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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得或许没错。」
特使的话极其郑重,但是,声音中却含著与他的态度大相迳庭的毒素。
「::因为连拥有杨一OO倍兵力的皇帝莱因哈特陛下对他也束手无策。像我们这种不才之人当然是无法与杨匹敌了。」
室内的沈默就像铅一般的沈重。连豪迈如拜耶尔蓝者流在这一瞬间看来似乎也丧失了呼吸的机能了。特使是狠狠地嘲笑了莱因哈特在巴米利恩会战时,在纯粹的战斗方面的的确确败给了杨一事。沈默在这时候急速地达到了临界点,一旦冲破了这一点,充满杀意的气流就四处奔窜了。
「畜牲,竟敢侮辱陛下!」-
皮罗及托尔先几乎同时发出怒吼,至於拜耶尔蓝则猛然地想跃过桌子逼近特使。他的一只手上已经亮著一把气爆枪了。
一直交抱著双手的米达麦亚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尖锐的斥喝声。
「住手!你们都是军人吧?想冲向单独前来又手无寸铁的敌人把他杀掉,然後去向谁邀功吗?」
拜耶尔蓝的激动情绪急速停息。年轻的勇将红著脸对著司令官行了一个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米达麦亚对著恢复心安表情的特使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这□的提督其中一人被派遣到同盟首都去当特使,并且当著你们的面侮辱你们的元首,请问现在同盟军的干部中有没有人愿意以死来赎这个罪的?」
「::」
雄辩的使者这一次无话可说了。米达麦亚的表情让他觉得光是口头上的答辩是没有什麽用的。
「没有::很遗憾。」
「那麽,杨威利的部下如何?他们赌上自己的生命去救上司::」
「::」
「我们的皇帝怕的不是同盟政府,他怕的是杨威利一党。相信你也很清楚这一点。」
米达麦亚站了起来。他的个子出人意外的娇小使得特使大吃一惊。特使一直深信「帝国双璧」中的一人应该有著与其威名相称的高大身材的。
「特使来此是很辛苦没错,不过,我们已经没什麽好说的了。如果你还有什麽话要说,就请直接去跟陛下面谈好了。」
「那好,不过,米达麦亚元帅,在你请求皇帝撤兵之前,希望你能暂时停止军事行动。」
「不行。你要去见陛下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军的行动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掣肘。如果由陛下下令撤兵,我们当然会听令行事,但是事情是不是会如此,那就看你的辩才了,与我们无关。我们在接获新命令之前还是得遵循原有的命令。也就是说,我们会继续对同盟进攻,并排除一切抵抗的因素。如果你想阻止我们进攻,那就不要再迟疑,赶快去见我们的皇帝吧!在这□逞你的口舌之勇是毫无意义的。」
彷佛要弥补刚刚的沈默似的,米达麦亚说了一段难得一见的冗长台词,字字句句都变成一颗颗看不到的子弹直击特使的心脏。想用光靠技巧营造的雄辩来打动帝国军最高的勇将是不可能的。
特使显得很颓丧。他的勇气及意欲似乎都用尽了。他的使命失败了。不能说服米达麦亚,那就更不可能说服他的主君皇帝莱因哈特了。
在离开同盟首都海尼森时,他的体内充满了热情、勇气及自信的混合气体,然而,现在却呈现了真空状态。尽管如此,他仍然虚张著声势,挺著胸离开了战舰「人狼」号,但是,一回到自己的舰艇上,他就像□了气的汽球般整个人都摊了下来。几个小时下来,他都躲在自己的房间中,好不容易踏出房门後,就以几近自暴自弃的语气宣布他要直接去和皇帝莱因哈特面谈。
「那个虎头蛇尾的长舌族怎麽了?」
过了几天之後,米达麦亚向皮罗问道,一听说他为了直接与皇帝面谈而往费沙方面前进时,米达麦亚点了一个头,在自己的脑海中印下了一个「可忘却」的印章。
如果要从结论来反溯的话,这个时候或许米达麦亚应该留下那个装模作样成雄辩艺术家的男人才对。但是,他不认为那个不能说服他的说客能改变皇帝莱因哈特的心意,也不认为希望向皇帝直接投诉的人会对事情有所妨碍。以前,在利普休达特战役之後,有刺客企图暗杀莱因哈特,结果,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被夺去了生命,但是,米达麦亚难以想像这一次还会有这样的危险。尽管如此,米达麦亚还是利用通讯把应该注意的事情传到皇帝的大本营去。
