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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_宋史-第8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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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居安,字资道,黄岩人。始名居敬,字简卿,避祧庙嫌易之。始能言,读《孝经》,有从旁指曰:「晓此乎?」即答曰:「夫子教人孝耳。」刘孝韪七月八日过其家塾,见居安异凡儿,使赋八夕诗,援笔成之,有思致。孝韪惊拊其背曰:「子异日名位必过我。」入太学,淳熙十四年举进士,授徽州推官,连遭内外艰,柄国者以居安十年不调,将径授职事官,居安自请试民事,乃授江东提刑司干官。使者王厚之厉锋气,人莫敢婴,居安遇事有不可,平面力争不少屈。

  入为国子正、太学博士。入对,首言:「人主当以知人安民为要,人未易知,必择宰辅侍从之贤,使引其类;民未易安,必求恺悌循良之吏,以布其泽。」次言:「火政不修,罪在京尹,军律不明,罪在殿、步两司,罪钧异罚固不可,安有薄罚一步帅而二人置弗问乎?」迁校书郎。居安乞召试,言:「祖宗时惟进士第一不试,苏轼以高科负重名,英宗欲授馆职,韩琦犹执不从。」执政谓居安曰:「朝廷于节度尚不较,况馆职乎?」居安因言:「节钺之重,文非位极,武非勋高,胡可妄得。丞相言不较,过矣。」时苏师旦命且下,故居安言及之。改司农丞。御史迎意论劾,主管仙都观。

  逾年,起知兴化军。既至,条奏便民事,乞行经界。且言:「蕃舶多得香犀象翠,崇侈俗,泄铜镪,有损无益,宜遏绝禁止。」皆要务也。通商贾以损米价,诛剧盗以去民害。召为秘书丞。转对,言:「置宣司,不闻进取之良规;遣小使,寂无确许之实报。但当严饬守备,益兵据险以待之,此庙算之上也。」李壁尝语人曰:「比年论疆事无若王秘丞之明白者。」

  迁著作郎兼国史实录院检讨编修官,兼权考功郎官。诛韩侂胄,居安实赞其决。翼日,擢右司谏。首论:

  侂胄以预闻内禅之功,窃取大权,童奴滥授以节钺,嬖妾窜籍于官庭。创造亭馆,震惊太庙之山;燕乐语笑,彻闻神御之所,忽慢宗庙,罪宜万死。托以大臣之荐,尽取军国之权。台谏、侍从,惟意是用,不恤公议;亲党姻娅,躐取美官,不问流品;名器僭滥,动违成法。窃弄威柄,妄开边隙。自兵端一启,南北生灵,壮者死锋刃,弱者填沟壑。荆襄、两淮之地,暴尸盈野,号哭震天。军需百费,科扰州县,海内骚然。迹其罪状,人怨神怒,众情汹汹,物议沸腾,而侂胄箝制中外,罔使陛下闻知,宦官宫妾,皆其私人,莫肯为陛下言者。西蜀吴氏,世掌重兵,顷缘吴挺之死,朝廷取其兵柄,改畀它将,其策至善。侂胄与曦结为死党,假之节钺,复授以全蜀兵权。曦之叛逆,罪将谁归?使曦不死,侂胄未可知也。

  侂胄数年之间,位极三公,列爵为王,外则专制东西二府之权,内则窥伺宫禁之严,奸心逆节,具有显状。纵使侂胄身膏斧钺,犹有余罪,况兵衅未解,朝廷傥不明正典刑,何以昭国法,何以示敌人,何以谢天下?今诚取侂胄肆诸市朝,是戮一人而千万人获安其生也。侂胄既有非常之罪,当伏非常之诛,讵可以常典论哉?

  右丞相陈自强素行污浊,老益贪鄙,徒以贫贱私交,自一县丞超迁,径至宰辅,奸憸附丽,黩乱国经。较其罪恶,与侂胄相去无几。乞追责远窜,以为为臣不忠、朋邪误国者之戒。

  又劾曦外姻郭倪、郭僎,窜岭表,天下快之。

  继兼侍讲。方侂胄用事,箝天下之口,使不得议己,太府寺丞吕祖俭以谪死,布衣吕祖泰上书直言,中以危法,流之远郡。居安奏请明其冤,以伸忠鲠之气。又疏言:「古今之治本乱阶,更为倚伏。以治易乱则反掌而可治,以乱治乱则乱去而复生。人主公听则治,偏信则乱;政事归外朝则治,归内廷则乱;问百辟士大夫则治,问左右近习则乱;大臣公心无党则治,植党行私则乱;大臣正、小臣廉则治,大臣污、小臣贪则乱。如用人稍误,是一侂胄死,一侂胄生也。」

