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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说‘小病不用治,一睡解千乏’,这话还真不假,之前我脑子还跟糨子似的糊在一起,一觉醒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等我披上外套以后,燕叔已经在我身后站了大半天了,此刻他和梦蓉一起生火煮着拾来野鸭蛋,我起身过去问了好,更重要的,我是想问一问寝宫和解药的事儿,毕竟我这肚脐是越来越绿了,虽说按燕叔讲,一年之内我还变不了僵尸,可我还是想尽早找到解药变回人型,那乱却人伦之事我是委实不想做的。
“毒啊!”,提起一行的感受,燕叔只说了两个字儿。
“咋个毒法?”,我和梦蓉都支着耳朵听着。
“墓里面我尚且没探出有多少埋伏,但光外头…… 就有七个隐阵,你说毒不毒?”
“七个?”
“对,七个!全都是茅水派的,这还仅仅是我瞧出来的,俗话说‘狡兔三窟、诈狐五穴’,吴三桂这老犊子肯定不能简单地设置一道防线,往前咱是越走越险,总之形势不太乐观”
“唉……”,听了燕叔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这一趟也不全是坏消息……”,燕叔又接着说。
“哦?”,我又把头抬了起来。
“起码我通过阵型的摆放方式,隐约地探出了吴三桂想要干啥。无论用兵还是打仗,你只要摸清了对方的目的,就容易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弱点”
“燕叔,您说,墓地不就是葬人用的么,一个土坟丘子还能有什么目的可说的?”
“非也非也,你这么说可就显着外行了”,燕叔朝我摇了摇手。“大饼子搁硬了还能打人呢,何况是集风水五行于一身的墓葬学,穷人家把人埋了就图一个尊及先人,荫及子孙;可大户人家的目的就很复杂,往小了说,能影响方圆百里的地气。往大了说,能坏了一个国家的国运”
“一个人的墓葬还能影响国运?燕叔,您可别扯了,我是不信”,听了燕叔的话,我有点儿不服气。
“绝对没扯”,燕叔反驳道。“吴三桂这个阵摆的就透着一丝鬼气,风水学叫‘一五六’排法,俗话也叫‘六小夹一大’,再解释得明白一点儿就是六个小阵盘着一个大阵,小阵给大阵补给,大阵为小阵庇护,它们这一配合,各自的法力都强了不少,一看这阵型我就知道,摆阵的人肯定是一个对正五行和逆五行研究得精透的熟手,搞不好还是我同行呢”
“这‘逆五行’我倒是听您讲我,就是通过某种法术和媒介,将五行中相生相克的规律给颠倒过来,这‘六小夹一大’又是咋回事儿呢?”
“所谓‘六小’,指的是六个小阵,‘夹一大’就是通过顺序的排列,把它们依附在一个大阵上面。以前我同你们说过,茅水派有八大毒阵,每一个不仅单独使用奇毒无比,搭配起来还能使功效加倍。最重要的,双阵齐开,能够最大的吸引怨气,使阵法升级,达到终极的‘九阴还阳’毒阵……”
“燕叔您先停一下”,听到这儿,我急忙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
“您刚才说的,我有一点疑惑”
“那你就说”
“您刚才说,双阵齐开,是为了吸引怨气,使阵法升级,以达到终极的‘九阴还阳阵’?”
“没错”
“要是我没记错,‘九阴还阳阵’不就是茅水八阵中最后的一个单阵么?既然是单阵,为何不直接使用,而用较低的双阵来吸引怨气升级呢?”
“哦……”,燕叔舒了一口气,“这的确是我没说明白,其实茅水阵的每一个阵法都不是想用就用的。知焉,你还记得茅水派的图腾是什么吧?”
“不是一个邪兽?”
