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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刻,我做出了一个今生最错误的决定:我不仅没有同意恒平建太郎的意见,反而联合英、俄两国要挟日本,逼迫他们必须和我们一同进墓探宝。时至今日,我一直为当日那个决定而后悔万分,可我当时的确就像着了魔似地被那些国宝所迷住。我当时一直坚信:只要这些日本人出了定陵,大批的联军士兵会马上得知这个消息,然后将会有许许多多人一同来分享我们的胜利果实 —— 不仅是分享,甚至是公然抢夺,比起这些实实在在的威胁,那些吓人的野牛和虚幻的斗士又算得上什么呢?
事实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那些顽固的俄国人这次的观点竟然和我们惊人地一致,而英国的绅士们为了不丢面子也只好打出了中立牌。二比一,那些倒霉的日本人只能继续跟着我们前进。
→第六十六章 … 日记(五)←
读到这里,门外脚步声突然响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日记放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向外探听。
“笃、笃、笃……”,外面响起了清脆敲门声。
“谁啊?”,说话的同时,我连忙将日记藏在柜里。
“知焉哥,是我”,门外传来了静玉的声音。我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蹬着布鞋下地给她开门。只见门外的静玉正用双手提着一记食盒,在食盒的里面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砂锅。
“静玉,你这又是来给我煮参汤喝么?”,我笑着问道。
“呵,知焉哥,你猜错了。老吃参汤谁都会腻的,我今天给你做的是水煮鱼”
“哦?水煮鱼?”,我一听静玉这话口水差点儿直接从嘴里流了出来,“你怎么会想起给我做水煮鱼?”
“我刚才从外面经过,看见你的屋里还亮着灯,就想到你肯定在屋里看书呢。晚上读书最耗精神了,所以我就回去给你做了一盆水煮鱼送来了,此外……”,静玉说到这儿却不言了,脸上现出些许的绯红。
“此外……怎么?”,我一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已经有谱,但仍然故作不知地问。
“此外人家还有些话要和你说……”,静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一甩袖子转身到食盒里去端那盆水煮鱼,哪知道她这一紧张竟然忘了砂锅里面装的是满满登登的热油,手刚一触到便痛得“哎呦”了一声缩了回去。再见静玉的右手已然被烫得通色,此刻她正用左手握住在嘴边不住地轻吹,那娇柔的动作和神态分外惹人怜爱。 首发
“静玉……”,我连忙把她的小手抓过,放在我的大手上面和她一同轻吹。静玉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没做任何抵抗,两人头对着头,在屋内沉默了许久,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玉终于把手挣开说道:“知焉哥,你若再不放手,那水煮鱼就真的要凉了”,此言刚落,静玉也不顾手上的余痛,用白帕子罩手就把砂锅端到桌上,除此之外,在食盒的底下还摊着一只酒壶和两只酒盅。
我一见那酒盅突然感觉好笑,便道:“静玉,难道你也要陪我喝一杯么?”
“嗯……”,静玉面带羞涩地回答了一声,待到她将酒菜全都摆在桌上时,水煮鱼和老酒渗出的浓香已然飘满了整个屋子,我陶醉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静玉,知焉哥感谢你这么些天对我的照顾。方才……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这心里是怎么想的,知焉哥老早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
“只是什么?”,静玉痴痴地问。
“只是你美若天仙,每日登门求亲的人踏破门槛,而知焉哥…… 知焉哥的身份却是个逃难而来的落魄公子,我怕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四爷都不拿睁眼瞧我。于是我骗你们说我的叔父在京城开什么玉器店,去年我之所以和四爷一齐上山抬参,也是为能攒些银子到京城给你找名医治病……”
“真的么?”,静玉听到此处,如杏般的小眼登时瞪得很大,白皙的脸颊竟不觉淌下两行热泪来。
“真的!”,我继续答道,“抬参之后我拿着你爹给我的一百两银子回到京城。我到处打听血玉的下落,最后终于在京郊潘家园集市里打听到一个叫独孤璞的高人,古玩市场的人都和我说:买血玉找他就对了,倘若连独孤璞手里都没有血玉的话,那么京城无论哪个玉器贩子手里都不会有了。于是我又托人带我去找独孤璞本人,独孤璞是个怪人,五万八万两银子都难以让他动心,为了显示诚意,我是将他极想要的一件宝贝低价卖给他才让他说出血玉的下落:那血玉他的确是卖过,但是他手头现在却再也没有了…… 后来,为了去找血玉,我又和他们一齐去了云南,这一年多的甘苦却只有自已知道……”,说到这里,我的话戛然而止,事到如此,我不想把范家小姐的死和梦蓉的事再抖出来。
“知焉哥!”,静玉听完我一番话扑在我的怀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我伸出手来紧紧搂住静玉,紧紧抱住这个本属于我的姑娘,也是觉着眼眶发湿。
“对了,静玉,你把它小心收好”,拥抱之后,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块血玉,那块用梦蓉和燕叔性命换回来的血玉,于是便从背囊把那枚白玉钱儿掏了出来放在静玉的手上。
静玉粗略一打量,立刻大惊问道:“知焉哥,难道这是 …… 血玉?”