  赵彦逾与楼钥、林大中、章燮并召,居安言:「钥与大中用,宗庙社稷之灵,天下苍生之福,彦逾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彦逾始以赵汝愚不与同列政地,遂启侂胄专政之谋,汝愚之斥死,彦逾之力居多,而彦逾者,汝愚之罪人也。陛下乃使与二人者同升,不几于薰莸同器、邪正并用乎?非所以示趋向于天下也。」疏已具,有微闻者,除目夜下,迁起居郎兼崇政殿说书。于是为谏官才十有八日。既供职,即直前奏日:「陛下特迁臣柱下史者,岂非欲使臣不得言耶?二史得直前奏事,祖宗法也。」遂极论之,又言:「臣为陛下耳目官,谏纸未乾,乃以迕权要徙他职,不得其言则去,臣不复留矣。」帝为改容。御史中丞雷孝友论其越职,夺一官,罢。太学诸生有举幡乞留者。四明杨简邂逅山阴道中,谓「此举吾道增重」。江陵项安世致书曰:「左史,人中龙也。」

  逾年,复官,知太平州。当边遽甫定,岁俭,汰去军群聚寇攘,居安威惠流行,晏然若无事时。将副刘佑为怨家诣阙告密,置狱金陵,居安以书抵当路辩其冤,或谓「佑自诬服,得无嫌于党逆乎?」居安曰:「郡有无辜死,奚以守为?」事果白。以直龙图阁提点浙西刑狱。葛怿者,用戚属恩补官,豪于赀,尝憾父之嬖,既去而诬以盗,株连瘐死者数人,怿乃未尝一造庭。居安一阅得实,立捕系论罪,械送他州。入对,帝曰:「卿有用之才也。」权工部侍朗,以集英殿修撰知隆兴府。

  初,盗起郴黑风峒,罗世传为之倡,势张甚。湖南所在发兵扼要冲,义丁表里应援,贼乏食,少懈,主兵者稍坚持之,则就禽矣。会江西帅欲以买降为功,遣人间道说贼,馈盐与粮,贼喜,谋益逞。帅以病卒,继者蹈其敝。贼阴治械,外送款,身受官峒中,不至公府。义丁皆恚曰:「作贼者得官,我辈捐躯坏产业,何所得!」于是五合六聚,各以峒名其乡,李元励、陈延佐之徒,并起为贼矣。放兵四劫,掀永新,撇龙泉,江西列城皆震。朝廷调江、鄂之兵屯衡、赣,而他兵驻龙泉者命吉守节制焉。吉守率师往,几为贼困,池兵来援失利。朝廷忧之,遂以居安为帅。

  居安以书晓都统制许俊曰:「贼胜则民皆为贼,官军胜则贼皆为民,势之翕张,决于此举。将军素以勇名,挫于山贼可乎?」俊得书皇恐,不敢以他帅事居安,居安督战于黄山,胜之,贼始惧,走韶州,为摧锋军所败,势日蹙。吉守前以战不利,用招降之策,遣吏持受降图来,书贼衔「江湖两路大都统。」居安笑曰:「贼玩侮如此,犹为国有人乎?」白诸朝,吉守以祠去。遂命居安节制江、池大军,驻庐陵督捕,领郡事。召土豪问便宜,皆言贼恃险陟降如猿猱,若钞吾粮,吾事危矣。居安曰:「吾自有以破贼。」会元励执练木桥贼首李才全至,居安厚待才全而赏元励,众皆感。罗世传果疑元励之贰已,遂交恶。元励率众攻世传,居安语俊曰:「两虎斗于穴,吾可成卞庄子之功。」世传嗾练木桥贼党袭元励,俘其孥,禽元励以献。时青草峒贼亦就禽,并磔于吉之南门。元励既诛,世传以功负恃益骄蹇,名效顺而实自保。俊请班师,居安不许,俾因贼堡壁固守。居亡何,世传果与兄世禄俱叛。居安奏乞朝廷毋忧,今落其角距,可一战禽也。乃密为方略,遣官民兵合围之,世传自经死,斩其首以徇,群盗次第平。居安之在军中也,赏厚罚明,将吏尽力,始终用以贼击贼之策,故兵民无伤者。江西人祠而祝之,刻石纪功。徙镇襄阳,以言者罢,闲居十有一年。

  嘉定十五年与魏了翁同召,迁工部侍郎。时方受宝,中朝皆动色相贺。入对,首言:「人主畏无难而不畏多难,舆地宝玉之归,盍思当时之所以失。」言极切至。甫两月,以集英殿修撰提举玉隆宫。未几,以宝谟阁待制知温州,郡政大举。

  理宗即位,以敷文阁待制知福州,升龙图阁直学士,转大中大夫,提举崇福宫。将行,盐寇起宁化,居安以书谕汀守曰:「土瘠民贫,业于盐可尽禁耶?且彼执三首恶以自赎,宜治此三人,他可勿治。」部使者遣左翼军将邓起提兵往,起贪夜冒险与寇角以死,军溃,民相惊逃去。事闻,命居安专任招捕。居安既留,募军校刘华、丘锐者授以计画,至汀而贼已至郡矣,州人大惧。贼知帅有抚纳意,即引退。华、锐出入贼中,指期约降。有以右班摄汀守者,倔强好大言,以知兵自任,欲出不意为己功。贼知其谋,败降约,而建、剑诸郡并江西啸聚蜂起矣。居安议不合,叹曰:「吾可复求焦头烂额之功耶?」即拜疏归。

