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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_宋史-第8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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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使张通古、萧哲至行在,朝议欲上拜金诏。焘曰:「陛下信王伦之虚诈,发自圣断,不复谋议,便欲行礼,群臣震惧罔措。必已得梓宫,已得母后,已得宗族,始可议通好经久之礼。今彼特以通好为说,意谓割地讲和而已,陛下之所愿欲而切于圣心者,无一言及之,其情可见,奈何遽欲屈而听之。一屈之后,不可复伸,廷臣莫能正救,曾鲁仲连之不如,岂不获罪于天下万世。」

  既而监察御史施廷臣抗章力赞和议,擢为侍御史。司农寺丞莫将忽赐第,擢为起居郎。朝论大骇。焘率吏部侍郎晏敦复上疏曰:「仰惟陛下痛梓宫未还,两宫未复,不惮屈己与敌议和,特以众论未同,故未敢轻屈尔。幸小大之臣,无复异议,从容献纳,庶几天听为回,卒不敢屈,此宗社之福也。彼施廷臣乃务迎合,辄敢抗章,力赞此议,姑为一身进用之资,不恤君父屈辱之耻,罪不容诛,乃由察官超擢柱史。夫御史府朝廷纪纲之地,而陛下耳目之司,前日勾龙如渊以附会而得中丞,众论固已喧鄙之矣。今廷臣又以此而跻横榻,一台之中,长贰皆然,既同乡曲,又同心腹,惟相朋附,变乱是非,岂不紊纪纲而蔽陛下之耳目乎?众论沸腾,方且切齿,而莫将者又以此议由寺丞擢右史。如渊、廷臣庸人也,初无所长,但知观望,而将则奸人也,考其平昔无所不为,此辈乌可与之断国论乎?望加斥逐,庶几少杜群枉之门。至于和议,则王伦实为谋主,彼往来敌中至再四矣,陛下恃以为心腹,信之如蓍龟,今其为言自己二三,事之端倪,盖亦可见。更望仰念祖宗付托之重,俯念亿兆爱戴之诚,贵重此身,无轻于屈。但务雪耻以思复仇,加礼其使,厚资遣发,谕以必得事实之意,告以国人皆曰不可之状。使彼悔祸,果出诚心,惟我所欲,尽归于我,然后徐议报之之礼,亦未晚也。如其变诈,诱我以虚词,则包藏终不可测,便当厉将士,保疆埸,自治自强,以俟天时,何为不成?伏愿陛下少忍而已。自朝廷有屈己之议,上下解体,傥遂成屈己之事,则上下必至离心,人心既离,何以立国?伏愿戒之重之。」于是将、廷臣皆不敢拜。焘又面折如渊曰:「达观其所举,君荐七人,皆北面张邦昌,今嗫嚅附会,堕敌计,他日必背君亲矣。」

  焘既力诋拜诏之议,秦桧患之,焘亦自知得罪,托疾在告。桧使楼炤谕之曰:「北扉阙人,欲以公为直院。」焘大骇曰:「果有此言,愈不敢出矣。」桧不能夺,乃止。

  和议成,范如圭请遣使朝八陵,遂命判大宗正士亻褭与焘偕行,且命修奉,令荆湖帅臣岳飞济其役。焘与士亻褭道武昌,出蔡、颍,河南百姓欢迎夹道,以喜以泣曰:「久隔王化,不图今日复为宋民。」九年五月,至永安诸陵,朝谒如礼。陵前石涧水久涸,二使垂至忽涌溢,父老惊叹,以为中兴之兆。

  焘等入柏城,披鉏荆棘,随所葺治,留二日而还,自郑州历汴、宋、宿、泗、淮南以归。即奏疏曰:「金人之祸,上及山陵,虽殄灭之,未足以雪此耻、复此仇也。陛下圣孝天至,岂胜痛愤,顾以梓宫、两宫之故,方且与和,未可遽言兵也。祖宗在天之灵,震怒既久,岂容但已,异时恭行天罚,得无望于陛下乎?自古戡定祸乱,非武不可,狼子野心不可保恃久矣;伏望修武备,俟衅隙起而应之,电扫风驱,尽俘丑类以告诸陵。夫如是然后尽天子之孝,而为人子孙之责塞矣。」上问诸陵寝如何?焘不对,唯言「万世不可忘此贼。」上黯然。