“对,就是血玉,这是许多人拿命换回来的。我听京城的名医说,要治愈你的病血玉不能单独来吃,还需要一副药引。虽然这副药引知焉哥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但是知焉哥敢和你保证,只要我能弄得到,就算要我拿命去换都行”
“知焉哥……”,静玉手抚血玉,让我这一番话感动的哭得一塌糊涂。我知道,此刻这个女人的心已经完全属于我了。
两人吃过以后,天色已近二更。我自知四爷家教甚严,虽知其心中早已将静玉托付给我,但我俩毕竟还没有订亲,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倘若被人发现好说不好听。于是我赶紧将静玉送到门外目视她进了自己的房门。望着她的房门关上油灯点亮,我长出一口气,便想回房再从柜中去翻看那日记,可就在这一出一进的间隙里,那本德文日记和牛皮地图居然不翼而飞了。
一见空空如也的柜子,我脑里嗡了一声,如被响雷击中无异。失落、焦躁、惊诧、无助这些感觉瞬间攻占了脑子。究竟是谁能在片刻之间潜入房中盗走日记呢?倘若不是神灵鬼魅所为,则此人必有绝世的轻功。还有此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好奇?抑或是早就偷听了我跟华莱士之间的谈话,知道日记和地图中隐藏那‘极大的利益纠纷’的秘密?
我彻底傻了。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恐惧,不光因为丢掉地图和日记,更为自己行踪被人掌握得如此清楚而深深担忧。躺在床上,我第一次有胆寒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暗夜当中几百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当你不留意它时,它无处不在,但你若想刻意抓住它时,它又悄无声息地隐遁消失了。我长叹了一声,深深觉得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并不是看得见摸得着、朝你吐着血红舌头的恶魔,而是那些时隐时现,看似虚无缥缈但又无所不在的恐惧。
→第六十七章 … 日记(六)←
这夜,我被恶梦连连惊扰,直撑到四更天时才沉沉睡去。就在我睡得七荤八素之时,突然耳边又响起惊雷般的一声大叫:“就是刘知焉!”,他话音刚落,周围立即爆发出阵阵鼓掌喝彩声。我睁眼一瞧:头上是宽阔的穹顶,四周是几千个振臂高呼的观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 原来我竟不知怎地又回到那个赏善罚恶的会场里去。
喝彩声淡去之后,右耳之中又传来小姑娘熟悉的质疑声:“刘知焉?你不就是叫刘知焉么?”
“没错,我就叫刘知焉,怎么了?”,我问。
“刚才台上的判官说,今年凡间赏善的状元就叫刘知焉呢,你也真是凑巧,竟和状元叫同一个名字!”
“哦…… 呵,还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刚才我睡着了…… 好像做了一个梦”,我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回答。
“哦,对了,不是说今年赏善状元有两个人么?我怎么只听见了一个?”
小姑娘答道:“没错,就是两个,难道你没听见么?”
“没有,我和你说了,刚才我睡着了”
“哦,那就太可惜了。你初来乍到,还不知天庭的规矩”
“什么规矩?”
“所有天机都不允许随便向外传播,倘若你能在这大厅里听得什么,那便算是你的;而你没听见的部分谁若敢告予你知,那就是犯了天条,要被打入凡间受罚的”,小姑娘在我右耳里一板一眼地说道。 首发
“什么狗屁规矩!”,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又过片刻,那赏善罚恶的大会终于开完散了,我随着人流从大门向外飘到了大街上。小姑娘问我:“刘知焉,你要回家么?”
