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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关东异志-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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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提起这事儿,我觉得挺愧疚的”,洪屠户喝完酒,一使劲儿,把海碗捏得粉碎,“娘的嘞!当初我就没反过磨○2来,瞅着四哥过来,我就以为他要过来杀我。我一着急,把四哥的左手一挡,右手翻起树枝子的尖尖儿,奔着他的小肚子就扎下去了。稠血唰的一声从四哥肚囊之中喷溅而出,我心中一阵狂喜,但随即,疼痛却从我自己的下身传来,我惊呼了一声,疼得一下就昏过去了”   
我再次醒来时,绿色的漩涡早已经消失了,只有四哥还守在我的身旁。我抬头一看,头顶的七彩圆盘已然没有了,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有风呜呜地吹着。我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肚子,顶上麻麻嘟嘟○3嵌着一排红线。我认得,这红线是四哥栓棒槌用的。不出意外,我这肚子上的伤口是他亲手一道一道缝上的。   
四哥见我醒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言,我却完全懵了,不解地问四哥这到底是哪儿?   
四哥仍旧不言,把手指微微向身外一指。我略微的往外探了探身,把脖子伸到外边瞅了一眼:底下一片连绵起伏的土坡,坡子上稀稀拉拉立有着十几棵红毛松树,满地都是嫩绿嫩绿的野草,而在野草之中,不时地泛起点点银光,我定睛仔细观瞧,原野中杂草之间飘荡的,是整堆整堆的棒槌芦头”   
说到这儿,洪屠户的眼珠开始闪光,仿佛酒桌上的菜苗就是那一根根的人参须子。我和胡老三也被他把情绪带了起来,三人都异常激动,我忍不住问道:“洪叔,满山的棒槌芦头?那得有多少啊?”   
“有多少?”,洪屠户燕叔往上翻了一翻,思考了一小会儿,“起码得有两三千根”,斩钉截铁地答道。   
“两三千根???”,我和胡老三下巴子都快给惊掉了。两三千根是个什么概念?要是把这些棒槌全给抬出来卖了,虽不敢说富甲天下,最起码也能超越一方诸侯了。   
“那你跟四哥到底有没有全抬出来?”,胡老三接着问道。   
“咳!若是全抬出来我洪大壮还当什么屠户了?早自己拉起柳子当大寨主了”,洪屠户仿佛对二十年前的往事甚是介怀,不禁长叹了一声。   
“你俩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叹完气之后,洪屠户又接着和我们说:“四哥和我说话之时,眼睛里除了狂喜,更是隐隐透出一股无奈。我跟四哥从小就混在一块儿了,在战场上,我俩互相递过一个眼神,就能会意彼此的意图。从他的意思里,我知道,底下的棒槌肯定不是那么好挖的,其中必有隐情。还没等我开口发问,事情果然如我所料,从四哥身后出来 ……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从四哥身后突然变出了一个锦衣男子。他旋转着,自土地中而出,就像一个鬼魅”   
注:○1吓尿(cuī)了:东北土话,比喻害怕到小便失禁。东北管动物的膀胱叫尿(cuī)篷。   
○2反过磨:东北土话,意为反应过来。   
○3麻麻嘟嘟:东北土话,意为起伏,常用作活物上,比如:‘某人脸上的麻子麻麻嘟嘟的。’   
→第三十三章 … 龙脉(八)←   
    那身影自窗前一闪而过,淡淡隐遁于茫茫黑夜最后失去踪影。 首发闻见此景,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揣道:谁能够在这深更半夜在外面乱窜呢?是老者?不能。这身影乍看形似一个女人。没错!定然是个女人,男人的身形不可能如此纤细的,是女人的话 …… 又能够是谁呢?老者的老伴已亡故数年,儿子经商在外,不可能有别人了!除非是…… 白天看见的那个老太!想到这儿,我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识隐匿在干草底之下。   
过了许久,窗外渐渐平静,身旁左右除了洪胡二人鼾声此起彼伏之外并没其他声音。我壮着胆抬头重新去看窗棂:身影没了,而月光却是异常通透,透过窗框,照得地上一片斑斑驳驳。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我脑子突然兴奋醒来。我索性将眼睛闭上,让那细瘦的身影走马灯似的在我脑中一遍遍地穿过。说来也怪,那身形犹如鬼魅、飘忽不定;行走姿态又似一个故友,看着有几分眼熟。   