  焘因请永固陵不用金玉,大略谓:「金玉珍宝,聚而藏之,固足以动人耳目,又其为物,自当流布于世,理必发露,无足怪者。」上览疏,谓秦桧曰:「前世厚葬之祸,如循一轨。朕断不用金玉,庶先帝神灵有万世之安。」焘又言:「顷刘豫初废,人情恟恟,我斥候不明,坐失机会。今又闻敌于淮阳作筏、造绳索,不知安用?诸将朝廷戒勿得遣间探,遂不复遣,我之动息,敌无不知,敌之情状,我则不闻。又见黄河船尽拘北岸,悉为敌用,往来自若,无一人敢北渡者。愿饬边吏广耳目,先事而防。」又言:「郦琼部伍皆西陲劲兵,今在河南,尚可收用。新疆租赋已蠲,而使命络绎,推恩费用犹循兵兴时例,愿加裁损,非甚不得已勿遣使,以宽民力。」又论:「陕西诸帅不相下,动辄喧争,请置一大帅统之,庶首尾相应,缓急可恃。」焘所言皆切中时病,秦桧方主和,惟恐少忤敌意,悉置不问。

  成都谋帅,上谕桧曰:「张焘可,第道远,恐其惮行。」桧以谕焘,焘曰:「君命也,焉敢辞。」十月,以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府兼本路安抚使,付以便宜,虽安抚一路,而四川赋敛无艺者,悉得蠲减。陛辞,奏曰:「蜀民困矣,官吏从而诛剥之,去朝廷远,无所赴愬。俟臣至所部,首宣德意,但一路咸沾惠泽。」上曰:「岂惟一路,四川恤民事悉委卿。」焘因言官吏害民者,请先罢后劾,上许之。又言:「军兴十余年,日不暇给。今和议甫定,愿汲汲以政刑为先务。」上曰:「当书之座右。」十年三月,至成都。

  在蜀四年,戢贪吏,薄租赋;抚雅州蕃部,西边不惊;岁旱则发粟,民得不饥;暇则修学校,与诸生讲论。会有诏令宣抚司纳契丹降人,焘为宣抚使胡世将言:「蜀地狭不能容,前朝常胜军可为戒。」世将奏寝其事。

  焘乞祠,以李璆代之。焘自蜀归,卧家凡十有三年。二十五年冬,桧死,旧人在者皆起,焘除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金陵积岁负内库钱帛钜万,悉为奏免。池有义子与父争讼,守昏谬,系父,连年不决,焘移大理,斥其守。居二年,进端明殿学士。二十九年,提举万寿观兼侍读,以衰疾力辞,不许。除吏部尚书。

  初,上知普安郡王贤,欲建为嗣,显仁皇后意未欲,迟回久之。显仁崩,上问焘方今大计,焘曰:「储贰者,国之本也,天下大计,无逾于此。」上曰:「朕怀此久矣,卿言契朕心,开春当议典礼。」又劝上省赐予,罢土木,减冗吏,止北货。上嘉奖之。

  金使施宜生来,焘奉诏馆客。宜生本闽人,素闻焘名,一见顾副使曰:「是南朝不拜诏者。」焘以「首丘桑梓」动之,宜生于是漏敌情,焘密奏早为备。

  先是,御前置甲库,凡乘舆所需图画什物,有司不能供者悉聚焉。日费不赀。禁中既有内酒库,酿殊胜,酤卖其余,颇侵大农。焘因对,言甲库萃工巧以荡上心,酒库酤良酝以夺官课。且乞罢减教坊乐工人数。上曰:「卿言可谓责难于君。」明日悉诏罢之。

  屡以衰疾乞骸。三十年,以资政殿学士致仕,寻迁太中大夫,给真奉。三十一年八月,落致仕,复知建康府。时金人窥江,建业民惊徙过半,闻焘至,人情稍安。寻诏沿江帅臣条上恢复事宜,焘首陈十事,大率欲预备不虞,持重养威,观衅而动,期于必胜。

  孝宗受禅,除同知枢密院,遣子埏入辞。诏肩舆至宫,给扶上殿,首问为治之要,言内治乃可外攘。又乞命百执条弊事,诏从之,令侍从、台谏集都堂给札以闻。隆兴元年,迁参知政事,以老病不拜,台谏交章留之,除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谒告将理,许之。及家,固求致仕。后二年卒,年七十五,谥忠定。

  焘外和内刚,帅蜀有惠政,民祠之不忘。始论和议,归之于天,士论歉然。洎缴驳施廷臣之奏,朝野复一辞归重焉。

  黄中,字通老,邵武人。幼受书,一再辄成诵。初以族祖荫补官。绍兴五年廷试,言孝弟动上心,擢进士第二人,授保宁军节度推官。二十余年,秦桧死,乃召为校书郎,历迁普安、恩平府教授。中在王府时,龙大渊已亲幸,中未尝与之狎,见则揖而退,后他教授多蒙其力,中独不徙官。

  迁司封员外郎兼国子司业。芝草生武成庙,官吏请以闻,中不答,官吏阴画图以献。宰相谓祭酒周绾与中曰:「治世之瑞,抑而不奏,何耶?」绾未对,中曰:「治世何用此为?」绾退,谓人曰:「黄司业之言精切简当,惜不为谏官。」

