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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肉横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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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
  “嗯?”
  “昨天是你把我家的地址告诉易玄的?”
  “嗯。”
  “为什么要告诉他?”——我觉得我真是循循善诱的幼儿园老师,对待犯错误的孩子都这么温柔。
  “啊不要啊,这个死女人!贱透了!欧巴你怎么可以!”她对着电脑尖叫起来,完全不搭理我。
  嘿,我的脾气太好了是不是?言琳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蜻蜓也敢不搭理我?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学着言琳拽住她的耳朵——立刻,她就泪眼汪汪地转向我:“亲爱的,怎么了?有事吗?”
  “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家地址告诉易玄的!为什么要告诉他!”我怒吼。
  “我告诉易玄的是你这里的地址呀,”她无辜地望着我:“你家不是在C市么?”
  “你”我差点被一口血呛死:“就是这里的地址!昨天他找到这里了!”
  “我知道啊,我告诉他这里的地址就是因为他要来找你呀。”
  “他找我干嘛?”
  “他没和你说?”蜻蜓愣了,傻了,呆了:“那他来干嘛啊?”
  “他帮我把在楼下瘫成一坨烂泥的言琳给搬了上来。”
  “真是个好人。”她把头扭回电脑的方向:“然后呢?他没和你说他有什么事?”
  “没来得及说就被我赶出去了。”
  蜻蜓的脑袋“唰”地一下就扭了过来,看我的眼神好像是看到了鬼。
  “你把他赶出去了?天哪!我没听错吧!”
  我庄重地点点头:“言琳说送上门的人不稀罕,所以我就让他回头再和我说了”
  蜻蜓立刻抬起了手要揉自己的眉头——言琳这个习惯已经变成了大家的习惯了,蜻蜓都学会了:“郑娆之,你有没有一点儿智商。人家是来和你道歉的,又不是来和你求婚的,你拽个什么劲啊。”
  “可我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我生气了:“你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给你打了无数电话你都没有接,能怪我吗?”她委屈极了:“我还发了短信告诉你易玄要去和你道歉,我就把你这儿的地址告诉他的事情,你还怪我,死胖子!”
  ——原来那三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她打的?我心头浮上一丝微妙的遗憾。
  但是,这遗憾还没有浮到脸上,厨房里的言琳就端着两碗东西出来了。
  如果可以,这两碗不知名的东西应该算作面条吧。不过,看到言琳的表情我觉得我最好还是不要干给这东西起名字这么风雅的事情了。
  她的神情,明摆着对她手上端着的食物充满不屑。
  可是,我不嫌弃它啊!
  在她进客厅的一刹那,我就闻到了极为诱人的香气。那似乎不仅是火锅底料本身的味道——我去过蜻蜓家的火锅店很多次了,她家的底料味儿我很熟悉,是诱人,却还没有这么诱人。
  所以,当我微微侧头,看到蜻蜓时,发现她也很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
  “真失败,一点儿也不漂亮,希望味道不要太差。”言琳把两只碗摆在了茶几上,支使我:“去拿筷子来,娆胖。”
  我万分不舍地起身,冲进了厨房,光速拿了筷子回来,却正撞到蜻蜓用手捏着一片肉,正要往嘴里送的场景
  “这是谁的肉?!”我疑心一起瞬间急眼。
  “牛的。”言琳微微一笑,接过了我手中的筷子:“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好吃不,将就吃点儿吧,总比你的外卖有营养。”
  被刚刚出锅的肉片烫得嘶嘶哈哈的蜻蜓,双眼放光地点着头:“好好吃!言琳,你辞职吧,去我们家当厨师长我给你开三倍的月薪。”
  “骗人。”言琳刚要把一筷子贡菜夹起来,听到蜻蜓这么说,又皱着眉头把筷子放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家那火锅店是芦苇那个小气鬼在经营呀?”
  蜻蜓顿时尴尬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这个带出来是要先和他禀报的吗?”
  蜻蜓的脸微微地抽搐。
  “你以为你拍我马屁我就会多给你一点儿吃是吗?”
  蜻蜓点头了。
  但是言琳无情地拒绝了她:“你看郑猪你觉得我上哪儿再给你变出这么一份儿来?”