这种感觉绝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就像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或事,当你不刻意留神的时候,他天天在你眼前发生经过,但你若想将他翻出来,掰扯开,细细看,慢慢品的时候,这人和事竟突然模糊起来,就像在表层罩了一层薄雾,让你摸得着却看不清楚。   
而我现在,就正被这感觉煎熬得难受。我是一个心里搁不住事儿之人,这忽来忽去的身影仿佛似几百只乱爬的蚂蚁一样,搅得我心绪烦乱睡意全无,别提多别扭了。我思考再三,终于决定出去探探。   
我一屁股从炕上坐起,想先将布鞋穿上,再推开柴门到院落里望望情况。于是我蹭到炕沿边上,将双腿垂了下去,用脚试探着往鞋里塞。可就在我双脚往布鞋里插的一霎那,一股异样的感觉自脚底板向上传了过来。老天!这鞋竟然是倒着放的 —— 鞋尖朝里,鞋跟朝外。 首发   
我脑袋‘嗡’了一声,细汗从鬓角额头丝丝地冒了出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养成一个习惯,无论是京城的暖阁还是关东的土炕,我在入睡之前身子都是倒着上去的,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让鞋尖朝前,三更天起夜时下地方便,脚上一蹬就能走路,而这套下意识的习惯是不可能改变的,除非有外界的干扰。   
说到习惯,相信许多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一套模式,有些甚至可以称作怪癖。比如,有人爱挤左眼,别人看他时,右眼睁得总比左眼大些,而他自己却全然不知;又比如,许多人走路时总是要先迈右脚,再迈左脚,仿佛反过来卖就要栽跟头一样。当然,我说这些都是为摆明一个道理:日久天长养成的习惯在不刻意修正时,是根本不能改变的!   
而我的布鞋此时竟倒过来了,从我记事开始来第一次。   
“嘀嗒”,鬓角的细汗不知不觉凝成了一滴,顺着我耳畔右侧滑落在肩膀之上,声音清晰可闻。说实话,我有点怕了,甚至开始犹豫该不该下地开门。自白天看见的老太、听闻的祖孙、看见的魅影还有这倒着放的布鞋,每个怪异的人与事都仿佛预示着,在外面等我的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我想退回来重新睡觉,但心里却十分不甘。那感觉就如嫩叶发芽样地往上拱,拱的我心痒,拱的我难耐,拱的我无心睡眠。我开始自责,我憋屈,我窝火。我质问自己为何如此堕落,竟被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吓得寸步难行。   
“簌……”正想着,窗棂上的影子竟然又变暗了,那身影分明折返回来,甚至冲我摆了摆手。我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在心里骂了一句:“丫挺的,你还跟爷爷耗上了,看我不把你的真面目揪出来”,决意已下,我迅速将鞋摆正蹬在脚上。   
临行之前,我摸了摸底下胡老三的长衫 —— 那里有两把盒子炮,还有一支从森田大队缴回来的德国造勃朗宁,在月光之下,那支勃朗宁放着亮银色的白光,显得分外耀人。我心中暗揣:就是它了,取下银枪边拎在手里。   
洪屠户和胡老三两人此刻睡得正酣,借着酒劲,两人的四撇胡须被吹得一起一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清醒。我捅了捅两人,全都没有反映。   
外面也不知到了几更天,月色皎洁得有些诡异。皓白的光亮自头顶如银幕一般倾泻在地,如银瀑蔓蔓,又如小溪淙淙。我倾耳一听,四边尽是些知了蛐蛐的鸣叫,咕吱咕吱地响着,反而将周围映衬得更加幽静晦暗。我轻轻关上老者家的柴门,右手紧紧握着银枪,将视线缓缓移往前面。   
老者家门正对着的,是一簇脆皮的白杨树群。也不知因为土地太肥还是树种的关系,这些树每一棵竟然都长得高可参天、肥厚的叶片随着山风哗哗作响,似一个个矗立在夜空中的巨人。而在这群巨人当中,有一抹淡红色的身影分外惹人注意,待我对它凝神注视之时,它又如一抹青烟般地淡去了。   
“娘的”,我在心中暗骂一句。把勃朗宁的保险拉开,又从背囊里掐出两张捉鬼黄符,心想:倘若是人,我就用铁枪崩了你;倘若是鬼,我就拿符将那东西灭了。我颠了颠这两样东西,心里稍微安稳了安稳。便继续顺着前方塌身摸了过去。不出所料,待我进了白杨树的中间,那身影又在前面十几丈的地方等我了。   
“好小子,你跑的还挺快”,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继续持枪向前追赶起来。此后,我便与那红影玩起了猫追老鼠的游戏,两人追追赶赶、走走停停,拐了九曲十八个弯,最后那红影在一座矮房前停下。我俯下身来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周都是纵横交错的苞米地,唯有我所处这块儿是位于当中的一个空场。那见矮房青砖红瓦石阶木门,看起来不似一所民居,倒像是一间祠堂。   
“祠堂?”我心中不禁惊了一下。普通的妖孽是不敢来祠堂撒野的,因为祠堂供的是先祖,按风水学的常识,先祖的灵位跟前是有煞鬼的正气的。那倘若这影子不是赃物,难道是一个人么?   
