朕不知。」又言出宫人、罢应奉等事。帝览诏曰:「今日不吝改过,可便施行。」虚中再拜泣下。

  时守御难其人,欲召熙河帅姚古与秦凤帅种师道,令以本路兵会郑、洛,外援河阳,内卫京城。帝顾谓虚中曰:「卿与姚古、师道如兄弟,宜以一使名护其军。」遂以虚中为资政殿大学士、军前宣谕使。虚中檄趣姚古、师道兵马,令直赴汴京应援。金骑至城下,放兵掠至郑州,为马忠所败,遂收敛为一。西路稍通,师道、姚古及其他西兵并得达汴京。虚中亦驰归,收合散卒,得东南兵二万余人。以便宜起致仕官李邈,令统领于汴河上从门外驻兵。

  会姚平仲劫金营失利,西兵俱溃,金人复引兵逼城下,虚中缒而入。钦宗欲遣人奉使,辨劫营非朝廷意,乃姚平仲擅兴兵,大臣皆不肯行。虚中承命即往都亭驿,见金使王汭,因持书复议和。渡濠桥,道逢甲骑如水,云梯、鹅洞蔽地,冒锋刃而进。既至敌营,露坐风埃,自巳至申,金人注矢露刃,周匝围绕,久乃得见康王于军中。次日,侍王至金幕,见二太子者语不逊,礼节倨傲。抵暮,遣人随虚中入城,要越王、李邦彦、吴敏、李纲、曹晟及金银、骡马之类,又欲御笔书定三镇界至,方退军。

  令虚中再往,必请康王归。虚中再出,明日,从康王还,除签书枢密院事。自是又三往,金人固要三镇,虚中泣下不言,金帅变色,虚中曰:「太宗殿在太原,上皇祖陵在保州,讵忍割弃。」诸酋曰:「枢密不稍空,我亦不稍空。」如中国人称「脱空」,遂解兵北去。言者劾以议和之罪,罢知青州,寻落职奉祠。建炎元年,窜韶州。

  二年,诏求使绝域者,虚中应诏,复资政殿大学士,为祈请使,杨可辅副之。寻又以刘诲为通问使,王贶为副。明年春,金人并遣归,虚中曰:「奉命北来祈请二帝,二帝未还,虚中不可归。」于是独留。虚中有才艺,金人加以官爵,即受之,与韩昉辈俱掌词命。明年,洪皓至上京,见而甚鄙之。累官翰林学士、知制诰兼太常卿,封河内郡开国公,书金太祖《睿德神功碑》,进阶金紫光禄大夫,金人号为「国师」。然因是而知东北之士皆愤恨陷北,遂密以信义结约,金人不觉也。

  金人每欲南侵,虚中以费财劳人,远征江南荒僻,得之不足以富国。王伦归,言:「虚中奉使日久,守节不屈。」遂诏福州存恤其家,仍命其子师瑗添差本路转运判官。桧虑虚中沮和议,悉遣其家往金国以牵制之。金皇统四年,转承旨,加特进,迁礼部尚书,承旨如故。

  虚中恃才轻肆,好讥讪,凡见女真人,辄以「矿卤」目之,贵人达官,往往积不平。虚中尝撰宫殿榜署,本皆嘉美之名,恶之者摘其字以为谤讪,由是媒蘖成其罪,遂告虚中谋反。鞫治无状,乃罗织虚中家图书为反具。虚中曰:「死自吾分。至于图籍,南来士大夫家家有之,高士谈图书尤多于我家,岂亦反邪?」有司承顺风旨,并杀士谈。虚中与老幼百口同日受焚死,天为之昼晦。淳熙间,赠开府仪同三司,谥肃愍,赐庙仁勇,且为置后,是为绍节,官至签书枢密院事。开禧初,加赠少保,赐姓赵氏。有文集行于世。

  汤思退,字进之,处州人。绍兴十五年,以右从政郎授建州政和县令,试博学宏词科,除秘书省正字。自是登郎曹,贰中秘,秉史笔。

  二十五年,由礼部侍郎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未几参大政。先是,秦桧当国,恶直丑正,必不异和议,不摘己过,始久于用。时思退名位日进,桧病笃,招参知政事董德元及思退至卧内,属以后事,各赠黄金千两。德元虑其以我为自外,不敢辞,思退虑其以我期其死,不敢受。高宗闻之,以思退不受金,非桧党,信用之。二十六年,除知枢密院事。明年,拜尚书右仆射;又二年,进左仆射。明年,侍御史陈俊卿论其「挟巧诈之心,济倾邪之术,观其所为,多效秦桧,盖思退致身,皆桧父子恩也。」遂罢,以观文殿大学士奉祠。