“没错,就是一个邪兽。这东西是由心而生,依赖怨气存活的一个孽障,虽然它和逆五行的存在全是天理不容的,可却要共同遵守着一个定律”
“定律?”,我初闻这个词儿觉得有点新鲜,觉得仿佛在京城的洋学堂里听见过。
“没错,就是定律。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守恒定律,‘守恒定律’你一定听着挺陌生的吧,这个词儿发源于外国,但是道理却是春秋战国的先人们最先提及到的。你念过私塾,肯定读过孟子关于鱼和熊掌的论述,这里面就揭示了‘生’和‘义’之间的关系,孟子就想通过这篇文章告诉世人,你若想取得大义,就要拿性命去换,这之间是等价的,容不得半点的差池。除此之外,老子李耳在论道时也反复地强调过‘道’的本质,‘道’的本质就是一种和谐,一种等价交换的和谐。当然几千年之后,洋毛子重理轻文,搞出了不少研究,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个叫做‘能量守恒定律’的结论,即‘世界里的总能量是固定的,你若取得了某种能量,则定是消耗了其他的能量;你用掉了某种能量,这能量也不是消失了,而是转化为其他能量或者转移走了’……”
“燕叔,您等等,我怎么越听越懵啊”,我赶紧摇了摇手示意停下。
“其实这些我也不是太懂,都是华莱士同我说的。以前我给你讲过,那华莱士是得了双学位的奇才,十几年前我俩便相识了,我由于要盗墓,要破解各种西洋八宝转心螺丝,所以经常要和他请教一些机关的设计和解法,他同样对玄秘的中国文化也很感兴趣,于是我俩就常在一起探讨些问题。华莱士有一个好朋友叫做‘焦耳’,这个‘能量守恒定律’里面就有焦耳很多的成果,我借着华莱士这道顺风车,总能先知道一些洋毛子的东西。其实这个定律说难也不难,摊开了就好理解了,这世界其实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就比如:你嫌天冷想取暖,你是不是就得引火,就得消耗木材?拿焦耳的话来讲,你是为了取得‘热能’而消耗了‘化学能’;反过来说,柴烧光了,变成灰了,也不是木材消失没了,而是它经由燃烧转成了其他能量,传递给了别人,只是你没法感觉到而已。这例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我倒是明白,不过这和茅水派的毒阵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关系可就大了,拿焦耳和华莱士的说法,整个世界都是绝对服从这个守恒定律的,当然也包括逆五行和那个邪兽。你布阵是想害人吧,要取得能量吧,那就得先付出代价,否则免谈。代价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拿活人当祭品,五五翻成”
“五五翻成?这又是怎么一个概念”
“五五翻成说起来简单,但确是茅水派施法的一个死穴,它的内容就是使用初级的阵法需要殉葬五人,每高一级便要翻上五倍”
→第八十五章 … 翻五(二)←
“每高一级,殉葬人数就要五五翻成,这在阵法学里叫做‘翻五’,正是这个翻五限制了茅水派最终法术的施展”,燕叔继续说道。 首发
“吴三桂佣兵为王,我听说追杀南明皇帝那几年,战俘就抓了几千余人,他若想使用终极法阵‘九转还阳’,直接屠杀这些人岂不容易,何苦还要摆几个小阵吸收怨气呢?”
“知焉,此言差矣!这‘五五翻成’的律法乍听起来好像不多,但要摆在桌面上,那数目多得能吓死人”
“吓死人?不能吧”,我耸了耸肩。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算一算,最低等的‘双狮夺食阵’需殉葬五人;‘三婴护体阵’是它的五倍,就是二十五人;‘四方顿陷阵’再乘五,就是一百二十五人;‘五行逆转阵’再乘五就是六百二十五人;同样的道理,‘六方五位阵’是三千一百二十五人;‘七星运斗阵’是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人;‘八仙覆海阵’再乘五,就是七万八千一百二十五人;若想使出终极绝阵‘九转还阳阵’,你要站稳了,是……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
听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十九万!别说战俘,就连吴三桂的护卫队都添里也凑不上一半儿人呢,难怪他要处心积虑地动用小阵集气。