当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在军事力呈空白地带的同盟领域中朝同盟首都海尼森前进时,在帝国直辖领土干达尔星域的舒坦梅兹一级上将,在完全的临战体制下等待友军的到来。
如果以他得自皇帝赏赐的兵力来看,他要一举进攻海尼森也是可以的,但是有几个条件要求他必须慎重行动。第一,杨威利一党的行踪不明,即使可能性只有一点点,但是只要有可能,帝国军活动的根据地干达尔星系就不能放空城计。虽然在「巴拉特和约」之後干达尔星域已经积极整备,但是要像伊谢尔伦一样成为永久的要塞则为时尚早,为了守住其据点的地位及储备的军需物资,留驻舰队主力是不可或缺的。
除此之外,同盟首都海尼森还驻有已故连列肯普高等事务官下属的文武官一万多人,他们的安全也要有所保障。当然,帝国已经向同盟发出了警告,他们应该不会无益地杀害对同盟来说可算是极贵重的人质才对。事实上,舒坦梅兹曾为了向同盟政府追究责任而想进入行星海尼森去。当时副司令官克尔钱休特伦上将变了脸色大加反对。
「只带著少数几个随从就深入海尼森无异是自杀行为。难道您忘了连列肯普事务官不幸的前例了吗?」
舒坦梅兹毫不在乎地回答。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把行星海尼森给毁了。多年来的混乱大概就可以因此一扫而光了。」
於是,把副司令官克尔钱休特伦上将留下来守卫的舒坦梅兹带著参谋长波连中将、次席参谋长马尔克古拉夫少将、护卫队长伦普中校等幕僚,前往同盟首都行星海尼森,但是结果会谈并没有实现,舒坦梅兹从干达尔星系外缘部分折回行星乌鲁瓦希。以前曾任莱因哈特的旗舰伯伦希尔的第一代舰长,後来经常在边境建立武勋的提督只好像一把拉满的弓一样紧绷著神经过日子。
帝国军再度大举进攻。
这个消息当然让同盟首都海尼森颤栗不已。「一年之内竟然看到帝国军的舰队两次」有人这样自嘲著,也有人呼吁即使行星整个焦土化了也要继续抗战,更有人主张抵抗也无济於事,乾脆无条件投降算了。还有大量从都市前往山间避难的人潮在「巴拉特和约」之前的那一次帝国军的急袭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人们产生恐慌,然而这一次,破灭的水波缓缓地浸湿著人们精神的阶梯。类似死荆囚的感觉紧紧攫住人们的神经,在无力感收歙呈饱和状态的时候发生了暴动。在被封闭的宇宙港前,治安警察和市民起了冲突,造成了数千人的死亡。
邱吾权取代老病的比克古加速整备迎击帝国军,而往常被最高评议会议长姜。列员罗发牢骚的对象们,也都不得不认真去做一点事而消失无踪了。连秘书官都避著议长。有一次列贝罗阴森地问道:
「比克古元帅拒绝和杨威利打仗,如果对手是皇帝莱因哈特的话,他会打吗?」
「这应该不是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邱吾权极为温和地反驳。
「请您想一想。这麽多年来,比克古元帅和您交情不可谓不深。但是,他为什麽不和您碰面?难道您不认为是因为他太了解还没坐上元首实座前的您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变了?」
「比克古元帅并没有改变。这一点您应该承认吧?」
列贝罗把缺乏生气的两只眼睛投向邱吾权,但是很明显的,他的视线透过了邱吾权凝视著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列贝罗的嘴巴微微地张开、闭合,一道低沈、乾枯的声音从他口□发出来。邱吾权只得把自己听觉神经的机能发挥到最大限度。原来他在告发逃亡的杨威利的罪状。
「很抱歉,阁下,杨威利大可以杀害您,也可以把您强行带到宇宙深渊去。他之所以不这麽做是因为::」
邱吾权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对方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宇宙舰队总参谋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就像是烦恼著经营不善的面包店的将来。当邱吾权离开列贝罗的办公室时,他原本想对警卫室长说些什麽,结果还是放弃了。他必须承认议长已经在精神上自杀了。
回到宇宙舰队司令部的邱吾权在玄关处被告知有客人来访时,中途前往自己的办公室停留了一下,随即打开指定接待室的门。