  隆兴元年,符离师溃,召思退复相。谏议大夫王大宝上章论之,不报。金帅纥石烈志宁遗书三省、枢密院,索海、泗、唐、邓四郡。思退欲与和,遣淮西安抚司干办公事卢仲贤加枢密院计议、编修官,持报书以往。既行,上戒勿许四郡。仲贤至宿州,仆散忠义惧之以威,仲贤皇恐,言归当禀命,遂以忠义为三省、枢密院书来。上犹欲止割海、泗,思退遽奏以吏部侍郎王之望为通问使,知阁门事龙大渊副之,将割弃四州。张浚在扬州闻之,遣其子栻入奏仲贤辱国无状。上怒,会侍御周操论仲贤不应擅许四郡,下大理究问,召浚赴行在。十二月,拜思退左仆射,浚右仆射。

  二年,浚以金未可与和,请上幸建康,图进兵。上手批王之望等并一行礼物并回,诏荆、襄、川、陕严边备,窜仲贤郴州。思退恐,奏请以宗社大计,奏禀上皇而后从事。上批示三省曰:「金无礼如此,卿犹欲言和。今日敌势,非秦桧时比,卿议论秦桧不若。」思退大骇,阴谋去浚,遂令之望、大渊驿疏兵少粮乏,楼橹、器械未备,人言委四万众以守泗州,非计。上颇惑之,乃命浚行边,还兵罢招纳。浚力乞罢政,许之。上命思退作书,许金四郡。

  既而金专事杀戮,上意中悔,思退复密令孙造谕敌以重兵胁和。上闻有敌兵,命建康都统王彦等御之,仍命思退督江、淮军,辞不行。仆散忠义自清河口渡淮,言者极论思退急和撤备之罪,遂罢相,寻责居永州。于是太学生张观等七十二人上书,论思退、王之望、尹穑等奸邪误国,招致敌人,请斩之。思退忧悸死。

  思退始终与张浚不合,浚以雪耻复仇为志,思退每借保境息民为口实,更胜迭负,思退之计迄行,然终以不免。敌既得海、泗、唐、邓,又索商、秦,皆思退力也。

  论曰:以白时中之孱佞,徐处仁之奸细,冯澥之邪枉,汤思退之巧诈,而排杨时,误李纲,异张浚,其识趣可见矣,虽有小善,何足算哉。王伦虽以无行应使,往来虎口,屡被拘留,及金人胁之以官,竟不受,见迫而死,悲夫!较之虚中即受其命,为之定官制、草赦文、享富贵者,大有间矣。卒以轻肆讥讽,覆其家族,真不知义命者哉。虽云冤死,亦自取焉。律以豫让之言,益可愧哉。

 





列传第一百三十一

  ○朱倬王纶尹穑王之望徐俯沈与求翟汝文王庶辛炳

  朱倬,字汉章,唐宰相敬则之后,七世祖避地闽中,为闽县人。世学《易》,入太学。宣和五年,登进士第,调常州宜兴簿。金将犯边,居民求避地,倬为具舟给食,众赖以济。未几,民告涝于郡,郡檄倬考实,乃除田租什九,守怒,不能夺。张浚荐倬,召对,除福建、广东西财用所属官。宣谕使明橐再荐于朝,时方以刘豫为忧,倬因赐对,策其必败。高宗大喜,诏改合入官。与丞相秦桧忤,出教授越州。用张守荐,除诸王府教授。桧恶言兵,倬论掩骼事,又忤之。

  梁汝嘉制置浙东,表摄参谋。有群寇就擒,属倬鞫问,独窜二人,余释不问。曰:「吾大父尉崇安日,获寇二百,坐死者七十余人。大父谓此饥民剽食尔,乌可尽绳以法?悉除其罪,不以徼赏。吾其可愧大父乎?」通判南剑。建寇阿魏众数千,剑邻于建,兵忄耎不可用,倬重赏募卒擒获,境内迄平。

  除知惠州。陛辞,因言尝策刘豫必败,高宗记其言,问:「卿久淹何所?」倬曰:「厄于桧。」上愀然慰谕,目送之。旬日间,除国子监丞,寻除浙西提举,且命自今在内除提举官,今朝辞上殿,盖为倬设也。既对,上曰:「卿以朕亲擢出为部使者,使咸知内外任均。」又曰:「人不知卿,朕独知卿。」除右正言,累迁中丞。尝言:「人主任以耳目,非报怨任气之地,必上合天心。」每上疏辄夙兴露告,若上帝鉴临。奏疏凡数十,如发仓廪,蠲米价,减私盐,核军食,率焚稿不传。知贡举,迁参知政事。

  绍兴三十一年,拜尚书右仆射。金兵犯江,倬陈战、备、应三策,且谓兵应者胜,上深然之。又策敌三事:上焉者为耕筑计,中焉者守备,下则妄意绝江,金必出下策。果如所料。史浩、虞允文、王淮、陈俊卿、刘珙之进用,皆倬所荐也。

  高宗自建康回銮,有内禅意。倬密奏曰:「靖康之事正以传位太遽,盍姑徐之。」心不自安,屡求去。诏以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孝宗即位,谏臣以为言,降资政殿学士。明年致仕,卒。复元职,恤典如宰相,赠特进。孙著,淳熙十四年登第,仕至吏部尚书。

  王纶,字德言,建康人。幼颖悟,十岁能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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