“集气有一个好处”,燕叔接着说,“天下但凡是冤死的、阴魂不散的、死不瞑目的魂灵都会携着一股极强的怨气被法阵吸引进来,只要进来一个,总殉葬数就加一。何时怨灵的数目超过三十九万零六百二十五人,何时小阵就会变为终极大阵,墓中埋葬的三十九万人就能死而复生了,成为不腐不朽的冥界战士”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只是吸引三十几万的怨灵,倒需要好些的时间”,梦蓉听完接道。
“是啊,在当时说来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在今天看来却是走了一着妙棋。康熙帝登基的时候虽然明面交好三藩,可实际他们统领的兵数却在慢慢缩减。到了撤藩的时候,据我师父讲,吴三桂的正规军,外加土司统治的民兵加在一起也不超过十五万人,在讨伐三藩之时这十五万军兵被打得不到两万。吴三桂迫于形势,只能采用隐忍策略,选择在那大墓之中韬光养晦伺机反扑了。
传闻吴三桂平时待人真诚,甚得人心,很多部下见他大势已去也不逃走,于是在兵临城下的关头他召集了几千名死忠士卒商议,野史曾有文曰:‘三桂请两千精步兵、一千骑兵,于正厅议事,言‘玄烨迫吾急也,今吴某已朝不保夕,特请诸公来此一聚以议后事,三桂多年受诸位错爱,为一方之王,已感激不尽,断然不敢再使诸公与我共患生死。有返乡养老者,吾定厚待之,有纹银粮酒相备’,官兵一听吴三桂到了现在还如此仁义,全都受了感动,群情激昂中就发了毒誓,言誓死守城,绝不投降。
后来我师父在调查茅水派时又听到一些江湖传闻,有的说吴三桂当时并没有死,而是找了一个会乔装易容的大盗,连夜给自己做了一张普通人的脸皮,混在逃难的灾民里跑了,到了中原之后,他又潜入了陈圆圆的墓前连夜高歌,还立下毒誓要找到闯王全家取命,至于那个在云南成殓的‘吴三桂’,只是个身材与他相似的军兵而已,脸上贴只是另一张人皮。
除此之外,江湖上还曾传着另外一种说法,但这说法太过诡异,导致竟几乎无人相信,慢慢就没人再提了”
“那是什么说法?”,我和梦蓉全都样脸朝天瞅着燕叔,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那个传言是承着刚才那段野史讲的,说三千士卒发下毒誓之后,就要请命出城与清兵同归于尽,来个玉石俱焚。吴三桂闻听急忙拦住骑兵的首领,言自己生不逢时,犯了五行之理,今生断然无法与康熙对抗,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军士们不解,纷纷问其原因。吴三桂就说:吾之‘桂’字带木;康熙‘烨’字含火,火克木是五行之规,所以无论如何抗击均无胜算,与其殊死一搏使生灵涂炭,还不如自刎以谢天恩,说完便拔出佩刀抹脖自尽了。在场战士无不被吴三桂胸怀天下的气量所感动,就全随他一起死了,临死之前军士齐声骂天,搅得云南连着下了三个多月暴雨才算了结。
当时很多人都不屑于这个传闻,说吴三桂一来没有胸怀天下的气度,断然不会为了百姓而自刎谢罪;二来此举也不符合他的个性,吴三桂是武举出身,连顺治帝都被他的战勇赞不绝口,多年的领兵作战培养了他兵行诡道的特点,并以奇袭见长,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平白无故地自刎呢,实在是不可接受”
“燕叔,那您觉得哪条传言更为可信呢?”,我问道。
“任何传言都是旁观者的一种推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师父同我讲时我就想,吴三桂是个性情中人,凡事都要把‘情’字放在最前,他可能会乔装改扮混出云南,但圆圆已殒多年,比起对生活的渴望,在他心中更多的,是对李自成、刘宗敏,以及康熙切入肌肤的愤恨,所以他不会跑出云南,也不会以山野隐士的身份度过残生,他的一生注定是轰轰烈烈的,即便不能红得耀炫人眼,也要黑得无以复加。
所以我觉得比起自刎的传言,乔装逃走显然更不可信,依吴三桂的个性他当然不能平白无故地自刎,这在当时也算困惑我许久的一个迷案。直到我刚才去观了山景才知晓了真实的原因”
我和梦蓉都一言不发,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一字一句,生怕丢掉点什么。
“吴三桂墓的周围,拼的乃是个‘一五六’的阵型来收集怨气”,说到这儿,燕叔起身在林子边儿上捡了一根细且直的树棍儿。
“你们都没学过西学,所以我要是说得太快,你们恐怕是听不明白”,燕叔一边说话,一边用左手捏着树棍儿的一头,在地下画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圆形。
“这是一个圆圈儿”,我抢着答道。
“没错,现在我把它六等分”,说着,他在圆圈儿上画了六个点。我低头一看,燕叔画得非常周正,非常平均地将那圆分成六份儿,不多一点儿,也不少一点儿。
“现在我把相邻的点用直线连接起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