三个来访的客人一看到被称为「面包店的第二代」老板的总参谋长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以郑重其事的动作及表情行了一个礼。
这三个人的名字是驻伊谢尔伦要塞舰队副司令官费雪、参谋长姆莱中将、副参谋长派特里契夫少将。
「巴拉特和约」成立,杨退役,於是通称的「杨舰队」便落到解体的命运,他们也分别被调派到各个边境军区。就在半年多前,他们还隶属於自由同盟最强的武力集团的指导部,但是在转战各地获得许多胜利及付出许多苦劳之後,他们却被外来者从首都赶出去了。在政治上这不算是错误的处置。中央政府害怕最强的部队自立化、军阀化而促使其解体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更何况他们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尽管他们三人都没有感到不安,但是也无法保持平静。在边境上,他们和同事被隔离,所有关於首都的情势都只有政府所发布的消息及不确实的传闻。他们只能确定昔日的上司,自「第一三舰队」创设以来即和他们同生死共患难的杨威利或者逃亡,或者被肃清,不管是哪一种下场,都已被迫放弃了理想中的生活。
「让你们千里迢迢跑来真是辛苦了,请坐。」
在劝坐的同时,邱吾权自己也坐了下来。从对方轻松就座的姿势,总参谋长在心中已确认了来客的为人。
姆莱虽然缺乏独创的能力,但是却很有细密条理的头脑及官僚的处理能力,素有「杨舰队中少有的常识丰富者」之风评。至於费雪则是运用舰队的名人,杨所拟定的作战之所以能够屡屡克敌致胜完全归功於他完美的舰队连用。派特里契夫拥有参谋型的军人中少有的巨大体型,事实上,他从来未曾延误过杨舰队司令部的营连,其对任务及上司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邱吾权心想,能够录用并统御这些人材而不乱了步调的杨威利确实是个不平凡的青年。
「特地把我们从任职地叫回来有什麽事吗?总参谋长!」
严谨的表情发出严谨的声音。其他的两个人似乎把会话权交给了姆莱中将似的保持沈默一语不发。
邱吾权简短但不失正确地把杨和部下逃离海尼森的事情向他们说明了。看了看相互注视著的三个来客,邱吾权把带来的文件递给了他们。
「所以这□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们找到杨提督,把这个文件交给他。」
「那是::?」
「是让渡契约书。」
三个人闻言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低头看了看那份文件。当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惊愕及不可思议的表情更加浓厚。邱吾权吃力似地交叠著腿又坐了下来。
「就如你们在文件上所看到的,我把我们宇宙舰队中的五五六O艘战舰让渡给杨威利。
我希望你们把文件及所有的商品一并带走。至於法令上的手绩都已经办好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姆莱轻咳了一声。
「可是,有必要特意做这样的文件出来吗?下官觉得光是在形式上就已经太过了。」
「你还不懂吗?」
邱吾权天真地看著眼前的三人。派特里契夫歪著头,费雪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姆莱则一脸坚定。
「那当然是一个玩笑了。」
一边小心地整理了自己头上扁帽的角度,邱吾权如此说道。姆莱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使坐姿看来更庄重些。他简直不相信除了半年前的那个上司之外,还会有这种令人困惑的人。心中或许是这麽想著,可是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尽管如此,他仍然以对上司而言过於严厉的语气说道。
「如果是玩笑,那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必须整合战力对抗帝国军时,光是这些舰艇及物资就能对付帝国军的侵略吗?」
「再怎麽整合也没办法对抗。」
太过简单明了的回答让姆莱中将说不出话来。银发的费雪仍然保持著沈默,敢代前参谋长开口说话的是派特里契夫。
「话是这麽说没错,但是,总不会连仗都不打就把首都拱手让给他人吧?阁下!