我苦笑一声答道:“翠翠姑娘,我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家?除此之外,我连这里究竟是哪儿,我为何会到这儿都不知道呢”
小姑娘又道:“抱歉,刚才会场里头太过热闹,我倒把这事给忘记了。好吧,你既然帮我一回,我也回帮你一次,不过这里非是讲话之所,你先按我说的向前走,等到了地方我再和你说”
我点头允诺,之后便按小姑娘的指挥左飘一里,右飘二里,直转了七八次方向才到达一家宅院门前。飘到门前,我开始抬头打量门楼,只见门楼正中悬着一块儿木匾,上写三个大字:“海王府”
“到了”,小姑娘在我耳中说道。话音刚落,那粒金珠突然从我耳中飘出,又在半空化作为金缕柳目的翠翠姑娘。
“刘知焉,你听着,一会儿本姑娘也要将你变为一颗金珠放在耳朵里面才能进去”,小姑娘压低嗓音同我说
我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何?”
小姑娘答:“倘若我爹看见我把一个陌生男子带入王府,怕是又要训斥我了”
“哦,那你若变就帮我变吧,反正我是不会变”
“好,那废话不言,等你入了我的耳朵之后,有什么话你再和我细说 …… 变”,小姑娘话音刚落,伸出柔指一绕,再见我的身子在半空之中集聚紧缩,不到片刻就缩为一团,而我本身却没有丝毫的痛觉。网小姑娘也不多言,笑嘻嘻地将我放在手中,拿指头捏住塞入耳中。
说来也怪,自打我被放入她的耳中之后,不仅没有丧失视听,所闻所见居然与那小姑娘全数一致,俨然就如神灵附体一般。小姑娘飘身飞入海王府,只见府中凡有扫地修树的下人,一见她无不恭恭敬敬垂首站立,小姑娘也不答言,三飘五拐最终便进了一间小楼。进入正厅之后,她紧忙将我从耳中取出,轻吹一口气又将我变回原样。
“你先随便坐吧”,小姑娘指着厅内桌前的一排凳子道,“本姑娘方才在会场里面喊得口干舌燥,先喝点红枣茶再和你谈也不迟”,她说罢也不顾什么形象,将茶壶里的参枣茶倒入杯子,一口气便全数饮尽。趁她喝水的工夫,我忙借机打量这大厅里的布置摆设:只见四壁镶金挂银,珠光宝气,就连油灯外衬都是用一层雕花的金箔所覆,整个厅堂在这金银的闪耀之下显得富丽堂皇,无比尊贵。
小姑娘喝罢之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撂问道:“说吧,你都想知道什么?”qzone
我忙回答:“翠翠姑娘,我…… 我想问问这里究竟是哪?”
“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里是天庭。而你现在所呆的是海王府,也是我的家”,小姑娘答道。
“那我究竟为何会突然在这儿呢?自打来这儿之后,以前的那些事我好像全都忘了,但我总觉得自己仿佛不应该在这儿”
小姑娘闻听一笑,又说:“这我便没法说了,每天来天庭的新人起码得有百十来号,我又怎能知道每人到来的原因?”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有人咳嗽一声道:“翠翠,你不知道,为父可是全都知晓呢!”,话音刚落,楼梯拐角方向一闪飘身出来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人:只见他面皮发暗,大眼似灯,长发散落,一绺虬髯向四边肆意飘散,配着他这幅身板,那形态真是要比秦琼敬德更威武着几分。
→第六十八章 … 日记(七)←
“恩公,由于天庭律令严明,故而我只好用些特殊的办法请您,不周之处还万望恩公见谅啊!”,中年大汉也不飘身行进,规规矩矩走到我的面前一躬扫地,我却被他这一番动作给惊呆了,痴痴地站在原地不知所谓,待了片刻我才赶紧搀扶他说:“前辈您先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我却一句都听不懂,我何时竟为您的恩公了?”
小姑娘此刻也是听得七荤八素,用惊异的眼光瞧着眼前的中年大汉。
大汉起身将我恭恭敬敬让到木桌前面,又把小姑娘唤过来说道:“恩公,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我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