  蜻蜓投向我的目光瞬时就充满了仇恨。
  是的,在她们俩进行着类似主人和狗的互相调戏活动时,我正在马不停蹄地——吃,吃,吃!
  这东西真的太好吃了——既然我没有给它取名字,就只好叫“这东西”了先。言琳嫌她不漂亮,也只不过是她吹毛求疵罢了!在粉白的骨汤下头,深埋着带着麦色的面条。面条上面整齐地码着青菜,贡丸依靠在雪白的碗边,牛肉片也娇羞地打了卷儿,和贡菜那暗绿色的身影相依相偎。
  而且,经过言琳料理的东西,就是好吃得不得了啊!
  言琳对火候的掌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分。她做出的食物,永远都恰到好处地在“入味”“原香”和“口感”间处于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明明青菜还带着清新的气息,火锅面却已经将浓香的汤味吸了个十足,蜻蜓拿来的上品雪花肥牛,还保持着入口即化般奇异的口感。至于在筋道的面条间咬到一口爽脆的贡菜,或者放肆地大嚼把菌肉香气和弹牙口感融为一体的香菇贡丸,更是美好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受啊。
  在这样的时候,我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和她们说话?我头也不抬,接着狂吃猛吃。
  于是,蜻蜓的目光像钉子一样,全部钉在了绝不回头的我那柔软宽厚的背上,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而就在她绝望地放弃了从我这儿讨到食物的愿望,打算说服言琳给她分一部分的时候,言琳也已经把她的那一份给吃了一大半下去。
  “给我吃点儿吧。”她可怜巴巴:“至少东西是我带过来的。”
  “不。”言琳言简意赅,抿了一口乳色的浓汤:“我过会儿还要原价付你钱——所以我为什么要用我买来的东西送给店主?”
  “喂!”蜻蜓怒了:“我们是姐们儿啊!”
  “从你在电话里告诉我共计一百一十五块整的时候,”言琳咽了一口火锅面:“我就没打算要把你当姐们儿。”
  “”
  “要么你不收钱,”言琳开始讨价还价了:“那所有的都给你。”
  “滚,你们都吃了一大半了,让我不收钱。言琳,你怎么能”蜻蜓捂住胸口,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那你说吧,你用什么东西来贿赂我?”言琳的脸上带了一丝谲诈的微笑。
  “那我告诉你昨天你们走了之后易玄的八卦,怎么样?这个交易做不做得过?”蜻蜓想了想,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成交!”言琳干净利落地从碗里又挑出一片肉吃掉,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条推到了蜻蜓面前。
  我喝掉最后一口带着中药材香气的骨汤,也扬起了脸,眼睛闪闪发亮,盯牢了正不要命般大吃大嚼的蜻蜓。

  失意鸡汤

  其实,就算言琳不用那剩下的半碗美味面条去和蜻蜓交换,她也一定会把这些八卦爆给我们听的——她那口气根本就是在谴责我们两个没心没肺缺德缺品的女人。
  说不定她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我们的行为有多么恶劣呢。
  所以,在她和言琳都走了之后,我还呆呆地坐在茶几边,心中满是歉意。
  我知道,如果是足够狠心的女人,现在应该说“谁让他那么对我,他活该”的,但是这样的女人,我这辈子估计是成不了的了。
  我想着他当着所有的客人——那都是我们大学时代认识的朋友,那么熟悉的人——流眼泪,他当着大家的面说他对不起我,说他冤枉了我,然后又向蜻蜓问了我这儿的地址,跑到这里等着我回来,想道个歉。
  然而,他帮我把言琳弄上来,还被我言语挤兑,最后这个歉也没有道成。
  这也就算了,他那天都没有回家,说是因为女朋友跑了不好意思见爹娘。而就在他下了出租车,从芦苇家所在的小区门口走到他们家楼下时,正好是雨势最大的时候。
  于是出现在蜻蜓夫妇面前的,就是一张在大雨里变得苍白的脸和紧紧裹在身上的衣服,以及粘在脸上、还在往下淌水的黑色头发。
  这些情景被我脑补得活灵活现,让我怎么能不心酸?