  充贺金生辰使,还,为秘书少监,寻除起居郎,累迁权礼部侍郎。中使金回,言其治汴宫,必徙居见迫,宜早为计。上矍然。宰相顾谓中曰:「沈介归,殊不闻此,何耶?」居数日,中白宰相,请以妄言待罪。汤思退怒,语侵中。已乃除介吏部侍郎,徙中以补其处。中犹以备边为言,又不听,遂请补外,上不许,曰:「黄中恬退有守。」除左史,且锡鞍马。

  金使贺天申节,遽以钦宗讣闻,朝论俟使去发丧,中驰白宰相:「此国家大事,臣子至痛,一有失礼,谓天下后世何!」竟得如礼。中自使还,每进;见辄言边事,又独陈御备方略,高宗称善。不数月,金亮已拥众渡淮。中因入谢,论淮西将士不用命,请择大臣督师。既而以殿帅杨存中为御营使,中率同列力论不可遣。敌既临江,朝臣争遣家逃匿,中独晏然。比敌退,唯中与陈康伯家属在城中,众惭服。

  天申节上寿,议者以钦宗服除当举乐。中言:「《春秋》君弑贼不讨,虽葬不书,以明臣子之罪,况钦宗实未葬而可遽作乐乎?」事竟寝。兼给事中。内侍迁官不应法,谏官刘度坐论近习龙大渊忤旨补郡,已复罢之,中皆不书读。群小相与媒蘖,中罢去。尹穑希意诋中为张浚党。

  乾道改元,中年适七十,即告老,以集英殿修撰致仕,进敷文阁待制。居六年,上御讲筵,顾侍臣曰:「黄中老儒,今居何许?年几许?筋力或未衰耶?」召引对内殿,问劳甚渥,以为兵部尚书兼侍读。

  中前在礼部,尝谏止作乐事,中去,卒用之。至是又将锡宴,遂奏申前说。诏遣范成大使金以山陵为请。中言:「陛下圣孝及此,天下幸甚,然钦庙梓宫置不问,有所未尽。」上善其言,不能用。

  未满岁,有归志,乃陈十要道:以为用人而不自用;以公议进退人才;察邪正;广言路;核事实;节用度;择监司;惩贪吏;陈方略;考兵籍。上亟称善。中力求去,除显谟阁、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赐犀带、香茗。

  除龙图阁学士,致仕。凡邑里后生上谒,必训以孝弟忠信。朱熹裁书以见,有曰:「今日之来,将再拜堂下,惟公坐而受之,俾进于门弟子之列,则某之志也。」其为人敬慕如此。其后,上手书遣使访朝政阙失,进职端明殿学士。属疾,手草遗表,犹以山陵、钦宗梓宫为言,深以人主之职不可假之左右为戒。淳熙七年八月庚寅卒,年八十有五。九月,诏赠正议大夫。中有奏议十卷。谥简肃。

  孙道夫,字太冲,眉州丹棱人。年十八贡辟雍。时禁元祐学,坐收苏氏文除籍。再贡,入优等。张浚荐于高宗,召对,道夫奏:「愿修德以回天意,定都以系人心,任贤材、图兴复以雪国耻。」

  上在越,浚遣道夫奏事,赐出身,改左承奉郎。再诏对,言:「汉中前瞰三秦,后蔽巴蜀,孔明、蒋琬出图关辅,未有不屯汉中者。今欲进兵陕右,当先经营汉中。荆南东连吴会,北通汉沔,号用武之国,晋、宋以来,尝倚为重镇。武帝亦以荆南居上流,故以诸子居之。今守江当先措置荆南,时至则蜀汉师出秦关,荆楚师出宛洛,陛下亲御六军,由淮甸与诸将会咸阳,孰能御之?」上嘉纳,召试馆职。上谕宰相:「自渡江以来,文气未有如道夫者,涵养一二年,当命为词臣。」

  除秘书正字、权礼部郎官。徽宗凶问礼仪,多所草定。寻权左司员外郎。上问蜀中水运陆运孰便?道夫奏:「水运迟而省费,陆运速而劳民。宣抚司初由水运,率石费钱十千,后以为缓,从陆起丁夫十数万,率石费五十余千。」上曰:「水运便,行之。」

  迁校书郎。出知怀安军,乞罢都运司以宽民力,罢戍兵以弭乱阶,罢泛使以省浮费。知资州,宣抚郑刚中荐其治行第一。移知蜀州,盗不敢入境。州产绫,先是,守以军匠置机买丝亏直,民病之,道夫断其机。遇事明了,人目为「水晶灯笼。」九年不迁,盖非秦桧所乐也。

  以吏部郎中入对,言蜀民二税监酒茶额之弊,上纳其言。除太常少卿,假礼部侍郎充贺金正旦使。金将败盟,诘秦桧存亡,及关、陕买马非约,道夫随事折之。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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