  居安以书生,于兵事不学而能,必诛峒寇而降汀寇,皆非苟然者。卒,累赠少保。居安宅心公明,待物不贰。有《方岩集》行世。

  论曰:李宗勉在庶僚,论事平直,及入相,负公清之称。袁甫学有本原,善达其用,持节所过,其民至今思之。刘黻分别邪正,侃侃敢言,亦难能者。王居安扫除群邪,以匡王国,其志壮哉!

 





列传第一百六十五

  ○崔与之洪咨夔许奕陈居仁刘汉弼

  崔与之,字正子,广州人。父世明,试有司连黜,每曰「不为宰相则为良医」,遂究心岐、黄之书,贫者疗之不受直。与之少卓荦有奇节,不远数千里游太学。绍熙四年举进士,广之士繇太学取科第自与之始。

  授浔州司法参军。常平仓久弗葺,虑雨坏米,撤居廨瓦覆之。郡守欲移兑常平之积,坚不可,守敬服,更荐之。调淮西提刑司检法官。民有窘于豪民逋负,殴死其子诬之者,其长欲流之,与之曰:「小民计出仓猝,忍使一家转徙乎?况故杀子孙,罪止徒。」卒从之,知建昌之新城,岁适大歉,有强发民廪者,执其首,折手足以徇,盗为止,劝分有法,贫富安之。开禧用兵,军旅所需,天下骚然,与之独买以系省钱。吏告月解不登,曰:「宁罢去。」和籴令下,与之独以时贾籴,今民自概。通判邕州,守武人,苛刻,衣赐不时给,诸卒大哄。漕司檄与之摄守,叛者贴然,乃密访其首事一人斩之,阖郡以宁。擢发遣宾州军事,郡政清简。

  寻特授广西提点刑狱,遍历所部,至浮海巡朱崖,秋毫无扰州县,而停车裁决,奖廉劾贪,风采凛然。朱崖地产苦{艹登},民或取叶以代茗,州郡征之,岁五百缗。琼人以吉贝织为衣衾,工作皆妇人,役之有至期年者,弃稚违老,民尤苦之。与之皆为榜免。其他利病,罢行甚众。琼之人次其事为《海上澄清录》。岭海去天万里,用刑惨酷,贪吏厉民,乃疏为十事,申论而痛惩之。高惟肖尝刻之,号《岭海便民榜》。广右僻县多右选摄事者,类多贪黩,与之请援广东循、梅诸邑,减举员赏格,以劝选人。熙宁免役之法,独不及海外四州,民破家相望。与之议举行未果,以语颜戣,戣守琼,遂行之。

  召为金部员外郎,时郎官多养资望,不省事,与之钜细必亲省决,吏为欺者必杖之,莫不震栗。金南迁于汴,朝议疑其进迫,特授直宝谟阁、权发遣扬州事、主管淮东安抚司公事。宁宗宣引入内,亲遣之,奏选守将、集民兵为边防第一事。既至,浚濠广十有二丈,深二丈。西城濠势低,因疏塘水以限戎马。开月河,置钓桥。州城与堡砦城不相属,旧筑夹土城往来,为易以甓。因滁有山林之阻,创五砦,结忠义民兵,金人犯淮西,沿边之民得附山自固,金人亦疑设伏,自是不敢深入。

  扬州兵久不练,分强勇、镇淮两军,月以三、八日习马射,令所部兵皆仿行之。淮民多畜马善射,欲依万弩手法创万马社,募民为之,宰相不果行。浙东饥,流民渡江,与之开门抚纳,所活万余。楚州工役繁夥,士卒苦之,叛入射阳湖,亡命多从之者。与之给旗帖招之,众闻呼皆至,首谋者独迟疑不前,禽戮之,分其余隶诸军。

  山东李全以众来归,与之移书宰相,谓:「自昔召外兵以集事者,必有后忧。」宰相欲图边功,诸将皆怀侥幸,都统刘琸承密札取泗州,兵渡淮而后牒报。琸全军覆没,与之忧愤,驰书宰相,言:「与之乘鄣五年,子养士卒,今以万人之命,坏于一夫之手,敌将乘胜袭我。」金人入境,宰相连遗与之三书,俾议和。与之答曰:「彼方得势,而我与之和,必遭屈辱。今山砦相望,边民米麦已尽输藏,野无可掠,诸军与山砦并力剿逐,势必不能久驻。况东海、涟水已为我有,山东归顺之徒已为我用,一旦议和,则涟、海二邑若为区处?山东诸酋若为措置?望别选通才,以任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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