  “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易玄狼狈得差点吓死我们。他的脸色就像扔进水里泡了好久的白纸一样,我和芦苇把他让进来,他走过的地方都是水。”
  “洗完澡之后,芦苇倒了热水给他。他还一直在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他在你们这儿受什么打击了,反正今天一起床他就重感冒,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我们家。”
  那时蜻蜓说完这话,连言琳都满脸愧色不再开口了。
  说真的,这件事情怪不到言琳头上。毕竟那时候她在睡觉,并且睡得人事不知,和昏迷没有区别。
  但是我呢?
  我觉得自己脑袋上应该刻着四个字——“罪无可恕”。
  于是,在她们两个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归于岑寂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难过得无以复加。
  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来道歉的人呢?就算我没有深深喜欢他也不能这样做啊。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恶婆娘,所以也做不到对别人因我才受到的委屈无动于衷。
  在良心强大的自我谴责功能下,我不知是发了哪门子疯,主动把留下的两只脏碗还有刚刚煮过东西的锅拿去洗了。我开着自来水,哗啦啦地冲着那两只已经完全干净了的白瓷碗,然后用钢丝球拼命刷锅,锅在我手下发出凄惨的刺啦声,像是含泪的讨饶。
  在我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来虐待餐具之后,心灵终于恢复平静了。
  我决定要给他送点儿什么东西来弥补我的歉意,所以,一份爱心鸡汤怎么样?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言琳。出于对我厨艺的担心,她一定会自告奋勇地替我代劳。可我还是觉得亲手做出的东西才有诚意。
  ——当然,这份诚意是会得到他的欢心还是会齁得他疯掉,谁知道呢?
  幸好电梯修好了,我下楼还是挺方便的。话说我所生活的这个小区还是不错的,下头就有好大的一家仓储超市。我买了一口砂锅,又买了一只鸡,决心把我“第一次做菜”的经历献给易玄。
  在清洗那只鸡的时候,在收拾砂锅的时候,在把鸡下锅焯血沫被溅起的开水烫到的时候,我都有一种错觉——我是他老婆。
  啊,我多希望这种错觉成真啊!
  终于,三个小时之后,当我打开砂锅,闻到那股“差不多了”的鸡汤味道时,心中还漾起了一点失落。
  说不定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给他做什么东西的机会吧。就这么失去了,就这么完蛋了——看到那不算清澈的汤,不算太诱人的气味,我沮丧得要死。
  其实要是告诉言琳,让她来指导也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吧。我叹口气——如果那样,这锅鸡汤的味道应该会好很多吧,应该不会这么见不得人吧,应该不会让我羞愧得想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烫死自己吧
  但是就这样好了。我虽然很想再炖一份鸡汤试试,可是道歉这种事情是越快越好的,如果拖的时间太长,再沉重的歉意也会显得单薄起来。
  于是,我把这鸡汤装进了一个保温盒里,下楼打车送到了蜻蜓家楼下。
  “喂?”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心脏跳得像一只不安于室的兔子。
  “怎么了?”
  “我炖了份鸡汤想给易玄”我觉得我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啊啊啊啊你疯了啊!”
  “好啊,我家在五楼,你上来吧。”
  “我不!”我大惊失色:“我不要去你家,芦苇会杀了我的!”
  “我家还买得起猪肉。”那边笑出来了:“放心,易玄还活着,芦苇也不抽风了,你上来吧。”
  “我也不想见到易玄。”
  “你个神经病。”蜻蜓一定皱起了她乌黑的眉毛:“那你等着吧,我下来拿。”
  蜻蜓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长裙从楼上飘下来的时候,我心虚地笑了出来:“就是这个”
  她接过我拿着的保温饭盒,扑哧一笑:“你们怎么都送鸡汤呀?”
  “你们?”
  “言琳也煲了锅汽锅鸡弄来。”
  “啊?!”我顿时囧了,就应该先和言琳商量啊!天哪,她拿了汽锅鸡来,那我呢?我这个没有品牌也没有质量的玩意岂不是要作为反面典型了?
  蜻蜓微笑,点头,是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饭盒从她怀里夺了回来:“不要,这个不给他了。我再去买个花篮来送他。他吃过言琳做的汽锅鸡,绝对会认为我是搞了点儿刷锅水来糊弄他!”
  “这可是爱心牌的呀。”她揶揄地笑,把饭盒抢走:“再说了,言琳送来的汽锅鸡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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