正胡乱思考着,那背影竟向我招手了,我心头一颤,生怕那身影转过头来是一袭披肩的长发,而在长发之下抬起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脸。   
她终于转过身了,温婉中带着些许羞涩,蒙在我心头的那层薄膜终于被一点点揭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长发,粉鼻,乌眼,朱唇 —— 这是梦蓉,我朝思暮想的梦蓉。   
“啊!”,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梦蓉…… 梦蓉她不是死了么?在吴三桂的黑殿之外我亲自埋的她的尸身,而眼下她却活生生地立在我的眼前了。   
“梦蓉!”,我惊叫一声想要冲去,脚下却迟迟迈不动步子。就在我惊叫的一刻,她已将全身转了过来。只见她朱红霓裳盈盈衣,发髻垂吊婉婉笑,面色粉嫩白白皙,细身瘦腰亭亭立。浑身上下虽已卸掉了先前花苗少女的打扮,但此刻的梦蓉在纯真之上,更向外渗着一股成熟的气息,我一下被惊呆了,立在原处竟不所以。   
“知焉哥……”,梦蓉朱唇一启,熟悉的声音再次由对面传来,直惹得我热泪盈眶。   
→第三十四章 … 龙脉(九)←   
    “梦蓉!”,我应了一声,再也无法抑住心中的感情,便疯也似地狂奔至她面前。   
“梦蓉,你可想死我了”,我一边自顾嘟囔一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肌肤相触的瞬间,她窄肩顶的霓裳被我无心刮落,两扇粉嫩白皙的肩膀兀地露了出来。我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将霓裳重新给她披上,这一静一动之间,梦蓉的肩头和胳臂与我触碰了数次有余,她的身体是温润的,丝毫没有任何虚无缥缈之感。   
我的心稍微放了下来。鬼的身体一般无形、飘忽而又冰冷。   
“知焉哥…… ”,梦蓉见我如此动情,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哀伤。她的长发散落在霓裳周围,随着夜风肆意地飘忽着。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我双手拥着她,注视她水样清澈的眸子。   
“说来话长”,她淡淡答了一句,语气中逸散着些许忧伤。“自云南一别,你我便阴阳相隔着。临走时,我自知已无法为人,便将金蚕种入你的体内,那次在大连与日本人交战之时,你能感觉得到吧?”   
“嗯……”,我轻轻地哼了一声。“在我开枪的一瞬间,感觉极其异样,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操控了似的,眼前的东西都放得无比缓慢”,我又补充道。   
“这其实是一个诀,金蚕的一个诀”,梦蓉平静地答道。“其实金蚕也不是谁想种就能种的,那必须要满足一系列的机缘巧合”   
“哦?”,我不解地问,胳臂仍然搂着她不放松。   
“其实我这次来,是和你来说三件事:   
第一:我现在仍然游离于阴阳两界,只有经历特殊手段方可跳出轮回。   
第二:阎王同我说,你不是个普通人。   
第三:不要再寻龙脉,否则你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啊?”,闻听此言,我惊得气都无法喘匀,呆呆地望着她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些事的?自一别之后,你又是一番如何的经历?”   
“人死了,又能如何经历?自是去当孤魂野鬼去。只是我法力高强,甚至专拿野鬼的黑白无常也无奈我何,但我自知人有人的规矩、鬼有鬼的法度,太悖人伦常理的话就会遭得天谴,所以游离了几月,我便自动去地府去会面阎王了”   
“之后,你便回来了?”   
“知焉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毛躁,什么话听不到结尾就要妄下结论”,梦蓉说到这儿掩嘴笑了,就和以往一样清纯自然。 首发“本来我是要轮回的,虽然阳寿未到,但养金蚕的最后定然是逃不脱‘孤’、‘残’、‘贫’这三种其一的,所以我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可说。但阎王他说我不该死,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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